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僵硬的，像块木头。
过了好久，桑茵的表情柔和下来, 眸光有些氤氲。
“裴辞。”她喊他。
“嗯？”
裴辞应一声，可桑茵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鼓起勇气，试探地收紧自己的手，回抱住他。
——没关系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现在……还有我呢。
这两句话在桑茵心底盘桓，可是却没有说出来。
感同身受是一个很奇怪的词，就像她现在，仿佛也经历了一番裴辞的难过。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时间渐渐过去，直到午休时间结束。
裴辞一路陪着桑茵回医院，走到医院大门口，要分别之际，桑茵问裴辞：“现在心情好点没有？”
似乎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出来，裴辞的眼神略有缓和地说：“好多了。姐姐的怀抱，是包治百病的良药。”
……
桑茵横了他一眼。
刚才还哭唧唧的，现在就又开始了。
桑茵都搞不明白，到底哪个才是他的本体。
下午的上班时间马上就要到，桑茵不能多留了，就对裴辞说：“我回去工作了，你也回家去吧。”
裴辞看一眼门口：“我跟你一块上去。”
“嗯？”桑茵反射性地问，“你上去做什么？是你腰不舒服吗？”
“对啊，好疼啊，姐姐给揉一揉吗？”
“……”
裴辞笑出来，轻轻拍了两下桑茵的脸，手指从她脸颊划过，而后说：“我找你们张主任。”
桑茵有点紧张：“你是不是真的哪里不舒服？”
不然也不会找张主任吧……
“没有，我就问一点事。”
“噢……”
裴辞见桑茵一副担心的样，就靠近她问：“怎么，担心我？”
“没有。”桑茵心虚否认，转头就走，却被裴辞一把拉住。
他拽她在自己身前，低着头对着她的眼睛，眉眼带笑，眼波流转。
“姐姐，你对我，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的。”
桑茵：？
她急红了脸反驳：“谁——谁对你——”
“你就说，我们是不是抱过？”
“是，但是——”
“那我们是不是亲过？”
“没有，没亲，我没——”
裴辞耷拉下脸来：“明明就有，亲额头了，上回还亲脸了。”
“那也是你亲我——”桑茵被惹急了，明明自己被占了便宜，怎么搞得好像她才是占人便宜的人。
“你看你承认了。”裴辞抬手帮忙顺着桑茵被风吹乱的头发，眼底好像多了几丝温柔。
“所以啊，你千万别想丢下我。你是要对我负责的。”
桑茵：“……”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能！倒！打！一！耙！！！！
桑茵不想再理裴辞，转身就跑进了门诊大楼。
在原地站了会，裴辞才轻柔地微笑起来，抬起脚步，慢慢走进去。
康复科办公室里，桑茵红着脸跑进来，正巧撞上要出去的小优。
小优见她这样，立刻了然地偷笑起来：“小桑，中午那个，其实是你男朋友吧？”
不等桑茵回答，她又说：“长得好帅，也好年轻。你们中午去哪了？”
“没……没去哪，”桑茵后知后觉地解释她和裴辞的关系，“他不是我……”
没想到小优说：“看你这样，肯定是去约会了吧？”
“没有，我们就是有点事。”
“没事的，不用解释，我也是过来人啊。”
“……”
“你真幸福，男朋友这么帅。”
小优说着就出去了，办公室只剩桑茵一个人。
桑茵坐下来，把气喘匀后，无意识地用手指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她悄悄红着脸，小声嘟囔：“明明是你该对我负责才对……”
脸亲了，额头亲了，还在小公园抱了……
明明她吃亏比较多嘛，真是的……
另一边，主任办公室。
张主任刚好换上白大褂，听到有人敲门。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裴辞站在门口，礼貌性地敲了敲。
张主任看到他，整理着身上的白大褂问：“今天怎么来了，腰又痛了？”
“没，就想问你点事。”裴辞走进来。
张主任招呼裴辞坐：“什么事搞得这么严肃，先过来坐吧。”
裴辞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嘴角带着一抹浅笑，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想咨询一下你，如果我还想去比赛，需要做些什么。”
张主任惊诧地看着裴辞：“你想参加比赛？”
裴辞收敛笑意，有几分认真：“有这个想法。”
“你应该知道你腰伤不允许吧？你还这么年轻，万一严重起来，以后对生活的影响很大。”
“我知道，但是，做人还是得有点追求不是？我休息了也有一年多了。”
“一年远远不够。以前对你说的话都白说了？”
裴辞耸耸肩：“那如果，我执意要去呢？”
张主任陷入沉思，过了会，他叹气：“你啊，你教练说的没错，你就是倔，没人能拦得住你。”
裴辞：“主任您就帮帮我，先跟你确认好了，我才有借口劝服教练。”
张主任：“你就确定我一定会帮你？”
“确定啊，”裴辞开始一阵彩虹屁，“我一见主任您，就觉得您面向和善，是个大好人。您肯定会帮我。”
张主任倒是笑了：“那按你这意思，我不帮你，我就不是好人了？”
裴辞跟着笑：“这可是您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张主任笑着摇头，拿裴辞这套没什么办法。
他想了想，说：“你腰伤太容易复发了，而且还会影响你的成绩，现在真不是你复出的好时机。”
“但是？”
“但是合理的休养理疗，还是可行的。得看具体情况。”
“如果我找一个理疗师随队呢？”
“理论上可以，但是，一切都得看你身体具体情况。我建议是暂时不要。”
得到答案了，裴辞就起身告别，较无所谓地笑笑：“谢谢主任，我会再考虑考虑。”
裴辞走出主任办公室，桑茵正好就在前面走廊上。
她端着一个小托盘，见到他后，稍稍顿住脚步。
两人隔着远远的距离对视着，接着都很有默契的笑了。
裴辞先往桑茵那边走，停下来问：“去哪？”
“去针灸室，今天比较忙。”桑茵说着，不免问他，“见完张主任了？”
“嗯。”
“你们聊什么了？”
“想知道？”
桑茵嘴硬地说：“不想，就随便问问。”
裴辞不会把她的话当真，只说：“晚上告诉你，我等你下班。”
说完，他冲桑茵摆摆手：“我走了，别太想我，好好工作。”
身影逐渐远去，桑茵才慢半拍地冲他背影喊：“哎——你现在去哪——”
裴辞转过身后退着说：“找个地方消磨时间，五点我来接你。”
他说完这句话，身影就消失在转角了。
桑茵端着小托盘，看着那个方向，偷偷笑起来。
哼，谁让你来接了。
小孩还挺自觉，都哪里学来的。
但是吧，她还是挺受用的。
-
傍晚，晚风迷人。
桑茵刚走出中医院的门诊大楼，就看见人来人往的人群之中，裴辞站在那，手上拿着一个黄色牛皮纸包装。
走近了，她闻到一阵糖炒栗子的甜香。
“你买了栗子？”
裴辞摸摸桑茵的头，像夸小孩一样夸她：“鼻子挺灵的哎，这都闻得出来。”
“去，”桑茵把头一侧，躲开裴辞的手。她指一指牛皮纸上的字，说：“这上面写了，糖炒栗子，你当我是不识字么。”
裴辞只好收回手，把糖炒栗子递给桑茵：“那你吃不吃？”
桑茵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裴辞：“你怎么会突然买这个？”
裴辞说得坦然：“因为你喜欢啊。”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小舅子说的。”
“……”
桑茵无语：“桑榆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裴辞自然而然地牵住桑茵的手，贴近她耳边小声说：“小舅子说得可多了，比如姐姐你喜欢吃糖炒栗子也喜欢喝柚子茶，不喜欢巧克力，不喜欢葱花香菜，不大能吃辣……”
“……还有呢？”
“还有啊……”
裴辞眉头一揪，故作思考了一番，才说：“还有姐姐你穿几号的鞋，多少码的衣服，以及……”
他的眼神故意往桑茵胸上瞄了一眼，还没说话，桑茵就把他给推远了。
“看什么看！我不信桑榆连这个都告诉你！”
裴辞满脸无辜：“我没看什么啊，姐姐你在想什么？”
桑茵警惕地护着胸，瞪着裴辞。
裴辞呼哧一声笑了：“姐姐，你真的想多了，你穿多少码的内衣，小舅子怎么可能知道。”
……
……
桑茵的脸爆红。
☆、偷偷恋你(2)
26
桑茵就是觉得裴辞特别不要脸, 结果他还更不要脸地说了句：“我觉得姐姐你的尺码, 应该挺大的。”
就因为这句话，桑茵足足半小时没跟他说话，连他特意买的糖炒栗子也不想吃。
晚风余晖中, 两人在路上迎风走了好久,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 正巧人行道绿灯变红。
桑茵被裴辞惹得小脸通红, 拿着糖炒栗子闷头走, 一时没注意信号灯变换。
她刚要往人行道上踏, 裴辞的手就伸过来，牵住她空着的手，将她拉了回来。
手心相触, 他的手指带着一点点凉意, 却像是小小的火苗，热意从她指尖往上传。
桑茵本能地呆愣，反应过来想抽手，裴辞却不肯放。
抬头，对上的是他舒展开的眉眼。
“姐姐，红灯。要遵守交通规则噢。”
桑茵转头看一眼，还真是红灯。
她默默停着不动, 故意不去看裴辞。
可是手……还是被他给牵着了。
身后停下等红灯的人越来越多，多是附近的下班族，也有一些穿着初中校服的学生。
车流不断，这世界的喧闹声也不断。
桑茵的注意力全在自己手上。
整条胳膊都麻了。
很快, 绿灯。
身后的行人开始迈开步子往人行道上走，裴辞也顺着人流，手指握紧桑茵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桑茵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呆愣愣地跟着他，红透的脸颊，宛若天边的彩霞。
走到马路对面，裴辞在转角一棵梧桐树下停下。
梧桐叶随着风发出窸窣声响，像是有意无意地撩拨两人心弦。
停下了，桑茵才动了动自己的手，小声说：“你总占我便宜，还不快放手……”
“姐姐，你怎么……”裴辞说着，刚巧一片落叶掉落，落在桑茵头顶，他抬起另一只手拿下来，顺便把没说完的话说完：“总是叫我放手呢？”
“谁叫你总对我动手动脚。”桑茵别开脸，别扭地说。
裴辞也不知在较什么劲，低低浅浅地笑起来：“反正，我是不会对你放手的。”
？？？
桑茵不受控地看他，却撞进他黑曜石般的眼眸，亮亮的，却又带着沉沉深意。
她又把头一撇，掩饰地找话说：“走了一路了，我们去哪？”
“回家？”
“你家？”
“不然你家也可以。”
桑茵迟疑一下，说：“还是你家吧。”
她才不敢让裴辞去她家。
“但是，我先声明，我晚上不会再留宿。你再耍花招都没用。”
裴辞应着：“好。”
接着他又疑惑地皱眉：“不对啊，昨晚，我也没耍花招吧？”
“？还说没有？”
明显就是吃准了她会心软嘛！！！
裴辞无辜摇头：“当然没有。如果关心你也是种错误的话，那就当我有吧。”
桑茵满头问号看着裴辞，随后干脆不想说话了。
噢，昨晚是她主动留宿的。
嗯，他就是这个意思。
桑茵都不明白，裴辞怎么能这么厉害，是非黑白到了他嘴里，都能变一个样。
不当律师真是太可惜了，法律界真是少他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去你家之前，得先吃饭吧？”
裴辞嗯嗯两声，看一眼四周，接着说：“我们回家吃吧。”
“你家什么都没有啊，吃空气吗？”
“喏，去前面买。”
桑茵顺着裴辞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家大超市。
下班时间的超市，人流量很大。
把零散的东西和糖炒栗子存到储物柜后，裴辞推了一辆购物车，桑茵跟在旁边，开始他们第一次的逛超市经历。
他们先在零食区逛了一圈，桑茵平时没吃零食的习惯，倒是裴辞，往购物车里丢了一大堆的薯片。
眼看着要塞满半辆车了，桑茵忙制止他：“你买这么多薯片吃的完吗？”
裴辞看看手中的薯片，再看向桑茵，一脸单纯：“你不是喜欢吃么？”
“？？？我什么时候喜欢吃了？”
“上回在你家的小超市，我看你拆了一包，我以为你喜欢吃。”
是十一国庆时候的事了，严格说起来，都是去年的事了。
桑茵想起来，突然笑了，莫名的，发觉裴辞好像有点可爱。
“我随便拆的，又不代表我就喜欢吃。这个桑榆没告诉你啊？”
“嗯……小舅子好像是没提你喜欢吃薯片这种膨化食品。”
“快放回去吧，买这么多，我要是全吃了，得胖成球了。”
裴辞不肯，反而说：“拿都拿了，就带回家好了。反正……你胖成球了我也喜欢。”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桑茵都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她转头装没听到，轻声说句“随便你”就往饮料区走了。
饮料区很多箱装牛奶在打折，桑茵随意看着，裴辞推着车，走到汽水的货架前，拿了好多瓶可乐。
红色的易拉罐又瞬间堆满购物车。
可能小男生都喜欢喝可乐吧，桑榆也喜欢喝，所以桑茵就只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裴辞却推着购物车跟过来，眉眼促狭地笑着问桑茵：“姐姐，你知道女孩不能跟随便跟男生买可乐吗？”
“？？？”
桑茵又是一头的问号。
这……还有什么讲究？
裴辞笑而不语，桑茵好奇地问：“什么意思？”
裴辞揉揉她的头发，只说：“以后再告诉你。”
桑茵：“……”
裴辞：“总得挑个合适的时间。”
桑茵：“……”
这人怎么回事，说话说一半又不说了，真是吊人胃口。
零食和饮料都逛得差不多了，他们两人就去了生鲜区。
瓜果蔬菜，颜色鲜艳，看着很有食欲。
桑茵也不知裴辞喜欢吃什么，就一面看一面问：“你平时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吗？”
“没有，我随意。”
“那……”桑茵也有点犯难，“其实我不会做饭，要不我们还是去外面吃吧？”
裴辞笑看着她，从货架上拿了包装好的番茄还有小青菜，丢到购物车里。
“没事，我会。”
桑茵有点意外：“你会？”
“一个人过了这么久，简单的总会有点吧，”裴辞说的轻巧，“总不能把自己饿死，对吧？”
桑茵忽然心脏一疼。
她又开始忍不住心疼他。
他才十八岁，而其他人的十八岁，哪个不是在父母身边。
之前那些年，他一个人都是怎么过来的？
得多孤单啊……
裴辞隐约察觉出桑茵略显低落的情绪，不由得问：“姐姐，你不会是在同情我吧？”
桑茵否认：“没有。”
裴辞追问：“那是可怜我？”
桑茵连忙说：“不是——没有——”
裴辞又笑：“开个玩笑，别这么认真嘛。你千万不要同情我可怜我，不然你这辈子，就真的离不开我了。”
“？”
“因为我值得你同情可怜的地方，不止这一点。”
裴辞说着，就把桑茵往前推：“别想了，快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桑茵憋下心里酸酸涩涩的情绪，勉强笑了笑，就去看别的了。
其实她真的很难想象，裴辞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他又是怎样，一个人，熬过那些只有他一个人的漫漫长夜。
女人对男人，最不该就是心疼。
因为一旦心疼了，就代表，她是真的把他放在心上了。
现在的桑茵，好像稍微懂了那么一点自己的感情。
在超市逛了快一个小时，结账又排了好久的长队，终于轮到桑茵和裴辞时，裴辞把购物车里的东西一件件地拿到收银台，桑茵站在边上用收银员给的购物袋一件件装进去。
随着“嘀嘀嘀”的声音结束，收银员说了个数字，桑茵本来想付账，裴辞先把自己手机递了出去。
收银员扫了裴辞的付款码，裴辞收回手机冲桑茵笑了笑，说：“姐姐，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这番话，惹得收银员小姑娘笑出来。
桑茵尴尬地挠挠眉毛，继续往购物袋里装东西。
再走出超市，外面天已经黑了。
裴辞手牵两个大购物袋，桑茵想帮忙，可裴辞没让。
两人在路边打车，回了裴辞家。
刚从出租车下来，桑茵就见裴辞家里亮着灯，疑惑地看向裴辞时，发觉裴辞的眉毛已经皱了起来。
适才的轻松愉快，这会儿俨然变成脸上的沉郁。
桑茵不明白地问：“有人在你家？”
裴辞瞧一眼别墅前停着的车，掩去眼底暗沉，淡淡说了句：“小叔来了。”
“你小叔？”桑茵顿时紧张起来，“那我要不要先回去？”
“你回去做什么？”裴辞倒是奇怪了，“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怕什么？”
“……我……我哪里怕了。”
裴辞难得放柔声音，说：“不用怕，不过就是跟我小叔正式介绍你嘛。”
桑茵被惊得睁大眼睛，话都不利索：“介……介绍什么？？？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正式介绍什么……”
“姐姐，你真想拔diao无情啊？”
“？？？”
“这个身体，你抱过，这个嘴巴，你亲过，你不能反悔的。”
桑茵忍不了，想拔腿跑时，被裴辞给一把揪住。
他在她耳边笑，笑意惹得桑茵不由自主发颤。
“别想跑啊，你跑不了的。”
☆、偷偷恋你(3)
27
别墅里, 裴景曜在沙发上坐着, 手指搭在大腿上，一下又一下很有频率很有耐心的扣着。
听到开门声响，他回头, 见到裴辞和一同回来的桑茵, 眼眸微微有所变化。
视线落在桑茵身上, 看了好几秒, 裴景曜站起来, 还是那样礼貌生疏的语气。
“好久不见, 桑小姐。”
桑茵礼貌地对他微笑。
其实她真想走的，总感觉裴景曜在，她还留在这不合适。
偏偏裴辞就是不让。
裴辞把桑茵拉进来, 关上门, 很随意地问了裴景曜一声：“小叔，这么晚来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裴景曜看一眼桑茵，只说，“就经过，来看看你。”
裴辞勾勾唇：“那样最好。”
这两个极像的男人, 面上表情都难以捉摸。
一个看着温和内敛，眉宇之间却透着冷寂，看着就不好招惹。
另一个——
表面在笑，眼眸却暗得深不见底。
桑茵敏锐地觉察出这两人有话要说。
她从裴辞手上抢过超市购物袋, 对他们俩笑了笑：“你们应该有话说，我就……先去厨房了。”
没有等裴辞回答，她就率先走去厨房，顺带，把厨房门给关上。
没一会，厨房里传来水龙头放水的声音，哗啦啦的，让这安静的房子顿时多了几分嘈杂。
裴景曜和裴辞无声对视一眼，说：“过来。”
裴辞脸上原有的表情尽散，此刻面无表情的，走到沙发边，在离裴景曜最远的地方坐下。
裴景曜见他这样，先开口：“生气了？因为中午说他是你爷爷？”
裴辞不作声。
裴景曜只好停住这个话题：“好了，不提这个。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强迫你做什么，所以，你也没必要在这跟我生气。”
裴辞的面部线条这才稍微缓和一点，问：“那你今天来这做什么？”
“不是说了，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个请柬。”
“订婚请柬？”
“订婚典礼只有双方亲戚在，你爷爷在医院，不会出现。你可以放心来。”
裴景曜说着，从西服的上衣内侧口袋掏出一个粉色信封，放到茶几上。
裴辞倾身过来，拿起瞧了瞧，笑了：“真决定了？”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小叔，你觉得你这样做值得吗？”
裴辞的问题，让裴景曜难得沉默一下。
他的目光平淡，倒像是不以为意。
“你觉得未来婶婶不漂亮？”他半开玩笑问道。
裴辞把请柬重新放下，翘翘唇角：“你喜欢就行。”
裴景曜不再回应这句话。
过了一小会，他问裴辞：“你和她，认真的？”
裴辞知道裴景曜指的是桑茵，也不装糊涂，直说：“一直都是认真的。”
“你满十八了，确实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但是，她比你大那么多，你应该知道你们要面临的困难有多少。”
“没有任何困难，唯一的困难，是她不愿和我在一起。”
“你以为谈恋爱就这么简单？”
裴辞瞧着裴景曜，笑着说：“小叔哪来这么多道理，你不是也没谈过。我好像，从没见过你有女人吧？”
说着又说到自己身上，裴景曜倒也轻笑一声：“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身为你的小叔，还是得提醒你一句。”
裴辞：“你想提醒什么？”
裴景曜：“别只是玩玩。决定跟她在一起，就认真一点，拿真心待她。”
裴辞眼里闪过狡黠：“小叔，这话我也送给你。对小婶婶好一点，就你那臭脸，小心她受不了跑掉。”
裴景曜：“行，互勉。”
-
厨房，小小的封闭空间，桑茵洗着小青菜，一片一片叶子掰开，洗的很仔细。
她不知道裴辞和裴景曜要谈多久，干脆就故意放慢速度，免得自己洗完了，他们还没说完。
流水声哗哗，她也几乎听不见外面的声响。
直到厨房门被忽然推开。
桑茵直觉地往后看，看到的是裴辞的笑脸。
他一面冲她笑，一面挽袖子：“我来吧。”
“不用，我也快洗完了。”桑茵往裴辞身后看，好像没看到裴景曜的身影，便问：“你小叔呢？”
“走了。”裴辞说着过来，双手按在桑茵的肩膀上，把她推到一边，自己占据了洗碗槽前边的位置。
“这么快就走了？”
“嗯？不然留下过夜？”
“……”
裴辞抬起湿了的手，把手指上的水滴洒到桑茵脸上，笑着：“怎么，你真想他留下来？”
桑茵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水滴，说：“才没有。”
“没有就好，不然我可是会吃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