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马车。”寒立觉得自己不忍再看下去,这是他的大哥,他最崇拜的人,若是可以,他愿意为他去死,唯见不得他变成现在这样,于是转身就走。
寒刃没有再挽留,眼睛一直看着天空。
寒立又是直接跃出院墙,然后消无声息的走出小巷。
然而,寒立出去没多久,寒刃忽然对着虚空开口:“让我见郡主一面,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虚空中没有人,自然没有人回答他。
只是,过了一会,寒刃又接着道:“我知道,你看着我有好几天了,出来吧,我现在这样,也做不了什么。”
片刻后,那院子的拐角处果真走出一个人影,也不知他在那多长时间了,刚刚寒立居然没有发现。
白焰慢慢走到寒刃跟前:“怎么发现我的?”
寒刃吃了地笑了笑:“我也很奇怪,都快死了,直觉却比以前无病无灾的时候更准。”
白焰又问:“你刚刚怎么不说?”
寒刃这才抬起眼,也打量了白焰一眼:“阁下,不像是蠢笨之人,竟问出这等话!他既然都发现不了你,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告诉他有何用,说了也只会害了他。”
白焰打量着他:“你并没有受伤,看着也不像是病了。
寒刃却没有搭理这句话,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于是开门见山地道:“你能带我悄悄进入骊园?”
白焰摇头:“景府的护院本就不简单,如今骊园除了有南疆那几位侍卫外,还有官府的人,寒立说的没错,带着你,没法消无声息地避开他们。”
寒刃问:“你,不是大香师?”
白焰摇头,却问:“你说的秘密,指什么?”
寒刃打量了他好一会,才道:“你不是大香师,但你还是有法子带我进去,让我见郡主,是不是。”
白焰道:“这得看你的秘密有多大。”
寒刃笑了:“足够大。”
白焰却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寒刃忽然有些难受地喘息了几次,然后才又道:“跟这一切都有关的,一个秘密,郡主的死,除了我,对他们而言,无足轻重。”
白焰依旧不为所动。
“我是南疆人,祖祖辈辈都是,这个秘密说出来,我就是背叛,不仅背叛了王府,也背叛了南疆。”寒刃说着就闭上眼,“我现在,能说的,只有这些。”
外面已经听到马车的声音了,接着听到寒立在门外开锁的声音,白焰往后退了两步:“今晚。”
寒刃睁开眼,本已死灰的眼睛在那一瞬,一下露出光彩:“一言为定。”
白焰的身影刚一消失,寒立即推开门进来。
只是他进来后,却扫了这院子一眼,然后还走几步看了看,再看向寒刃。寒刃还是那副面如死灰的模样,眼里毫无生机。
他觉得自己是多心了,便走过去,扶起寒刃:“走吧,大哥。”
寒刃没有反抗,也没法表示反对,他看起来已经放弃了一切,包括他自己。

第042章 白园

为以防万一,寒立直接送马车出城,幸好一路都没发生任何意外,看着马车出了城门,顺利走远后,他才松了口气,转身赶回医馆。
巧儿在医馆醒过来时,有点懵,再发现天都要黑了,差点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正好这会儿寒立用肩膀推开门进来,看到她醒了,便走过去道:“肚子饿了吧,你睡了一个下午,午饭也没吃什么东西,我刚刚去旁边饭庄给你买了点吃的,在桌上,你先吃点垫垫肚子,一回咱们就回去。”
“我…”巧儿坐起身,左右看了看,“我怎么睡着了?这是哪儿?”
寒立走过去,将桌上的食盒打开,推到她跟前,然后又给她倒了杯水:“是医馆后面的客房,这段时间你太累了,出了那么多事谁心里都不踏实,一歇下来就能入睡,看你睡得沉,也不忍心叫醒你。”
巧儿看到他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忙接过他手里的杯子:“你的手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寒立道:“没事,就是之前因两只手都受伤,所以自己接的时候错位了,才一直没见好转。”
巧儿松了口气,握住他的手拉到自己跟前,娇嗔地瞟了他一眼:“我也是怀疑你没接好,还想请菊侍卫帮你看看的,但我又怕说了你不高兴。”
寒立硬邦邦地道:“不敢劳驾菊侍卫。”
巧儿噗嗤地一笑:“我就喜欢你这臭脾气!”
寒立脸色一缓,将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吃吧,吃完我们就回去,再晚的话嬷嬷该生气了。”
巧儿点头,拿起一块点心,先送到他嘴里,然后才给自己也拿了一块,只是吃着吃着,不由又叹了口气:“也不知咱王爷派的人什么时候能到长安,等人过来了,咱就可以好好出口气了,郡主的死因,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寒立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微微点头。

景府的白园曾是白广寒大香师的歇息处,因白广寒身份尊贵,所以这地方比较清静,并且有单独出入的小门,是景府里相对独立的存在。
白焰走到白园的小门前,抬手,轻轻敲了两下,然后又敲了三下。
来开门的是鹿源,见到他后就开口:“先生等你多时了。”
白焰走进去,鹿源即将门关上。
白园比骊园大许多,院中种了许多白梅,只是现在梅花也还没开,满园都只看到光秃秃的树枝。安岚就站在一株梅树下,此时夜幕已降,气温比白天又冷了许多,如今屋内都开始烧炭火和地龙了,但她却连斗篷都不披就站在外头。
昏暗的光线下,那个身影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白焰走过去:“外头冷,先生回屋里去吧,小心着了凉。”
安岚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看起来也有些不真实,似在看他,又似穿过他看向回忆中的某个点:“我记得,刚跨进那道门槛时,我在这里起过一次香境。”
白焰没说话,安岚收回目光,又看着那株梅花树,接着道:“那时这树梅花开得正好,风一过,花瓣像雪一样飘起,树下有一壶酒,有两个酒杯,有一人独饮。”
听她声音里带着浓郁的追忆,他沉默了一会才道:“先生好才情。”
安岚顿了顿,回头看他,唇边露出一抹笑,但眼神却有点冷淡,又有点不满,片刻后又道:“我还在此长跪过,但当时广寒先生还是不见我。”
白焰一顿,问:“为何?”
安岚转身,往屋里走去:“不知道!”
白焰:“…”
两人进了温暖如春的房间后,安岚又往已经摆好大引枕的软榻上一靠,并闭上眼,好似真打算就此歇息了。
白焰看着那张精致的小脸,不由想起昨晚的旖旎,他忽然分不清,昨晚那一切是否是真的,是他真的吻了她,还是她故意起了一场香境,亦或者,那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绮思。
但是,她丁点要提的意思都没有,态度也没有任何变化。
良久,他终是一笑,放过了这个问题,开口将刚刚跟寒刃的交易说了出来。
安岚睁开眼:“秘密?是关于什么的秘密?镇南王府,还是南疆香谷?”
白焰道:“虽说镇南王之前跟景公确实打过交道,也差点成为儿女亲家,但镇南王府毕竟是朝廷管辖的范围,王府若有什么事,首先就绕不过官府去,唯有南疆香谷,才是真正的灰色地带,他们神秘,避世,不为外人所了解,但他们对长香殿又知之甚多。”
安岚道:“是跟香谷有关,但他只是个王府的侍卫,你相信他?”
“把这些事前后窜起来看,确实有几分可信。”白焰想了想,接着道,“经查,他和寒立都曾在香谷待过一段时间,相较别的王府侍卫,他们对香谷有一定的了解。”
安岚沉吟一会,又问:“香谷,香蛊?连读音都相同,南疆人很擅养这些东西…据闻那些奇怪诡异的东西,都是从香谷里传出来的,之前你暗示过陆大人,陆大人已经着手往这方面查了吗?”
白焰点头:“寒刃原是镇南王府的第一高手,想伤他不容易,我刚刚仔细打量了,发现他身上并未带伤,经他和寒立的对话判断,他也不像是病了。”
“所以你怀疑…”安岚微微蹙着眉头,“是南疆人使了蛊虫自己动的手脚?”
白焰点头:“唯这样才解释得通。”
安岚又问:“南疆人为何针对他?寒立为何又要说,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他才是最卑劣的人?”
白焰沉吟片刻,才道:“兴许今晚就能一切真相大白。”
安岚倚在引枕上,手支着脑袋:“他应当知道,此时回来,无论郡主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都等于是自投罗网,单是私情这一条,镇南王就不可能放过他。”
白焰道:“情之一字,谁又能解释得清楚。”
安岚抬起眼,看向他,眼神淡淡,却又似含着一团火。
白焰顿了顿,接着道:“寒刃和玉瑶郡主之间,说来也是让人叹息。”
…………………………

第043章 郡主

玉瑶郡主其实一开始并不受宠,她是镇南王的第四位夫人所生。只是四夫人生她的时候,已经失宠,并且生产后不到一年,就病逝了。而玉瑶郡主一开始并没有郡主的封号,出生时因排行十二,所以乳名就叫小十二。
许是因为四夫人的死,唤起镇南王最后一丝怜悯,于是开口让王妃负责抚养小十二。只是王妃膝下已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加上之前跟四夫人的关系也不好,故小十二在她那里,并未得到善待,王妃不好违抗王爷的话,把人接过来后,就命两个丫鬟婆子照看着,按时给口饭吃罢了。
至于镇南王,对女儿的那点怜悯心,没几天就被新入府的妖姬美妾给拉走了。王妃虽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小孩子,但王妃的孩子,以及别的姬妾所生的孩子却不会那么听话。而孩子间的欺压,有时候并不会比成人间的欺辱温和半分。而这样的欺负,一直到小十二十岁那年,才有了转机。
那年王府的香塔到了换人的时间,照习俗,王府必须从王爷的孩子中再选一位新的守塔人去接班,王妃权衡之下,挑中了小十二。
香塔是镇南王为香谷建的,为方便香谷和外界的联系所用。因香谷的人不喜欢出入人多的地方,所以香塔的选址比较偏僻,因而没有人愿意去那里枯守。府里的孩子一旦被选中,若无意外,人生接下来的二三十年,就跟那座塔绑在一起了。此后还论什么锦绣前程,良缘美眷,虽说到老了后,可以得王府一辈子的供养,但这点福利,哪个锦衣玉食的孩子能答应。
小十二有爹跟没爹一样,自然顺顺利利领了这个差,说来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不过对当时的她来说,去做守塔人,至少是脱离了被熊孩子们的欺负。
至于寒刃,当时已经十五岁,第一次接任务,任务虽是成功了,但因经验不足而惹了麻烦,被人一路追杀,最后逃到香塔内,又不慎跌落水渠里。幸好那时小十二就在水渠边,赶紧跑过去救人,只是她那时人小力微,寒刃身上又受了伤,根本没法救上来。
小十二想喊人救命,寒刃担心会引来追杀的人,不让她出声。
那个时候,向来胆小怯弱的小十二,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即便已经吓得浑身颤抖,也一直没有出声。
于是两个半大的孩子,素昧平生,一个趴在雪地里,一个浸泡在几乎要结冰的冷水里,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一言不发。
而那天,正好是除夕夜。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看到远处的天空绽放出绚丽的烟花,小十二认出那是王府的方向,她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放开手,只是抬起脸默默看着那边,像是看着另外一个世界。
两人坚持了将近一个时辰,追杀寒刃的人终于离开了,寒刃也积了最后一点力气,从水渠里爬了上来。
那个时候,寒刃并不知道小十二是王爷的闺女,只当她是香塔内的普通丫鬟。因这份救命之恩,他时常会悄悄来看她,瞧她过得不好,就每次都给她带些吃的玩的,并偷偷带她到附近风景好的地方去玩。
小十二从出生开始,除了奶娘外,还没有人能像寒刃这般,待她这么好过。并且这份好,完全是出自真心。
如此,两人即便说不上是两小无猜,却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那时小十二还觉得,她若能一直这样,别说是二三十年,就算是一辈子,她也愿意,求之不得。
只是三年后,大祭司有一次出谷,在香塔落脚时,不知为何,小十二竟入了他的法眼,于是将小十二带进香谷做客。这个消息传到王府时,镇南王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争气的闺女。待三个月后,小十二从香谷出来时,镇南王亲自去接自己闺女回府,并上书圣上,给小十二讨了个郡主的封号,从此,小十二就成了玉瑶郡主。
册封郡主那日,玉瑶郡主跟镇南王提出了一个请求,自己挑选侍卫。如此小事,镇南王心情正好,怎么可能不答应,马上将府里的好手都叫过来,让闺女只管挑。
寒刃原本也是刺客,玉瑶郡主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生活,于是一句话,就改变了他的身份,让他告别了那等刀口舔血的日子。
只是可惜,寒立那时正好在外面执行任务,错过了这个机会。
那时,还没有人怀疑寒刃和玉瑶郡主之间的关系,只是因身份的差距,寒刃虽是日日跟在玉瑶郡主身边了,却反不如之前在香塔时那么亲近。玉瑶郡主心思单纯,又是初次接触情之一物,她一天一天长大,心爱的人又在眼前,哪里能掩饰得太多,即便寒刃小心再小心,却还是被人看出了端倪。
王妃在小十二被接回王府,并被封为郡主后,就视小十二为眼中钉了,如今听到这等风言风语,哪能放过。只是如今玉瑶郡主身份今非昔比,她又摸不清香谷的大祭司对郡主究竟是什么态度,所以在没有实际证据下,王妃也不敢将此事拿出来摆在台面上说。
因而,王妃设了个计,想逼他们自己露出把柄。
玉瑶郡主满十五岁后,王妃就开始大张旗鼓的准备她的亲事,玉瑶郡主这才慌了,她真正意识到,她和寒刃这辈子真的不可能在一起。恐惧令人绝望,令人走投无路,她鼓起勇气半夜去找寒刃,要与他私定终身!
而王妃的人早就准备好了,就在那等着呢,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妃派去的人全都莫名其妙地咽气了,玉瑶郡主和寒刃则相安无事,没有人抓到他们之间的把柄。只是,镇南王却忽然想起,他几十年前曾跟景公定下一门亲,如今玉瑶郡主又正好到了年纪。
一年后,玉瑶郡主就带那纸婚约,离开南疆,前往长安。
而在玉瑶郡主动身前,王妃将寒立找了过去,悄悄说了些话,然后又寻了个借口留下寒刃,再让寒立替上寒刃的位置。
之前,没人知道玉瑶郡主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来长安的,此后,也再不会有人知道了。

第044章 分析

安岚听完玉瑶郡主的平生,沉吟了片刻,开口逐一分析:“玉瑶郡主去过香谷,并且是被大祭司带去的,出了香谷后,她的地位马上有颠覆性的变化。那镇南王并非蠢人,即便再虚荣,也不可能仅仅因为大祭司另眼相待了郡主一次,就重新挑自己另一个孩子,去替玉瑶郡主的守塔人身份。多半是两人有了什么协议,玉瑶郡主或许清楚,也或许被瞒在鼓里,协议内容为疑点一。”
白焰点头:“还有可能,玉瑶郡主对协议的内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安岚点头:“玉瑶郡主受不了自己的亲事已然逼近,心爱之人却没有丁点表示,于是半夜去找寒刃。但她并不知这是王妃故意给她设下的陷阱,照理,他们一定会落到这个陷阱里,但事实却相反,王妃安排的人全都死了,我姑且认为是寒刃下的手。但是,死的是王妃的人,若真是寒刃下手,无论理由是什么,无论他怎么蒙混过去,王妃也不可能会放过他,但偏偏,他确实并未受到牵连。此为疑点二。”
白焰问:“先生对此心里可有解释?”
安岚道:“应该也跟大祭司和镇南王之间的协议有关,协议的内容里,必定是非玉瑶郡主不可,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郡主都不能有意外。王妃的人是寒刃杀的,寒刃若是被拎出去担责的话,郡主绝不可能置之不理,兴许是豁出性命也要保住寒刃。镇南王为了顺利执行协议内容,自然要压下这件事,故而他们两都能相安无事。”
白焰拿起火钳子轻轻拨了一下炭盆里的炭:“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镇南王想起了他和景公几十年前定下的一门亲事,对他而言,时机到了。”
“没错,镇南王即便本来就要压下这件事,却也不可能放过这个谈条件的机会。”安岚垂着眼,看着红彤彤的炭火,淡淡道,“他对玉瑶郡主并无父女之情,不然当初也不会让玉瑶郡主去守塔。而玉瑶郡主要想保住寒刃,自然是只能去求看似疼爱她的镇南王,由此,镇南王说出自己的条件,而这个条件,十有**就是长安婚约之行。”
白焰放下火钳子,抬起眼:“镇南王真意并不是要跟景府结亲,而是要给景府找麻烦,再经由景府,牵扯到天枢殿。由此看来,玉瑶郡主本就是他安排来景府送死的,但郡主来之前,不可能清楚自己是来送死的,是谁下的手呢?”
安岚思忖着道:“不像是花嬷嬷,花嬷嬷也没这样的本事,另外那几个丫鬟和侍卫也一样。这样诡异的手法,怕只能是跟蛊虫那等东西有关,若真如此,要么郡主在前往长安的路上,就被香谷的人做了手脚,但是郡主身边一直有人,陌生人难以接近,除非是…”
白焰对上她的眼睛,片刻后,接着她的话道:“除非是,寒刃下的手。”
他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安岚顿了顿,才问:“为什么认为是寒刃?”
白焰道:“还记得玉瑶郡主身边那段残破的香境吗。”
跟她想的一样,安岚沉默地点头。
白焰接着道:“最开始是美好的画面,后来是嫁衣,但接着是凤冠霞帔被撕碎,朱钗插环扔了一地,最后是刑场鲜血和死亡。前面是玉瑶郡主的生活,后面的鲜血和死亡,必是关于寒刃的,或许还有寒立。那个香境的目的,不仅是要分离他们,还要摧毁他们之间的信任和感情,最好是转化成恨。起那个香境的时候,寒刃应该就在玉瑶郡主身边,但是那个香境却不是给玉瑶郡主看的,而是给寒刃看的。他在香境中经历了所爱之人,不仅背叛了他,还置他于死地,甚至连寒立都不放过,斩草除根,如此背叛,定然是要恨的!”
即便她也有这样的猜测,但心里还是有疑惑,于是问:“为何你不认为是那香境杀了玉瑶郡主?”
白焰道:“先生心里明白,别的大香师没有杀玉瑶郡主的理由,退一步,即便真有要杀郡主的理由,动手时也不可能这么大意。那些香境的痕迹分明是故意留下,目的就是要嫁祸给你。所以这些事前后串联起来,就只有一个解释,某位大香师跟镇南王,或是大祭司也有了合作的协议,因此在这个香境上出手帮忙。”
“那为何你会如此笃定是寒刃所为?”
“因为寒刃曾说,他恨自己,却未说恨自己什么。”白焰语气轻缓,神色冷淡,“若他恨自己身体虚弱不能自如行动,当时的语气里,定会含有几分愤怒和自责,但他说得很冷静。人只有在明白一切前因后果,接受事实已无可更改,并在心里做了最后的决定,才能在这等情况下,做到如此冷静。”
“什么决定?”
“最后的告别,也或者…”白焰淡淡道,“无法独活,生死相随。”
“无法?还是不愿?”
“兴许是有不愿的,但更多是已无可选择,他身上已没有多少生机。”
安岚沉默了许久,才道:“疑点三,一个身手不凡的侍卫,为何身体忽然虚弱得连行动都不便了。疑点四,若真是寒刃下的毒手,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白焰看她认真又凝重的表情,唇边慢慢浮起一抹笑意,片刻后道:“这些疑点,应该马上就能知道了缘由了。”
安岚看了他一眼:“你心里如何想的?”
白焰轻轻一笑:“我所想的,不是都已经说了,先生还想知道什么?”
安岚看着他问:“若换你是寒刃,你真下得了手?对自己心爱的人?”
白焰默了一会,叹一声:“先生此问,太为难我了。”
安岚蹙眉:“你心里没有答案?”
“这等假设,如何能有答案。”白焰笑了笑,无奈道,“先生莫忽略了,若我们刚刚的猜测都是真的,那寒刃下手的时候,是受到了香境的影响和暗示,他已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可以说是他杀的,亦可以说是香境借了他的手杀的。凶手是他,亦不是他。”
安岚看了他一会,不再说话,表情淡淡的。
不知为何,白焰觉得她又生气了,像是在生闷气。
……

第045章 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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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立和巧儿即便雇了辆车,但当马车走到景府门口时,天也已经黑了。
下了车后,寒立不由站住,往远处的大雁山那看了一眼,面上神色凝重。
巧儿以为他是担心花嬷嬷生气,便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别怕,一会我去跟嬷嬷说,就说医馆的人太多了,让咱等了许久,所以才回来晚了。”
寒立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勉强笑了笑,微微点头。
他不是担心花嬷嬷生气,而是,那位安大香师夺到他的香蝶后,他心里一直觉得不踏实。每一位被送入长安的南疆刺客,香谷都会送其一只可用来辨别香境的香蝶,可如今他的香蝶被夺走了,万一…
回到骊园时,花嬷嬷果真阴沉着一张脸,巧儿赶紧上前又是低头认错,又是小心奉承。花嬷嬷许是觉得这几天着实是累了,即便看不惯寒立,但也没多做为难,斥责了几句,便放过他们。
寒立回到自个的房间,刚脱下外衣,巧儿就给他端来热饭热菜:“是朱儿姐姐给我们留下的,你赶紧趁热吃了。”她搁下饭菜后,就转身去收拾他的衣服。
寒立看着巧儿忙碌的身影,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你回去歇着吧,这一天你也挺累的,那些衣服别管了。我过几天自己会洗。而且今日你的活是朱儿姑娘替了你,这会你还不过去。朱儿姑娘怕是会恼你,记得跟朱儿姑娘说声谢谢。”
巧儿有些讶异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他这人平日不爱说话,即便是跟她在一块,也是做的多说的少,极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还是这般为她着想的话。
“你放心,我没叫朱儿姐姐白替我干活的,我有许她好处呢。”巧儿抱着他换下的衣服靠过来,忍不住笑着道,“再说我喜欢跟你待在一块。”
寒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天黑了。嬷嬷知道了会生气的,罚我不要紧,你若是失了嬷嬷的欢心就不好了。”
巧儿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有些舍不得地叹了口气:“那你赶紧吃饭吧,可别放凉了。”其实她并不怎么愿意回自个房间,虽说是跟朱儿一起,但那房间离堂屋很近,不管怎么说。她心里多少是有些害怕的,但是这种话不能说出来,万一传到嬷嬷耳朵里,那她是再不能讨得好了。
寒立点头。要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这几件我还要穿的。”
巧儿皱了皱鼻子:“你闻闻,都臭了!”
“等天晴了再洗。”寒立还是接过了衣服,“回去吧。菊侍卫他们都留意咱们呢,就算你不在意。也别叫人留了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