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萝心中一动,看着那个帆船,屋内跳跃的烛火映在她乌沉沉的眼中,使得她的一双眼眸异常发亮。然这时上官锦却转过头,看了旁边的漏壶一眼,待他再看向白文萝的时候,白文萝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自然。
“子时已过,回去吧,以后有时间了再带你来这里,想待多久都行。”他略有些歉意地说道。
白文萝没说什么,只是从那帆船中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十六那日,白文萝一早起来,上官锦果然已经出去了。知道今儿是她的生日,孟氏本是想要为她摆一次小宴的,却被白文萝给阻止了。眼下才刚刚忙过元宵的节庆,大家正是累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歇一会,又要为她忙进忙出的。少不得会有人心里有怨言,不过这都无大碍,怕的是王妃心里会以为她爱出风头就不好了,再说这又不是六十大寿,哪里值得摆酒庆贺的。
孟氏听她这么一说,又想眼下上官锦也没空陪着,也就随了她的意。于是便在中午的时候让人送了四盘羹菜、一坛酒、一盘寿桃、一盘寿面、一套织金重绢衣服,算是为她庆生。没一会,康王妃那边也着人送来了四个螺甸大果盒,两匹大红官缎,两套遍地锦罗缎衣服。段姨娘那边也送来了两盘蜜食、两盘细果。余下的,她这屋内的丫鬟们知道今儿是二奶奶的生日,因此也都跟着表示了一番,也有送一个荷包的,也有送两双袜子的,也有送几方手绢的等不一一细数。
耀红和绿苏那边,自是没有落下,也都让身边的小丫鬟给送来了她们自己亲自绣的荷包。白文萝收下后,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她们这次竟没有亲自过来,难道是因为眼下上官锦不在吗?因此便问了那两小丫鬟一句,那两小丫鬟皆是回道,耀红姑娘和绿苏姑娘都说了,知道二奶奶今儿必定是忙的,就不过来叨扰了,等哪日有空的时候再前来叙话。
那两小丫鬟出去后,白文萝瞧着这收的一堆礼物,心中微叹,少不得要去到各处去行礼道谢的。至于给各个丫鬟封赏的事,便交给了木香准备,待她回来时再一一发放就行。因此这一通忙下来,她连中午饭也没好好吃,就已经是下午了,又处理了采蓝回她的几件杂事后,才终于得了闲,坐下歇了一会,顿时就觉得困倦难挡。
昨儿回来得晚,那一夜根本没睡多少时候,于是便宽衣上了床躺下。只是才没闭眼多久,就听到外头响起沉香和金萱的声音,也不知两人在争执着什么,一时说一句的,虽是压着声音,却还是让她听进了几句。
她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外面的声音却小了下去,她便睁开眼,问了一句:“谁在外头?”
外面顿时响起衣料摩擦的声音,好一会才见沉香走了进来,一手还拽着金萱,走到白文萝跟前说道:“二奶奶,是我们。”
白文萝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她俩一眼,只见沉香面色如常,进来后就放开金萱了。而金萱脸上却有些闪躲的神情,进来后也不敢看她。
“怎么了?”白文萝说着就看了沉香一眼。
“二奶奶,是金萱有话要回二奶奶。”沉香说着就瞥了金萱一眼,金萱顿时抬起头,有些怨恨地看了沉香一眼,然后才有些怯怯地看向白文萝道:“二奶奶,是沉香姐姐她误会了,我,我其实没什么事要回二奶奶。”
“你还想瞒着,是要我给你说出来才甘心!”沉香立马瞪圆了眼睛,只是说话的声音却一直是刻意压低着,没敢大声。
白文萝一瞧这样,便先问道:“眼下还谁在外头?”
沉香回道:“就木香守在外面,另外几个小丫头我让她们去洗衣裳了,柳黄在自己屋里做活呢,采蓝姐姐刚刚出去了。”
“嗯,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白文萝点了点头,也不看金萱,就直接问向沉香。
“回二奶奶,我昨儿看到金萱这丫头和柳黄在一块鬼鬼祟祟的,也不知说了什么,就听到她们提到了二奶奶,还说什么茶水啊,什么东西很有效啊什么的,随后便见她去了柳黄的屋。我当时也听得不太清楚,指不定是两人在嘀咕着什么龌龊事!谁不知道是柳黄专管着二奶奶这屋里的茶水,你还特意去问什么!”沉香说着就又转过头瞪了金萱一眼,骂道:“别以为你怀的那点小心思没人知道,老太太当日让你跟在姑娘身边,可不是叫你吃里扒外来的!”
白文萝听沉香说完话后,面上并无怒容,只是目光转向金萱,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开口。金萱赶忙就跪下说道:“二奶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沉香姐姐了,竟要这么说冤枉我!我昨儿确实是跟柳黄说了会话,不过是路上遇到,随意聊了两句罢了。当时因见柳黄手里捧着茶水,我便随口问了她可是从二奶奶房里出来的,这次又是泡的什么茶。然后聊着聊着,我瞧着柳黄手上的皮肤很好,一想她平日里也是做活的人,于是便想向她讨教个保养的法子,柳黄便说她自己配了一种专门抹手用的花露膏,可以送我一些让我试试。二奶奶知道,我的手上留了块疤,平日里自己看着总别扭,想将它去了。不过是这些事罢了,哪可能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沉香姐姐话听得不清不楚的,就想得多了!二奶奶若是不信,叫柳黄姐姐过来一问便知。”
“你身上可带了柳黄给你的花露膏?”白文萝听完便问了一句。
“没,没有,二奶奶要瞧,我这就去拿过来。”金萱摇了摇头,说着就要站起来。
“你现在手上抹着吗?”白文萝又问了一句。
“啊,嗯,刚刚就抹了一些。”金萱微愣,然后就点了点头,一时间被白文萝这样的态度弄得有些迷糊了。
“起来吧,你过来我看看你的手。”白文萝说着就朝她示意一下。
金萱迟疑地看了看白文萝,又瞧了沉香一眼,只见对方眼里尽是鄙夷的神色。她心里一气,却也不敢表示出来,只暗骂了一句破鞋,然后就站了起来,小心走到白文萝跟前。
白文萝拉起她的手,看了看,鼻间就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暗香,不同与她之前用的那些护肤品的味道。白文萝想了想,便说道:“你这手上的疤想要全都去了,想必不太可能,不过能用上好药的话,还是能淡化个七七八八的。柳黄给你拿花露膏的时候,可是说了那是去疤用的?”
“没,没有,只说是保养皮肤用的。”
“沉香,你将我那瓶粉彩小瓷瓶拿出来。”白文萝点了点头,然后就放开金萱的手,对沉香说道。沉香看了白文萝一眼,又瞅了瞅金萱,应了声,便走到一旁,打开柜子,将白文萝说的瓶子拿了出来。
“是我疏忽了,你这疤也算是因我才留下的,这个才是真正去疤的良药,你每日睡前抹一点在手上,也可以在抹完后用棉布将手包住,捂一夜,明儿起来再将棉布去了。如此这般用上一个月,这疤痕起码能去个五分。”白文萝说着就将那瓶药膏放在她手里。
“二,二奶奶,这,我怎么能拿你的东西!”金萱手里握着那个瓶子,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说道。
“拿着吧,柳黄给你的那个就别用了,一来那并不是真正去疤用的,二来你也是跟在我身边伺候的人,而我对香味有些挑剔,不喜欢闻到不熟悉的味道。至于柳黄那边,你也别跟她说这事,到底她也是一片好心,你可明白?”白文萝说着就直直地看着她。
瞧着白文萝那样的目光,金萱心中一凛,顿时就应下声,再不敢说什么了。


第21章 警告
“二奶奶,我不是没事生事,昨日我真是见到金萱跟柳黄两人,一脸鬼鬼祟祟的模样,一瞅就是要算计什么的样子,绝不是她刚刚说的那般!”金萱出去后,沉香一边服侍着白文萝躺下,一边有些恨恨地说道:“二奶奶可别被她给糊弄了啊,还给了她那么一瓶好药!可恨我当时看见得晚了,也没听清楚她们具体都说了些什么。”
“若是没有确定的事,就别先乱猜测,也别乱说。”白文萝躺下后,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
沉香一怔,以为是白文萝生气了,一时有些嗫嗫的,然白文萝却接着就又吩咐了她一句:“你看着有机会帮我打听一下,柳黄给金萱的那瓶花露膏,是不是真是她自己做的,并是她一直用着的东西,你一会也这么跟木香说一声。”
金萱是她屋里的丫鬟,会接触到她的一切饮食,如果是直接往饮食里下东西,即便是无色无味,她多少也能感觉得出来。怕的就是一些只跟某些食物起作用,并且还不是一次两次就起效果的东西,若是长年累月才出现的问题,到时就是想抓住源头都是不易的事。
“是。”沉香会过意来,赶忙应了声,迟疑了一下,又道:“我再多嘴一句,说错了二奶奶别生气。”
“说吧。”白文萝躺在床上看着她道。
“柳黄的那点心思,明眼的人都能瞧得出来,既然当时二爷都发话不让她伺候了,二奶奶何必再让她留在屋里,这日日看着多闹心,还要防着她生出什么糊涂心思来。眼下她又跟金萱勾搭上了,这两个肚子里就没装过好心眼!”沉香这一说起来,就是满脸的怒容,一双杏目炯炯有神。
“怎么也要看着王妃的面,而且那丫头其实没什么坏心思,也没多大胆,不然二爷也不会将她留在屋里这么些年。”白文萝淡淡地说道,然后就看了沉香一眼,又嘱咐一句:“你的脾气收敛着点,别在底下跟她们起了冲突,发现什么事,直接过来跟我说就行。”
“二奶奶放心,我知道分寸的。”沉香忙应下,见白文萝已经准备要睡了,便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就出去了。
白文萝躺在床上慢慢琢磨着那几个丫鬟,也不知道当初老太太是怎么看人的,挑了金萱这么一个空心美人。估计就是为了让她好拿捏吧,只是这样也容易让人拿来当枪使了。不过…柳黄倒也不会傻到去做那些糊涂事。但凡是个明白人都知道,那是害人又害己,只是要防的是她们让人给利用了还不自知。
刚刚都要睡下了的,被这一打岔,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却还是找不到睡意。脑子里琢磨的事情又太多了,白文萝干脆坐了起来,也不叫丫鬟进来,就只披了件外套,靸着鞋,走到那妆台边,拉开屉子,将那个紫水晶幸运石挂件拿了出来。
然后就站在那妆台前,看着手里的挂件,思索了许久,便摇了摇头,找出一条帕子,将那个挂件包了起来。这东西,连着紫烟,连着上官锦,连着绿苏,连着数年前的事。但是,与她无关,或许绿苏就是想让她自己琢磨,然后生出不安和怀疑来,进而越来越焦虑。
最不费力的挑拨离间法,就是借着一些似有若无的事,让别人自己跟自己较劲去。白文萝忽的笑了一下,便将那个包好的挂件放了下去,再不看它。
没两日,木香和沉香就将那花露膏的事打听出来了。柳黄确实会自己做一些护肤用的东西,但是给金萱的那一盒,却不是她自己做的。柳黄最后扛不住木香和沉香的连番逼问,并且她也从金萱那得知,白文萝已经知道这事了,因此她只得老实交待,那花露膏是绿苏姑娘给她的。
当时绿苏只跟她说了,这是北齐的圣品,抹在身上,不但能使得肌肤柔嫩,而且这神秘的香气还能让她达成心愿!她自己有什么心愿,她心里自然清楚,因此唬了一跳,自是不敢接的。然而绿苏却是一把就塞到她怀里,随即就转身走了。她愣了半响,想起来要还回去的时候,金萱却忽然从一旁冒了出来。虽没有问她刚刚的事,只是金萱那面上的表情神色皆是表明,她已经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于是柳黄心里就开始发慌了,因此就主动跟金萱套了近乎,还拉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就将那盒花露膏拿了出来,说是让给她用。
金萱一听这是圣品,加上自己手上的疤一直就未见消退,可以说是病急乱投医,也没多想,当时就美滋滋地收下了。柳黄心眼比她多些,见金萱这么好哄,她心里顿时就生出主意来。其一,她就是想让金萱先试试,这花露膏到底有什么效果;其二,她也知道绿苏姑娘身份敏感,因此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收了人家的东西,特别是白文萝。故而就叮嘱金萱千万不要说出,这东西是绿苏姑娘送的,否则二奶奶该心里不痛快了等等。
却不想这事到底还是被白文萝知道了,木香拿着从金萱那得来的花露膏,递给白文萝道:“二奶奶,我昨儿偷偷出去问了曲先生,他说这个花露膏确实是难得的护肤圣品,但是在北齐用可以,在大景用的话就不太合适了。因为里面含了一样东西,用得久了,会跟百合香相融合,能在不知不觉间起到让人精神萎靡的作用,还可能出现幻觉来,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木香才说到这,一旁的沉香就满是愤恨地说接着道:“她们果真是没安好心,咱大景的富贵人家,都喜欢在屋内焚香的。虽说二奶奶屋里向来没那些东西,但是王妃和大奶奶那却是天天焚着百合香的,还有这府里各处的花厅,堂屋等地方也都摆着香炉!她们这是要借金萱和柳黄的手给咱二奶奶惹事呢!”沉香这会已经把绿苏和耀红整个归为一派了。
原是这么回事,白文萝看着那盒花露膏,只是话虽这么说,但若真将这事明着摆出来,绿苏咬死了自己是无辜的,她一时也拿她没辙。一来,她这里一直就没有焚香。二来,这东西给的是丫鬟,而丫鬟那边更是不可能有余钱可焚香。一两百合香能顶她们一个月的月钱,没哪个丫鬟会舍得这么烧钱。而且就算有丫鬟舍得花这个钱,那也是不允许的,主子用的东西,哪个下人敢大刺刺地摆在自个屋里。三来,这花露膏既然真是北齐可用的东西,那绿苏便能说自己不知道这花露膏在大景还能有这样的功效。最后说破了天,她也只能算是好心办了坏事。
“二奶奶,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最好就趁这个机会将她们赶出去得了!”沉香瞧一直坐在那沉默着的白文萝,心里有些着急,便又急忙忙地开口,炮仗一样的话就冲了出来。旁边的木香有些无奈地拉了她一下,轻声说道:“二奶奶心里自有主意,你别乱说话了,这事哪能是那么简单的!”
“这赃物都有了,还能怎么样…”沉香瞪圆了眼睛,指着那和花露膏说道。
“行了,沉香你冷静点。”白文萝终于开口,然后对木香道:“你去把绿苏姑娘请过来,以后这事,你们一个字都别多嘴了。一会下去警告一下柳黄和金萱,告诉她们,我只容忍这一次。”
“是。”木香应了声,然后就拉着沉香出去了。
绿苏随木香进了白文萝的房间后,便见这里面一个丫鬟都没有,只有那个穿着大红妆花通袖袄儿,娇绿缎裙,貂鼠皮袄的女子一脸端庄地坐在那儿。金灿灿的双尾凤钗斜插在她的乌云上,凤头上垂下来的一滴滚圆珠子在她脸侧微晃动,反射出一抹清冷而华贵的珠光来。
“二奶奶。”绿苏小心走上前轻轻行了礼,白文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叫她坐下,直接将手里的那盒花露膏摆在旁边的炕几,然后才说道:“这是你给柳黄的。”
绿苏瞧着那个花露膏后,微愣了一下,但马上就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是的,就是拉个人情,还望二奶奶别见怪了。”
白文萝似没听到她这句话一般,直直地看着她说道:“把你当成客人对待,那是为了大家面上都好看些,其实说白了,你充其量就是北齐送过来的礼物罢了,与这屋里的桌椅摆件没什么区别,不同的就是多张嘴会吃饭而已!”
绿苏愣住,抬起眼,对上那双看似清冷,实则透着几分阴寒的眼睛,就好似一下子认不出白文萝来一般,良久才道:“二奶奶如此生气,可是我做错什么事了?”
白文萝微扬起嘴角,面上却没有半分笑意,清冷的声音依旧是平静地说道:“你错了两件事,一,我并没有生气,只是在警告你;二,你无需在我面前装样子,你装得太差,我看着都觉得累。”
绿苏面上的表情一时僵住,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说道:“我不明白,二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文萝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差不多是对着她的耳朵说道:“你当然明白,你不明白的是,我若想让你死,法子多得你想不到!”
绿苏只觉得心里倏地一惊,寒意浸透全身,僵硬地转过脸,就看到一双真正的,纯粹的,杀人者的眼睛。


第22章 借力
绿苏回到东厢房那边的时候,手脚还是冰凉的。刚刚在那里,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时,内容记不得了,只留下那种恐惧的感觉浸在心里,一点一点地漫遍全身。
有些事情,没有真的亲身经历过,永远不会明白其中感受。被送进王府的绿苏,或许比一般的深闺小姐懂的东西多些,思虑周全些,手段阴暗些,心肠也狠毒些。但是,到底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妙龄女子,作为礼物,她亦是处子之身,因此真正该经历的事情,她几乎都没有亲身经历过。
就好比一把宝剑,没有开过光,染过血,就永远不知道杀人的感觉,不清楚冰冷的利刃刺入温热身躯的那一刹那,赤裸裸地直面生与死时,心中所受到的震撼!而经那无情的阴暗,浸透过的灵魂,她无法明白,无法体会,亦无法抵抗。
所以她不明白,为何那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只是一个眼神,和区区的几句话,就能让她心生怯意!遍体生寒!
“哟,绿苏妹妹回来了,听说二奶奶刚刚找你了,有什么好事吗?”两人的房间是连着的,绿苏刚走到门口,耀红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两手抱在身前,斜靠在门框上,眨眼睛,似抛媚眼般地看着她。
绿苏看着耀红那又弯又长的睫毛,在自己面前恶意般的忽闪忽闪着,微凹陷的眼窝那盛着的一双葡萄般的眼珠里,还含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她心里对耀红的厌烦又增了几分,却不得不忍着,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道:“没什么事。”说完就要回自己屋里去,然耀红却似不打算放过她,又说了一句:“没什么事二奶奶还找你,怎么没找我呢?难不成…”耀红说到这,故意拉长了声音,然那话却是没了后文。
绿苏转过脸,终于带上几分不耐烦的表情看着她道:“难不成什么?”
“也没什么,这日长无聊,左右也无事,绿苏妹妹要不要进来聊会天,打发打发时间?”耀红笑眯眯地开口邀请,说话间,那浓密弯翘的睫毛又是忽闪忽闪地眨巴着。
绿苏站在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耀红自进了康王府后,除了去见白文萝那两次,穿的是正经的裙装外,余下的时间,她穿的几乎都是类似于骑马装的衣服。再看她眼下身上穿的衣衫,菊花暗纹的紫红色上儒长至臀部以下,腰间绑上一条素净的宽腰带,裹出她的丰胸细腰;底下穿着的是降红色的裤子,包着她修长的双腿;脚上穿着镶吉祥纹蓝边的黑色长靴,绑着的裤脚塞到靴子里面。
虽她这一身打扮瞧着很利落,走起路来也比裙子方便多了,但是这不男不女的样,绿苏越看心里越是反感。然她更反感的是耀红的不作为,整天只在自己呆在屋里像个没事人一般,累得她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事,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反倒还被人警告了一番!
“来,喝口茶,顺顺气。别板着一张脸了,多吓人!”绿苏进了她屋后,耀红将丫鬟遣了出去,然后给她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笑着说道。
“我板着脸吗?”绿苏听耀红这话,不由得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
“要不要我拿镜子过来你自个瞧瞧。”耀红说着还真从旁边的妆台上拿过一面小镜子,给绿苏举在前面,乐呵呵地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脸有点青了!”
绿苏瞧着她这嘻嘻哈哈的模样,感觉像似在嘲笑自己一般,便有些不耐烦地把耀红举到她跟前的镜子拨开,然后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猫着,什么也不做!”
“呵呵,那绿苏妹妹做了那么多事,可是收到什么效果了,说来我听听!”耀红也不恼,放下手中的镜子,就看着她笑道。
绿苏被她这一问,一时答不出话来,忽的又想起那双阴冷的眼睛,面上的神色又沉了下去。耀红瞥了她一眼,接着道:“我之前就说了,绿苏妹妹心太急了些,虽是想立功,但这事,欲速则不达啊。”
“哼,看在你我都是北齐来的份上,我提点你一句。那个二奶奶,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自己小心些吧。”绿苏说着就站了起来,她有些后悔进来这里了,她们两人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去。但是为了以后不被耀红拖累,她还是提点了耀红一句。
“哦,怎么个不简单法?”耀红似对这个挺感兴趣,便追问道。
绿苏冷笑了一下,道:“你别这么天天待在屋里,多做点正事,自然就知道怎么个不简单了。”她说完,就甩开门帘,走了出去。剩下耀红在屋里,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心里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做什么呢,蠢丫头!
不过那个二奶奶,确实有些特别,但这并不妨碍到她。
绿苏从她那出去后,白文萝看着炕几上的那盒花露膏,想了想,便拿了过来,放入袖中,然后就出了屋,往孟氏那走去。只是当她进到孟氏房间的时候,却见孟氏正穿衣打扮,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嫂子这是要出去吗?”
“嗯,一会陪王妃进宫看一下各位娘娘,原也是想带你一起过去的,只是王妃说,你眼下也不熟那宫里的规矩,等以后慢慢教了你,再带你进宫去看看。”孟氏站在镜子前,一边左右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笑着说道。其实,宫里有好些娘娘倒是都挺想见一下白文萝的。那以爵位换美人的事,早在宫里传了好些时日了。只不过康王妃心里对这事犯触,不喜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这事,因此便都拦了下来。
白文萝在一旁说道:“幸好王妃想的周到,否则我这什么规矩都不懂的,进去了岂不是给王府丢脸!”
孟氏回头看了她一眼,就挥了挥手,让丫鬟们都出去,然后将白文萝拉到炕上坐下,问道:“今儿是有事特意过来找我的,还是觉得无聊,前来说话聊天的。”
“嫂子不忙着出去吗?”白文萝说着就往外瞧了一眼,只见孟氏身边的丫鬟已经准备好,都在那外头候着了。
孟氏摇了摇头道:“不急,还有些时间呢,这么说你真是有事特意过来的。”
白文萝笑了笑,就将放在袖中那盒花露膏给拿了出来,放到几上道:“是这么一回事,前几天,我身边一个丫鬟收了绿苏姑娘的一盒花露膏,却被另外一个丫鬟给瞧见了,结果就告到我这来。原本我想着这也没什么,不过是下人之间的人情往来罢了,那绿苏姑娘才刚进府,估计是想收拢一下人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我那丫鬟觉得这个东西太贵重了,听说这是北齐的护肤圣品,她一个丫鬟,也用不起这样的东西。但要还回去,又怕伤了绿苏姑娘的一片好心,于是便拿出来,让我处理。
我本想是给绿苏姑娘拿回去的,但是后一想,这样似乎有点太下她的脸,这都送出来几天的东西了,又给送回去,到底不妥。偏我用的那些膏啊露的,都是用惯了以前的,也没想要换。这个要拿来转手当人情送人吧,心里又有些犯嘀咕,毕竟这东西我以前也从未见过。虽是贵重,但毕竟是抹在身上的东西,保不准谁的皮肤都合适用的。再来,北齐和大景水土也不一样,也不知到了这边后用了妥不妥,所以就拿来给嫂子看看,想着嫂子见识多,不知嫂子以前见过这个花露膏没有。”
“北齐的护肤圣品。”孟氏微挑了挑眉毛,然后拿过去,打开轻闻了一下,就笑着说道:“很特别的味道,这东西我好像曾听宫里的娘娘说起过,只记得确实是挺贵重的,若真是那北齐皇宫里的方子做出来的花露膏,那可是价值千金呢。这个绿苏姑娘为了拉拢人心,对个丫鬟,还这么舍得下这般大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