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叶楠夕不由又抬手在额头上摸了摸,果真摸到一个大包,幸好没有破皮,但还是很痛,刚刚父亲也让她赶紧去上点药。
“不回去了,父亲给了我这瓶药油,我路上擦一点就行。”叶楠夕一边示意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往外走去。
萧玄跟上,并接过她手里的药油,然后问:“你打算这就去侯府?”
叶楠夕不禁看了他一眼,他会这么问,多半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于是顿了一顿,才点点头。刚刚租来的那辆马车已经回去了,叶楠夕本是想借一下叶明的马车,萧玄却示意里一下侯在路边的那辆马车,然后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果真是已猜到她马上要回侯府一趟,叶楠夕看着那辆马车,略迟疑了一下,便上去了。
马车出了书院后,萧玄依旧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拧开药油,倒出一点在手心里,然后揽过叶楠夕的肩,让她往下靠在他身上,将手里的药油沾到她肿起来的地方,抹匀后,就轻轻揉了起来。
他的力道掌握得很好,叶楠夕眉头微蹙了一会,就慢慢松缓,身子也跟着放松下去,闭上眼,安静地躺在他怀里。
此时,两人间的这番动作,看起来既亲密又温馨,丈夫的体贴,妻子温顺,就好似心心相印的一对夫妻。
“萧玄。”她忽然叫了他一声。
“何事?”他手上的动作未停,声音亦如往常一样平静,是只因为在车厢内的关系,所以他的声音听着似比平日要低沉几分,有种成熟男人的性感。
“之前,你为何会对我说那句话?”叶楠夕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因马车转弯的关系,她在他怀里微微调整了一下,找个更加舒服的位置。
萧玄垂眼看着若无其事地躺在自己怀里的妻子,眸光微暗,任她动了几下后,再收紧手臂,然后问:“那句话?”
“你永不弃我。”叶楠夕道出这句话后,顿了顿,又接着道,“难道之前花蕊夫人曾提出让你休弃我?”
萧玄手心轻轻覆在她额头上,刚刚被他揉得有些麻的地方,这会在被他灼热的手掌熨着,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不是。”萧玄沉默了一会后,才淡淡道了一句。
“嗯?”叶楠夕微微睁开眼,“那是为何?”
因为她当时说了一句话,所以他才会那么回应她。萧玄轻轻一叹:“没什么,怎么忽然问起这个?还是你…想起什么了?”
“只是在想,你我之间,迟早会有分开的一日,所以又何来永不弃。”叶楠夕一脸舒适地躺在他怀里,嘴里道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并且说得很是平静,因为平静,所以显得有些无情。
萧玄眉头一皱,揽住她的手臂又收紧几分,叶楠夕觉得有些不适,却也没说什么。
不多会,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叶楠夕睁开眼,神色如常地从他怀里起身,稍稍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问了一句:“瞧着还肿吗?”
“好多了。”萧玄帮她拨了拨额前的发丝,瞧着她这幅样子,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她是久不见家婆,心里紧张呢。只是这女人…手上的柔嫩触感,让他的心不禁软了几分,只是忽想起她刚刚的话,他面上即闪过几分郁色,便收回手,下车去。
…
此时快中午,差不多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所以明华堂这来回走动的丫鬟不少,并且西园的两位少奶奶也在这陪着花蕊夫人说话。
康嬷嬷瞧着叶楠夕和萧玄从外进来的时候,倒真有几分意外,她知道叶楠夕迟早会找过来,却不想会来得这么快。
因为萧玄陪着,康嬷嬷便没有多说,瞧着他们后,就转身进了屋里跟花蕊夫人说了一声。叶楠夕则没有听康嬷嬷重新出来,就自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萧玄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去了旁边的小厅。瞧着叶楠夕忽然就进来了,花蕊夫人面上不见异常,倒是那两位陪坐的少奶奶露出几分讶异,打量了叶楠夕一眼后,便笑道:“三嫂今儿怎么有空回来,这马上就要传午饭了。”
叶楠夕只朝她们微颔首,然后便对花蕊夫人道:“我有事想跟夫人单独说。”
那两位少奶奶面上的讶异又重了几分,并对看了一眼,正想问有什么事是她们不能听的,却花蕊夫人开口了:“你们也过来一会了,回去看看孩子吧。”
“是。”两人压住心里的疑惑,乖乖应了声,就站起身走了出去。
康嬷嬷也让屋里屋外的丫鬟都出去,然后才回来,侯在花蕊夫人旁边,打量着叶楠夕道:“三奶奶难得回来一趟,怎么连最起码的请安都忘了。”
叶楠夕却没有看她,只是盯着座上的花蕊夫人,打量着这女人许久,然后才开口:“你想要什么?”
花蕊夫人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但她还是轻轻笑了:“你这是打哪儿过来的,好端端的,怎么问我这个?萧玄是跟你一块回来的,怎么却不见他进来?”
叶楠夕淡淡道:“夫人应该知道我今日是为何而来,如今这屋里也别的人在,如此你我就不必再拐弯抹角地说话了,没什么意思。”
康嬷嬷即沉下脸,她以为叶楠夕今日是为求花蕊夫人来的,或者至少是抱着商议的心前来,却不想,叶楠夕一开口就是这般不敬的态度。花蕊夫人倒也没有动怒,只是却多看了叶楠夕几眼,然后她发现叶楠夕的眉眼,真的是越来越像叶明了,于是她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既然回来见过,想必你父亲是跟你说过什么了。”
第110章
叶楠夕不语,只是静静看着花蕊夫人,那目光算不上不敬,但绝不是恭顺。
花蕊夫人眉头微蹙,眼前的女人,这幅样子,这幅表情,跟叶明太像了。表面看起来不愠不火,平静悠然,瞧着像是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样子,但其实却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无论费多少口舌都无法令他动容。收买不了,威逼不成,利诱不得,就连联姻都无法令他改变主意!
见她没吱声,花蕊夫人也不着急,片刻后,便又开口:“今日既回来了,就在侯府用午饭吧。”她说着就要让康嬷嬷传饭,叶楠夕却道:“不用了,我今日过来,只是想确定一下,夫人是真不打算收手?”
花蕊夫人扬眉:“收手?收什么手?”
叶楠夕平静道:“我希望夫人能放过紫草。”
康嬷嬷忽然一声喝斥:“紫草自作孽关夫人何事,三奶奶别太不识好歹,竟为一个犯罪的丫鬟回侯府质问夫人,简直是荒唐!”
叶楠夕瞥了康嬷嬷一眼:“看来嬷嬷对这件事了解得很及时。”
康嬷嬷冷笑:“三奶奶虽不在侯府住了,但到底还是侯府的少奶奶,所以三奶奶的一言一行,包括身边的丫鬟都关系的侯府的名声,我既然是帮着夫人打理内务管教丫鬟,自然需要多费点心。说起来,紫草这事三奶奶也撇不开责任,到底是主子管教不严,丫鬟才会做出那等罪孽之事。这事儿,夫人还未问罪三奶奶,三奶奶倒先不分青红皂白扯到夫人身上。”
康嬷嬷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叶楠夕却已懒得理她,重新看向花蕊夫人:“夫人的意思呢?”
花蕊夫人看着她淡淡道:“你若是能说服你父亲,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帮你保住那丫鬟的性命。”
“说服我父亲什么呢?说服我父亲供夫人您驱使吗?”叶楠夕忽然笑了一笑,“这就是夫人您做这件事的目的吗?”
这话,这语气。不仅是不敬,而且还带着明显的挑衅。
“放肆!”花蕊夫人抓起案上的茶盏,猛地朝叶楠夕扔过去。
只是因那茶盏里还有半盏热茶,她抓起要扔出去的时候,那茶水即溢出,所以这准头就差了许多。
茶盏落地“砰”的一声响。茶水从空着开始,洒了一地,茶杯和茶盖分开,描金画彩的瓷器在花蕊夫人的愤怒下被摔得粉碎。叶楠夕吓一跳,但却未出声。只是若无其事地往旁让开一步。这就是花蕊夫人,那些褪了色的记忆中,这个女人就是这幅样子。一般情况下她都会表现出贵妇该有的从容优雅。跟人说话时也会露出温和的浅笑,但只要她发怒了,身上就会猛地爆发出那种母狼般的凶狠和残忍。
她容不得背叛,更容不得别人悖逆她。
叶明如此,叶楠夕竟还如此,她如何容忍得了!
康嬷嬷也是吓一跳,忙看着花蕊夫人的手道:“夫人有没有烫到?”
茶水虽还是热的,但却已经不烫了。而且刚刚也只是溢了几滴在手上,自然是一点事都没有。康嬷嬷将花蕊夫人手上的那点水渍拭擦干净后,才冷着脸怒瞪叶楠夕。她刚刚也是没想到,叶楠夕竟敢这么对花蕊夫人说话,连她听着都觉得恼怒。
萧玄在小厅那听到这声响。怔了一怔,然后即从厅内出来,只是要走到花蕊夫人这边时,却发现里头又安静下去。侯在外头的丫鬟亦是一副不安的模样,只是她们等了一会,却依旧没有听到里头唤人进去收拾的声音。萧玄迟疑了一下,便走到走廊下,等在外头。
康嬷嬷低声道:“夫人不必动怒,此事跟夫人无关,如今着急的也不是夫人,何必跟她费神说这事。如此不敬的儿媳,夫人大可将请出家法治她一治!”
“我放肆也不是今日了,夫人何必这会儿才动怒。”叶楠夕缓缓开口,“之前连捏着我的性命都不能令我父亲改变主意,夫人以为如今只凭一个丫鬟的性命就能达到目的?莫说是我父亲了,即便是我,也不可能为了谁,给别人任意驱使。”
花蕊夫人定定看了叶楠夕一会,然后也将话说开:“叶明那老家伙的脾气我了解,本宫自然不会有如你所说这等天真的想法,所以你今日过来,是打算拿什么跟本宫谈?”
“谈?”叶楠夕摇头,“我今日不是来跟夫人谈判的,只是告诉夫人一声,我会保紫草。”
花蕊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目中露出几分明显的嘲讽。
叶楠夕接着道:“紫草不过是个丫鬟,对夫人来说是根本入不了眼的人,夫人难道要为这么个人,影响到自己十数年的心血?”
康嬷嬷大怒,花蕊夫人怒极反笑:“你这是在威胁我?”
“在事情没有做之前,的确可以说是威胁。”叶楠夕看着花蕊夫人道,“没错,我叶家眼下是跟侯府绑在一起,侯府若出了什么事,叶家定逃不了一个连坐之罪。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首当其冲的定然是夫人,更重要的是,夫人十多年的心血,会不会就因为一个丫鬟而毁之一旦?”
她竟敢,胆敢说出这样的话!康嬷嬷已不知是怒还是惊了,不过花蕊夫人这个时候却反冷静下来,她微微眯起眼,审视地看了叶楠夕好一会才道:“这些话,是叶明让你过来说的?他是这个意思?”
“父亲没有让我说任何事,我也从不去揣度父亲的意思,但我是个任性的女儿,我既然说要保紫草,就定会保。”叶楠夕摇头,“夫人当然也可以直接让我再说不出话来,但眼下这情况,如果没了我这层顾忌,叶家跟侯府彻底结仇,夫人以为我父亲还会继续沉默下去吗。”
花蕊夫人冷冷问一句:“你能做什么?”
叶楠夕缓缓道:“或者,只需说出一个人的身份就够了。”
康嬷嬷大惊,花蕊夫人即沉下脸:“他,告诉你的?”
萧时远亲口说话,他没有告诉叶楠夕任何事情,但如今看来,这个女人却似乎什么都知道,难不成,他是在骗她!
叶楠夕淡淡道:“我小时候曾去过一次京城,去过一次东宫。”
东宫这两字一出,就已证明叶楠夕的话无假,康嬷嬷的脸色微变,不由看了花蕊夫人一眼。花蕊夫人此时面沉如水,叶楠夕曾去过东宫,她竟不知道这事,如此说来,叶楠夕跟萧时远应该是自小就认识了,可萧时远却一直未告诉她此事!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后,叶楠夕忽然问:“夫人知道我为何要搬出侯府吗?”
花蕊夫人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目中又现出刚刚那等嘲讽之色。她知道叶楠夕怕她,面对一个她厌恶,并且又惧怕自己的人,她向来是这样这样的神态。
“有一部分原因自然是我伺候不来夫人,但最主要还是因为我不想趟这浑水。虽说即便是搬出去了,也不等于是彻底断了关系,但至少我能离得稍微远一些,能不沾惹就不沾惹,眼不见心亦不烦。”叶楠夕看着花蕊夫人,一脸平静地道,“但是,如果夫人硬是要将我拉进这个漩涡里,即便是不自量力,我为着自己也是要搏上一搏,总不能让人以为,我是面团做的。”
花蕊夫人冷声道:“口气不小。”
“夫人既然心有宏愿,又何必为了丫鬟分心费神。”叶楠夕微欠身,不卑不亢地道,“今日过来,就是为说这几句话,夫人是个能谋善断的,必是明白此时的轻重所在。”
她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康嬷嬷的脸变了几变,只是花蕊夫人没有出声,她便也只得忍着。
叶楠夕走出去后,花蕊才开口:“你去让萧玄进来。”
“是。”康嬷嬷没有多问,即往外去。
萧玄瞧着叶楠夕出来后,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身上好好,心里有些疑惑,却也没急着问,只道一句:“说完了?”
叶楠夕才点头,康嬷嬷就出来对萧玄道:“夫人请三爷进去。”
叶楠夕便道:“我先回紫竹林。”
“等我一块回。”萧玄丢下一句,就进了大厅。康嬷嬷为着萧玄这句话,面色愈加不善,就狠狠瞪了叶楠夕一眼,恨不得从她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你可算是舍得回来一次。”萧玄进来后,花蕊夫人瞧着愈发英俊挺拔的儿子,想着自己一直以来为他的打算,气得握紧手心,咬着牙寒着声道。
萧玄行了一礼,然后轻轻问候:“母亲今日身体可安好?”
“你知道那贱人刚刚对我说了什么?”花蕊夫人低喝一句,“我只问你,你是非将她护到底不可了!”
萧玄微垂着眼道:“她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我护她是天经地义的事。”
花蕊夫人冷笑:“就算她忤逆我,跟我作对,你也要护着她一起跟我作对。”
萧玄抬眼道:“她还年少,比起母亲,自是难免会有行事不周的时候,我会好好劝她,请母亲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也别再为难她了。”
第111章
叶楠夕并未答应等他,只是当她径直出了侯府,瞧着萧玄那辆停在门口的马车后,才想起自己的马车坏了,这会儿已被送到车行去。
侯在一边的车夫忙走过来躬身问:“三奶奶这是要走了?”
叶楠夕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路边开得灿烂无比的桃花,脑海里忽的闪过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也是在这里,也是在桃花盛开的季节,她跟着萧玄一块出侯府,两人似乎是要一块去什么地方,但将上马车时,忽然有人过来跟萧玄说了几句话,然后萧玄便要跟着那人离开。当时的她下意识的就拉住他的衣袖,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她道了句什么,就抽回自己的袖子走了。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旁边是已经套好的马车,和那纷飞的桃花…
只是的模糊的画面,当时两人到底是打算去哪,又说了什么,一定印象都没有。
叶楠夕抬手按在心口处摸了摸,这应当是被她封锁起来的记忆,这时突然跳出来,很是莫名,但更加奇怪的是,她心里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有几分不解。为什么会想起这个?当时他们是要去哪?他怎么又不去了?叶楠夕收回目光,垂下眼睑,只是刚一琢磨,就感觉到两边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胸口处即多了几分闷闷的压迫感。
她赶紧打住,不让自己再继续探索曾经的回忆,还是一样,只要她去想,去追寻以前的心迹,身体就马上做出抗拒的反应。强烈到不受她控制,几乎是一种身体的本能反应。
不去思不去想不去在乎,便能惬意无忧。
萧玄出了侯府,掀开车帘子时,就看到叶楠夕正闭着眼倚在车内休息。他微一怔,刚刚出来是看不到她,还以为她自己走了,当时说不上的气恼还是着急,总归是觉得心焦。可这会儿忽然看到她,之前那点不快一下子就消退了。他心里叹了口气,便上了车。
叶楠夕微睁开眼,看了他一下,就将身子往另一边靠去,把地方让给他。
萧玄却伸手将她揽过来。让她靠在他怀里,然后轻轻抚摸着她的胳膊,低着头看着她的脸道:“累了?先歇一会。回去吃饭。”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太阳从头顶直直地照下来,路上的大青石板即反射出微微的白光,有些刺眼。然而此时的车内,因挂着帘子的关系,所以光线显得很是柔和,因此此时叶楠夕的脸看瞧着就像是施了一层淡粉,再配上她姣好的五官。萧玄看了一会,不由抬起另外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
像是怕她会逃开一般,揽在她身上的胳膊收紧了几分。
温热的。微带着几分粗粝的触感令叶楠夕一怔,她即睁开眼。
那双忽然睁开的眸子里似盛满了星光,萧玄对上她的眼睛后。有瞬间的失神,然后忽然俯下脸,只是将贴上她的唇时,却被她抬起的手给挡住了。他闭上眼,重重地吻着她的手心,并抓住她的手腕,滚烫的唇流连在她每一根手指上,或轻或重地吮吻。
此时他的胸膛似火一样热,喷在她手上的呼吸也是带着灼伤人的热气,叶楠夕微微一惊,就要坐起身抽回手,然而揽在她腰上的手臂,抓在她腕上的手,都似铁钳一般,箍得她只能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萧玄!”她叫了他一声。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最后将唇贴在她掌心里,滚热的呼吸在她指间来回爱抚,许久之后,才睁开眼,静静地看着她。
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幽深的眼眸安静得令人心悸,就好似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叶楠夕慢慢抽回自己的手,他松开后,便两只手都圈住她,然后底下头,将脸放在她肩窝处,吸着她身上的馨香,低哑着声音问:“何事?”
叶楠夕只觉得他的呼吸直接穿透衣服,烫在她肌肤上,左边的肩窝即有些麻了。
好一会后,她才道:“放开我。”
“不放。”他抬起脸,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微侧着脸对着她的耳朵道,“为何要放?”
叶楠夕觉得耳朵很热,加上此时他的声音,几乎带着一种诱人的魔力,她深呼吸了一下才道:“你想做什么。”
萧玄沉默了一会才慢慢抬起头,唇掠过她的耳朵,低声道:“不做什么,你累了就歇一会,就快到紫竹林了。”
叶楠夕皱了皱眉,耳朵被他碰得有些痒,于是转头在他衣服上蹭了蹭,然后道:“你还知道是在车内。”
“知道,所以有些可惜…”他垂下眼看着她,瞧着她这动作后,心里一叹,只是此时他已抑住刚刚陡然生出的激动,声音也不再似那般低哑。不过道出那声可惜后,他忽然想起那个晚上,他才握住她的赤足,就被她踢了一脚,于是便又淡淡一笑,或者也没那么可惜。许是因为知道在车内,她知道他怎么也会克制着,所以她的反应没有那么激烈,不似在屋里时那般,喜怒不定,心情好时就对他和颜悦色一些,心情不好时就对他爱答不理。
若他和她能一直如此刻这般亲密和谐,可能那些事情就不会那么令人感觉疲惫了,萧玄想着,目中慢慢露出几分冷凝。
似心有灵犀般,叶楠夕此时忽然就问:“刚刚花蕊夫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淡淡道,只是想了想,就问一句,“你真打算那么做?”
之前再厅外,她对花蕊夫人说的那些话,他差不多都听见了。跟花蕊夫人一样,惊讶于她这等似要豁出一切的胆量,而不同跟他母亲的愤怒相反,他是极为担心,这么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就现在来说,不是上策。
叶楠夕看着微微晃动的车帘子,平静地道“我做不做,取决于你母亲的决定。”
有时想想,他和她之间的关系还真有些让她不知该如何形容,最熟悉的陌生人已经不合适了,更何况两人之间参杂着那么多了矛盾和利益以及阴谋。而且刚刚她应该是跟花蕊夫人撕破脸了,可眼下她却还能跟他这么亲密地靠在一起。叶楠夕看着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这样算是什么呢?不爱,但也不讨厌,算是个避风的港湾。
萧玄沉默了一会,忽然问起另外的话:“当时是叶院长带你入东宫的?”
这么靠着他,加上这微微摇晃的马车,叶楠夕觉得眼皮变得有些沉了,这一天,几乎大半时候精神都处于紧张状态,于是便又闭上眼,应了一声“嗯”。
萧玄再问:“当时见到萧时远了?”
叶楠夕打了个呵欠:“没错。”
“叶院长为何会带你去东宫?”
叶楠夕忽然笑了:“你想问什么?”
萧玄没说话,叶楠夕睁开眼,看着一晃一晃的车帘,低声道:“也没什么,好像是太子殿下和徐良娣想见我,当时正好在京城,父亲便待我进去开开眼界。”
太子和徐良娣要见她做什么?一个才几岁的小女娃。萧玄看着面上带着浅浅笑意的叶楠夕,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怪异的感觉,便问:“那时候,萧时远也在?”
“嗯。”叶楠夕应了一声,就又闭上眼。
当时叶院长应该是最得先帝的信任,而叶院长又曾是太子的同窗,只是那个时候,宫里的争斗异常惨烈,谁都在暗中打先帝身边的人的主意…
她也有他不知道的过去,并且那个曾经如今还在,亦还对她念念不忘。
萧玄想起萧时远对自己的妻子那毫不掩饰的觊觎,和蠢蠢欲动的心,不由就皱了皱眉头,正想再问什么,却这会马车在紫竹林门口停下了。
叶楠夕扶着萧玄的手下了车后,被明媚的春光恍得微微眯起眼。
与此同时,花蕊夫人这里几乎是阴云密布。
“子迩眼下是在哪?”花蕊夫人往案上一拍,“马上让他回来见我。”
“这会儿应该是在南门十九巷那,刚刚已经让人过去找了。”康嬷嬷小心道了一句,然后看了花蕊夫人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又接着道,“夫人不必动怒,即便她之前就认识时少爷,那又能如何。若真想说,她早就说出来了,何须等到这时候。我瞧着她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且不说她有没有那个胆子去闹,就算真的闹了,也闹不出什么。谁是谁,哪是由她上下两张嘴唇一碰,人家就能信的。”
花蕊夫人脸色极其不好,不止是因为叶楠夕威胁她,还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真的是被鬼迷心窍了。
紫草的事不足挂齿,死活她都不关心,但她却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再一次这样沉沦下去!她既能插手第一次,就一样可以插手第二次,那个女人绝对是个祸害。
第112章
萧时远进了明华堂后,瞧着看不出喜怒花蕊夫人,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么着急地找他回来,定不是小事,于是就询问地看了旁边的康嬷嬷一眼,可康嬷嬷这会儿却底下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萧时远心里存疑,便问:“夫人这个时候找我,是有什么事?”
如今他多半时间都待在南门十九巷那,那边消息传递得快,并且往来的客人大多是达官贵人,于他来说,很是方便。并且在花蕊夫人精心准备了十多年的情况下,他接触得越是深入,就越是如鱼得水。
“有句话我一直忘了问你。”端坐榻上的花蕊夫人如往常一般雍容华贵,但此刻看起来,却多了几分肃杀,“你是什么时候看上那贱人的?”
萧时远微怔,沉吟一会,便问:“夫人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此事夫人不是已经应允了我的请求,如今再提这个是为何?难不成夫人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