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婶瞬间消停,难以置信地看着梁雪然。
周遭看戏的人也愣住。
梁雪然站在门口,冷冷地看她:“大学生现在遍地都是,怎么您侄子还不是?你问读书有什么用,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读书,就是不至于变成你这样,不至于站在人家店门口撒泼闹事,没有廉耻,不知礼数。”
安婶气的牙痒痒,她是个典型的泼妇,早些年蛮横的时候趴在人家店门口的街道上哭过,没脸没皮,现在刚想故技重施,但梁雪然这么一句话,刺的她脸有点火辣辣的疼。
更别说周围开店的人和梁母交好,知道她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又从嘴快的小店员妹子里得知了真相,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句句都是在指责安婶。
“老梁家这些年过的多难,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咋还能这样呢?”
“安姐啊,你那侄子什么脾气你也知道,你这不是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么?”
“真是不地道,啧,丢人。”
“要我说啊,雪然就是性子软,该给她一扫帚赶出去。”
……
安婶一张老脸总算是绷不住,灰溜溜地离开。
梁雪然拍拍梁母的手,梁母无奈地笑。
“你这孩子。”
晚上梁雪然没有离开,她和梁母一起睡的。
休息前,梁雪然不忘找魏鹤远打卡,给他发了张自己之前拍的图,是个漂亮的杯子,下面垫着粉红色衬布,可爱极了。
为了塑造安静无害的人设,梁雪然没少下功夫。
她发。
[听说红豆薏仁水可以除湿气消水肿哦,我喝着还可以,要不要回来煮给你喝呀?]
临睡前,终于收到魏鹤远严谨的回复——
[只有火化才能除掉所谓的湿气]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发小红包包~
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试图清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喂小婷 10瓶;雒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三座冰山
梁雪然觉着自己有点撩不动。
本来这么贴心温柔的一句话,哪怕回复个[嗯]或者[好],都比现在这样要好啊。
感觉就像她温温柔柔地约好和他打雪仗,结果对方带来了电磁轨道炮。
没等梁雪然想好怎么回应,魏鹤远的下一条信息发送过来——
[宿舍内禁止使用大功率电器,怎么?消防队没去检查?]
梁雪然声明:[这种电煮锅是小功率的]
虽然学校明令禁止不许在宿舍中做饭,大一查宿舍还算严格,但等大二大三,几乎每个宿舍都有偷偷拥有一两个小电煮锅;有的宿舍甚至还弄上小功率的烤盘、小火锅,晚上煮个夜宵,烤肉涮菜,或者不想出门的周末聚在一起煮个面,熬个粥。
华城消防查的严格,几乎每隔两三个周都会来宿舍进行抽查;但他们不会碰学生的柜子,最多的还是查查宿舍内有没有堆积杂物,插排摆放是否符合规定等等。
刚刚回完消息,梁母咳了声,问:“然然,这么晚了怎么还玩手机?”
梁雪然立刻把手机反扣在枕下,老老实实:“我这就睡。”
次日清晨才看到魏鹤远的回复。
[少做违规的事。]
啧。
瞧他这语气,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她是杀人放火还是偷税漏税啊?
梁雪然回复一个乖巧坐着仰脸摇尾巴的猫咪表情包。
魏鹤远偏好制定规则,也严谨地遵守着。
更确切一点形容,他就是规则本身。
永远一丝不苟,穿过的衬衫很难有第二次上身的机会,生活作息规律,严苛的像是一个机器人。
除了梁雪然,她是个意外。
梁雪然为自己成为他的那个“意外”而感到荣幸。
早晨的小店卖豆腐脑、包子和粥,梁母早早起床,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梁雪然一起帮忙,外面太阳还没有出来,两人相对坐着包包子。
梁雪然做惯了这些事,白净的手指上下飞快地捏着,漂亮的褶子就出来了。
她劝:“妈妈,要不以后你休息休息,别卖早餐了,这样也太辛苦啦。”
梁母笑笑:“我现在多赚点,你以后没那么多负担。”
“我现在也在做兼职,”梁雪然说,“够用了。”
梁母没说话,她有自己认定的道理,不会这么轻易更改。
魏鹤远不在的这几天,梁雪然一点儿也没有闲着。
除却正常上下课,准备参加比赛的设计图之外,还在试着调色,计算格距,绘制格柄。
她刚刚接了国内某个新起jk制服店的约稿,统总三种,全款买断,三件打包两千元。
挺不错的一个价格。
从两年前起,梁雪然就自己经营了一个微博账号,每天发练习的手绘,或者放些涂鸦上去。
偶尔接一些约稿,粉丝也慢慢积攒下来不少。
魏鹤远的工作似乎并不顺利,一周过去,他只在微信上告知梁雪然一声,说还需要留一阵子。
梁雪然发了个心疼的表情包,想想觉着不太合适,又添上一句。
[鹤远哥保重身体呐]
他没有回。
对于这种虚假礼貌性的东西,十次中有八、九次都是看过就关上。
梁雪然已经习惯了。
先前投的设计比赛很快出初选结果。
毕竟是校内初选,参与的基本上都是学院内部的人,初选的结果也直接借用了一个大教室,直接投在大屏幕上。
本来还有主持人妹子念呢,念到一班,憋不住笑,直接放弃。
初赛入围名单:天堂鸟,上厕所忘带纸、孙小龙、叶初夕、尼古拉斯赵四是也……
初级筛选并非实名制,不少同学喜欢化名;毕竟初赛是院级筛选,等过了初选,才会要求署上自己真实姓名。
入围作品图也展示出来,最吸引人的是天堂鸟的作品,名为《鹤影》。
这是一件仙女裙,裸色的纱,上面绘着数只展翅的鹤。
裙摆的不规则、配以白色的特殊织法,又成层层叠叠的云彩。
完美地把古典美融入进去。
同学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张《鹤影》,究竟是哪位的作品。
梁雪然没有从上面看到自己名字。
自打她“抄袭”的事情爆出来之后,梁雪然参加过两三次比赛,直接都过不了初选;刚开始的时候她也曾怀疑过自己是否真的是水平不够,直到上个周,她得知院级筛选是由学姐们组成的审查委员会进行,而委员会会长一直想进C&O,和叶初夕也格外交好。
知道这些信息就已经足够了。
梁雪然还没说什么,范以彤的火气上来,愤怒地骂:“审查的人眼睛都瞎了吧?舔叶初夕舔的脸都不要了?”
方薇刚刚养好病回来,还不知道这些事情,轻轻地咳两声,提醒范以彤:“别这么暴躁。”
成功过了初选的叶初夕,拎着小包包故意从梁雪然面前摇摇摆摆走过去,停下脚步,捂着嘴巴,眼睛微弯,笑:“啊呀,又没过呢。专业成绩那么好,原来也不过如此。”
范以彤冷笑:“审查会不懂得欣赏。”
叶初夕微微侧脸,讽刺笑容更深,还没等她开口,梁雪然目光自她脸上掠过,微笑:“只会窃取别人成果的人,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吧。况且,谁说我没过的?”
叶初夕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疯了吗?上面有你名字吗?”
她声音尖细,周围的同学听了,也是微微皱眉。
叶初夕并不讨喜,对于设计师而言,抄袭足以永远钉上历史的耻辱柱;先前梁雪然备受排挤,也是因为她竟然敢剽窃叶愉心的设计稿参赛,事后竟然还坚持说是叶愉心抄的她。
更没有带有时间的证据来证明她的设计图先于叶愉心。
虽然之后梁雪然成绩始终不错,但疏远和避开她的人也不少。
而现在,对梁雪然更多的是同情,多可怜一个人,屡屡过不了比赛。
梁雪然并未在意旁人的目光,平静地指了指,高居榜首的那一份。
引的无数人赞叹的那件仙女裙。
署名天堂鸟。
“我投了两份,”梁雪然说,“天堂鸟是我的化名。”
她的声音并不高,但周遭的人齐齐安静下来。
再无一人说话。
叶初夕呆怔住。
片刻后,她醒悟过来,愤怒地指责她:“谁允许你投的两份?这是违背规则。”
“我看了一遍规则,没有说不许投两份作品参加,”梁雪然怼她,“况且,先前叶愉心学姐不也是投两份作品,两份都获奖了么?她开过先河,就不许后人再效仿吗?”
叶初夕被她驳的哑口无言。
她天天把叶愉心这个姐姐的光辉事迹挂在嘴边,现在也不好再死揪着规则这件事不松口。
梁雪然口才好,再纠缠下去,怕是要把姐姐也拖下水。
她只得悻悻然坐下。
然而梁雪然没有丝毫放过她的意思,话锋一转,笑容尽收:“我记得这次特意注明是原创设计对吧?”
评审团的一个学姐僵硬地点头。
梁雪然投两份作品的原因她们当然明白,毕竟早就和叶初夕约好了,不管梁雪然递上来的设计图多么优秀,都要判个落选。
因为她抄过叶愉心学姐的设计稿不说,还想碰瓷。
叶初夕坐立难安。
梁雪然微笑:“那如果有人的作品是抄来的呢?”
学姐没有察觉到叶初夕骤然变了的脸色,不假思索:“当然是立刻取消参赛资格。”
梁雪然自包中抽出三页纸,扬起来,一字一顿:“我实名举报,叶初夕的参赛作品抄袭国内独立设计品牌素兰的花纹。”
如一滴沸水浇了油锅,噼里啪啦地炸开。
上个周,梁雪然就在闲聊群中毫不客气地指出叶初夕的“借鉴”,犹记的那时候叶初夕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借鉴来交作业,不会拿来参赛牟利等等。
现在就明晃晃地打了脸。
叶初夕还想狡辩:“只是撞了脑洞而已……”
素兰是个特别特别小的品牌,连实体店都没有,两颗心的淘宝店。叶初夕偶然看到店里的一个裙子花纹挺独特,忍不住临摹下来;恰好这次设计大赛的主题是国风,她就顺理成章地用了上去。
完全没有想到,梁雪然的眼睛毒辣到这个地步,竟然直接认出来。
梁雪然不顾她的惊愕,径直站起来,走向讲台,三下五除二弄好机器,把做好的对比图展示给同学们看,问:“你们看,这种脑洞撞的几率有多大?”
素兰的这条裙子上的图案是以中式圆木窗为主要元素,加入兰花,四长叶三短芽,中拥一朵兰,水墨写意风。
而叶初夕的参赛作品,裙摆上同样中式圆木窗,同样兰花四长叶三短芽,同样的兰花,同样的水墨写意风。
相似率99%以上。
“脑洞撞了不要紧,”梁雪然说,“木窗和兰花的组合谁都能想得到,但不同的人组合方法甚至画出来的都不一样;叶同学,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和人家的图案构图画法一模一样,甚至连比例大小也完全一致吗?”
教室中鸦雀无声。
在座都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照搬,完全是粘贴复制,哪怕是个没有学过的一眼也能看出来。
叶初夕垂死挣扎:“我这是借鉴。”
这话一出,看她的目光更是充满鄙夷。
这么烂的借口也能说出来。
梁雪然抬头,轻轻笑了,眉毛一挑,灯光笼在她周围,愈发衬的她肌肤如玉,红唇一点如玫瑰花瓣。
学院院花的名头,实至名归。
饶是有不喜欢梁雪然的人,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太美了。
尽管平日她装扮干净,但偶尔间流露出的这点张扬明艳,足以倾倒众人。
梁雪然唇角微勾,语气带点嘲讽:“你怎么不说是致敬呢?”
哄堂大笑。
叶初夕夺门而出。
梁雪然走下讲台的时候,旁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仰慕,钦佩。
早先梁雪然与人交际不深,一直默不作声的,大一时候还有男生因为她打架斗殴,后来还被爆出来抄袭的事……流言多了,众人对梁雪然的印象只剩下四个词。
安静,漂亮,抄袭,水性杨花。
但今日,大家发现,这不是个木头美人啊!而且人家的确有才华。
一部分觉着,当年就算是抄袭了又能怎么样呢?至少人家现在的东西都是自己做的;
也有人认为,抄袭就是永远都抹不掉的黑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不定梁雪然现在的图也是抄的,只是暂时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
魏鹤远凌晨抵达华城。
关于收购的研讨、听各子公司的汇报、召开例会等等,傍晚又赴好友之约,进行小聚。
觥筹交错间,凌宜年笑吟吟地问魏鹤远:“你那个小女友呢?怎么也没带过来?”
不等魏鹤远回答,秦弘光接过话茬:“怎么?这是打算真正的金屋藏娇?”
魏鹤远喝完酒,暖色的光自他眉间掠过,衬着他愈发冰雕玉琢一样的容色。
早些年凌宜年和秦弘光就开玩笑说,魏鹤远就像是那传说中的神仙下凡历劫一样,严谨冷静,但唯一的自我放纵,就是梁雪然了。
当初凌宜年以己度人,觉着魏鹤远恐怕也只是贪恋那小姑娘花朵样娇嫩的青春,说不定过了多久就厌倦了。
但没想到魏鹤远和梁雪然的关系,一直延续到现在。
魏鹤远略微松一松领带,在亲密的人面前,难得不那么严肃:“带她做什么?”
凌宜年啧了一声,刚想笑话魏鹤远这是养个琉璃美人儿,灵光一闪,想起当年的那桩旧事来,遂把话题岔开,不再提梁雪然的事。
好友相聚,除却公事外,聊得最多还是近况;
魏鹤远在这种话题上永远寡言。
区别就是平静和十分平静。
临走前,倒是秦弘光着意提醒魏鹤远一句:“你那个小女友并不如瞧上去那样甜,注意点,别叫麻雀啄了眼。”
魏鹤远不置可否。
离开后才想起来忘记通知梁雪然他回来了。
他淡淡吩咐司机:“去A大。”
魏鹤远去A大次数并不多。
上一次来A大是受学校邀约过来演讲。
梁雪然负责那次演讲的后台事务,走过转角的时候,没留意,一头撞上他胸膛。
活像个冒冒失失的小兔子。
他阖上双眼。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他能明显感到梁雪然的愉悦,像是真的在为能够见到他而开心。
车子没有进去,停在校门口。
魏鹤远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梁雪然面前站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他眯起眼睛。
看不清楚那男人的脸,只能瞧见他伸手想拉她,而梁雪然迅速避开,突然抬起脸来,朝着魏鹤远的方向看过来。
魏鹤远下车。
梁雪然看到他的身影,快紧张坏了。
魏鹤远突然打电话让她去校门口,梁雪然急匆匆地过来,没想到会遇见孟谦,更没想到,今天魏鹤远竟然会亲自过来接她。
她看着魏鹤远一步一步走过来,脑子里骤然蹦出来的念头,却是该怎么向同学解释他的身份。
直接说男友的话显然不可,魏鹤远虽说低调,但有时也会接受某些财经杂志的专访。
况且,魏鹤远应该不喜欢她借着他的名头招摇。
顾不得看孟谦的神色,梁雪然匆匆抛下一句“我家人来接我了”,快步走过去,拉着魏鹤远的胳膊离开。
魏鹤远面色不悦,但没有甩开她的手。
魏鹤远没问梁雪然那人是谁,倒是梁雪然主动解释:“刚刚的是我同学,一个专业的,凑巧遇见,问我这么晚了去哪——”
魏鹤远打断她,面容冷硬:“不用对我说这些。”
“嗯。”
一路沉默抵达公馆。
两人都已经吃过晚饭,魏鹤远径直去书房,梁雪然抱着ipad趴在床上做涂鸦练习,翘着两只脚。
直到耳侧响起脚步声,男人俯下身。
系在脊背后的蝴蝶结被解开。
光滑的绸带摩擦,沙沙细响。
手指自锁骨上滑过。
泛着凉意。
梁雪然松开pencil,仰起脸。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会赠送小红包包~
今天更新早了一些,肥章,可怜巴巴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四座冰山
晨光朦胧。
窗帘并未关紧,阳光透过缝隙倾斜入户,梁雪然自睡梦中惊醒。
身旁空荡荡的,魏鹤远早就已经离开。
迷迷糊糊地看眼时钟,梁雪然困意全消,十万火急地洗漱完毕,穿好衣服,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只带了瓶温牛奶。
总算赶在上课铃响之前到达教室。
舍友们早就占好了座位,梁雪然坐在最边上。包放进桌洞,轻手轻脚地取出来课本,平放在桌子上,摊开。
腰有点疼,腿也是。
像是刚刚被拉着跑完四五个八百米。
顾秋白朝着她暧昧地笑:“看来昨晚上战况激烈啊。”
范以彤摇头:“一大早的就喂我狗粮,太残忍了。”
方薇:“我还只是个孩子,不要让我看到这么刺激的东西。”
梁雪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范以彤顺手递个小镜子过去,让她自己看看。
调整下角度,明晃晃地照耀着。
锁骨上面有一块小小的红痕。
梁雪然解释:“这是我自己挠的。”
其他三个人一脸“哦呦咱们关系都这么好了就不要欲盖弥彰啦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发生什么也都很正常啦”。
梁雪然哭笑不得。
这真是她昨天自己挠出来的。
魏鹤远其实并不会在能够看得到的地方留下什么痕迹,也不许梁雪然留。这人极其注重隐私,当然最大的可能性是在脖子上种草莓有一定的致死几率。
这个男人的自控能力极强,只是昨天不明白为何有点过分,后颈处被咬一口,也没用力,清晨她拿镜子照的时候,一点痕迹都没有。
今天上的课是就业指导,年过半百的老师在上面讲着,梁雪然听了一阵就有点受不了,胳膊放在桌子上,半眯着眼睛,想要休息。
她觉着自己的肾可能有点顶不住,认真思考吃六味地黄丸的可能性。
毕竟那个药不含糖。
正在睡眠的边缘徘徊,后背被人拿笔小小的戳了一下;梁雪然回头,与孟谦笑眯眯的眼对上。
平心而论,孟谦长的并不差,天生一双桃花眼,笑起来还有一颗小虎牙,性格上也没毛病,和哪个男生都能打成一片。
顾忌着台上的老师,孟谦说话的声音并不高,神秘兮兮地问:“昨天那个是你什么人呐?”
“我男朋友。”
“你说谎。”
孟谦笑,桃花眼微眯,小虎牙露出来:“哪有人对男朋友那样子的?那就是你家长辈吧。让我猜猜,是你叔叔?还是舅舅?……”
梁雪然说:“你真是个纯种的傻白甜。”
转过身继续趴桌上睡觉。
拒绝与他再次交谈。
梁雪然不喜欢一直吊着旁人,既然知道没有结果,那就得快刀斩乱麻,不给他过多的希望。
大一时候也是,她从来都是直接拒绝人,但那两个男生却不知为何打了起来;流言经过好几个人的口中传出去,就成了她梁雪然勾三搭四,暧昧者争风吃醋打群架。
全成了她的错。
但孟谦的顽固程度远远地超过梁雪然的想象,两年了,她都不记得自己已经拒绝过孟谦多少次。
偏偏他始终如一。
当梁雪然第一次说自己有男朋友的时候,他明确表示不信——
“你有男朋友就让我看看啊。”
梁雪然怎么可能请得动魏鹤远,稍有迟疑,孟谦就流露出那种“果然你就是想拿个借口骗我”的表情。
包括后来确认她有男友之后,孟谦甚至放出了“只要锄头好,墙脚都能挖的倒”这种狠话。
临下课的时候,孟谦拦住梁雪然,笑的带点痞气,衬着那张脸,却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反感。
他说:“梁同学,要不要考虑下换个沙雕点的男友?”
“不考虑。”
“不想换也没关系,”他笑,“介意多个沙雕型的吗?人帅钱多不粘人哦。”
梁雪然面无表情地穿过旁边课桌的空隙,从后门走了。
有时候她觉着孟谦的脑子是一根筋,有时候又觉着他脑子如斐波拉契数列一样清奇。
下午没课,梁雪然同范以彤一起结伴去属于自己班的工作教室中裁布料。
虽然说裁剪课是从大三开始正式开设,但在此之前,梁雪然早就接触过。
梁雪然的努力程度远远超乎范以彤想象,范以彤之前也感叹过,说梁雪然这样有天赋又努力,红只是早晚的事。
——如果当初设计稿没有被叶愉心剽窃的话。
布料还是前些日子晚上结伴去挑选的。
早在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梁雪然带着宿舍的三个妹子杀往附近的布料市场,硬生生砍掉五分之三的价格,一战封神。
两年多的时间,如今梁雪然和那些市场上几乎每个摊贩都混得很熟,他们再报价的时候也直接不虚高了。
反正都会被梁雪然直接砍下来。
等两人说说笑笑推开教室门,梁雪然一眼看到自己昨天刚刚购买的那一卷布旁边,不偏不倚,放了一杯被打翻的可乐。
边角已经几乎完全湿透,这布是淡青紫的,这下直接被染成了褐色,渗透进去,洗也难洗。
范以彤拧紧眉头:“谁啊爪子这么贱?不知道工作室内禁止饮食么?”
可乐杯快空了,里面还带着点残液;梁雪然默不作声,捡起来,径直丢进垃圾桶。
教室里还有零星几个人,听到范以彤的话,纷纷围过来,都注意到被弄污的布料,七嘴八舌。
“昨天我最后一个走的,那时候好像还没有。”
“我不记得有人带可乐进来啊。”
“我觉着像是故意的。”
“能查监控么?看看是谁带过来的,这也太恶心人了。”
……
还有同学开始安慰梁雪然。
之前因为那种种流言,有人难免对她戴着有色眼镜,平时也不怎么交好;但梁雪然那天怼了叶初夕,有理有据,反倒叫人对她起了几分好感。
现在梁雪然平白无故的被人弄污布料,也挺可怜的;一边安慰,一边出主意。
在范以彤的陪同下,梁雪然直接监控室的门卫,说清楚来意之后,很顺利地得到查看监控的允许;但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基本上进工作室的人都带着包,也没办法分辨是谁把这杯可乐带进去。
而工作室内没有安装摄像头。
回去的路上,梁雪然神色凝重,十分安静。
范以彤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安慰她。
范以彤知道自己的好友性格,是那种就算再难过也不会表现出的好强性子,哪怕是当年被网暴、险些被人肉,她都不曾在宿舍里流露出半分失态。
虽然现在雪然安安静静的,但说不定心里面已经疼得在滴血了吧;说起来比自己还小两岁,却频频遭受不公平,不知道有多无助,才会难过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梁雪然忽然满脸兴奋地抓住她的手,指着不远处的小树林,压低声音——
“你看,那边有两个男生在亲亲耶!”
脑补了一大堆替好友心疼的范以彤:“……你观察力真好耶。”
布料被破坏这件事情对梁雪然似乎没什么影响,重新回到工作室,裁剪时,她淡定自若地避开那块被弄污的地方,在其他地方画好线,拿着小剪刀咔嚓咔嚓仔细裁好。
范以彤忍不住问她:“雪然,你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啊,”梁雪然没有抬头,专注地注视着手上的布料,剪刀裁断布料,咔嚓咔嚓,她很喜欢这种声音,“但是生气也没什么用,那人的目的不是已经达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