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颜微微向后侧了侧头,朝他瞪眼,“你胳膊很长啊?”

“我腿更长。”那人挑眉笑笑,放松下来背靠着沙发的身子透着几分慵懒,还潇洒的伸直了修长的腿,故意在她面前招摇地晃了晃。

一双黑眸如清冷夜空闪烁的繁星,亮得慑人。郗颜避开他的目光,抗议,“我腿也很长。”

“比比?”
“比就比,谁怕你。”

没有想像中的艰难,温行远什么都没说,似乎忘了那晚问的问题,依然和她笑闹,只是眉宇间隐忍的忧虑令她觉得心疼。

这就是温行远,总是润物在无声之中!

然而,他不说,她就不该给他个交代吗?曾经不知道她可以不必去承担他等待的寂寞,可是她知道了,已经自私的回避了两年,默许了他的陪伴,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或许才令他无法放手吧,如果是这样,郗颜不知道是不是拒绝才是对他最好的结局。

“颜颜,温老大堪称十大钻石级未婚男人排名中的头名,普天之下最有条件花心,却最不花心,最专情的男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接收了他?”唐毅凡喝了几杯酒,探询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暧昧地眨了眨眼。

若凝已移坐到唐毅凡身边,正抿着嘴笑,见郗颜瞪着她,无奈地摊了摊手,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表情,气得她咬牙切齿。

郗贺端着酒杯,脸上也扬起一抹笑,好像被调侃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妹妹,只是陌生人,但漆黑的眼晴却也不约而同的落在温行远身上,似乎在说,行远啊,你看着办吧,喜欢就带走,我不是他亲哥,不用有所顾虑。

温行远挑着眉偏头瞄唐毅凡,“我说怎么哪都有你啊?”见唐毅凡抱膀往沙发上一靠,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样子,嘴角勾出一抹完美的弧度。

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郗颜的心莫名地怦怦乱跳,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却见温行远转过头深深凝视着她,“要不,你考虑考虑?”

因为是背对着众人,所以唐毅凡与郗贺并没有看见温行远脸上认真的表情,被他的话逗得笑了。

如果换作从前,郗颜或许会笑嘻嘻着配合他应下,而此时她却坐立不安,面上一热,有些慌张地起身,“那个…我去一下洗手间。”

几乎是逃也般离开了包间,她一路冲到楼下,倚在车前发呆。

尽管身边有家人有朋友,但郗颜始终觉得孤单,本以为那是与生俱来的,却在面对温行远灼灼的目光时,忽然希望有个肩膀可以依靠,祈求破碎的心在他的怀抱里找到真正的温暖。

其实在内心深处,她早已不再执着,经过那一场变故,她觉得人若是太执着的活着,似乎就失去了乐趣。但对于他的付出与等待,她却执着的要求自己能予以真心的回应时,才敢接受,否则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在温行远离开大研镇的这两年,她变得随性许多,从没有刻意的想过要得到什么,似乎做什么事都是随她喜欢怎样就怎样,而别人爱做什么是别人的事,她一点也不关心,更不在意,惟有他的一切不容她忽视。

当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可以不必承受心里的负担,所有的反应都是坦荡而自然的,可当知道了,却不能云淡风轻的去无视了。

想了三天,依然理不出头绪,脑中依然会浮现韩诺绝望的脸,那段逝去的爱情到底在她心里埋得太深太深了,以至于她想忘记时,就能感觉到一种刺心的痛。

是谁说过,当无力拥有时,便努力让自己不要忘记。她并不希望自己走到这一步,如果可以,她希望所有的过往真的能轻描淡写间过去,让那样伤人的,痛苦的记忆在时间的长河里被冲刷得不留一丝痕迹。

叹了口气,她用双臂环抱着自己,姿势像是在寻求安慰,纤细的背影,那么孤单而无助。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并没有惊扰到她,直到一件带着男性气味的外衣披在她肩上,郗颜才猛然回神。

讶异地抬首,望着那人幽深如海的眼眸,她怔了怔,感觉到眼角有湿滑的液体即将涌出来。

“时光的那一处角落,我们的脚步曾那么近,不知该怪天意弄人,还是感叹自己的脆弱与不够坚持,当幸福如流沙一般从指尖流走,颜颜,我谦卑地祈求一切还可以回头。”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我不会放开你的手,更不会就那样与你擦肩而过。颜颜,不敢开口请你原谅,只想告诉你,‘我爱你’请给我们的爱情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自从那日拒绝了韩诺,他打不通她的电话,就不停地给她发短信,开机时,他的短信占满了她的手机。一条一条地看过来,又静默着一条条删除,可删除了他的信息就能将他从心里彻底移除吗?

她不知道,也无力探究。

彼时,温行远坐在她身边;此时,韩诺站在她面前。耳边又不期然地响起两个声音。

韩诺的声音温润而沙哑,“颜颜,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温行远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小颜,我一直在你身边!”

韩诺说,请给我们的爱情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温行远说,告诉我,我们属于哪一种朋友。

忽然间感觉头晕目眩,她茫然四顾,却清晰地看见母亲苍白的脸和紧闭的眼晴,还有雨中他削瘦的背影和黑暗中异常闪亮的眼晴。

母亲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温行远说,活着的人都好好的,惟独她不好。简单的一句话,令她觉得心里有一个角落柔软到湿润。

郗颜霎时很软弱,然而,心底却莫名有股力量支撑着没令她倒下去。
尽管无法控制声音的哽咽,却倔强着逼退眼中泪意,“已经到了极限了,真的不可能了…”

韩诺久久凝望着她,眼底青色隐现。

经过许久的沉默,就在郗颜准备转身之时,他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轻轻碰触她的脸颊,“对不起”声音沙哑。

还来不及开口已听见她说,“已经到了极限了,真的不可能了…”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紧紧将她搂进怀里,他真的不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相拥,他真的恐惧,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站在她身边。

爱与不爱,一字之差,却是相隔千里;恨与不恨,两难境地,让她如何跨过?

那段遗失的爱情,那个相许着天荒地老的誓言,终究是要一步步远离了吗?

极力握紧手心细碎的记忆,深怕一不小心便会从指缝间跌落在地,可当她飘零异乡,是不是一切已然结束?

夜似是在瞬间寂静下来,颈边拂过他温热的呼吸,那是曾经贪恋的温暖,眼晴酸得厉害,可合上眼帘之时,已没有泪落下来。

轻轻退出他的怀抱,她缓缓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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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私的爱
清晨,薄雾笼罩着大地,高速公路上的车还很少,郗颜用力踩着油门, 以每小时120码的速度一路狂奔,原本三个半小时的车程,她却只用了二个钟头就已开到了阔别已久的家。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道路两旁的树叶绿油油的,雨珠露珠合为一体,晶莹而透明,蓬勃而旺盛。

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轻轻推开半掩的院门。

细算下来,已有五年之久没有回到乡下的老家了。那时候爸爸忙事业,妈妈忙工作,哥哥初入官场,谨慎而认真地学习着处事之道,而她,除了应对学业,就是忙着恋爱,一家人,各忙各的,难得有空回家一趟,这次回来,郗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父亲半躺在藤椅上,眼睛轻轻闭着,似是睡着了。暖暖的阳光透过屋前的柳树,折射出斑驳的晕光,时光就此停驻,仿若一幅流畅婉约的水墨画。

郗颜立在门口,眼晴微微湿润,心却感觉到安详与平静。

三年不见,父亲苍老了许多。而她,也从无知莾撞的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纯真无邪的岁月留下了美丽的影子,快乐无忧的童年也已流入记忆的长河,碎片般的回忆拼合在一起,构成了她二十六年的人生。有快乐,有甜蜜,也有哀伤与痛楚。

如果,真有如果,郗颜希望时间别再奔跑,永远停留在那段幸福的岁月。

那个时候,她会挽起裤角与邻居家的小朋友去河里抓鱼,郗贺会牵着她的小手去爬山,黄昏时分,她坐在操场边上,静静地看着男孩子们挥汗如雨地打球,时光转瞬而瞬,一切渐渐成了记忆中零碎的片段,他们也一步一步成熟起来。当青涩的男孩变得稳重而成熟,当调皮的女孩变得端庄而忧郁,一切,到底是过去了。

小的时候天天盼着长大,等到真的长大了,才发现花季的美好与珍贵。只是,时光始终都是向前而行,永远不可能倒退。

仰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咸湿的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良久,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一步步向熟睡的父亲而去。

走到他身前,小心的伸手为他拉了拉身上的薄毯,微凉的手轻握住父亲枯瘦的大手,她哽咽着轻唤,“爸爸。”

父亲没有睡熟,听到她细若蚊声的轻唤,缓缓睁开眼,待看清眼前的人,灰暗的眼神闪过一丝光,声音低沉,“…小颜…”

“爸爸。”搂着明显削瘦的父亲,郗颜潸然泪下。

父亲伸出手臂将纤弱的女儿搂住,老泪纵横,许久才听他喃喃轻念,“爸爸的小颜终于回家了。”

蹲在父亲膝下,依偎在他身边,仰起头看着父亲,他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爬满了皱纹,白了大半的头发更是触目惊心。

郗颜只觉心中凄凉,泪如雨下,顿时哽咽,“爸爸,我回来晚了。”

许是太激动,父亲摇了摇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目光满是慈爱。

为何能如此狠心,只想到自己的伤痛,只想着快些逃离这个溢满伤心的坚硬城市,为了一份苦苦挣扎的爱情放弃了已所剩无几的一切远走他乡。她太自私了,自私到仅仅只考虑到自己的感受,忽略了身边关心她,爱她的家人。

疼爱她的父亲是如何走过那段失去母亲的日子,那个时候他多么需要女儿在身边陪伴,可她,却毅然决然地走了。

离开的那天,外面下着很大的雨,父亲没有来,只有郗贺来送机。

“爸爸说,如果离开可以让你快乐起来,就走吧,只是别忘了,他会在家等着你。”郗贺紧握着她的手,声音有些沙哑。

不知道是不是一夜间哭干了眼泪,郗颜鼻子发酸,却没有眼泪流下来,只是茫然地点头。

“不要拒绝行远的关心,在陌生的地方是需要朋友的。相信哥哥,这个世界上依然有无私爱着你的人。”爱怜地揉着她的头发,郗贺语重心长。

那时,对于郗贺的安慰与暗示郗颜并不明白,她整个人极度恍惚,心中似乎只有一个人记得起,而脑海里却不停的回放着他拥着别人离去时的背影,除此之外,谁在她身边似乎都看不见。

就这样,她随温行远走了。他安排好了一切,而她只需要出个人,配合他完成一切。例如上飞机,例如到了古镇后接受他安排的工作,例如任由他留在那里陪伴了一年,例如把他当兄长一样的嬉闹。

“这个世界上依然有无私爱着你的人。”后来想起郗贺的话,她一遍遍地咀嚼话中的含义,长久默然。

温行远,总是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出现,又该在什么时候留给她用来沉默与悲伤。那样的人,那么沉重的感情,她,要不起。

那座满是回忆的城市过于坚硬,原本柔软而甜蜜的爱情在人生转角之时迷失。逝去的感情,如同掌心里的水,任你如何用力去握紧,终究还是会一点一滴从指缝中悄然流走。

爱情已逝,留下一道清晰的忧伤,他们之间,总有人,要先放开手。

尽管有些憔悴,父亲的精神还好,郗颜回来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她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父亲,陪他聊天,陪他散步,陪他下棋,而且开始和照顾父亲的张姐学着煮些简单的饭菜。看着父亲吃得津津有味,她边笑着,又忍不住眼晴发酸。

夜里,乡下极是安静,郗颜却睡不安稳,常常作梦。有时梦见母亲,有时梦见急促刺耳的刹车声,甚至还会梦见街道上的路灯忽然间全都灭了,原本明亮的世界陡然变黑,她惊出一身冷汗,睁开眼时却发现房间的灯亮着,而父亲正坐在床边为她掖被角。

“爸爸,你怎么还没睡?”郗颜握住父亲的手。
“从小睡觉就不老实,大了也一样,还是踢被子。”父亲目光柔和,笑容温暖。
“爸爸,小颜不走了,留下来陪你好不好?”她坐起来,依偎在父亲身边。

“傻丫头,你留在这乡下不是要闷坏了,爸爸老了,喜欢安静,你想去哪就去,只要抽空常回来看看,爸爸就开心了。”父亲轻叹了口气,不似惆怅般的忧郁,更像是放心的慰然。

“那你回A城吧,哥哥在那,我们也放心。”郗颜半仰着头,目光中满是恳求,尽管郗贺安排好了一切,有专人照顾陪伴父亲,可他还是孤独的,她知道。

父亲微扬嘴角,摇了摇头,“你哥哥当时也不同意,是我坚持回来。”轻搂着她,他的目光投在那张全家福上,声音有些飘忽,“以前我和你妈妈都很忙,除了工作,几乎连聊天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陪她四处走走看看,虽然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怨我的…年轻的时候以为有大把的时间,可谁知道,等我闲下来的时候,却是她走的时候…爸爸老了,身子骨到底是不行了,现在哪也不想去,只想留在这里好好陪着她…你不知道,你妈妈其实最喜欢这里…”

那晚,父亲说了很多,眼神露出向往的神色,似乎母亲并没有走,而是站在某个看得见的角落,静静陪着他。而在她眼中冷清寂静的家,因为父亲的思念,变得温暖起来。

安静地趴在父亲怀里,就像小时候撒娇不肯睡觉,非要他讲故事一样,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生活回归平静,日子安稳踏实,郗颜打电话回公司续了假期,一直在乡下住到七月。

抱膝坐在田埂上,仰头望着天际的火烧云,郗颜禁不住想,明天,会是晴朗的一天。

“小颜,该回家了。”父亲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郗颜回头,扬起一抹恬静的笑,拍拍身上的草屑,亲昵地挽着父亲的胳膊。夕阳的余辉洒在他们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或许平淡才真的是福,她不需要谁来填补内心的空虚与寂寞,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世间之事,本就不能尽如人意。有些幸福遥不可及,而有些幸福却是触手可得,而她,正学着不再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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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心
天已放白,薄雾轻罩,街道上还没有什么人,韩诺正倚在车前抽烟,颀长的背影俊逸挺拔,昏暗朦胧的街景更衬得他长身玉立,朗眉星目。惟独轻聚的眉心,昭示着他隐隐的心事。

谢远藤睁开眼之时,自己正躺在副驾驶座上,身上披着件男式的西装。轻轻皱眉,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看了看时间,拿开衣服下车,她提醒,“今天正大的案子开庭。”

“时间还早。”韩诺熄了烟,淡淡笑,一夜未睡,神情无丝毫委靡。

拢了拢头发,谢远藤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他身侧。一眼望过去,江面平静无波,在晨光下令人心情安详,难怪他总是喜欢清晨到这里来,有时一呆就是一整夜,只是除此之外,或许还有其它的理由,她不想探究。

韩诺从车里将自己的外衣取出来,披在她身上,“披着吧,早上凉。”
声音低沉而暗哑,让她心中一暖,回以微笑。

这样的韩诺似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微仰起头,她问,“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一会还要回去看看资料。本想送你回家的,看你睡得挺香的,没忍心叫你。”他的眼神幽深如海,声音低沉,“以后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谢远藤微怔,随后面露窘色。昨晚与客户谈合约的事情,同行的同事酒量浅,她多喝了几杯,客户不依不饶地劝酒,她怕自己出丑,趁着清醒的时候借着去洗手间的空档打电话给他。她只记得他来时,自己的目光都有些涣散了,直到他微笑着挡下酒,将她扶进车里,她才清醒过来。

“你这段时间太累了,等正大的案子结了,休息一段时间吧。”想起这一个多月来他没日没夜的工作,望见他眼底因睡眠不足隐现的青色,谢远藤忍不住心疼。

“再说吧。”韩诺侧过脸,看她,“设计案怎么样了,下个星期该交稿了吧?”

长长的街道冷清寂静,昏黄路灯洒下的淡淡清辉也已散去,谢远藤看着眼前神情略显疲惫的韩诺,对他难得展现出的关心,有片刻的怔忡,随后她扬起一抹轻笑,“我对自己的稿子向来有信心,只是不知道华都是否肯信任九维。”

谢远藤是设计出身,对色彩的运用及把握很是到位,又加上她对潮流的走向极为敏感,创意也尤为独特,短短几年时间,已在广告这个行业展露头角,现在已是九维创意设计部经理。

在别人眼中,她是人冷静又好强的女人,只是他明白,为了自己的理想她付出了多少辛苦,今天得到的一切,都是她凭着实力拼出来的,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她也倔强地不肯接受他的帮忙。

记得三年前他胜了第一场官司的时候,她大半夜赶完稿子跑到公寓为他庆祝,脸上的笑容那么生动,比自己的设计稿被采用还兴奋。

“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她看着他笑,情不自禁地亲了下他的侧脸,微低下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那一晚她喝了很多酒,任韩诺怎么劝她都不肯听。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哭了,他有些无措,又不知从何安慰,只是坐在她身边轻拍着她的背。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哽咽着说,“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喜欢我。”

“没有,你很好。”任由她搂着,韩诺无奈地叹息,“是我不好。”

迷迷糊糊的谢远藤抱着韩诺摇头,泪水无止境地流,声音无助地令他心疼,“爸爸妈妈都不管我,姐姐成绩不好就不会受罚,可我就不行,姐姐工作不顺心就可以回家抱怨,可我每次回去就要面对他们的冷脸,好像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从小就都不喜欢我?”她哭得愈发伤心,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委屈地问,“你也不喜欢我,我知道,你只爱郗颜。”

这样的谢远藤是韩诺第一次见,对她称不上了解,但在印象中她都是倔强而清冷的,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打得倒她,然而,此时的她,很脆弱。

迟疑着伸出手,轻轻搂着她,韩诺一时有些凄然,这世上,是不是谁都有秘密,每个人心里都有不为人知的苦。

正想着,谢远藤缓缓抬起头,柔软的唇轻印在他微凉的唇上。

那是他们之间的初吻,韩诺的脑里,一片空白。怀里像无尾熊一样偎在他怀里的人那么温柔,又那么羞涩地吻他。

而她,脑海里也是混乱的,似是将世间的一切都瞬间抛开了,只知道眼前的他是自己深爱的人,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味道,他的体温。他的唇很冷很淡,就像他的人一样,有着陌生的又令她渴望的气息。

当他搂紧她,开始热烈地回应,温柔又霸道地细细吻她,霎时夺去了她的思考,她的呼吸,谢远藤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世界一片模糊。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韩诺含着她柔软的唇,低声呻吟,“颜颜...颜颜...”

火热顿时被浇了一盆冰冷的水,刹时冷却。谢远藤霎时清醒过来,整个人有些僵化。

他也蓦然清醒,倏然放开她,猛地从沙发中坐起来,沉默片刻后沉声说,“对不起。”声音暗哑,冷得令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闻言,谢远藤的眼眶猛地红了,泪如泉涌,忽然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屈辱。

她踉跄着站起来,推开他公寓的门,顾不得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发疯般跨进那潮湿冰冷的水汽里。

她爱他,在他与别人相爱的时候就爱着他,可是,在他们分手后她却成了别人的替身。这一切,不是她想要的,完全超出她的承受能力,她的心,很疼。

那个夜晚,下了整夜的雨,那个夜晚,迷离而令人心碎。

他站在窗前,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看着她飞奔在雨雾里,心,也被大雨淋湿。

茫茫人海,两个原本陌生的人能够相遇而后相爱,真的很难,而能坚持走下去,是不是更难?如果根本不爱呢,日子要怎么过?

“韩诺?”谢远藤见他久久不语,轻推了下他。

韩诺收回思绪,静静看着她,意味深长的样子,“华都和九维合作过,相信对九维的实力还是了解的,别想太多,尽力就好。”

谢远藤点头,想了想又微微偏过头说,“我们去吃早餐吧,我饿了。”

声音轻柔娇羞,带着丝小孩子撒娇的味道。
韩诺没什么味口,但被她的目光看得心下一软,没有拒绝。

就近找了一家早餐店,谢远藤是真的饿了,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又吃了半笼包子,而韩诺只随意喝了几口豆浆,就低头看着手中的报纸。

没有让他送她去公司,谢远藤在市中心的广场下了车。惆怅地走在熟悉的街上,心中酸得厉害。

她不相信所谓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才会发生美好的爱情,她相信平平淡淡悠然宁静的相爱才能走得更长更远,至于那海誓山盟的约定,她认为,许在心里就好。只是,这么久了,他依然坚持着自我。想到他的困惑,他的迷惘,她忍不住气妥。

那个他惦念了三年的人,那场隔在他们之间的意外变故,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有个问题在他心头辗转千百回而不得结果,将原本意气风发的韩诺磨砺得愈发沉默寡言。曾经是稳重,如今是深沉,令她再也猜不透他的情绪。可他,还是要飞蛾扑火不是吗?她想拦,怕他再也承受不了更多,而她,却又无能为力。

漫无目的地游荡在A城的街道上,谢远藤仍记得他那声绵长的叹息和无可奈何的目光,想起他是真的爱着她以外的人,泪就忍不住一滴滴落下来。

三年,她仅仅靠着假象一般的温柔坚持着,外人眼中他们是多么的相配,经常以恋人的身份出双入对,甚至已到了可以将婚期提上日程的亲密爱侣,可她自己知道,他从不曾承诺过什么,甚至委婉着拒绝过不记得多少次,她却始终自欺欺人地不去点破.

然而,她离他的心,终是很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们阅读此章节,提前祝亲们元旦快乐!
两心对峙
法庭宣判的时候,韩诺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幽深的目光扫过坐在最后一排的温行远,牵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整理好资料出来的时候,温行远表情淡淡地倚在那辆有些招摇的越野车前,显然是在等他。
两个人就这样迎面立在法院外的广场上,意味深长地对视,交换着或许只有彼此才懂的心境。

长久的沉默,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目光愈发沉甸。
最后,韩诺深吸口气,走到他身前,沉声:“相信不会影响到华都竞那块地。”

“如果仅凭这么个小案子就能击垮华都,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眼神沉沉地看他一眼,温行远淡声,“明知必败无疑,你还是接下这宗案子,是为了打破零的记录?”

韩诺的脸色透着疲惫,微敛着眼,听他说得云淡风轻,忽然就笑了,“哪儿敢啊,我现在的成份就够复杂了,明知会输还接,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边说边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身为华诚的法律顾问,害得毅凡差点拿不下资质,这个时候再给自己制造污点,我的事务所就该关门大吉了,你认为我就这么不尊重自己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