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植缓缓说:“北杨,你别把她对你最后的那点爱和不舍也给磨没了。”
这句话似曾相识,祁北杨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指死死地攥着那张卡,仍残存着她身上的最后一丝气息。因为太多用力,指节泛白,卡陷入皮肉中,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苦。
头更痛。
大脑宛若被生生扯出了一条裂缝,大量的记忆在瞬间疯狂地涌入,祁北杨眼前如走马灯一样闪过,那些点点滴滴的过往,那些他无数次梦中梦到的情景,那些他想要记起却什么都抓不住的东西……
孟植瞧出他的不对劲来,面色微变,叫他:“北杨?”
祁北杨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满脑子都是余欢柔和叫他的声音:“今天外面太阳很好,我可以出去晒晒太阳吗?我再不出去就要发霉了哎。”
初次见桑桑时,那样温暖,不是外界赐予,而是她身上的、明亮到想要叫人靠近的光芒;第一次接吻时,她柔软干净的唇瓣,微红的脸颊,小心翼翼的,叫他不敢用力,亲到一半被迫停止,等她呼吸顺畅后才继续下去;初次的时候,她疼的眼泪汪汪,因着他的笨拙委屈到不行,偏偏又忍了下去,那样惹人怜爱……
在曲镇的时候,她心满意足地吃着桂花糕,故意逗他,不给他吃,被他挠痒痒,笑着不停求饶;或者是朝他撒娇,磨着他,叫他同意去买路边摊上的冰沙。
那些好的,坏的,甜蜜,冷战。
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第50章 第一点欢沁
五月份的圣彼得堡,阴冷多雨。
不少同来上课的妹子只穿了薄薄的裙子来上课, 但对于畏寒的余欢来讲, 毛衫与纯羊毛厚外套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宋悠悠比她晚了将近一个月才到, 不过已经很快融入这一预科班的小团体之中了——余欢在正式就读之前,还需要上将近一年的语言预科, 通过最近的一次冬考, 才能够顺利续签。
这一预科班上同学不多,学习芭蕾的加上她有五人, 亚裔有三人,除了她和宋悠悠, 还有个新加坡华裔,自我介绍叫李明维。
不少留学生选择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学校提供的公寓虽然条件也不算差, 但是那通宵的派对彻夜狂欢有些令人不适应。
余欢的公寓距离学校约莫半小时车程,打开书房的窗子, 可以瞧见美丽的涅瓦河。大概是担心她一人在异乡孤单,除了司机之外,其余佣人都是聘请的华裔。厨娘擅长鲁菜和淮扬菜系, 也经常做格鲁吉亚当地特色肉汤来给余欢换个口味。
余欢刚来到这里的时候, 颇有些不适应这边的气候, 也或许是水土不服,前几天一直病恹恹的;但在孟老太爷通话的时候,她又强打起精神来, 笑着同他说又发现了一种好吃的东西……然而, 大多数时间, 她都是在书房中默默学习俄语,或者在练舞房中安安静静地练习。
宋悠悠倒是常常来找她,异国他乡的,两个来自同一学校的姑娘亲近了不少;在此之前,余欢对宋悠悠的印象是漂亮的学姐,别的倒是没了,等两人熟悉起来,余欢才发现——宋悠悠其实是个小话痨,温暖的小太阳。
宋悠悠最擅长的是吹彩虹屁,刚踏入余欢公寓的第一天就把余欢的住所吹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堪比冬宫。
宋悠悠老家在好汉城,把擅长鲁菜的厨娘更是捧得要上了天,并努力吃了两大碗饭来表示对厨娘的恭维。
当然,事后,余欢给她揉了半天的肚子。
也托了宋悠悠的福,余欢也拓宽了交际面——宋悠悠活泼开朗,颇受欢迎,在预科班是小太阳一样的人物;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余欢,这个同样来自拥有古老历史国家的姑娘,拥有着干净透彻的皮肤,更富有神秘东方气息,瓷娃娃一样漂亮易碎。
而她跳起舞来,更加摄人心魄。
老师用并不流利的中文夸赞她是“瑰宝一样的少女”,并花费了不少时间来同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解释这个词语的意思。
初到圣彼得堡的两个多月,余欢过的十分自在。
她刻意忘记了祁北杨,忘记他炽、热的目光,带着薄茧的温暖手指,以及唇齿间的淡淡薄荷香气。
一切都在向着更美好的方向前进,不是吗?
那段小小的插曲,过去就算过去了。
语言预科班的老师并不算严厉,在寒假时,余欢已经适应了沈照的魔鬼式教学,轻轻松松跟上了老师的课程;而宋悠悠就没有那么好过了,她苦巴巴地练习着小舌音,在余欢公寓里吃胖的肉,又肉眼可见地消退了下去。
余欢不忍心看她这样受折磨,亲力亲为教她发音,纠正她的误区;这样教了一个星期,宋悠悠索性退掉了自己原来租住的公寓,拉着行李箱投奔了余欢。
公寓还有两个空客房,多一个宋悠悠也不是什么大事,余欢欣然接受了她。
韩青青倒是仍时不时地与余欢视频通话,在得知她与宋悠悠交好之后,委屈巴巴地问她是不是有了新欢就忘掉旧爱;也没忘记和她分享校园内的即时八卦,以帮助余欢“千里之外运筹帷幄”。
譬如赵锦桑如今又和低年级的小学弟坠入爱河啦,何瑶已经有一个月不曾来学校啦,种种种种。
末了,韩青青小心翼翼地说:“我听说,祁先生似乎要同人订婚了。”
隔了这么久,猝不及防从韩青青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余欢笑容凝了凝,嗯了一声。
“我不知道当时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韩青青犹豫不决,“这消息还是我听人说的,说祁北杨的那个未婚妻,有几分神似赵锦桑,他们都说是祁北杨在寻找赵锦桑的替身……不过,我觉着,应该是你的替身才对。”
韩青青瞧过那个所谓祁北杨未婚妻的照片,气质不行,据说出身名门,可怎么瞧都不怎么像金玉人家里出来的,但那双眼睛,像极了余欢。
余欢的一双眼睛,明而亮,睫毛翘而卷,标准的桃花眼,笑起来如一汪春水,动人心扉。
余欢淡声说:“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啦,青青。”
挂断了电话,余欢怔忡片刻,卧室的门开着,宋悠悠仍在锲而不舍地练习着小舌音,在这走廊中回响。厨娘站在卧室门前,敲了敲门,轻声问:“南桑小姐,您今晚上想要吃些什么?”
“红豆桂花粥。”
厨娘微怔。
在这里,桂花并不是件常见的食材。
余欢很快反应过来:“红豆粥吧,谢谢你。”
余欢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失落,晚饭时宋悠悠一句“你难道失恋了吗”更是把她惊的魂飞魄散。
才不是。
余欢苦恼地想了一个晚上,百度了半天,最终确认了,自己大概是矫情了。
反正两人也没有在一起,他同别人订不订婚的,和她有个毛线关系。
认清这一点的余欢很快从这种莫名的惆怅中摆脱出来,恰好小组这周五有个集体的活动——语言老师布置下来的,要求他们以俄语去采访指定三个店的店主,并根据采访内容撰写相应的报道。
小组是语言老师指定的,除了余欢宋悠悠李明维三人之外,还有一个来自澳大利亚的袋鼠兄和意呆利的小金毛。
语言老师微笑着用蹩脚的中文说:“你们雌雄合体,功率翻倍。”
三个妹子目瞪口呆,袋鼠兄茫然地用英语询问余欢,老师在说些什么。
余欢不确定地翻译:“或许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宋悠悠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中外沟通的桥梁基石,你不去学翻译真是屈才了。”
话虽这么说,男女搭配起来……还是很累的。
圣彼得堡的正规出租车少,且价格高昂,一不留神就上了黑车。偏偏指定的这三个店之间相距甚远,在一群人研究着怎么坐公交的时候,余欢拗不过宋悠悠的蠢蠢欲动,打了电话,让自己的司机过来。
李明维先前只以为余欢是个家中有些小钱的姑娘,概因她平时行事低调,穿着也不甚张扬,衣服上一个logo也没有,简单而朴素,身上更是一件首饰也没有。
但此时,她望着停在眼前的加长版莱斯莱斯沉默了。
袋鼠兄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学着宋悠悠的模样对余欢竖起大拇指:“摔饱了!”
余欢保持着微笑,忍不住拉了拉宋悠悠的手:“你以后不要乱教人中文了。”
今天的运气也好,去这几家店的时候,店主正好都在,有了余欢这么个小学霸的存在,采访任务顺利完成;其中还有个小插曲,采访结束,第一家店主同余欢亲切握手,不动声色地往她手里塞了张名片:“祝你学习顺利,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余欢礼貌地应答,在出门后将名片随手掷入垃圾桶中。
一上车,宋悠悠不满了:“为什么他给你塞名片却不给我?难道是我不够明艳动人吗?”
李明维也跟着附和:“对啊,为什么不给我?”
意呆利的种族天赋在此时暴露无疑,小金毛嘴甜的像是抹了蜜:“你们都很好啊,应该是店主口味不同。如果拿花做比较,余是茉莉和水仙,宋是玫瑰与牡丹,李是小雏菊和鼠尾草,店主是喜爱茉莉的吧。”
第二家店主,仍旧把名片塞给余欢;最后一家,店主把名片……塞进了袋鼠兄的衬衫口袋中。
小金毛也摸不准了:“难道这个店主,喜欢沙漠玫瑰和仙人掌?”
袋鼠兄:“其实我更喜欢你用玫瑰来形容我。”
任务结束,小金毛提议去著名的Poltavskaya酒吧里嗨一嗨,宋悠悠和李明维很快被说的心动,余欢犹豫片刻,不忍扫了他们的兴,便同意了。
三个女孩都是乖乖女,还真的很少涉足这样的场合;小金毛和袋鼠兄不同,两个人原本就喜爱这样的热闹,一玩起来上了头,顿时忘记了同行的这三个姑娘。
今晚酒吧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庆典活动,余欢先前还同宋悠悠和李明维站在一块,但突然涌进的人群将三个小姑娘给生生分开,等这一群喝高了的战斗民族离开,余欢已经找寻不到宋悠悠的身影了。
独身一人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妙。
尤其是在这样人种各异的情况下,雪肤墨发黑眼珠的娇小姑娘更是惹人关注,简直是在脸上刻了字——我是软柿子,很好捏的哦。
余欢刚刚走了没几步,就闻到一股剧烈的芝士和啤酒的混杂气息,一只毛绒绒的手蠢蠢欲动,想要搭上她的肩膀:“小姑娘……”
下一妙,毛绒绒的手被人狠狠拧住,往后一扯,骨节错位的咔吧声,紧接着,那只手的主人被掰着胳膊按在墙上,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音乐声巨大,这一声惨叫被掩盖;只有相邻的几个人,皱着眉头匆匆离开。这边治安到底不如国内,来这里的不少是游客,在异国他乡,自然要少惹事情了。
余欢转身,颇为意外地同祁北杨对上了目光。
浅咖色的长风衣,黑色的裤子与鞋子,他瘦了许多,愈发显得眉目冷厉英俊。与之前相比较,此时的他显得要沉稳的多,遮盖不住的成熟男人的气息。
“好久不见。”
他说,极为俗套的一句开场白。
无数影视剧中,男女主因为种种情况被迫分离多年,再重逢时物是人非,满腔的感情,最终出口也不过是淡淡的一句“好久不见”。
余欢回过神来,冲他礼貌地微笑:“北杨叔叔,好久不见。”
这么个称呼倒是惹得祁北杨心头一松,他松开手底下哀嚎不已的人,低低说了句“滚”。
余欢好心建议:“你应该说‘get out’或者‘Вон’,这不是国内,他听不懂中文的。”
祁北杨面色一僵,那个醉鬼已经揉着胳膊踉跄着脚步离开,满目惊恐。
因着余欢这一句,祁北杨满腹酝酿出来的久别重逢情绪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
正常情况下,桑桑不应该会胆怯到眼泪汪汪吗?她最害怕这样的事情了,怎么反应过来后不是感激的看他,也不是带着哭腔叫他名字,而是……纠正他大脑短路犯下的错误呢?这不符合桑桑一贯的性格啊。
祁北杨往前迈了几步,皱眉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这儿可不适合你,晚上太危险了……你住哪里?等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
祁北杨还以为她仍在赌气,劝:“别闹,桑桑。刚才如果我不在的话,那个人——”
余欢不急不恼:“如果你不在的话,现在那个人的胳膊已经被乔扭断了。”
祁北杨被这个陌生名字弄得一愣。
乔是谁?
下一刻,祁北杨就明白了。
身着黑衣服的高大男人自他身侧经过,不轻不重地撞了下他的肩膀,走到余欢面前站定,眉眼收敛,一副恭敬听命的姿态。
余欢对他温和地说:“乔,我在这里等着,你可以帮忙把我的两位女朋友带回来吗?”
乔皱眉瞧了眼祁北杨,一脸的不赞成与嫌弃:“南桑小姐,孟老太爷说过,绝对不能叫这个野男人接近你。”
野男人祁北杨:……你才野男人。
第51章 第二点欢沁
俄罗斯治安不怎么样, 圣彼得堡虽然好一些,但仍旧不能与国内相比。孟老太爷好不容易找回这失落的掌上明珠, 她来这里读书,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乔是跟随余欢来到俄罗斯的,关于他的来历, 孟老太爷并未多说,余欢也没有询问。
“乔, ”余欢笑了笑,若有似无地瞧了旁边的祁北杨一眼, “这里不□□全,你应该早些把我的朋友带过来。你放心, 今天晚上的事情, 我会告诉外公,他会理解你。”
乔深深地看了眼余欢, 似是揣摩她话中的意思。他实在放心不下祁北杨——
来之前,孟老太爷曾经给他看过这个男人的照片,严肃地告诉他,对于南桑小姐而言,这是一级危险品,绝对不可以叫这人接近她。
余欢加重了语气:“快去吧。”
关于南桑小姐和祁北杨之间的事情,乔了解不多,初步推测这大概又是一桩孟老太爷棒打鸳鸯的戏码。保证南桑小姐心情愉快也是乔的附加工作内容之一, 况且今天事发突然, 乔将一银白色的刀子塞入余欢手中, 叮嘱:“您不要乱走,我马上回来。”
余欢笑着应了一声。
旁侧的祁北杨黑了脸。
他就这么不遭受人待见?
闹哄哄的人群中,这一小片远离迷乱灯光和嘈杂音乐的黑暗区域人倒还少。方才还有两个客人在这里休息,被祁北杨那一一吓,也都跑掉。紧靠着墙壁的桌子上空荡荡的,两个高脚椅上还残留着酒水,大抵是玩笑时留下来的。
也没人过来收拾。
余欢抽出纸巾,将椅子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这才坐了上去。
祁北杨沉默地瞧着她。
不得不说,自从认了孟老太爷之后,余欢的气色要好上很多。祁北杨记得两人后期冷战的时候,她那时候就如即将要凋谢的花朵一般,瞧见就叫他心里颤。
现在不一样了。
两个月不见,她并未见清瘦,脸颊上的肉倒是多了些,面色红润,眼神明亮。蓬松的发随意地拿发绳捆了一下,大概是因为热,她打开了燕麦色大衣的纽扣,里面是豆绿色的衬衫,束在了黑色的长裤中。
模样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但是气质大不相同了。
祁北杨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开口:“想喝些什么?”
余欢笑了:“北杨叔叔请的东西,我可不敢喝。”
“先前你走的时候,我不知道,也没去送你,”说着,祁北杨自怀中取出一张薄薄的卡,将它推给了余欢,“先前说那些话,都是想引起你注意……欠条我已经烧了,卡你拿去。”
薄薄的卡静静地躺在桌子上,里面不多不少存了二十万,是当初余希伤了祁北杨之后,她写的那张欠条上金额。
当时的二十万对她而言是一笔了不得的巨款,余欢为了这些钱,四处找兼职工作,一刻也不停歇;现在也不过是几件衣服的价格。
余欢垂眼看了眼,思索片刻,伸手将那张卡毫不犹豫地折成两半。
她说:“咱们两清了吧,北杨叔叔。”
祁北杨喉中一窒。
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咽喉,强迫他把赖以生存的那点氧气给挤压了出去。他艰难开口:“你还在怨我?”
“你想太多。”
余欢看到了乔一手拽着一个女孩手腕过来,眼睛里亮了亮,站起来,将祁北杨撇下,迎了过去。
祁北杨更难受了。
为什么他突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李明维倒是还好,只是头发乱了些,喘着粗气,拍着胸口不住地说“吓死我了”;宋悠悠的状态就不太好了,她眼睛里包着泪花,扑过来就抱住了余欢,咬牙切齿地骂。
“刚刚有个神经病摸我的腰!老子冰清玉洁从来没叫男人碰过的腰!”
“还腆着脸上来问我约不约约个大头鬼啊……”
李明维缓了缓,后怕地一起吐槽:“看来这里真的不适合咱们,要不叫上袋鼠和小金毛,咱们赶紧回去吧?”
宋悠悠真的被吓到了,疯狂辱骂完咸猪手之后,才瞧着了后面的祁北杨,吓的打了个嗝,直愣愣地喃喃自语:“我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余欢哭笑不得:“你说什么呢?”
宋悠悠松开她,手指点着祁北杨,满脸的难以置信:“祁先生怎么在这里?”
自己又接了下去:“难道他是一路追过来的?”
还是去年的事情了,有传言说的就是因为余欢插足,祁北杨与赵锦桑分手……宋悠悠没少注意这个自己齐名的小学妹,之前也曾信了这么一段流言;而现在,和余欢相处这么久——
见了鬼的三者插足!她的余欢这么漂亮可爱,有钱有才,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祁北杨站了起来。
宋悠悠没少听家里的长辈提起这个祁先生,心狠手辣;说来也凑巧,当年被祁北杨打的几乎残掉的秦四少爷是宋悠悠的一表哥。他伤了的那段时候宋悠悠正好去探望,向来飞扬跋扈的表格被包的像是个木乃伊,脸肿的像猪头,给宋悠悠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碍于这件事,宋悠悠怕啊,一看清他的脸,惊的脚步虚浮,努力往余欢身后藏了藏。
呜呜呜,她才不敢招惹这个阎王爷。
李明维也惊呆了。
光线并不甚明亮,男人面若冠玉,气质清贵,李明维自觉见过的好看男人不在少数,但面前的这人可以称得上是上上上品了。她呆呆地瞧着眼前人,满脑子的好帅好帅嗷嗷嗷。
他说:“你们好,我是祁北杨——”
这样的自我介绍显然有些不对味,似乎没有个什么合适的身份。沉默两秒,他才继续说下去:“——桑桑的叔叔。”
李明维:嗷嗷嗷啊欢欢你还缺婶婶吗?身高像我长相像我名字也像我的那种?
宋悠悠:咦似乎嗅到了那么一丢丢狗血的味道哎。
乔:……总算知道孟老太爷不许他接近南桑小姐的原因了。
余欢:深井冰。
全然不顾余欢要吃人的目光,祁北杨总算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情合理接近余欢的身份,笑意盈盈,目光坦然。
余欢不得不再一次确认了,这家伙的脸皮真是厚到没有边际。
临走前,乔把袋鼠兄和小金毛两个人抓了回去——袋鼠兄倒还好,还记得同行的三个妹子;小金毛已经完全融入酒吧迷幻的氛围,颇有些乐不思蜀,乔去逮人的时候,他正在和一黑人老哥勾肩搭背呢。
乔把他往外提溜的时候,小金毛吓的酒都醒了,磕磕绊绊,俄语英语来回说,最后憋出来一句字正腔圆的:“好汉饶命。”
也不知道是谁教给他的。
小金毛被一脸黑线的乔丢到车上,看到余欢的时候连叫老天鹅;在得知乔是余欢外公派来的保镖之后,惊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余,你该不会是某位大人物的女儿吧?”
余欢笑着摇头:“我父母都是普通人。”
小金毛才不信。
哪个普通人家的女儿留学还配专门保镖和司机的?
袋鼠兄倒是觉着余欢酷毙了,尤其是看到乔下了车去开他自己车的时候,吹了声口哨,目光落在另一处:“是不是你们那里都讲究双数吉利?两个保镖还配了两个车。”
余欢被他这说的一怔,顺着目光看去,从半开的车窗中,瞧见了祁北杨的脸。
她还未说什么,另一旁的李明维开了口:“那是余同学的叔叔。”
袋鼠兄夸:“余同学家中基因真好啊。”
余欢不清楚祁北杨是做什么,频频回望,瞧见这人的车一直跟着她;袋鼠兄和小金毛住学生公寓,余欢让司机先去送他们回去,再送完李明维,最后才回自己的公寓。送完小金毛他们之后,余欢回头,已经瞧不见祁北杨的车子了。
要么是被乔给逼停,要么是这人识相,自己乖乖地离开了。
余欢松了口气。
她还怕祁北杨纠缠不休呢。
采访的事情算是解决完了,等到写稿子的时候,几个人倒是对不到一块去;袋鼠兄倒还好,小金毛完美继承了母国的脾性,三天两头找不到人。宋悠悠有心无力,俄语实在不行,连即时录音都听不清楚,更别说整理润色了。
基本上是李明维和袋鼠兄两人整理,余欢负责后期的润色和修改,在图书馆留了一个周末,总算是把稿子按时交了上去。
老师给了这组的评价是优秀。
余欢始终觉着那晚在酒吧与祁北杨遇见是个意外——韩青青不是说他都要订婚了吗?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再跑到俄罗斯来。
祁家的手再长,也伸不到俄罗斯这里来;祁北杨那人,虽然没有日理万机吧,但工作起来也是个加班狂魔,怎么会独自来到圣彼得堡。
余欢想了几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后来的两三天没瞧见这人,她也就把心思全放在了即将来临的考核上——
虽然尚未正式随本土的学生一起上舞蹈课,但在学习语言的同时,她们的训练也没有停止。大概是考虑到这批学生的差异,现在的训练幅度其实还挺小的,这一届的考核也别出心裁,与往常不同。
圣彼得堡大大小小的剧院不少,有一个小剧院正面临着经营不善即将倒闭的窘境。剧院老板酷爱芭蕾舞剧,想要在即将倒闭前再演一场,只可惜名气大的他请不来,能请来的他又有些瞧不上。
剧院老板与余欢如今的老师伊万是好友,在一次酒后,伊万拍着胸膛保证替剧院老板找到合适的人选,不过不能保证演完整的舞剧,而是片段竞演,剧场老板同意了。
校方那边也很快批准了伊万更改考核方式的申请,余欢他们也得知了此次考核的新方式——
观众购票入场的同时可以获得剧场所赠送的玫瑰花,此次接受考核的共十三人,每人一个舞蹈片段,获得玫瑰花数量最多的一人将会获得满分,再往下数五名是优秀,而剩下的,再由伊万老师根据舞台现场表现而判定成绩,但最多也只能拿到良好了。
宋悠悠疯狂朝余欢吐槽:“这不就是国内的微信点赞批皮吗?”
唯一庆幸的是这还不是国内,大部分孤身前来,异国他乡,没那么容易拉动亲友过来投票。
再加上购票的限制,想刷也不是那么容易。
余欢同孟老太爷的每周例行通话中,老老实实汇报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当然,还有见过祁北杨一面的事情,也没瞒着外公。
就算她想瞒也瞒不住,乔可不是吃干饭的。
孟老太爷眉头紧锁:“这家伙怎么又跑过去了?臭老头子,倔脾气,又把我话当耳旁风了。”
……不是都告诉祁老爷子了吗?叫他赶紧安排好自己孙子的终身大事,别见天儿惦记着他的宝贝桑桑。
因为祁北杨的事情,孟老太爷罕见地和自己的老友翻了脸。
他如今也不在霞照市,琢磨着要不要来俄罗斯瞧瞧余欢,或者叫孟植打听一下祁家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