胡姨娘只觉得面上讪讪的,应了一声。
等到姜知瑞走后,她才嘟囔道:“平日里跟六皇子、安贵妃论亲时,怎么不说跟我娘家没干系?”
可她知道最近姜知瑞心情不好,不敢触他霉头,自己嘀咕了一会儿,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
东宫。宜芝院。
今日是皇长孙的洗三礼,一众皇族亲眷、内外命妇们都入宫了。
皇上为了表示对长孙的重视,命人隆重的操办。
太子和太子妃都要去应酬,孩子被太子妃抱走,最清闲的当数阿娆。她虽为皇长孙的生母,这种场合却不能露面。在别人眼中,本该由嫡母太子妃出面操办。
姜妙觉得于心不忍,这对阿娆来说,实在有点残忍。
而阿娆却很坦然,反而笑着安慰姜妙说她正好躲两日清闲。
这两日孩子看起来已经变得白嫩了不少,眼睛也完全睁开了。那双紫葡萄似的大眼睛倒更像是阿娆,太子说是像时林中的小鹿一般,清澈见底、天真无邪。
像小鹿……阿娆忽然想起那句“呦呦鹿鸣”,一边逗弄着儿子,无心的道:“不若小名就叫呦呦?”
她本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太子却当即就答应下来,原先他们都叫孩子“宝宝”,自从阿娆说完后,太子便当即改口叫“呦呦”。
孩子的大名不是她能决定的,甚至连太子也要问过皇上才能定下来。阿娆知道太子是不想让她难过,这个孩子生下来后,倒反而跟她的关系不大了。
如今她身子好些了,昨日就在奶娘的帮助下亲自喂了呦呦。
呦呦肉乎乎的小脸、软乎乎的小手都是那么讨人喜欢,她抱着就舍不得撒手。还是后来腰疼得厉害,才让人把呦呦抱走。现在呦呦的小床已经搬到了他们房中,阿娆决定亲自照看一段时日。
阿娆靠在大迎枕上,望着那张空荡荡的小床,唇边也不由露出温柔的笑容。
“选侍,宁嫔娘娘来了。”正在阿娆出神时,忽然传来结香的通报声。
宁嫔自己大着肚子,本就行动不便,来了也该去太子妃殿中。阿娆想起太子妃告诉她,她生产那日,宁嫔也过来了。
她和宁嫔素不相识,倒不知宁嫔为何对她如此上心?
阿娆在心中正嘀咕着,宁嫔已经由宫女扶着走了起来。有段时日没见,宁嫔的肚子又大了一圈,走路也笨拙了许多。
“见过娘娘。”阿娆刚想要起身,宁嫔便笑道:“你还月子里,小心伤了风。快躺着,本宫就是来瞧瞧你,顺便沾沾你的喜气。”
宁嫔这话说得恳切,阿娆也没有坚持。芳芷很有眼色的替宁嫔搬了一把大圈椅过来,放了软垫和靠枕,请宁嫔坐下。
“本宫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果真得了儿子。”宁嫔坐下后,先是夸了一句,而后低下头,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本宫肚子里的这个,只怕是个女儿。”
阿娆听人说过从肚子的形状能看出男女来,看宁嫔的肚子,确实像女儿。
“娘娘如今下定论为时尚早。”阿娆微微翘起唇角,道:“是小皇子或是小公主还不一定,若是小公主,长得随了娘娘,一定是个大美人。”
宁嫔看着阿娆,目光中露出一抹惊讶。
她头一次跟阿娆正面接触时,感觉阿娆安静老实,是个安分的。如今看来,阿娆倒也是个伶牙俐齿的。
“借你吉言。”宁嫔笑了笑,终于不再跟阿娆绕圈子。“今日小郡王的洗三礼,太子妃竟也没让你露面……”
宁嫔上一次来就特别关注她和太子妃的关系。
阿娆看向宁嫔的目光很坦然,神色也坚定。“太子妃娘娘是小郡王的嫡母,本来也该在娘娘身边养着。妾身虽然愚钝,却也知道跟着娘娘才有小郡王的前程呢。”
她说完,宁嫔目露释然之色。“你能这么想,很好。”
“如今太子妃娘娘的哥哥就要回京了,娘娘的地位愈发稳固。”阿娆猜测了一种有些狗血的可能,反客为主的试探道:“世子是个极有才华的人,有他继承侯府只会蒸蒸日上。”
宁嫔点点头,赞许道:“你能这么想,很好。”
见自己提起世子姜知越宁嫔没什么反应,阿娆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只是阿娆还没来得及换种思路再猜,宁嫔似是漫不经心的道:“倒不知一同出征的靖北侯如何了。他是太子妃的舅舅,曾经手握重兵,若是他能生还倒对太子妃的助益更大些。”
阿娆才想回答,却发现宁嫔脸上头一回出现破绽。那双总是充满笑意的眼睛,这会儿看来分外悲伤。
不会罢?
莫非宁嫔心中惦记的是太子妃的舅舅?
阿娆在心中算着两人的年龄差,起码十多岁是有的。靖北侯成亲三年便丧妻,膝下没有子嗣,也一直都没有再娶。
“妾身不大清楚,倒没听太子妃娘娘提过。”阿娆小心的答道。
宁嫔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失望之色,若不是留心盯着她,就漏过去了。
阿娆越发确信自己的猜测。
这样一来便能解释她来东宫的缘故,恐怕是担心自己生了孩子后,就跟太子妃生分甚至反目罢?
宁嫔见阿娆态度诚恳,不像口是心非的样子,又没有靖北侯的消息,便起身回去了。
看不出来,在后宫中有那样名声的宁嫔,竟也是个痴情之人。阿娆在心中叹了一声,若是靖北侯能回来,对于宁嫔来说,会不会是更大的遗憾?
还是只要看着他好,就别无所求的坦然?
阿娆正在胡思乱想时,又听到通传说是安贵妃来了。
这回可真的是来者不善。
阿娆打点气精神来,让人把她面前的大圈椅归位,自己整理好衣裳,等着安贵妃进来。
宁嫔和安贵妃许是在半路碰上了,安贵妃一来,虚情假意的关心了阿娆一回,便问起了宁嫔的来意。
“宁嫔娘娘说是想要件小郡王穿过的衣裳。”阿娆脑子灵光一闪,道:“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生子秘方,妾身也不大懂。”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宁嫔这样娘家身份不显,只能靠着有几分姿色立足后宫的妃嫔,只怕把生儿子看成头等大事。
“你给她了?”安贵妃信了大半,随口问道。
阿娆摇头道:“小郡王的东西都在太子妃娘娘那边,妾身这儿没有。”
安贵妃在房中环视了一番,果然除了一张小床,阿娆的房中竟没有婴儿的用品。
“阿娆,你也太老实了。”安贵妃叹了口气,像是心疼阿娆一般,道:“孩子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才出生你竟就让人给抱走了。本宫方才见了,小郡王可爱极了,你怎么舍得?”
果然,得知世子要回京,安贵妃也着急了,迫不及待来挑拨。
“可是,娘娘是小郡王的嫡母。”阿娆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道:“抱到娘娘身边抚养是正理。”
安贵妃怒其不争。
“阿娆,你生产那日本宫也来了。当时血水一盆盆往外端,本宫都吓坏了。”安贵妃故意夸大其词道:“本宫也是生养过两个孩子的,惊险却比不上你这一回。”
阿娆只觉得好笑。她生孩子是很痛苦,可她又没有失去意识。分明是太子妃始终陪着她、鼓励她,安贵妃张口就颠倒是非黑白。
“你想一想,孩子养在谁身边,就跟谁亲。”安贵妃见阿娆没接话,道:“你我都是做娘的,怎能忍心看着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不在身边、也不跟自己亲近?”
不得不说,安贵妃的话还是有几分令人动心的。
如果不是她跟太子妃亲如姐妹,或许真的会被安贵妃鼓动也不一定。
“娘娘说的有道理。”阿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在安贵妃期待的目光中,微微笑道:“多谢您提醒,妾身定然引以为戒。等到妾身有幸再得子嗣时,一定留在身边。”
阿娆这“淳朴”劲儿把安贵妃噎得说不出话来。
“罢了罢了,既是你都不在乎,本宫替你着急也没用。”安贵妃看了一眼时辰钟,自己出来太久只怕会引人注意,很快就拂袖而去。
阿娆这才笑出了声音。
“选侍,您养养神。”连枝几人也忍笑辛苦,安贵妃这样聪明的一个人,竟也拿自己选侍没法子。“一会儿小郡王回来,您哪里还能休息。”
阿娆夜里也准备亲自照看呦呦,只是呦呦在,难免影响太子殿下的休息。
她劝了几次,太子都没有回清泰殿。
幸而呦呦还没有到闹腾的时候,夜里他若是饿了,喂饱后他很快又能睡着,倒不怎么哭。
都是养儿方知父母恩,阿娆如今也体会到难处来。
听说,她也是母妃自照顾长大的。虽说那时母妃还不是侧妃,可也育有一儿一女,在王府总也是有些地位的侍妾。她生下来时,并不缺服侍的人。
可母妃亲自喂大了哥哥、姐姐,对她也是如此。
直到现在闭上眼,阿娆还能想起小时候母妃对她百般疼爱,加上她比哥哥姐姐都嘴甜讨人喜欢,母妃简直把她当成眼珠子呵护。
她知道现在还不想相信,母妃竟会点头同意哥哥的计划。
云南王世子之位,竟比自己女儿的命更重要么?
***
云南王府。
慕柯容端坐在书案之后,他眼前跪着一个人,正低着头,身如筛糠一般。
“郡王,小的所说句句属实。”那人见慕柯容半晌都没说话,用力的磕头道:“大郡王确实曾让人在京中查过一个女子,不过一直到离开都没有结果。”
慕柯容本就生得偏阴柔,他不说话只是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中的信笺,那淡漠的神色足以令人心中发颤。“这有何奇怪?”
那人忙道:“郡王您有所不知。小的听跟在大郡王身边的兄弟说,在京郊秋狩时,就是那夜您遇上大郡王的人,却只见他们后来都撤了那一回。听说马金成说,他们之所以撤了,是因为兰月郡主出现,逼走了他们。”
“可是您也知道,兰月郡主一直好端端的陪在王妃身边。即便兰月郡主会点功夫,前半夜又下了大雨,郡主一个姑娘家,想要往返是不可能的。”
慕柯容听罢,终于肯抬眼看他。
“你是说有人假扮慕兰月?”
那人忙点头,迫不及待的道:“正是。那人手段十分高明,还对兰月郡主十分了解。马金成可是见过兰月郡主的,竟能把马金成骗过去,只能说明那女子不简单。对了,那女子还能把大郡王的两只鹰驯服。”
“起初大郡王怀疑是您的人假扮。”那人见慕柯容没答话,只得硬着头皮道:“后来没找到证据,便也不了了之。”
一时间房中安静极了,几乎落针可闻。
“刘玉,这些就是你投靠的诚意?”慕柯容唇角微勾,反而透着怕人的寒意。“你倒卖兵器的罪名就想就此被抹去?我看到不如把你交给慕柯明,他还会感激我。”
被称作刘玉的人终于慌了,他忙求饶道:“二郡王,求您开恩!”
刘玉本是慕柯明麾下的人,只因为被慕柯容抓住了把柄。这样的重罪,若是闹出来慕柯明只怕不会保他。他把心一横,干脆投靠了慕柯容。
只是,投靠不是光说说而已,要有投名状。
“小的还听说过一件事!”事到如今,他不在慕柯容面前表现出能被利用的价值,只怕性命不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能对不起大郡王了。
刘玉咬了咬牙,道:“大郡王又在查当年明珠郡主殒命的案子,确认了一个关键的人不在。”
听他提起明珠郡主,慕柯容终于有所动容。
“当时陪着明珠郡主出府的,还有郡主奶娘的女儿,名叫翠翠的。”刘玉见慕柯容感兴趣,继续道:“当年在只发现了一具女孩儿尸身,这有些奇怪。”
慕柯容对当年的惨状也记忆犹新。
慕明珠生了一张绝色的面庞,也就是那漂亮的脸蛋才得了父王格外的偏爱。当他看到慕明珠被砸的面目全非、看不出容貌的一张脸时,竟有几分快意。
“只是凭借她身上的衣裳、首饰才认定她是明珠郡主。”刘玉和盘托出。“您该知道大郡王那两只鹰只听那种特制的哨子,除了他本人,就只有兰月、明珠两位郡主有。当时并没有发现——”
小小的一枚哨子,很可能遗落在某处找不到。可如今的种种,都会是巧合么?
“慕明珠的奶娘,是不是受过她的大恩?”慕柯容忽然道:“平日里,她们关系如何?”
刘玉点点头,道:“是。虽说只是郡主一句话,却相当于救了她全家。她为了郡主,应该是什么都肯做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或许慕明珠压根儿就没有死,她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她还活着,为何不回王府?
那是朵娇花,只怕经不起风雨,早已在别处香消玉殒也不一定。
他倒是可以好好利用这件事。
父王最疼爱的就是慕明珠,至今未立世子确实是因为她。
如果“明珠”郡主活着回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已经一百章辣!感谢小仙女们的陪伴,本章全部发红包~(づ ̄ 3 ̄)づ
☆、第 101 章
云南王别院。
张侧妃自从生了慕明珠后,身子便一直不好。每年云南王都特许张侧妃到有温泉的别院修养, 这份殊荣在侧妃中还是头一份。
慕柯明此次护送母妃来别院, 几次欲言又止。
关于妹妹的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把猜测告诉母妃。
从京城回到云南之后, 慕柯明也没有放弃对京中的调查。只是到底人手有限, 他所查到的不多。那位太子选侍只能追查到她确实是出身安远侯府的丫鬟, 再多的便没了线索。
那日在京郊假扮慕兰月的女子仍是没有找到,慕柯明只得仍旧把注意力放到慕柯容那边。
关于明珠还活着, 只是他的猜测罢了,还没有找到任何切实的证据。否则他就能直接跟父王提这件事。如果他猜错了, 平白让父王母妃空欢喜一场……
“明哥儿,你有心事?”张侧妃岂会看不出儿子的异样,她柔声问道:“有什么事跟娘说说。”
张侧妃已经四十余岁,脸上见了皱纹, 不似王妃保养得宜。大概是从明珠惨死那一年,她就迅速的衰老下去。她眉眼间透着柔弱之色,比起杨侧妃的张扬来,她哪怕是有受宠如明珠的女儿, 也是低调的。
“娘, 是儿子不好。”慕柯明有种想要和盘托出的冲动,他低声道:“儿子弄丢了妹妹, 如果不是当初我贪心,珠儿还好端端的当她的郡主,压根不会出事——”
谁知他的话音才落, 张侧妃向来没脾气的脸上竟见了几分愠色。
“明哥儿,娘跟你说了多少次。慕明珠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她是慕柯容害死的、是逃窜的流寇害死的!”张侧妃的手狠狠拍在了一旁的高几上,她声音中也隐隐有颤抖的感觉。“不许再胡言乱语!”
慕柯明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娘亲竟会如此大的反应。
“娘,这里没外人。”慕柯明试图解释道:“儿子只是觉得自己欠妹妹一条命,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愧疚不安。娘,我知道您最疼珠儿,也护着我,可事实是不容改变的。”
谁知他越是解释,张侧妃的脸色就越难看。她定了定神,才缓缓道:“你不欠她,我也不欠她,不过是人各有命。”
张侧妃这话实在是古怪,慕柯明见她似是不愿多提,也不敢再问。
只是慕柯明看着眉头紧锁的张侧妃,蓦地想起了自己惴惴不安的去跟她说慕柯容决定害明珠、自己准备将计就计时,她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被娘亲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毕竟他的做法,很可能将明珠置于险境。而娘亲最疼明珠,哪里舍得。
那时他鬼迷心窍,没有多想。见娘亲答应下来,生怕她会反悔。
如今想想,娘亲会答应也着实奇怪。
“娘,您先休息。”慕柯明最终也没有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怕自己再惹她生气,便退出了屋子,让丫鬟进来服侍她更衣。
等到慕柯明离开,张侧妃把人都赶了出去,仍是保持了那个姿势,神色木然的坐在椅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角蓦地沁出泪珠来,一滴两滴越来越多,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闭上眼,是慕明珠甜甜的叫她娘,赖在她怀中撒娇的模样。那时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对幼女疼到了骨子里。
女童那张娇俏漂亮的小脸儿,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自己姿色平常,怎么就能生出那样漂亮的女孩儿,还独得王爷的宠爱?
“一命换一命……”张侧妃咬着牙,手指紧紧的绞在一起。“慕明珠,我们母子不欠你。”
***
得知姜知越启程回京之后,姜妙几乎是每天数着日子,日日盼着哥哥早些回来。
阿娆见了,心中替太子妃高兴。而只剩她一人时,想起原来云南的亲人,又不免觉得伤感。她也是有哥哥的,那时哥哥最疼她,对她百依百顺。
可如今她只希望从此山高水长,彼此再不相见。
当周承庭进来时,看到阿娆正默默的出神,若有所思的盯着虚空的某一处。呦呦在旁边的小床上睡得正香,显然已经吃饱喝足。他没让人行礼,以免惊动了阿娆。
他悄悄的走到一旁坐下,听见阿娆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想去看呦呦时,两人这才对上了目光。
“殿下,您回来了。”饶是如此,阿娆还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儿子正在身旁,阿娆便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方才妾身没听到她们的通传声。”
周承庭摆了摆手,同样轻声道:“孤没让她们通传。”
这几日来,阿娆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稳。时而高兴,时而又陷入沉默。周承庭猜到可能是姜知越的事触动了阿娆,她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云南王府的大郡王慕柯明。
想到这儿,周承庭微微眯了眼。
不知道他从哪里猜到了什么,他很聪明,竟怀疑到了阿娆身上。幸而自己发现及时,让人给慕柯明使了绊子,让他没有从安远侯府查出蛛丝马迹来。
再弄清楚整件事情的真相前,周承庭不希望阿娆受到一点儿伤害。
他知道阿娆是多么善良、心软的一个人,他不能让所谓的“家人”,伤害阿娆两次。
“殿下,您看呦呦多乖。”阿娆看向儿子时,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温柔。她轻笑道:“方才他睡醒了就自己玩儿,也不哭不闹的。只在饿了才苦恼两声,吃饱了就又睡了。特别招人疼,一点儿都不费心。”
周承庭看着小床中的儿子,也变得温润。这是他和阿娆的血脉,如今是软软小小的一团,需要亲一亲、抱一抱,小心呵护着。若是他长时,自己会亲自指点他功课、教导他武艺。
太子殿下这样想着,也就说了出来。
阿娆低眉浅笑,应了一声道:“好。”
“等咱们有女儿时,就要你多费心了。”周承庭力求公平。
果然被太子殿下说中了,若真的是哥哥和妹妹——阿娆心中一痛,唇角却弯了起来,笑着答应了。
“殿下,由皇上的人去接世子真的没问题么?”阿娆岔开话题,她问出了自己一直都在担心的事。“当年的一切若是皇上所为、目的是排除异己,世子岂不是很危险?”
周承庭知道阿娆的心结,也知道劝说都是徒劳,便握住了她的手,解答她的疑惑。
“这是知越的意思,当然孤也赞同。”周承庭见阿娆眸中的困惑越来越大,细细的道:“他回来一定要名正言顺。如果被孤的人带回来,他的失踪就会变成一场诡谲的阴谋。只有被皇上的人找到、护送回来才能打消疑虑。”
阿娆闻言,凝神细想了片刻,顿时明白了太子的用心良苦。
靖北侯等人虽是战败、却也是以身殉国,无上光荣。将士们战场杀敌、保家卫国,若被定性成靖北侯等人主导的阴谋,以至于全军覆没,只怕那些将士的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宁。
“孤故意让这件事被在京中被传开,这样就算皇上想做手脚,也要惦念惦念这骂名的分量。”周承庭目光微沉,淡淡的道:“他是最重名声的人,这一路上反而要保护知越。”
阿娆这才放下心来。
“殿下,妾身觉着,娘娘这几日很是焦虑。”阿娆想起另一件更为棘手的事,叹道:“世子能回来,娘娘自然是高兴的。可靖北侯和秦世子还没消息,娘娘怎么能放心?”
周承庭同样想到了这一点。
“阿妙是个聪明人。”周承庭心中也没底,只得道:“孤会派人继续追查秦铮的下落。”
幸而还能拖上一段时日,在世子眼睛治好之前,太子妃仍会一如往常。
只是两人谁心里都没底,如果真的没有秦铮的消息,姜妙还会在京中停留多久。
***
慕柯容自从那日灵光一闪后,越发觉得自己主意好。
去年年底他妹妹慕兰馨定了亲,定亲的对象也是父王和王妃首肯的。他们的亲娘杨侧妃始终觊觎父王和王妃为慕明珠准备的嫁妆,想要趁着这次机会,把那丰厚的嫁妆给分了。
哪怕是给三位有封号的郡主平分,也是他们能分到的多些。
谁知她才略提了一句,王妃倒没说什么,父王顿时大发雷霆,不许任何人动。
慕明珠已经死了七年,在父王心中的地位却是一日没有变过。
如果真的能找到“慕明珠”,不但给了父王慰藉,还能帮他顺利争取到世子之位。顺便把当年的罪名尽数栽赃到慕柯明身上,简直是一举两得。
如果慕柯明、慕兰月不是因为有慕明珠这个妹妹,哪里配和他们相提并论?
“我记得慕明珠每年生日,父王都会请天下有名的画师,为她画像。”慕柯容把刘玉叫了过来,道:“想办法从张侧妃身边把这些画偷出来,一张也不能少。”
慕柯容还记得,尤其是慕明珠十一岁那张画像,简直是画得惟妙惟肖。
刘玉没想到二郡王把自己找来,竟是交代这样一件棘手的事,不由犯了愁。只是慕柯容又用那件事威胁他,他只得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关于那件事,慕柯明可有进展?”慕柯容才不是刘玉是不是愁眉苦脸的答应,他只要结果。“他可曾找到人?”
刘玉摇摇头,道:“大郡王在京中的人手不足,查到的事实终究有限。”
慕柯容眼珠转了转,他对慕明珠没什么兄妹之情,最理智的推测便是慕明珠不知死在何处。慕柯明却偏生不信,总觉得妹妹还活着。
“三日之内,我要见到所有画像。”慕柯容下了死命令。
他要尽早安排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小仙女们放心,不会仓促结尾哒~明天会有加更掉落。红包已派~
☆、第 102 章
云南王府。正院。
慕兰月正在王妃身边嬷嬷的指点下泡茶, 王妃在一旁含笑看着。
“不错, 今日就到这儿罢。”当慕兰月把泡好的茶端给王妃时,她轻嗅一下, 浅浅尝了一口就放在了一旁。“正巧有人送来了些料子,让碧鸳陪你去挑些裁衣裳。你大哥护送张侧妃去了别院, 晚饭你就留在我这儿用罢。”
她的话说完,慕兰月便乖巧的起身应了下来,跟着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碧鸳去了耳房中。
慕兰月才离开, 亲自收拾茶具的刘嬷嬷便叹道:“论起悟性来, 兰月郡主远不及明珠郡主。”
王妃李氏微微一笑, 算是默认了。
“张侧妃也是个能忍了,还敢让女儿到我这儿来。”李氏接过刘嬷嬷泡好的茶, 不紧不慢的道:“不过到底是小家子出身, 没什么底蕴,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忍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