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晋骁见她态度缓和下来,自动理解为和好,反正在他看来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再说,罗永那边还等着他回队里去处理,也没时间再耽误下去。所以,一吻过后,他就把萧语珩抱上了车,倾身为她系安全带时,针对衬衫问题说了句:“晚上回去脱给你看。”
看?萧语珩瞬间领悟他的话外之音,没好气地回答:“稀罕!”
冯晋骁无声地笑了。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工作第一,萧语珩已经习惯,所以当下了机场高速他和等在那里的赫饶换车时,她并不意外。
冯晋骁却以为她睡着了,只轻轻为她松了松安全带,免得勒得她不舒服,就下车了,然后低声对赫饶说:“带你嫂子处理下脖子上的伤,再把她送到我那。”
萧语珩本来闭的眼睛因“我那”二字睁开,斜了他一眼。
冯晋骁全然不知,动作利落地上了警车,走掉。
赫饶坐上驾驶座,微微带笑:“头儿的命令,我从是不从?”
虽然和冯晋骁闹别扭并未注意赫饶出手救下萧熠后的反应,却也能够想像她的心里波动,此时面对这样的云淡风轻,萧语珩只能说:“我们的心要是能像脸一样用镜子照出来就好了。”有种同病相连的感叹。
赫饶本也无意在萧语珩面前隐藏心事,她边启动车子边提议:“去喝酒啊?”
“我可是又受伤又生病的,你约我喝酒?”
“你那点伤都伤在‘头儿’手上了,他都没怎么样你就别在我面前演伤员了。至于你那点病,无非就是相思病,你男人不是给你治愈了吗?”
萧语珩失笑:“你都这么说了,我再不喝就娇情了。”
她答应的同时,大切已经改变了行驶路线。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对地点心照不宣。
赶回警队的冯晋骁此时还不知道两个女人居然不听他指挥跑去喝酒了。他坐在办公室里,将所有忙关于罗永和沈俊的资料全部调出来,才准备看手机就响了。
是萧语珩的短信,她说:“你身上的勋章够多了,处理下手背上的。”
☆、艳域07
是萧语珩的短信,她说:“你身上的勋章够多了,处理下手背上的。”
她还是关心他的。眸中溢满温柔,冯晋骁直接把电话打过去。
果然,这次那边不再剑拔怒张、冷冷淡淡地直呼他全名了,而是先喂了一声。
萧语珩的声音不似一般女孩子的娇嫩,反而有种似海一样的低沉,听上去沉稳舒服。
听到她问“有事啊?”冯晋骁心底最深处的情感似乎在瞬间被唤醒,他唤了一声:“萧。”就停住了,直到萧语珩嗯了一声,他才说:“伤口处理好了吗?记得让医生开外涂的药。吃过饭就回家休息,我争取——”抬腕看了下表:“八点前回来。”
“晚点也没关系。我和赫饶在外面逛逛,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到时候来接我们。”
这样的温柔以待。除了说好,冯晋骁给不出第二种回答。
其实两人是有过一段情好时光的。那些恋人之间该做不该做的事情,他们都巨细无遗,一件不漏的地做过,包括做,爱。可他们却已很久不再说爱。
十七岁的萧语珩几乎把喜欢冯晋骁挂在嘴边,逢人就说。就连冯家大哥冯晋庭也笑言:“珩珩你可要加把劲快点长,否则等你长大了,晋骁就老了。”
萧语珩笑眯眯地回答:“不怕,我不嫌弃他。”
真是后悔在古城嘴欠和她搭讪,冯晋骁无奈:“那时侯我都结婚了。”
萧语珩仰头盯着他的脸:“那你的结婚对象肯定是我。”
语气中的笃定,与小小的年纪极为不符。当然,在男人看来那不是笃定,而是耍赖。不过是个小丫头,随她。冯晋骁当时这样宽慰自己。
萧语珩十八岁生日那天,冯晋骁第一次失约。说是失约,并不准确。因为冯晋骁根本没和她约好,他属于被强行通知要陪她过生日的那个人。
那时冯晋骁还是刑警,工作地不在G市。由于执行重要任务,他在萧语珩生日这天没回来。至于说他是不是故意忘了这茬儿就不好说了。毕竟他当时是很抗拒和未成年人谈恋爱的,否则不会连个祝福电话都没有。
萧语珩等了整整一天,从凌晨到凌晨,冯晋骁也没出现。萧语珩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高高兴兴地和家人过了生日,还为妈妈准备了礼物,用在暑假期间去做促销赚的人生第一笔工资买的,把萧素都感动哭了。
次日清晨,萧语珩却出现在冯晋骁工作的城市。拿着从萧熠那要来的地址,找到他的住处。可冯晋骁执行任务不在家。她怕影响他工作,也不敢去警队找,就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等。两天后冯晋骁回来,她就被送进了医院。
那次冯晋骁才算真正见识萧语珩的固执。看着小小的她病怏怏的样子,以及她带来的那块已经变质的蛋糕,他怎么都生不起气,只是有些后怕。他不敢想像,如果自己一个星期不回来会是什么结果。
萧语珩住了两天院,冯晋骁理所当然地得照顾她。二十五岁的男人高大挺拔,俊朗帅气,每每出入病房,总能引得女医生和护士的关注。反观萧语珩,虽年满十八岁,发育的却像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又听她称呼冯晋骁哥哥,周围的人误以为他们是兄妹。
冯晋骁原本就不接受她成为自己的女朋友,将错就错地默认。萧语珩则认为这是她和冯晋骁的私事,没必要向外人解释,也不多言。只是有女医生委婉地向她打听冯晋骁有没有女朋友时,她神秘兮兮,又故意吞吞吐吐地小声说:“我哥哥他,不喜欢女生的。千万别往外说啊,他会不高兴。”
冯晋骁当时就站在病房门口,换成别人听到这话肯定内伤,他却只是若无其事地拎着袋子进来,用惯常冷淡的语气说:“酸奶在里面,要喝自己拿。”对她的恶趣味视而不见。
萧语珩立刻爬起来去拿酸奶,边用吸管喝得呲呲响边说:“哥哥,把你男朋友介绍给我一个吧,我该练习谈恋爱了。”
冯晋骁在她床边施施然坐下,淡定从容地慷慨表示:“好,挑个你喜欢的。”
女医生的脸色瞬间变了,匆匆离开病房,决定离这对诡异的“兄妹”远点。
后来冯晋骁亲自把萧语珩送回家,面对萧素,他只能抱歉地说:“她没去过A市,我接她去玩两天,作为生日礼物。事先没跟您商量,是我欠考虑了。”
女儿失踪换谁都不会高兴,但萧素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客气地说:“珩珩还小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晋骁。”
“您说哪里话,我应该的。”他所谓的应该是指鉴于两家的关系,理应照顾萧语珩,但听在萧语珩耳里,或许就是另一层意思。
冯晋骁走的时候萧语珩还在蔫蔫的不高兴,拉着他的手犹豫了下才说:“那我什么时候才能——”
顾及萧素在场,冯晋骁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以后再说。”
那时候冯晋骁认定萧语珩对身为警察的他是盲目崇拜,无关爱情。直到那个夏天她再次跑来找他,郑重而严肃地说明:“现在我总可以做你女朋友了吧?学校里比你帅的男生多了去了,我却一个都不喜欢,只想着你。再说我没定性,就是敷衍。”他才意识到那个他眼中的问题少女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娇若春花。
忽然就想起两人的初次见面。
那一天阳光正好,笼罩着小桥流水缠绕的大研镇,把街头喧嚣,深巷宁静的古城侵染在一片金色里,令每一处角落都充满了温暖的味道。
临时被抽调加入省厅专案组的冯晋骁就在这样的天气里现身古城。他驻足在一家特色店铺,听店主向客人介绍东巴吉祥铃。
东巴吉祥铃不同于普通的风铃,而是一种纳西族原始宗教信仰的延伸。铃身看似和普通的铃铛没有太大的区别,细看之下会发现上面铸有代表了纳西文化的图案,铃舌下悬东巴木牌,所谓木牌画,就是最古老的原始绘画艺术,纳西语为“课标”。
“清风徐来,铃音吉祥。”冯晋骁的注意力被一道极为特别的女声吸引。他循声望过去,就见店铺最里面的角落,一个脚踩平底凉鞋,身穿牛仔短裤T恤,头戴遮阳草编帽的女孩正仰头看着悬挂的一串吉祥铃。
那是挂在最高处的一串吉祥铃,女孩要惦起脚才能触碰到铃舌,她就那么歪歪扭扭地站着,一只手扶着玻璃柜台,一只手伸出去轻轻晃动着铃舌,一次又一次。
冯晋骁走到她身后,微微仰头看了看:“有什么特别?”
或许是太专注于那串吉祥铃了,女孩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立步不稳,险些跌倒。冯晋骁像是早有准备,长臂一伸,就把她扶住了。
女孩转过头来,冯晋骁视线之内就呈现出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眼睛很大,瞳孔黑亮,透出一股狡黠的灵气。那一瞬间,男人忘了松手。
咫尺的距离忽然出现一个男人,女孩也愣了一下,随即微红着小脸挣开他的手:“你问我吗?”显然刚才冯晋骁的话她听到了。
冯晋骁收回手,点头:“你看它半天了。”
女孩扶正被碰歪的草帽,挠了挠脸蛋:“我就是不知道才看嘛。”
冯晋骁缓缓勾起了唇角。他并不知道,那一瞬他的笑容十分有魅力,否则女孩的脸不会瞬间红透。
“店主说这是镇店之宝。”尴尬地进一步解释。
所以她才想看看有什么不同之处?他抬手就把吉祥铃摘下来递到她面前。女孩偏头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眼神鼓励下就着他的手盯着吉祥铃看起来。
“这个应该是白海螺。”
“那是什么?”
“纳西八宝之一。铃声真特别,难怪象征东巴蛙神。”
“蛙神?什么意思?”
“寓意繁衍万物……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旅行之前都不做功课的吗?”
“……”冯晋骁决定换个话题:“听说这吉祥铃有很多种含义——”
女孩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送朋友的话,代表希望对方由风铃的清脆之声想起你,风的吹动,铃的心系,彼此有心电感应。情侣之间相送的话,就代表恋情和想念……”
冯晋骁后来回想起那一幕,始终没想明白,当时怎么那么有耐心听她滔滔不绝的说了差不多十分钟,竟然没有打断。
看样子她很喜欢东巴吉祥铃,冯晋骁在她说完之后询问:“那你是准备买这串?”
女孩扭头看了看忙碌的店主,凑近他低声说:“我准备把它偷走。”
冯晋骁疑惑地拧着眉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女孩悄声说她的钱包丢了,然后拽拽他衣袖,“你说我藏在帽子里会被发现吗?要不你帮我掩护吧?”
冯晋骁生平头一回遭遇这样的情况。身为警察,面前站着一个企图请他打掩护的准小偷,还是个未成年的瘦瘦小小的漂亮女孩子,而她眼睛里的期待又那么真诚,让人不忍拒绝。可是,这可真是有点为难啊——
一串东巴吉祥铃,就这样改变了冯晋骁和萧语珩的命运。
时隔两年,当时稚气未脱的女孩已经出落得更加漂亮,标质,冯晋骁一时间不能确定,应不应该和她开始。
见他不吭声,萧语珩的神情难得地显露出羞涩,一眨不眨的眼睛里装满期待,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志在必得地说:“有我在,你根本交不到女朋友,要是再拒绝我,三十岁也娶不到老婆,到时候别人就会以为你有病。所以我建议你,答应。”
原以为她在踏进大学校门接触其他异性后会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对自己也会失去兴趣,没想到事隔一年居然还能这么,振振有词。
如此特别又可爱的姑娘。被表白的男人终于忍不住笑了。
冯晋骁平日寡言,喜怒深藏,这样无防备地笑开,带着贵族式优雅平冷淡的面孔,愈加彰显出男子汉的那种爷们之气。萧语珩蓦地心中一动,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勇敢地叫了一声:“冯晋骁。”
她在向他宣告,从此不再叫他晋骁哥哥,而是以恋人的身份,称呼他名字。
拒绝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冯晋骁微微带笑地嗯了一声,然后伸出右手食指,爱怜地刮了刮她的脸颊,像是在说: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议。
女孩子的脸如同春天里的白兰花,在薄薄的阳光下绽放出令人怦然心动的笑容。萧语珩置身于男人怀里,喜极而泣。那梨花带雨的笑容,成为冯晋骁眼中最美的风景。
那个时候萧语珩还在读大学,由于不是假期,第二天就被冯晋骁送上了回G市的飞机。随后冯晋骁休假,本想给她个惊喜,结果小丫头居然从冯家获知了他回来的时间,早早等在机场。
当她像个孩子一样兴奋而轻快地扑进自己怀里,冯晋骁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之后在停车场,在他毫无防备之下,萧语珩惦起脚,仰脸吻上他的唇。
那是他们第一次亲吻,距离现在已有四年。
她柔软的唇贴上他的,笨拙地不知所措。冯晋骁因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愣了一下,随即将她搂进怀里,低头衔住她的唇,吻住。
透着隐隐青涩的味道,和想像中的一样温热柔软。冯晋骁控制不住地用风衣将她裹向自己,让她的身体紧紧贴在他怀里,吻得更深。
那时他们明明相处得很好。后来她变得不爱笑了,也不再提及“喜欢”和“爱”这样的字眼。她的若即若离,她随时准备转身就走的姿态,都让冯晋骁不舒服,可他不能否认,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他而起。
反复看着萧语珩充满关心意味的短信,冯晋骁提醒自己不要多虑。认为既然已经重新在一起,即便偶尔有些吵闹和别扭,对于那年的事,他们是彼此原谅了的。
☆、艳域08
陆成远进门就见冯晋骁站在窗前抽烟:“不是戒了吗,怎么又抽上了?”
冯晋骁转过身把烟掐灭,“有点累,提提神。”
陆成远的目光从他的手移到肩膀:“伤口疼?之前的动作幅度不小,是不是抻着了?”
冯晋骁试着活动了下胳膊:“应该没事。”
陆成远有点无奈:“嫂子还不知道吧?你这个人就是,什么事都自己扛,我就不信能瞒过今晚。换位思考,要是她有什么事以怕你担心为由瞒着,你知道以后发不发彪?”
陆成远指的萧语珩不知道的事不仅仅是冯晋骁身上的伤,还包括他人间蒸发的半个月的行踪。其实之前他们去K城,名义上是给特警队搞集训,实际上冯晋骁是去执行特殊任务。否则一个集训怎么可能惊动正、副两大队长?而冯晋骁身上的伤则是在行动中为救K城特警队员留下的。陆成远当时就要通知萧语珩,他坚决不肯。
“那不一样。”冯晋骁认为这样的换位思考不对,他是男人,保护萧语珩是理所当然。就像她有危险或是生病,理应找他,可如果他遭遇同样的情况,怎么可能求助于她?
皱着眉揉了揉肩胛,他实话实说:“动手的时候没觉得,过后才有痛感。”
“当时你满心满眼都是嫂子,哪里还能顾得上疼。快拆线了,悠着点。” 陆成远自知说服不了他,也不再多言。
冯晋骁点头,紧接着问了下机场那边的排查情况,确认无异常,他指指桌上的文件:“回来的正好,看看这些。”
陆成远在他对面坐下来,两人边细细地翻看罗永、沈俊案的资料,边研究案情,中途冯晋骁打了通电话,一小时后警员送来一些新资料。临近傍晚,提审罗永。
10平米的审讯室里,审讯椅上坐着的罗永被束缚着手脚,他神色平静,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惊惧和慌张,五官眉眼与通缉令上的照片有90%以上的相似,戴上眼镜就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如果不知道他犯下的事,很难把这个眉宇间隐隐透出书生气的男人与毒贩联系在一起。
不过,好人和坏人的区分,永远都不在于相貌。
冯晋骁与陆成远一前一后走进审讯室,随行的警员在冯晋骁的示意下打开了罗永的手拷。
陆成远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罗永面前:“挺嚣张啊,还挟持人质。怎么样,是坦白从宽,还是需要我给你点提示?”
罗永置若罔闻,只顾低头活动手腕,不回应。
陆成远毫不客气地“啪”一下打开他的手,屈起右手食指用力扣扣审讯椅扶手间的那块档板,黑着脸提醒:“所有坐过这里的人,起初的反应都和你一样。但你记住,能被我们‘请’来的,他的未来,除了接受法律的制裁,没有其它可能性。”语毕,递了个眼色给警员,吩咐开设备。
“我们这地方,没人愿意来。”冯晋骁在罗永正前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随意地放在桌上,直视过去,语气平稳:“自投罗网的,你是第一个。”
罗永动作一僵。
冯晋骁径自说下去,“暂且不说案子,我们先来说说罗永和沈俊的交情。”
冯晋骁刻意不说“你和沈俊”而是说“罗永和沈俊”。罗永听出来了,他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尽管只是一瞬,还是被冯晋骁捕捉到了。
“罗永和沈俊是高中同学,高考双双落榜。罗永喜欢上一个叫张莉的女生,结果张莉却成了沈俊的女朋友。后来沈俊开始承包工程,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身边就不止张莉一个女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虽然承诺娶张莉,却在登记当天让她亲眼看见自己和别的女人纠缠在他们的婚床上。”
“张莉怀孕五个月时,因吸食过量的毒品死在家里。”说到这里,冯晋骁停下来,旁观者一样看着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的罗永,直到他像是承受不住什么,把脸埋在双手之间,肩膀耸动,才继续:
“罗永因张莉的死和沈俊大动干戈。也正是那次,沈俊的手被罗永烫伤。不过都说兄弟如手足,他们并没有真的因为张莉这件他们视为衣服的女人翻脸。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案发时罗永发现自己得了病,本来这种病是可以治愈的,可因为治疗没能持续,他反复感染——”
冯晋骁递过去一个眼神,陆成远就从警员手中接过一沓照片,甩在罗永面前:“所以罗强,你哥已经死了。如此费尽周章地混淆视听,真是难为你了。”
原本低垂着头的罗强在听到陆成远的话后猛地僵住。良久,他慢慢抬起头来,目光停留在照片中一对孪生兄弟身上,表情木然。不可置信的背后又是不容反驳的事实真相。
冯晋骁示意警员把一盒烟放在罗强面前。
罗强抽出一支点上,打火时手有些抖,点了两次才成功,他狠狠吸了几口,在烟雾缭绕中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因为父母离婚,他和罗永分别在两个再婚家庭长大,连沈俊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所以他才能假冒罗永。
这样的问题冯晋骁不可能回答他,“沈俊作事向来谨慎,之所以险些被一网打尽,是罗永报了警。因为你的暗中帮助,罗永躲过了沈俊的追杀,直到现在,沈俊还不知道罗永的死讯。你觉得是沈俊害了你哥,你想为他报仇,所以不惜假冒通缉犯出现在A市,就是为了引沈俊现身。”
罗强抬脸看他,面前的男人依旧是六年前英俊清减的模样,只是那双历经岁月打磨和洗礼的眼睛愈发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难怪他能从一名普通刑警成为特警之首,确实有过人之处。
“冯晋骁,我低估你了。”
冯晋骁极为缓慢的扬起嘴角,干净硬朗的侧脸线条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刚正、纯粹,“能瞒过沈俊,以罗永的身份引他现身,罗强,我也低估你了。”
罗强不再回避,他说:“你想知道什么?”
冯晋骁沉默了须臾:“六年前,古城。”
罗强的头微微后仰,闭着眼睛想了想:“沈俊发现古城来了很多便衣,开始怀疑我哥,指使他去抓你女朋友一方面是试探我哥,也是想借此威胁你。为了能让我哥顺利脱身,那晚是我去的。可惜你警觉性太高,我没得手。”忽然明白为什么冯晋骁能认出他了:“那晚我们交过手。”
这只是一方面。罗强在机场刻意评论萧语珩,为的就是暗示冯晋骁,六年前沈俊曾在古城企图对萧语珩不利。如果是罗永,为了减少自身涉案的嫌疑他绝不可能把这件陈年旧事搂出来。罗强的动机太明显,就是针对沈俊。冯晋骁当时就觉察到他的举动不同寻常。
审讯进行到最后,罗强说:“沈俊他人,已经在A市了。”
“你犯下的事,罪不致死。不过依你的本事出去就得被沈俊做掉。”冯晋骁起身走过来,双手撑在罗强面前的档板上,俯视他:“我给你条活路。”
罗强的身体在他的注视下慢慢靠向椅背,眼底血红一片。
回到办公室已临近九点,冯晋骁发现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最后一个是在半个小时前,全部出自同一号码。他立刻回拔过去,接通后直接说:“我现在过去接你,在哪儿?”那边回应的,却不是萧语珩。
十分钟后,冯晋骁和陆成远来到G市一家顶级俱乐部。这里执行会员制,只接待VIP客人。
此时萧语珩和赫饶已被经理送到了豪华套房,他们推门进去时,两个喝醉的女人安静地躺在一张大床上,闭着眼睛,头挨着头,睡的正熟。
陆成远认识的赫饶是滴酒不沾的,见此情景,不免惊讶,“妈呀,再也不相信女人了。”
身穿白衬衫西裤的萧熠就在这时走了进来,看见冯晋骁,微微皱眉:“怎么,没哄好,又闹了?”经过机场那一闹,换作是谁都会以为是萧语珩和冯晋骁又掐上了,才来借酒浇愁。
冯晋骁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他走到萧语珩面前,把人扶起来披上他的外套,话里有话:“闹的不是我的这个。”
萧语珩被他一抱,倏地睁开眼睛,墨黑的瞳仁闪动着不安和惊惧,如同从恶梦中醒来的孩子,充满防备意味地看着他。
在一起这么久了,她每每突然惊醒都是这样。冯晋骁始终不明白萧语珩因何惊惧,只是控制不住的,心疼。他停下动作,安抚地摸摸她的脸颊,放柔了声音:“是我。”
萧语珩定定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才像小猫一样往他怀里蹭。冯晋骁展臂拥她入怀,像安慰孩子一样轻拍她的背。很快地,怀里的女人呼吸均匀的睡去,惟有双手紧紧抓着他衬衫一角。
冯晋骁抱起她往外走,经过萧熠身边又停下来,短暂的沉默像是在斟酌措辞,又像在考虑要不要说,最后:“两年前你走的那天,她向我请了一天假。她在我身边三年,那是惟一一次请假。我想,她是去A市送你。”
萧熠自然明白冯晋骁口中的她是指赫饶。
可那天去机场送行的人里,没有她。
陆成远是个人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见冯晋骁走了,立刻跟上去,“我去开车。”愉快地决定不管赫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