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往前成功迈了一大步,江竹心情很好,捏捏唐葵的手,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捏过去,像是小孩子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一样。她的手还有些凉,但脸颊泛着红,格外可口。
话这么说,他可不舍得松开。
又捏了捏,这才放她去洗漱。
等到江竹洗干净澡,上了二楼,唐葵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江竹敲敲门,里面说了句“请进”。
他推门进去。
唐葵半坐在床上。
她穿了件毛绒绒的睡衣,嫩嫩的黄色,手里碰了本书,是下午给她的那本《临床麻醉学》。
江竹坐在床上,伸手去摸她的脚。
唐葵没有躲。
还是热的,看来方才帮她暖了一阵子,还是有效果的。
遇到她之前,他没什么特别偏好的。在朋友谈长腿细腰的时候,他没有丝毫感觉。而今同她一起,才发觉身上竟有如此多让他心颤的东西。
无论是莹白的脖颈,还是如今柔软的足。
江竹没舍得马上松开,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给她掖好被子,问:“怎么这么用功?”
“毕竟隔了接近两年没看,”唐葵说:“我要是做的不好,岂不是给江大医生丢脸?”
江竹摇摇头:“你可别埋汰我了。”
正说到这里,远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江竹站在阳台上往下看,只看到院门外停了一辆车,车灯大开。
“我下去看看,”江竹对唐葵说:“你如果困的话,就先睡觉。”
唐葵晃晃手中的书:“我不困,等你过来。”
江竹下楼,出去,门外的人似乎有些等不及了,每隔几分钟,就拍一次门。
江竹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他意料不到的人。
他穿了一身黑,愈发衬着皮肤白,脸颊却是不正常的红。眼下有乌青,目光黯淡,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江竹看。
江竹记起了他的名字。
叶时言。
和葵葵心理阴影有关的家伙。
叶时言看到江竹,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不少,犹如一盆冷水自头顶浇下来,透心凉:“方便请我进去坐一坐么?”
江竹微笑着说:“不方便,葵葵已经睡下了。”
叶时言抬眼,望了望二楼的灯,点燃一根烟,放进口中咬住,又是懒懒散散的公子哥了:“我大老远地过来,总不能连口水也不给喝吧?”
“你等着,我给你拿出来。”
“喂。”
叶时言看江竹还真的不打算让他进门,有些恼,声音也提高了些:“别这么幼稚。”
“到底是谁幼稚?”江竹站定,他比叶时言还高出一些,平静地看着他:“大老远跑这里来,就是为了杯水?有什么话直说,我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磨叽,葵葵还在等我休息。”
一字一句,精准地往叶时言胸口捅刀子。
叶时言深吸一口气:“你最好别碰她。”
江竹看着叶时言,忽然就笑了。
“你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他慢悠悠地开口:“因为葵葵讨厌你,不肯同你说话,所以你直接来找情敌沟通了吗?也是,以你那小脑壳,恐怕也只能想出这种蠢主意了。”
“当初——”
“你也知道是当初,”江竹冷笑着看他,对于眼前的家伙,他懒得再伪装温和:“现在这个样子,你又能怪谁?葵葵现在喜欢的人是我,是我的女朋友,是我未来的妻子。和你,没有一丝关系。”
“那都是误会,”叶时言艰难地反驳:“我已经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葵葵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真蠢,”江竹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和她说话吗?你以为她还会听吗?当年害她不能从医的人是你吧?你凭什么觉着,她会继续心平气和与一个差点毁了她正常生活的人聊天?”
叶时言脸色煞白。
“如果我是你,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江竹说:“别一味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了,你年少时候喜欢的一件衣服,现在还会继续喜欢吗?葵葵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以为的洋娃娃。”
叶时言往后退了几步,只觉头晕脑胀。太阳穴突突的疼,疼的他难受。
他今日直接去找了白唯怡,也拿到了当初她给唐葵发的那段视频——
终于明白了。
难怪唐葵避他如蛇蝎。
可他叶时言再怎么荒唐,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白唯怡也承认了,那些视频,是趁他醉酒后,雇了个包厢公主拍摄的。
叶时言来回奔走,原本身体就不是太好,急火攻心,又发起了高烧。强撑着过来,发现连门也进不去。
江竹看上去,根本就不想让他进门。
☆、山楂酒
楼上的灯光格外温暖,叶时言只觉刺眼。
她有了自己的幸福, 却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仿佛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叶时言重重地吸了一口烟, 缓缓地吐出来。
把肺腑间的那口浊气也排了出来。
江竹瞧着他, 脸上挂着微笑,在叶时言看来, 十分的不舒服。
这家伙果真不如看上去那般温和无害。
叶时言说:“我以前是做过不少混账事, 但我从来没碰过葵葵一个手指。我知道自己混帐, 怕耽误了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面对着情敌,他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一点点地揭开自己的过错。
越说, 叶时言越觉得心酸。
他与唐格是发小,唐葵过来之后,也是他们俩一起照顾的。
他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
上天给了他一副好牌, 却被他打了个稀巴烂。眼前的这人与她相识, 不过短短几个月,却轻而易举地击破了他们的那么多年。
叶时言头疼的要命, 他抽完了一根烟, 又叼上第二根, 茫然地点上火。
江竹忽然进了院子, 把门关上。
叶时言敲了两下, 听得里面传来脚步声,江竹面无表情,递给他一盒药, 还有一杯热水。
叶时言愣住了。
“你发烧了,先吃药,一片就成,明早上要是还没退就再吃一片。左转后顺着路往东走,有家宾馆,私人开的,不比那些大酒店。你先将就住一晚,明天退了烧再回去吧,”江竹说,“别折腾自己身体,苦肉计没有用。我希望明天早上,不会再看到你纠缠葵葵。”
叶时言沉默地接过。
也没说声谢谢,更没有说好。
江竹再次关上门。
这一次,叶时言没有再敲了。
唐葵还没有睡,她看见江竹走进来,问:“外面是谁呀?”
“一个邻居,有些发烧,刚好家里还有退烧药,就给了他一盒。”
江竹轻描淡写地说,他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车还在。
唐葵不疑有他。
两人互相道过了晚安,江竹回了房间,犹不能入睡。辗转反侧,他还是给郑深打去了一个电话。
说起来,郑深早些年前也是一样的浪/荡不堪,在郑玉的拜托下,江竹还亲自去酒吧拖过几次人……说不定,郑深还知道些关于叶时言的事情。
顺藤摸瓜,如果能了解到当年发生过的事情,对解开唐葵心结也有帮助。
时针刚过了九点,料想郑深此时应该还没有睡觉,直接打过去,停顿了几秒,果真接通了。
郑深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表哥,怎么了?”
“我想打听个人,”江竹说:“叫叶时言,你认不认得?”
“认得,不过不太熟,”郑深打了个哈欠,有些奇怪:“怎么突然间打听起他来?”
郑深以前不太懂事,浪了好几年,结交了一帮子狐朋狗友,都是一样的调调。叶时言就是个中翘楚。别的不说,玩起来花样还蛮多。
因着那张脸,还挺受小姑娘欢迎的。
江竹不一样了,江竹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不泡酒吧,不厮混,甚至连女朋友也不交。
这样正经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打听开了最不正经的哪一个?
“情敌。”江竹言简意赅。
郑深这才明白了。
原来是为了未来的小表嫂。
“我和他不太熟,听说他妈妈挺强势的一个人,那个永全堂你知道吧?国内挺有名的制药公司,就是他们家的。也不知道他们家那么严的家教,怎么教育出来这么一个浪子……”郑深毕竟对他了解不多,搜肠刮肚,也回忆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和他读同一个大学,当时他们班有个女生,为了他要跳楼,闹得挺大的……后来听说女生被送到了美国,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郑深只是随口一提,不知怎么回事,江竹隐隐约约地觉着,这个女生,似乎是个突破点。
“她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名字倒不记得了,”郑深很诚恳:“不过好像姓白,人也挺白的,高个子,挺漂亮的。”
听得他那边有个女声,江竹猜测,应该是宋清,唐葵的那个好朋友。也不打扰他,就此结束通话。
江竹在纸上,写下了叶时言的名字,顿了顿,在旁边,又添了一个“白”字。
*
次日,唐葵的大姨妈消停了不少,吃过饭后一同去了中心医院。
阑尾手术的全麻,依旧是江竹执行的,唐葵作为实习助手,全程在旁边观看。
她今日对工作服倒没那么排斥了,虽然时不时仍能想起那些恶心的画面,但目光触及江竹,却又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有他在呢。
于菲菲依旧姗姗来迟,错过了签到时间,她也不在乎。
轻飘飘地就飘了过来,目光呆滞,连杂志也不看了,就托着脸颊,间或傻笑一声。
中午时分,她偷偷摸摸地告诉唐葵:“我好像恋爱了。”
不待唐葵说话,她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今天我上班的路上,忽然遇到一个开奔驰的男的,问我中心医院在哪……我天,那人长的超级帅!他还冲我笑来着,我就骑着电车领着他过来了,他还向我道谢。声音特温柔特苏!”
唐葵刚刚跟完手术,因为全程观看,倒也不累;倒是被她勾起了几分好奇心:“真的很帅?”
“和明星一样,”于菲菲肯定地说:“是那种带点病态的帅,看上去好像有点贫血。我还问他来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我就在中心医院上班,可以帮他联系医生。他就反问我,心病能不能医。还冲我笑。天呐,葵葵,你说,他是不是在撩我啊?”
“大概……是吧?”
唐葵也揣摩不清楚。
说起来,于菲菲长的也不差,是个青春可人的小美女。有人能看上她,主动过来搭讪,也是合乎情理的。
正聊着呢,忽然,外面一个小护士敲门进来了,怯生生地问:“请问唐葵唐医生在这里吗?外面有位先生找你。”
第一次听到唐医生这个称呼,唐葵也有些懵。
先生?难道是唐格过来了?
她疑惑不解地出去,小护士领着她,埋头往住院部那边走。唐葵问:“怎么来这边?那先生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小护士只是摇头,说等她到地方就知道了。
唐葵满腹的疑虑,在看到那人的时候,完全得到了解释。
难怪神神秘秘的,不说姓名。
要是说了,她压根就不会过来。
领路的小护士已经离开了,唐葵扭头就走,胳膊却被拉住,叶时言力气很大,声音却充满着祈求:“你就听我解释清楚,成么?”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奉上,祝小天使们新年快乐!
我去看春晚啦,哈哈哈哈哈~
☆、糯米滋
“我当年确实混蛋了些,但那个视频, 真的是我被人骗了……”叶时言拉着唐葵, 关上门, 他很着急, 生怕一不小心,眼前的人儿就溜走了:“那次白唯怡叫我出去, 你也知道她的性子, 闹得风风火火。她又来威胁我, 说不去的话,就再跳一次楼。她给我的酒里有问题,我不知道, 恍然间把她认成了你……”
唐葵只是咬着牙,不说话。
说到后来,叶时言松开了手, 苦笑:“我醒来的时候, 她已经走了。我并不知道她录了视频,还……发给了你。”
当初白唯怡是确确实实地恨他, 叶时言却不知道——后者对他的报复, 就是把那些东西, 发给他最珍惜的女孩。
白唯怡的目的十分明确, 她自己不好过, 叶时言也别想讨了好去。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白唯怡对他的态度依旧没有改变。在得知唐葵与他基本上再无可能之后,她笑的格外地痛快, 声音依旧甜腻:“叶时言,这是你的报应。曾经你玩弄别人感情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也被我玩弄了?”
“我刚到唐家的时候,正好满了十一岁。我妈妈对我讲,我会多出一个哥哥,多出一个父亲,他们都会像妈妈一样对我好。但我隔壁老太说了,去了后爸那里,如果做的不好,会招人讨厌,会被送进孤儿院。我不想被丢到那里,”唐葵眼睛蒙上一层水汽:“我一直不惹事,不敢耍性子。你和哥哥都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你们。你们替我赶走找麻烦的坏孩子,接送我上下学,带我去玩……叶时言,我曾经那样地喜欢你啊。”
她眼睛里含着泪花,那一汪水在眼睛里转啊转啊,她忍耐着,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让它落下来。
“你长得好看,对我也好。可我也知道,你经常换女朋友,常常去那些地方,”唐葵说:“我当时傻,看多了小言,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我以为你迟早有一天会喜欢上我——”
“我喜欢你,”叶时言急促地说:“一直都是。”
而唐葵看向他的目光,早就没有了以前的炽热。
“已经错过了,”唐葵摇摇头,移开视线,再不去看他的脸:“如今冷静下来想,哪怕没有那个视频,我同你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叶时言,我心眼很小的,我容不下你曾经的那么多故事——换句话说,我也不肯穿别人丢的破鞋。”
这样近乎于谩骂的一句话,让叶时言瞬间失去了血色。
他的脸还是那样的好看,只是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下巴上也有新生的胡渣,一股子落魄的气质,潦倒的帅。
只是,唐葵如今已经不愿意再欣赏这种帅。
人总归是会长大懂事的。唐葵也不是那个会抱着心爱玩偶睡觉的小姑娘,曾经她会把满腹少女心事讲给毛绒熊,如今则是默默埋在心中。
叶时言身上有淡淡的烟味,想来昨晚上抽的很凶。
不自觉的,她又想起江竹来。
他极少有这样不修边幅的时候,哪怕失落,挫败,也必定会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
自从与她确认关系之后,江竹没有在唐葵面前抽过一支烟。
温柔细心,会把一切收拾的妥妥当当。
“叶时言,我如今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也很喜欢他,”唐葵说:“今日你来,只是为了说视频造假的事情?这造假部分,也只是多出来一个女人吧?除却没有同她交/媾之外,你与白唯怡,把事情都做了全套吧?”
她说话毫不留情。
叶时言却无力反驳。
在他记忆中,葵葵鲜少会这样咄咄逼人,而方才,她说话的神态,语气,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另一个人——江竹。
昨天晚上,他也是这样,说的他哑口无言。
这间病房没有病人,空荡荡的,空气里是医院特有的淡淡气味,说不出来是什么,闻到就只觉着冷。随着呼吸,悄悄地蔓延到全身。
手机铃声响起,唐葵看也未看叶时言,随手接起:“你好。”
“于菲菲说,你跟着一个小护士离开了,”江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牛主任回来了,想要见见你,你去哪里了?”
唐葵瞄了一眼旁边的叶时言。
叶时言面色沉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回望她。
如果直接告诉江竹,叶时言在这里,他会不会误会什么?上次打电话的时候,唐葵丝毫没有避讳江竹。但此时,她有些担心。
她自认与叶时言再无可能,可江竹不这么想。若是让他得知自己私下里同叶时言见面——他会怎么想?
犹豫了一下,唐葵决定撒个小谎:“我去了趟卫生间,马上就回去。”
江竹“哦”了一声,叮嘱:“赶紧过来吧,别让牛主任等太久。”
通话过程中,叶时言始终一言不发。
他静静地听着,末了,低声说:“葵葵,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你能不能……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卑微。
“江竹这个人,心机太重,不适合你,”叶时言望着她的眼睛,哀求:“我会对你好的,以前是我混账,今后,我绝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唐葵皱着眉听他说完:“叶时言,你知道我现在最不喜欢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你这样反复的纠缠。”
*
牛医生年纪已经不小了,铜铃眼,国字脸,两道浓眉,发际线像是给他的五官让地方,悄悄地后移了一大片,露出光亮的额头。
面对唐葵,他也没什么好交代的,问了问情况,丢给她几个记录本,吩咐:“明后天两场手术,你就跟着我;有不懂的,及时问。”
又看向旁边的于菲菲:“你也跟着。”
于菲菲敷衍地点点头,眼睛却没有离开过手机。
早在方才问路的时候,她要了那个人的微信号。
不过这好友申请迟迟未通过,也看不了那人的朋友圈。
牛主任早就知道这个分在自己手下的实习生,没有留在这里的心思。一开始还提点几句,见她不肯听,依旧我行我素,也就由着她去了。
反正人生是自个儿走的,旁人再怎么提醒,也管不了人卯着劲儿要往岔路上跑。
倒是新来的这个小姑娘,看上去秀秀气气的,倒是有一颗好学的心。捧着一本《临床麻醉学》在哪里看,一次手机也没掏出来过。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么个小镇上。
到了下班的时候,医院里忽然来了个手指被门挤了的病人,疼的满头大汗,江竹见状,通知了一声牛主任,去准备手术用品了。
他的手伤的很重,三根手指,有两个没了指甲,只有一个,指甲挂了半拉,他拿卫生纸包着,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于菲菲一如既往地签到完就走了,一刻也不肯多留。唐葵帮忙去取了纱布和药品,候在一旁。
因着伤过于严重,先打了局麻,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其他,病人一直嚷嚷着痛,看人的眼神也恶狠狠的。
一开始还有些克制,后来直接就开始骂开了,不堪入耳。江竹不为所动,依旧为他处理着伤口。
处理好伤口,又给病人开了药,挂点滴。忙完这一切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疲惫,回去的时候,江竹的话,格外地少。
唐葵揣测,大概是那病人骂的太过分,他心里不太开心。
周盼盼的电话又在此时打了过来,只听她那边背景是呼呼的风声,周盼盼抖着嗓子问:“葵葵呀,你现在在哪里?我到安山镇了,你过来接我一下呗。”
说完,她还重重打了个喷嚏。
江竹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周盼盼吸吸鼻子,茫然打量着四周:“这边有棵大槐树,一个站牌,那公交车把我丢在这就跑了。”
江竹左打方向盘,调转车头:“我们马上过去。”
周盼盼一个人哆哆嗦嗦地站在槐树下面,看见车灯,激动地挥手,车刚停稳,唐葵就拉开车门,问:“怎么了?怎么这么晚过来?”
“有件事,我得当面告诉你——”
周盼盼话没说完,看见江竹下车,心里一动,拉着唐葵的手,改口说:“今天老板又骂我了,越想越生气,心里郁闷,就想着找你过来玩两天。”
她的手指却在唐葵手心划拉了几下。
唐葵不是傻子,让开路来:“走,先上车,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
一旁的江竹,面色淡淡,听了她的话,脸上倒挂了微笑:“今天想吃什么?不如我请你。”
最后选了镇上的一家小饭店,饭菜十分可口,但周盼盼明显心里存着事情,每吃几口,就下意识地抬头望望唐葵。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关上门,周盼盼还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动静,确认江竹没有在门外之后,这才神神秘秘地挨着唐葵坐下,压低了声音说:“郑玉前两年,掉了一个孩子。”
嗯?
“郑家把这件事情藏得严严实实,一点风声也没走漏;要不是上次宋清约我去他们家做客,我都不知道这事。”
这事也巧,周盼盼与宋清聊的开心,郑深插不进话来,就一个人在书房。水喝的有些多,周盼盼去上厕所,从书房门前经过时,里面传来郑深气急败坏的声音:“姐姐,你忘记两年前的事了吗?难道失去一个孩子对你来说,还不算教训吗?”
两年前——
唐葵攥紧了衣角。
“你别慌,”周盼盼安慰她:“我特意打听过了,两年前,郑玉去了美国;而那个时候,江竹一直留在国内。”
是了,早在她们读大二的时候,江竹就已经回来了。
“这不是最要紧的,”周盼盼面色凝重地告诉唐葵:“重要的是,我听郑深说,‘你为什么就认准江竹了呢’。”
说着话,周盼盼从包里抽出一张报纸来,递给唐葵:“还有这个……你哥哥让我转交给你的。”
唐葵接过。
这是一张报纸,看日期,是五年前的,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纸张泛黄,发脆,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存到现在的。
唐葵展开来看,占了整整一个版面的,是关于捣毁制假药村庄的新闻报道。
她粗略地看了一下,大体就是讲有个小伙子假装成合伙人去了村庄,在那里住了两天,期间拍摄下大量造假证据;第二次又带了报纸的记者前去,两人伪装成夫妻,还成功与上一级的人会面。
然后被发现,小伙子为了掩护记者,被砍成重伤,而逃出去的记者及时报了警,依靠着这些证据,顺藤摸瓜,还捉住了个主谋。
报道全用的化名,但唐葵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唐格让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是江竹做的;而那个逃出去的记者,就是郑玉。唐格调查了半天,都不知道江竹这么做的用意。他就突然去查了假药,之后也安安分分地做医生……”
周盼盼努力地回想着唐格的话:“他说他纠结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因为没有头尾,才觉得江竹这个人很奇怪。葵葵,唐格说,让你留意一下江竹,别被他傻傻地哄的什么都交出去。”
“……应该不会吧。”
“我觉着江老师人挺好的,”周盼盼不以为然:“只许他们男人享受性/爱,就不允许我们女人享受了?葵葵,我觉着唐格就是担心你上当受骗,才这么说。你直接忽略好了,要不是他反复唠叨,我都不想把这话带给你。”
唐格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在面对这种事情上,还是有些小羞涩。
不好意思直接和唐葵说,就采用了迂回战术,请好友代为告知。
唐葵也弄不懂他这颗羞涩的老男人心。
晚上的时候,周盼盼当然要和唐葵挤同一个被窝。
她打算第二天早上回去。
等周盼盼睡下了,唐葵忽觉有些口渴,楼上没有热水了,她摄手摄脚地打开门,准备下楼倒杯水喝。
谁知道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江竹。
他就坐在正对着她的房门前,目光幽暗,不辨情绪。
看见唐葵出来,他站了起来。
今晚的江竹,看上去有些不对劲。
唐葵嗅到了淡淡的酒精气息,她垂眸一看,房门旁边,一瓶酒,一个酒杯。
江竹已经摸上了她的脸,与平常的触碰不同,他今日的抚摸,格外地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