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冯晋骁与顾南亭的首次对话。
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且隐含火药味。
萧语珩临近中午才醒,迷迷蹬蹬的还以为在自己房间里,半眯着眼睛往浴室去,洗完了澡裹了浴巾出来才发现房间格局不对劲。
“咦?”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她仰着小脑袋望向房顶的观景窗:“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本来就有。”
“不会啊,我住进来的时候明明没……”萧语珩猛地回身,动作幅度大的险些撞到冯晋骁身上,在怔忡了几秒后,她尖叫一声:“啊!”
冯晋骁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有所举动,伸手捂住她的嘴,盯着她黑亮的大眼睛,好心提醒:“不想全客栈的人知道你睡在一个男人房间里就闭嘴。”
尖叫乍然而止。
闭嘴的同时,萧语珩不客气地打开冯晋骁的手,“冯晋骁你个大流氓,敢欺负我!”
边气鼓鼓地骂边往床边后退,或许是太心急了,在伸手扯被单试图遮住自己时,不知怎么就弄松了浴巾。结果就是,人虽然跳到床上去了,被单却没盖好,而浴巾,竟然掉了。
“啊——”再一次的尖叫声中,冯晋骁无奈地转过身去:“小姑奶奶,房盖都要被你掀了。”半晌没听到身后有动静,他忍笑说:“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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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冯晋骁是真的看见了,还是假装没看见,身为大姑娘的萧语珩都是各种无地自容和恼羞成怒。可是,此时衣衫不整,发火都没有底气。于是,她只能缩在被单里,尽量减少存在感。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冯晋骁以为她哭了,敛了笑,放柔了语气询问:“需要我出去吗?”等了几秒见萧语珩还是没反应,他只好半真半假地威胁:“再不说话,我可就转过来了。”
扮演小鸵鸟的萧语珩闻言立即说:“你敢!冯晋骁,你别想得逞。”
听着她闷闷的声音,冯晋骁不禁想:我得逞什么啊?冤枉死了,又不能再惹她。毕竟是在他面前丢了脸,总要允许人家害羞一下。冯晋骁识相地说:“你也不能一直躲被子里吧?衣服在浴室吗?我去帮你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萧语珩拒绝得很干脆:“不用你假好心!”
不识好人心!既然如此,冯晋骁就准备先出去,让小丫头把衣服穿上,免得彼此都尴尬。结果他才走了两步,床上那一小堆就探出个小脑袋来,没好气地问:“这是哪里啊?”
那么一点小酒就能喝断篇,还敢一个人出来旅行,冯晋骁服了萧语珩的同时,居然开始同情她的家人了。觉得能把这样一个姑娘养大,真是辛苦。
停在房门口,冯晋骁提示:“床头柜上有客栈简介。”
当萧语珩搞清楚身在何处,勒令某人立即出去。然后动作迅速地换上丢在浴室里的衣裙,逃难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门落锁前还不忘警告冯晋骁:“等一会儿再和你算账。”
十分钟后,穿戴整齐的萧语珩再次出现在冯晋骁房间里。由于门开着,她连敲门都省了,横冲直撞就闯进来,一阵风似地冲到冯晋骁面前,叉着小腰质问:“怎么我都不知道你住在这?为什么不送我回自己的房间?冯晋骁,你是什么意思啊?”
我住哪里还需要向你请示吗?要是知道隔壁是你地盘,我用放着大床不睡改躺沙发吗?什么意思?我也想知道。然而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冯晋骁是不会对一个没成年的小姑娘说的,这点风度,他还有。而且莫名地,对于眼前这个小闯祸精冯晋骁居然一点也不嫌麻烦,甚至激起了他身为男人的保护欲。
继续享用冷掉的早餐,冯晋骁抬眼看她:“吃吗?”说话的同时,朝她夹了一个包子。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看似随意的举筷动作,像是在喂一只小狗。换作六年后的萧语珩,肯定要当场掀桌子。可当时她的反应是:劈手抢过来塞进嘴里,边嚼边口齿不清地问:“在哪买的呀,我怎么没发现楼下有卖包子的?饿死了……”一脸小吃货的表情,没骨气得很。
冯晋骁也不回答,只把手边的豆浆递给她:“还不算太冷,喝吧。”
萧语珩嗯嗯地点头表示感谢,端起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似乎忘了先前的尴尬,她在餐桌前坐下来,心安理得地享用肉包子。直到把最后一个包子吃掉撑得饱饱的,才笑眯眯地问冯晋骁:“你没吃饱吧?嘿嘿,我是故意的。”
狼吞虎咽地把包子一扫而空,就是为了让冯晋骁吃不饱。这样的报复方式,也就十七岁的萧语珩干得出来。
视线停留在她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脸上,确实没吃饱的冯晋骁都气笑了:“作为姑娘家,萧语珩,你食量有点大。”
萧语珩还想气他两句,就听冯晋骁气定神闲地补充道:“先前你哥哥来电话了,叫不醒你,我就接了。他说晚上打家里的座机,要是你没回去的话,他就亲自来抓你。他还问我是谁,我没告诉他。”
“什么?”萧语珩一下子蹦到冯晋骁面前,揪住他的衬衫领口:“你接了南亭哥哥打来的电话?你想害死我呀?他会卸了我的!冯晋骁你就是故意的!我决定不还你钱了!”
冯晋骁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毛:“想想怎么向你哥哥解释吧,小丫头片子。”
萧语珩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会儿,出人意料地说:“我就告诉他,是你绑架了我!”
话音未落,堂堂冯队就被豆浆呛到了。
最终,萧语珩是怎么解释自己怎么摆平了哥哥,冯晋骁没有过问。在他看来,那是萧语珩与顾南亭兄妹的家事。况且依他的判断,顾南亭很疼爱萧语珩,骂她几句无非也是因为担心,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至于自己的存在,萧语珩还是解释得清的吧?他没有把握,但也只能任其发展了。毕竟他要忙于案件的侦破,精力有限。
然而,萧语珩既然已经闯进了他的世界,就不会轻易消失。而且通过走光事件,尽管她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内心其实认定了冯晋骁是好人的。于是,小小的萧语珩就赖上了隔壁的晋骁哥哥。用她的话说就是:你警察的身份,值得信任啊。
刚洗过澡准备休息的冯晋骁身体舒展地半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问她:“你不是认为我的证件是假的吗?”
萧语珩笑嘻嘻的,“我就是随口说的,你不要当真啊。再说了,你长得明明就是一脸正义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如假包换的真警察。”
冯晋骁很累,如果不是看她孤身一人有点小可怜,他早就把人拎着扔出去了,揉了揉太阳穴,他单刀直入地问:“是不是有事?还是又动什么脑筋了?”
萧语珩一副“你知道啦?”的表情,凑到他跟前,盘腿坐在长毛地毯上,直奔主题而去:“你房间好大好漂亮,让我住一晚呗?”
住一晚?冯晋骁顿时睡意全消,他倏地睁眼,“萧语珩,我五官很敏锐,别说我听错了。你对一个陌生男人说要在他房间住一晚,是吗?”
你想多了吧,冯队?
萧语珩用她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冯晋骁不太晴朗的面孔:“怎么是陌生的呢?我们是朋友了啊,你不要那么小气嘛。我的房间虽然没有你的大,可是很温馨哦。要是你舍不得这个房间,打地铺或是睡沙发也行啊,我对你放心!”
冯晋骁伸手就在她脑门敲了一记:“你哥哥没教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吗?”
萧语珩揉揉被敲疼的额头:“我哥哥只教我,别吃垃圾食品。”
什么哥哥?教妹无方!冯晋骁对顾南亭更没好印象了。
依小萧语珩撒娇耍赖的小个性,当然是得逞地留在冯晋骁房间了。可就在冯晋骁准备把房间腾给她而去隔壁休息时,萧语珩指着天花板处的观景窗道出自己的小烦恼:“下雨怎么办,会不会漏呀?我可不想在床上游泳。”
冯晋骁被她傻气的表情搞得很无语,以略显不耐烦地语气回答:“天气预报说今晚没雨,消停睡。再罗嗦,就把你扔出去。”
萧语珩就信了,也不计较他的凶巴巴,乐颠颠地爬上他的床:“那晚安哦,晋骁哥哥。”
随后几日,冯晋骁和萧语珩每天都会在音乐火塘碰面。一个根据线报在那里守株待免等着沈俊和罗永露面,一个则以玩票形式在那里唱歌。两个看似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总能被扯在一盘棋局里。
萧语珩误以为冯晋骁是去捧她的场,待他温柔了些。当然,所谓萧语珩的温柔,就是不再为了让冯晋骁吃不饱勉强自己吃太撑。
也就是在那段期间,冯晋骁发现萧语珩不只在演唱方面有天赋,乐器也懂不少,吉他、电子琴等,每种都略懂的样子。
面对冯晋骁的夸奖,萧语珩皱起了眉毛:“你可真是外行,依我现在这种程度,都不好意思说三岁起就在学乐器了。人家小学生都比我厉害好么?”
还挺有自知知名。不过在他看来,已经很不错了。冯晋骁但笑不语。
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专案组始终没能查出沈俊和罗永的准确行踪,冯晋骁连续在音乐火塘蹲点,始终一无所获。直到那晚——
冯晋骁准时来到音乐火塘,舞台中央的萧语珩正在唱一首名为《一瞬间》的歌。安静的嗓音,干净的曲调,让人的心绪被轻轻撩动。他一如平常一样,在角落悄然坐下。触到萧语珩投射过来的目光,微微一点头。萧语珩的笑容顿时明艳了几分。
萧语珩本就是漂亮的女孩子,歌又唱得好,受到异性关注是很平常的事。尤其那晚整个酒吧的客人都显得极为热情和兴奋,所以被吹口哨和送花,根本不足为奇。
引起冯晋骁注意的是,那个愿意花大价钱拍下那束玫瑰的男人。当时萧语珩已经唱完向冯晋骁的方向走过来,中途却被拦住了。那人甩出一张支票,嚣张至极地说:“小妹儿,在这卖唱能挣几个钱,把哥哥侍候舒服了,数字自己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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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语珩是天真莽撞没错,但别人是帮助她,还是冒犯她,她还是拎得清的。
被玻璃柜台扎伤,全然陌生的冯晋骁抱她去医院,以及在他房间里不甚走光的事情,即便难为情,萧语珩也确认冯晋骁是个君子,绝对没有占她便宜,吃她豆腐的意思。她才能毫完防备地提出在他房间睡一晚的要求。所以在萧语珩的潜意识里,冯晋骁是个值得信任和依靠的大哥哥。
至于眼前这个花了一千块高价拍下一束花送给她的男人,只让萧语珩觉得讨厌。或许是被顾南亭保护得太好了,虽不娇纵,却也不懂得委婉和圆滑。当男人拦住她的去路,轻挑地丢过来一张支票,看似没心没肺的小萧姑娘就恼了。
她皱着眉头仰脸看了看对面三十五六岁,身形魁梧,长相平平的男人,清亮的眼眸里浮现出不屑,不客气地推开举在自己面前拿支票的手,萧语珩以讽刺的语气说:“钱多的话可以去济贫,我嫌你太老了,大叔。”
男人没料到一个在酒吧驻唱的小姑娘竟然还是牙尖嘴利的,闻言抓住萧语珩的手腕,用蛮力硬把人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色眯眯地盯着她的胸口,“可大叔就喜欢你嫩,吃起来够味。”
对方的碰触和不规矩的目光,都令萧语珩生厌,她挣脱了几下,没成功,恼怒地回视着男人:“这么多人,你想干什么?”倒有几分输人不输阵的气势。
男人轻蔑一笑:“人多怎么了,你看他们,敢管老子的闲事吗?”
男人说完,环视一下四周,萧语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满座的酒吧竟无人理会她这边,像是真的没看见。甚至是冯晋骁,都原位坐着不动。有所不同的是,印象中温和好脾气的警察哥哥看过来的目光阴沉又锐利。
萧语珩内心有几分惊慌,面上却还在故作镇定:“我就不信这里没有一个路见不平的人。”
“路见不平?谁敢!”男人笑得无赖又狰狞,肮脏的手就要探向萧语珩的纤腰。
萧语珩恶心的都要吐了,想也没想,用尽力气抽出被控的一只手,啪地一声抽向那张丑恶的脸:“禽兽,我警告你赶紧放开我!”
萧语珩手劲不少,男人毫无防备之下被打得偏过脸去,再转回来时,恶狠狠地盯着萧语珩:“小婊、子,敢打我!看来一千块是太抬举你了!”话音未落,大手就要探向萧语珩的胸口,竟要当众羞辱。
然而下一秒,在四个保镖护在周围的情况下,男人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就被一股大力甩出去,形象全无地扑倒在地,连同撞翻了旁边的一张桌子。
“老大!”
“老大你没事吧?”
男人被反应过来的手下扶起来,看向胆大包天对自己动了手,逆光而立的冯晋骁。至于前一秒他想非礼的小姑娘,正紧紧地依偎着他。
男人表情凶狠,手指无礼地戳向冯晋骁:“你他妈不要命了,敢管老子的闲事,知道我是谁吗?”
冯晋骁劈手格开他在眼前挥舞的手腕,声音沉冷:“不管你是谁,都不要太放肆。”话语间,已展臂环住萧语珩瘦弱的肩膀,安抚般用力搂了搂,
“操!老子就他妈放肆一把给你开开眼。”男人边说边举起手边的酒瓶就朝冯晋骁砸过来。
冯晋骁反手抄起身旁侍者手中的托盘,撞碎男人手中的酒瓶,扇打在他脸颊上,将他的动作生生截断:“给我开眼,你怕是不够资格。”
脸上被刮打得火辣辣的,男人怒骂着示意保镖动手。
空间有限,冯晋骁还要护着萧语珩,有些施展不开。在砸了两张桌子,惊了所有客人之后,闻讯赶到的酒吧老板跑过来了,看见萧语珩平安无事,他松了口气,转身拦住挨了揍要冲上来还手的男人:“李哥您大人大量,别和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计较。我这里庙小,不够兄弟们练手艺。您看这样,我另外找人陪您喝两杯,怎么样?”
被称呼李哥的男人嚣张惯了,又在冯晋骁面前吃了亏,哪里肯买他的账:“我今儿就非得叫那个小婊、子陪,不上了她,我他妈难受。”
不等冯晋骁和酒吧老板说话,萧语珩倏地上前一步,指着男人的鼻子骂:“你个混蛋,再敢乱说,让你断子绝孙!”不解恨似的,抬手抓起身侧桌子上的酒瓶,照着男人的脑袋就扔了过去。
谁都没料到这么个小姑娘会突然发难,都是反应不及,如果萧语珩的准头再好些,李哥就得被开瓢。接下来,当酒瓶落地,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李哥满口脏话地边骂边吩咐手下废了多管闲事的冯晋骁,抓住对他“施暴”的萧语珩。
然后,李哥外加他四个手下,就朝着冯晋骁招呼过来。
就这样,对方终究还是在音乐火塘里大动干戈。
这种情况下,冯晋骁不放心把萧语珩交给任何人,包括极力要平息这场风波的酒吧老板。他一面把萧语珩护在自己身侧,一边对付四个打手。萧语珩哪里跟得上他的节奏,尖叫声中,只觉得一个接一个的人被打倒在地,而自己的手,在整个打斗过程中,始终没有脱离冯晋骁的掌控。甚至最后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她也还在被冯晋骁牵着手。
高个子警察扬声喊:“小姑娘,跟我进来做笔录。”
萧语珩从冯晋骁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看看他,又仰脸望着冯晋骁,“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她大而黑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我害怕”,冯晋骁拍拍她的小脑袋,笑了:“我在外面等你,完事了一起回去,好不好?”
萧语珩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垂下小脑袋,低声说:“不好。”拒绝的同时,用两只小手抓住了他的大手,紧的像是一松手他就要消失一样。
女孩委屈的小样子可爱又可怜,冯晋骁瞬间感应到自己心跳加快的频率,下意识地把她两只小手反握住,开口时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你乖乖地配合他们做个笔录,我需要趁这个时间打个电话处理一下,然后我们就可以走了,这样最快。听我的,行吗?”
萧语珩权衡了一下,抬头:“你会不会把我扔下不管了?”
“怎么会!”冯晋骁弯唇:“我架也打了,人也被带来这了,你还担心什么?别胡思乱想,去吧。我就在这,一步都不走远,嗯?”
萧语珩这才笑了,松开他的手,和年轻小警察去了笔录室。冯晋骁则在另一名警员的引领下进了所长办公室。
二十分钟后,萧语珩从笔录室出来时,冯晋骁就站在门口。她眉眼弯弯的跑过去,抱住他胳膊,夸奖:“你说话很算数。”
从派出所出来,冯晋骁自然而然地牵住了萧语珩的手,她竟也像是习惯了似的,任由他牵着,时而和他并肩而行,时而蹦到他面前,边拽着他的手倒退走边孩子气地说:“晋骁哥哥,你怎么那么厉害啊,比我哥哥还厉害。”然后比划着学他打架时的动作,末了说:“你打架的样子真帅,我喜欢!”
凝视她灿烂的笑脸,冯晋骁但笑不语。
正是深夜最寂静的时分,盛夏的晚风扑面的凉爽。月光朗朗,两人被昏黄的路灯拉长的背影,以及一高一低,一柔一沉的对话之音,如同流动的风景,轻描淡写地在古城留下痕迹。
当晚,冯晋骁和上级领导通电话,针对为救萧语珩令他险些暴露了身份一事,他受到处分,上级领导要求:“等案件结束,你上交一份检查。”
对此,冯晋骁没有异议。但是,他反问:“那天晚上同意我带她回来,其实是想利用她帮我掩饰身份,而这几天我所听到的那些关于萧语珩是我女朋友的传闻是你们故意放出去的,是吗?”
对于他近乎质问的语气,上级领导心平气和地回答,“没错,你带着女朋友来古城度假,比一个孤身在这里停留十几天的男人,更具说服力,更不容易让人起疑。”
“她还没成年,这样对她来说,太危险。”
“你会保护她不是吗?”
“那是自然。但是,”回想先前在酒吧萧语珩被李哥拦住时,他起身要过去,却受到和他一样潜伏在酒吧里的专案组人员阻拦的一幕,冯晋骁又说:“我希望她是在知情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协助警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蒙在鼓里。况且,我也不认为自己需要一个小姑娘的帮忙。”
“晋骁。”电话那端的男人语重心常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说:“据线报显示,沈俊在音乐火塘见过萧语珩一面,对她很有兴趣。这就说明,即便没有我们,萧语珩也很有可能成为了沈俊的目标。只是不知道他被什么事绊住,或者说他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暂时没有动作。”
“之所以把你安排在那里,是我能想到的,对萧语珩而言最周全的保护。今晚的事情是意外,阻止你,是想进一步确认这个江湖人称李哥的人,是不是沈俊的手下。当然,我没有料到他会那么放肆,竟然想当众羞辱萧语珩。对此,我表示抱歉。”
“至于说没有打算告之萧语珩实情,正是考虑到她年纪太轻,心理素质不足以承受这样的压力。而且我相信,有你在,她可以安然无恙。当然,如果你认为有必要告诉她,我尊重你的意见。”
冯晋骁沉默了几秒:“从今晚的事件来看,音乐火塘的老板和李哥是旧识,林所长方面会配合我们以做笔录为由接触该人,从他入手查李哥,近而证实李哥和沈俊的关系。至于萧语珩,我的意见是:安排她离开古城,越快越好。”
上级领导回应他:“你看着办。”
结束了通话,冯晋骁仰躺在大床上,透过观景台看向遥远的天际,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和萧语珩相识、相处的点滴,当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和她相牵的手上,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无声笑了起来。
半晌,在冯晋骁准备关了床头灯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阳台上有动静。双眸在瞬间睁开,他翻身下床分开窗帘,就见穿着睡衣的萧语珩摔倒在他的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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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晋骁一愣,随即眉头就拧了起来:“这是干什么?你,爬阳台过来的?”不可置信的语气。
萧语珩摔得疼死了,她慢吞吞地爬起来,猫着弯揉膝盖:“我以为你睡了怕吵到你,所以就想悄悄溜过来睡沙发。”
她腿上的扎伤还没好利索,冯晋骁见状拉过她检查了下,确认伤口结痂了没有裂开,他黑着脸训道:“你有床不睡跑到我房间睡什么沙发?有病啊?还爬阳台,这是二楼知不知道?就算掉下去摔不死,也是极其危险的行为,懂不懂?你胆子太大!”
萧语珩难得地没有顶嘴,怯怯地抬头看他,大眼晴里雾气氤氲。
就这一眼,冯晋骁有种心脏紧缩的感觉。再听到萧语珩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晋骁哥哥,我害怕。”他陡然有种“沦陷”的错觉,至于沦陷了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从酒吧被骚扰,除了在派出所表现出对他的依赖,萧语珩都显得很坚强、冷静,毕竟她可是敢抄酒瓶子砸人呢,彪悍程度可见一般。然而此时此刻,泪眼婆娑的样子顿时把她变成了缩小版的萧语珩,格外惹人怜爱。
双臂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本能地把她搂进怀里,冯晋骁的语气瞬间回暖:“傻丫头,欺负你的坏人都已经被关起来,还怕什么?况且我就在隔壁,有事喊一声,我分分钟就过去了啊。不哭了,这么个大姑娘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他不哄还好,萧语珩只是小声地抽泣,他这一哄,小姑娘立马抱紧他的腰,放开了嗓子大哭起来,边哭边含糊不清地说:“那个大坏蛋骂得好难听,我又不是去卖唱的,说得我好像要卖,卖身一样,我只是觉得好玩呀,大坏蛋,你怎么不多打他几下替我报仇……”
深更半夜的,她在阳台上这么嚎啕大哭,吵醒了别的客人肯定要误会了。不擅长哄人的冯晋骁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把人横抱进屋里,安置在她喜欢“游来游去”的大床上。
任由她把鼻涕眼泪都蹭到自己身上,冯晋骁超长发挥地逗她:“我已经把他打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了,还不算替你报仇啊?而且你不也踢了他好几脚吗,你今天表现的很勇敢。还有,你的鞋可真厉害,跟细得能把人手指踩断。”
就在冯晋骁和李哥他们五人动手时,萧语珩一点也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在李哥被打倒在地的时候,冲过去狠踩了他几下,狠狠跺脚的同时还凶巴巴地说:“大坏蛋,敢骂我,踩死你!”如果不是冯晋骁拉着她的手把人扯回来,估计她是要把对方踩扁的。
萧语珩闻言破涕为笑,吸着鼻子说:“你胡说,我明明穿的是平底鞋,哪来的跟呀。”
冯晋骁爱怜地刮了一下她哭的红红的小鼻头:“是么?那太可惜了,下次换双细高跟。”
萧语珩挥起小拳头捶他:“你怎么那么坏,还有下次呀?我要不要那么倒霉啊。”
冯晋骁自觉失言,赔笑道:“是是是,我也是坏蛋,让坏人把我们胆小鬼姑娘吓到了。再没下次了,好吗?”
萧语珩顶着乱蓬蓬的长发,小疯子一样追着他打:“你才是胆小鬼……”
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了,冯晋骁取过她的小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从通讯录中翻出“南亭哥哥”的号码打过去。
顾南亭那时在国外,陪同中南航空新进的飞行员在接受培训,见到是萧语珩的号码,他立即停止了会议,起身到外面接听:“珩珩?你回家没有?”
“我是冯晋骁。”电话这端的男人言简意赅。
顾南亭明显停顿了下,再开口时语气不复先前温和:“冯警官有什么事?是珩珩又闯祸了吗?”
看来萧语珩已经把他“介绍”给顾南亭了,这样就简单多了。冯晋骁如实回答:“她人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