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葵问对这些不感兴趣,白唯怡看她兴致缺缺,也换了话题:“你如今交的男朋友叫江竹?名字挺好听的,长的好看吗?”
唐葵诚实地回答:“非常好看。”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改天得让我看看,是真西施,还是个假西施,”白唯怡将唐葵送到楼下,分别之际,忽然对唐葵笑着说:“我真羡慕你。”
她的眼睛很亮,眉宇间不复少女时期的骄傲,而是另一种无法言说的帅气。
有点像孤身入荒漠的勇士。
白唯怡驱动车子,遥遥地离开了。
晚风有点冷,唐葵拢一拢外套,回家了。
老徐不知道哪里抽了风,第二天一早便来找唐葵,巴巴地坐等她醒来。第一句话,竟然是问郑玉的。
听上去,他似乎对郑玉,动了点小心思。
经不住他软磨硬泡的,唐葵只告诉他郑玉是她男朋友的表姐,若想要联系方式,让老徐自个去找郑玉要。
她摸不透老徐的想法,不知道他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一见钟情,把这个烫手山芋,又丢给他自己。
或许是白唯怡在其中起了作用,不过两天,她与江竹,分别收到了秦硕的一纸邀请函;用的名头,竟然是替那个唐叔过生日。
这件事情,唐葵并没有瞒着唐格,唐格思忖再三,决意一同前去。
唐叔这次回A市,似是想在此安家;既然要在此落步,就要与其他的人结交,而秦硕,就是引荐人。
唐爸爸也收到了一张,不过他只看了眼,就丢在一旁:“我们和他做的不是同一种生意,也不想看到他那张脸……算了,唐格,你替我去一趟,跑跑腿。”
叶时言也在受邀之列,到了这个时候,唐葵突然发现,原来一直浪来浪去的几个人,在外面都算的上是有头有脸的。
或许是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时晴那边,唐葵已经有几天没去了;时晴给她打来电话,也是笑眯眯:“如果最近没什么事,最好还是再来一趟。”
等到华灯初上,唐葵同江竹一起,一起去了华悦酒店。
这件事是秦硕做的,秉承了他那暴发户的传统,包下整个酒店不说,处处堆满了鲜花,千里迢迢地从南方运过来,经不住风吹,新鲜也就这一夜。
有了邀请函,几个人轻而易举地进去。毕竟是别人的生日宴,唐葵穿了件方领的小黑裙,脱下外套之后,江竹的视线便黏在上面,不肯移开了。
眼看着叶时言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瞟,江竹的手搭在唐葵的肩膀上,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叶时言侧脸,这两人离的实在太近,让他觉着十分的碍眼。
秦硕邀请来了这么多人,A市有点名气的企业家,基本上都过来了。想要与人结交的话,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叶时言原本还不肯服从母亲安排,现在看来,还是不得不走上母亲为他铺垫好的路。
同人寒暄几句,叶时言转身再看,已经见不到江竹和唐葵的身影了。
*
来请江竹上楼的,是个年纪并不大的侍者。
他穿过人群过来,冲着江竹微笑:“是江竹江先生吗?秦先生请您上去叙叙旧。”
叙旧?
江竹敢肯定自己之前从未见过秦硕,又何来的叙旧?
唐葵挽着他的胳膊,轻声说:“我跟你一块上去。”
侍者对唐葵的跟随并无不悦,大概也是秦硕叮嘱了什么。他一路上没再说话,只是领着两人,上了三楼——楼下喧闹声阵阵,三楼却是静悄悄的,走廊上铺着厚厚的深红色地毯,一个人也没有。
走到尽头的房间,侍者冲江竹鞠了个躬,低声说:“秦先生在里面等您很久了。”
江竹推开门。
里面是装潢,倒不似外面那么夸张,家具皆是仿古的样式;屏风,瓷瓶,一件不落。老式的八仙桌,正中央的太师椅中,端坐着秦硕。
听得开门声,秦硕抬头,一双阴鸷的眼睛从江竹身上扫过,扯扯嘴角,说不出来是笑还是在怒:“终于见面了。”
他不动,牢牢地坐在椅子上,像是上面涂了强力胶,把他整个人都粘住了。
这也是江竹第一次见他,这个在暗地里点火的那个人。
他比江竹想象中年级要大一些,头发像是新染过,是不正常的乌黑。都说面相由心生,秦硕就长了一张凶恶的脸。
秦硕看了唐葵一眼,并不以为意,缓缓开口:“我希望你这次过来,身上没有什么录音设备……毕竟,有些话,我想私下同你讲,不方便外传。”
话音刚落,那屏风后面忽然出来一个人,说一声得罪,手拿探测仪从他二人身上上下扫了一遍,触碰到手机的时候,滴滴作响。
那人一板一眼地说:“请关机。”
唐葵与江竹本来就没抱着录音的打算,当着他的面关掉手机。
秦硕这才开口:“两位坐吧。”
那人走出去,自外面关上门,脚步声停住——应该是守着门,不想让别人打扰。
“其实,我最赚钱的生意,不是这风月佳人,而是制药,”见无旁人,秦硕直奔正题,“整整十年,在生意最红火的时候,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伙子,领着警察过来一锅端。”
江竹表情淡淡,倒也不怎么惊讶;唐葵的手从桌子下摸过去,手指刚刚挨着他的肌肤,就被他拉过来握住,轻拍手指。
“断什么都不能断人财路,”秦硕不知道这对小情侣桌下的动作,沉浸在大仇将报的欢愉之中:“这句话,你不晓得嘛?当初我兄弟因为这被你送进局子里,关了整整三年。”
“你觉着三年就算重了?你想没有想过,那些听信广告,因为吃假药而丢掉性命的人?”
秦硕突然笑了起来:“假药怎么了?我那又不是□□,况且能治得了他们一时之痛。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他这样猖狂的语言激的江竹眼睛有些红——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宁可偷偷吃这些药来得到暂时的健康,而后果是骨质疏松,身上的骨头,几乎一按就断。
秦硕干这行久了,最会察言观色,一看江竹这濒临爆发的模样,大声叫了一声:“小杜!”
门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小杜,而是昨天的那个唐叔。
一见是他,秦硕惊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下意识地给他让座位,站在一旁。
唐叔今天依旧穿着中山装,他笑起来,扯动眼角那道狰狞的疤:“小秦,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脾气还这么爆呢?”
两人明明年纪相当,秦硕动动嘴唇,开口叫他:“……唐叔,您不是在楼下见客么,怎么上来了?”
唐叔不答,绕过他,坐在座位上,笑着看江竹与唐葵:“抱歉,今天有点私事要处理,你们先走吧。”
秦硕说:“这小子他——”
“秦硕,”唐叔叫他的名字,一脸严肃:“你忘记我之前的叮嘱了么?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么?”
秦硕咬咬牙,他如今毕竟还在唐叔手下做事,但就这么放过江竹,他不甘心。他盯着江竹,咬牙说:“你要记得,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江竹不怕他的威胁,方才被他的话勾起回忆,现今面色依旧不太好,拉着唐葵的手站起来:“不信你能颠倒黑白。”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元宵节快乐啊~
☆、火龙果酸奶慕斯
唐葵一出门,就看到了白唯怡。
她今日穿了件黑色的长裙, 利索的短发, 搭配红唇, 凌厉而干净的美。
唐葵问:“你把唐叔叫过来的?”
白唯怡扬扬眉, 话未出口,先笑开了。她不说是, 也不说不是, 视线落在江竹身上, 含笑开口:“我叫的还算及时吧?”
“不早不晚,正好。”
江竹下意识地去拉唐葵的手,唐葵未料及他们两个竟然认识, 还没问出口,白唯怡努嘴:“我们下去再聊,这里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话音刚落, 就听得方才房间里传来唐叔愤怒的声音:“混账!”
方才搜手机的那个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白唯怡不坐电梯,引着两人往另一边的楼梯走过去, 她黑色的裙摆一晃一晃, 露出高跟鞋的鞋尖, 上面镶着亮闪闪的钻。
“白叔叔现在还好吗?”江竹问。
“挺好的, 多亏了江医生, ”白唯怡笑着说:“他还念叨着有时间了请您吃顿饭呢。”
“职责罢了,”江竹捏着唐葵的手,说:“今天多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
白唯怡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又下了一层楼梯, 忽见叶时言,西装革履,面色尚称得上红润,沉沉地望着白唯怡。
“白唯怡——”
叶时言缓慢地念着她的名字:“好久不见。”
白唯怡挑挑眉:“确实有阵子未见了。”
两个人站在楼梯上,一个上,一个下;一个笑盈盈,另一个脸沉沉。
叶时言恨不得把白唯怡揪过来打一顿,但一想到毕竟是个女孩子,这气便消不下去,只是存在身体里,十分的不舒服。
江竹拉着唐葵的手,从叶时言身侧下了楼。
等到唐葵的身影消失,叶时言才回头看,白唯怡好心提醒他:“别看了,人家都走了。”
叶时言依旧绷着一张脸:“不用你多嘴。”
这边两人斗鸡一样,另一边江竹拉着唐葵,穿过大厅,去了静悄悄的庭院。庭院中原本有一喷泉,但已经好久没有开过了。右侧廊下有两条长椅,江竹脱下西装外套,铺在上面,才让唐葵坐下。
“白唯怡的父亲曾经是我的病人,”江竹这是开始同她解释来龙去脉了:“我先前诊治他的时候,只知道他有个女儿,但不知道是白唯怡。就在昨天晚上,她突然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去找过她。”
唐葵面色一僵。
这件事情,她原本是想瞒着江竹的。
“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但今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做了,”江竹温言说:“她说为了感谢当年对她父亲的帮助,今天也会帮我一个忙——像你见到的那样,她会把唐叔搬出来,拿唐叔来压秦硕。”
“我昨天听白唯怡提起过,说秦硕其实一直在唐叔手下工作……”
江竹颔首:“这些东西,她也告诉了我。白唯怡说唐叔最近挺讨厌秦硕的……也不知道此次能不能接机处理了他。”
但白唯怡如今是秦硕的女朋友啊,秦硕垮掉,对她有什么好处?
唐葵不明白白唯怡做此事的动机,默默地听着。
大厅里欢声笑语,音乐悠扬,而此处静悄悄的,连虫鸣都听不到。
“我其实很少来这样的场合,很不习惯,”江竹微笑:“总觉得很奇特,一些原本陌生的人借着别人生日的契机,互相聊天,交换彼此资源,以图利益最大化——你会不会觉着我很闷?”
他突然话锋一转,靠着长椅的椅背,叹息:“我不知道该如何讨女孩子的欢心,但我忍不住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如果你喜欢的话,就留下来,不喜欢的话也告诉我。”
说话间,江竹塞给她一个凉凉的东西。
唐葵举起来,放在眼前看,是一块很小的玉,成色并不算好,刻的是个大肚弥勒佛。
“我母亲留下来的,”江竹低声说:“当年她生病的时候,也坚持不肯卖,说是留下来送给未来儿媳妇……后来我一直留着。到了我这个年纪,本以为不会再送出去,谁知道,遇见了你。”
那块玉上缀的红线,是他新换的,虽然俗气,但含了这层意义在里面。唐葵珍重地握在手中,左瞧右瞧,怎么看都觉着宝贵。
江竹给她戴上,他的手指有些凉,触碰到唐葵脖颈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
“那要是遇不见我,你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唐葵握着胸口的那块玉,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衣服里。玉质凉,落在她胸口,激的她又是一抖。
“如果遇不到合适的人,自然还是单身比较好。将就的话,不是耽误了别人吗?”
隔着落地的玻璃窗,江竹看见了叶时言,正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江竹站起来,走到唐葵面前,弯腰,附在她耳边问:“要不要偷溜一把?”
唐葵张开双手,揽住他的脖子,笑的像偷了腥的猫:“走。”
江竹顺势将她抱起来,另一只手拎着西装外套,慢慢悠悠地从后门出去,绕到停车场,发动车子,载着唐葵离开。走出去不远,就借着后视镜,看到叶时言气急败坏地站在酒店门口,往前疾走两步,才停了下来。
“想去哪里?”
一直到看不见叶时言了,江竹才侧过脸问她。
唐葵苦恼地想了半天,开口:“不如去S医大吧!”
说起来,她也好久没有回过母校了。虽然平时没有什么事情,离的也近,毕业将近两年,她一次也未去看过。
江竹调转车头,往S医大的方向驰去。
此时,学生们还在上晚自习,江竹与唐葵牵着手在校园里走——上次在学校的时候,两人还是师生关系,如今就要谈婚论嫁了,感觉非常奇妙。
从图书馆门前经过,绕去了小湖边——学校的湖中养了几只白天鹅,湖心有一小岛,上面是为它们特意建造的小木屋。此时湖面上静悄悄的,一只天鹅也没有,应该是归家了。
湖边有一个人默默练口语的姑娘,脸颊被风吹的通红,来回踱着步子,声音被风吹的断断续续。
唐葵衷心地说:“我真的佩服这样的妹子,有恒心,有毅力。我当年也立志练英语口语,结果每一次都是坚持两三天就失败了。”
江竹听她讲上学时候的趣闻,只是笑,心想自己也算是有恒心的——先前被她拒绝两次,坚持下来,一点一点刷存在感,终于在此时抱得美人归。
这话,他不会讲给唐葵听,至少现在不会。
重游校园,唐葵如今是有男朋友的人,自然是兴致勃勃地拉着江竹往小花园的方向过去:“我上学的时候,都不怎么往这边来的!”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情侣们约会的圣地呀,一到晚上,这里情侣就一对又一对的,到处都是。我一个单身狗,怎么好意思来这边当电灯泡,闪闪发光?”唐葵兴致勃勃地说:“今天,可算是让我也光明正大地过来啦!”
说着话,江竹揽住她的腰,笑着问:“是不是这个样子?”
“嗯……好像要更亲密一点?”
唐葵想了想,试探着伸胳膊去搂江竹的脖子——不行,太高,够不到。江竹往她旁边歪了歪,勉强勾住,拉筋伤背的,还是不舒服。
唐葵直接伸开双手,抱住江竹的腰:“好像是这样?”
还是不对,往前走的时候,她腿短,江竹刻意放缓了步子,她才能勉强跟的上。
这边两人还没研究出标准的“情侣姿势”呢,忽然,旁边传来了一声娇、喘,把唐葵吓的一激灵,赶忙甩开了手。
旁边是片荒地,洒满了太阳花的花籽,如今长出了一片绿茸茸的枝叶;再右边,是一个缓坡,种了两丛绿灌木,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唐葵脸颊发红,拉着江竹的手往前走:“我们去那边,那边好像新修了一个小桥……”
天呐,之前宿舍夜话,说小湖边这里经常会遇到使用过的作战工具,她一直以为只是段子,没成想,这个时候遇到真实的了……
她走的急匆匆,江竹耳尖,怎么可能听不到方才的声音?为了避免她尴尬,顺着她的意往前走。走了半晌,江竹幽幽地开口:“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一件事情,几十年前,这边湖泊还没开发好的时候,有个姑娘——”
“嗷!”
他声音原本就清冷,此时又特意放轻了语气;唐葵听得他讲第一句的时候,就有着不好的预感,等他说到一个姑娘时候,身上的汗毛齐刷刷地竖起来。一声尖叫,就扑到江竹怀里:“你不要说了!”
“啊!”
她的尖叫声惊动了旁边的一对小情侣,一男一女几乎是跳起来,匆匆地自后面走了。
看背影,那男的似乎还在提裤子系腰带……
唐葵听到叫声,更尴尬了,把脸埋在江竹怀里,恨不得一直埋进去,再不抬头看他。
温香软玉抱了满怀,达到目的的江竹止不住地想笑。好久,他才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想讲有个姑娘一直在这里努力学习而已,你叫什么?”
☆、杏仁露
唐葵胆子并不算小,毕竟高中时候是和舍友一起观摩过中外十大恐怖片的人。可观摩是一回事, 有个人附在耳边实打实地讲又是另一回事。
——当年, 自诩站在恐怖片最高峰的一行人, 雄赳赳气昂昂去了鬼屋, 一个个皆鬼哭狼嚎哭叫着爬了出来。
其中一个舍友,抱着唐葵的大腿, 一边抖, 一边歇斯底里地啊啊啊大叫。
方才江竹语气阴森森的, 风吹动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唐葵头脑一热, 只想抱住眼前人,恳求他不要再讲下去。
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方才实际上是在捉弄自己。唐葵恼羞成怒, 恨不得给他几拳, 挣脱开他的怀抱,气鼓鼓地盯着他看。
江竹喜欢她这样的表情, 生机勃勃的, 眼睛里满满的神采。他捏住她的脸颊, 那触感柔软到不可思议。试探着往右扯了扯, 唐葵伸手打落他, 抱怨:“疼哎……”
江竹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有的男生会欺负喜欢的女孩子。
他阻止自己再往下想,一阵冷风从湖面上而来, 让他清醒了不少。
唐葵已经挣脱了他的怀抱,咬着唇,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不要在大晚上讲这些东西,我胆子不是很大……”
“我陪着你呢,怕什么?”
江竹拉住她的手,慢悠悠往前走。方才那对情侣离开,这方土地顿时安静了不少。
只是不知道那可怜的男生,会不会因此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绕过小湖泊,两人遇到了巡逻的校警。那校警竟然还认得江竹,笑呵呵地给他打招呼:“怎么江老师今天有空回学校了?呦,这是江老师的女朋友吧?真好看,郎才女貌!”
江竹笑着同他寒暄几句,临走前不忘提醒他:“钟哥,你最近喝酒又有点凶,该戒了。”
钟哥笑嘻嘻,满不在乎:“就是最近朋友聚会,喝的多了点而已,不碍事。”
等到走远了,唐葵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最近喝酒很凶?因为他脸红吗?”
方才那钟哥,确实一张大红脸,眼下浮肿,像是经常饮酒的人。
江竹耐心同她解释:“并不是,有些人天生末梢血管循环好,毛细血管丰富,平时也更容易脸红——方才钟哥从你身边经过,你没有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吗?”
唐葵摇摇头。
江竹牵着她的手:“有些时候,通过人的面部,是可以发现一些疾病的征兆,只是并不确切,只能作为推断而已。确诊,还是需要做检查。”
说到这里,他举个例子:“比如说,我们方才见得那个秦硕,他唇色发紫,而脸颊又是不正常的潮红,我只能说他有可能会有心脏上的问题,但他或许有,也或许没有;这只是一种推测。”
说到这里,他问唐葵:“这些事情,老师没有讲过吗?”
“或许讲过吧……”唐葵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其实我听课不是特别认真……”
两个人绕了一大圈,等到唐格终于意识到妹妹消失,连环夺命call,江竹才准备送唐葵回去。
江竹刚离开,后面紧跟着一辆车,刺眼的光,车速很快,疾停在唐葵面前。
唐葵的眼被车灯一照,下意识地伸手去挡,手指覆盖在额头上,她眯了眯眼,看到脸色苍白的叶时言从车上下来。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你不用怕,”叶时言急促地说,他声音有些抖:“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葵葵。”
唐葵依旧警惕地看着他,一旦这家伙靠近,她会毫不留情地把手上的包砸向他的脸。
叶时言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我以后再也不纠缠你了,”叶时言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语气温柔而坚定,像极了初时的模样。
唐葵望着他此时的面容,不由得有些恍惚,站在眼前的叶时言,同少女时期记忆中那个脾气好又有耐心的他重叠在一起。
叶时言说:“我今天突然间就醒悟过来了——抱歉,葵葵。不仅仅是之前的视频,还为了这几天我恬不知耻的纠缠。”
他望着唐葵,像是今后再不会相见一般,要把她整张脸都记在心中:“祝你幸福,还有,结婚的时候,别忘记给我发张请柬啊!”
等不及唐葵回答,或者说,是害怕她的回答。叶时言仓皇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灯光的照耀下,唐葵依旧笔直地站着,叶时言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他不忍再看,调转车头,往家里驰去——尽管那里始终冷冷清清,不像家的模样,但也是他唯一能去的归处了。
叶时言今日驱车,跟在江竹身后,借着夜色的掩护,跟着从图书馆绕到小湖边。
他看着他们两个自在的相处,愈发觉着藏在暗处的自己卑劣。
回忆起自己年少时的放荡不堪,叶时言蓦然发现,原来一直以来,渐渐把唐葵推出去的人,原来是自己。
不知不觉中,那个曾经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姑娘,已经站在别人旁边了。
叶时言望着道路旁明亮的路灯,各色建筑,灯火辉煌,他忽觉眼睛有些酸涩,伸手一摸,才发现原来自己哭了。
*
一大早,唐葵就接到了郑深打来的求救电话。
都说孕妇情感丰富,情绪多变,这两三天,宋清又决意要和郑深分居。郑深的新房子已经收拾好了,准备接她回家;而宋清坚决地跟宋母去了新租的小公寓。
郑深急的要炸了:“我都快疯了,那地方我去了,一个老旧的居民楼,连个电梯都没有,防盗门估计也不怎么样,你说她这爬上爬下的,万一出个意外,我……”
郑深此时真的是方寸大乱,恳求:“唐葵呀,你和宋清关系这么好,我知道你说的话,她肯定能听得进去……我求求你了,帮我劝劝她,好吗?她现在不肯听我的话,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唐葵听他说的恳切,心想这趟浑水,她是必须要搅和搅和了。她安慰郑深:“你知道,于情于理,我都是和清清站在同一战线的。我可以劝说清清住到更安全的地方,但不会劝她去找你。”
郑深说:“只要她好好的,不要折腾自己就行。”
唐葵同唐妈妈商量了一下,直接将宋清接回自己家——楼下客房一直空着,宋清不肯同郑深一起住,如今又没了工作,不肯接受郑深给予的钱财,以她们的积蓄,实在也是找不到好的房子。
宋清住进唐家后,郑深开始了迂回讨好战术——他买了东西,让江竹转交给唐葵,再由唐葵送给宋清。宋清喜欢吃绵软的东西,怀孕后又爱吃酸,他亲自开车去农家摘新鲜的桑葚,一遍遍洗干净,但却不能再亲手捧给她。
郑玉的病愈发严重,画展也没开成。一开始还会去找时晴,接受指导;再后来,她直接不肯去看医生了,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对着空白的画纸,从早晨枯坐到傍晚。
江竹依旧陪伴唐葵上下班,她烤出来的新品,他总是第一个试吃;客人少的时候,江竹拖地,唐葵擦桌子,悠闲无比。
若不是唐叔的登门造访,他们几乎都要忘记宁达的事情了。
唐叔是在一个傍晚造访的,他独身一人,身上穿着的也不是中山装,而是普通的运动服。如同每一个晚练的中年男人一样,他脖子里搭了一条毛巾,推开甜品店的玻璃门,冲着店里的两人露出一个僵硬而笨拙的笑容。
唐叔对江竹说:“这些天来,秦硕那个蠢蛋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我这个做大哥的,代他向你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