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可掐了一把自己大腿上的肉,是疼的,不是梦。
司机师傅见她迟疑,开口解释道:“听说过两天可能会有一个很重要的比赛,政府怕影响市容,一下子关了这么多店铺…啧啧。”
“所以就连学生们的快乐也一并剥夺了?”萧可期期艾艾的说,神情恍惚。
司机大叔“啊”了一声,表示听不明白这女孩子的话,萧可也不解释,径自付了钱下车。
C大分东西校区,东校区是老校区,西校区是新建的,两个校区间被一座立交桥连接着,名为燕宏桥。还没到饭点,路上人不多,三三两两的有从图书馆出来的,萧可一个人沿着甬路慢慢的走。路很长,她却不急,慢悠悠的,竟然连往日里觉得格外讨厌的立交桥上的台阶都无所谓了。
西校区建在半山腰上,所以这桥也建的格外的高,台阶盘旋而上,每一阶却很矮,一阶一阶的走上去甚是费劲。以前的时候,萧可不止一次跟苏修尧抱怨过这台阶,那个时候的苏修尧只是宠溺的揉乱她的头发,笑着解释这桥这样建的合理性。可是不管苏修尧解释的多清楚,萧可仍旧愤愤地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这座破桥拆掉。
再后来的后来,等她真的从建筑系毕业,等她真的有能力拆掉这座破桥的时候,却也只是承包下了新校区的工程,没有动它一分一毫。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天真无邪的少女,每次都是一步跨上两级台阶,然后居高临下的望着苏修尧有恃无恐的笑:“你不嫌弃,你不嫌弃别一步走两级啊?有种你就一级一级的上来?累死你!”
真是年少轻狂啊,萧可扯着嘴角笑,一手摩挲过栏杆上蓝绿色的早已斑驳的油漆,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就只剩下奔驰而过的校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萧可忽然觉得悲凉。
什么都没有变,学校、燕宏桥,甚至连桥上的霓虹灯都没有变。变了的,从来都只有人心。
“…萧小姐?”
耳边响起一道迟疑的女声,萧可深深吸了两口气,这个香水味她还记得。萧可没有回头,却应了一声:“顾小姐。”
顾从南靠在她身边的栏杆上,两个人并肩而立,“来找苏老师?他好像不在。”
萧可偏头看她,笑的清浅:“不,我不找他。”我来找以前来的萧可,找找那些曾经的岁月。
这话萧可没说,她还没有跟这个顾小姐熟稔到可以肆无忌惮的谈论这些事情。或者说的更确切一点,萧可永远不会把这些软弱示于他人,她的痛从来都藏在心里,以前还有纪闵晴可以分担,现在连她也走了,那么萧可就理所应当的缩回自己的壳子里,再也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顾从南“哦”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两个人一时无话,气氛却不显得尴尬。顾从南侧着眼睛打量这个女人,身上是普拉达的最新款套装,脚上是上次她在杂志上看过的那双鞋,顾从南还记得标价上那一串长到令人咂舌的零,黑色长发柔柔顺顺的披在肩上,此时被风吹起来别有一股风情。
这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女人,干练中带着小女人的娇俏,理智中不乏令人疼惜的小可爱,果然不愧是驰名C大这么久的校花。顾从南看着她,突然有些不忍。
“萧小姐,其实我跟苏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男朋友的。”顾从南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是他找来的托。”
萧可看了她一眼,便垂下眼帘再也没有反应。
“你们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但到底还是听说了一些,如果伤害到你的话,实在不好意思。”她满脸歉意,“我相信苏老师是有苦衷的,虽然他谁也不说吧,不过…我倒是在办公室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顾从南正要拿出手机给她看照片,萧可却回头看她,淡淡的开口:“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不过都不重要了。”
顾从南的动作僵住,懊然的看着萧可。萧可却不看她,只是极目望去。这里是风口,夏日午后的风总是凉,两个人站在燕宏桥的最高处,极目望去,竟然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大海。
“顾小姐,你觉得什么时候的大海是最美的?”迎着风,萧可的声音显得空旷而辽远。
顾从南浅浅的笑,不答反问:“那你觉得呢?什么时候最美?”
萧可像是陷入了悠远的回忆中,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没有见过最美的大海,但是我见过最难看的,那时候的海啸声真的像哭一样。那天他站在甲板上,明明始终在看海的,可是我始终觉得他在看我,看着我哭。小的时候上语文课,课本上都说大海是蓝色的,可是那天我才知道,哪里是蓝色的呢?明明就是灰色的。”萧可恍恍惚惚的转身,盯着顾从南的眼睛问,“顾小姐,你是做老师的,你说,大海是什么色的?”
顾从南愣在原地,久久的没有说话。
萧可还是萧,轻轻地扯了扯嘴角说:“其实什么颜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是什么色的,如果你的心是灰色的,那你看到的大海一定也是灰色的。没关系,真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萧可径自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神色早已恢复了清明,她不是一个容易迷失的人,甚至还在转身之前拍了拍顾从南的肩膀笑道:“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顾小姐,你的香水真的很好闻。”
萧可转身离开的瞬间,顾从南的手机相册终于打开,照片上只有一个翻开的笔记本,暗黄的横格纸上贴着形形色色大小不一的照片,从哭鼻子的小女孩到优雅成熟的职场美女,每一张下都配着苏修尧刚劲有力的字——我的小笨蛋。
顾从南当时着实被他肉麻到了,心想这冷面修罗一般的男人也会写出这么满带着甜味的句子?随后便见那人一脸铁青着抽过笔记本,然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锁到抽屉里,那份视若珍宝的慎重轰的顾从南浑身一震,也就是从那一秒起,她觉得她不应该再由着苏修尧的性子,她怕她会助苏修尧为虐。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把这些告诉那照片上的人,那人却早已转身离开了。所以那天晚上,苏修尧刚刚接完顾从南的电话,门铃便响了起来,他从猫眼里看到萧可明晃晃的站在门外,本想假装不在的,可是却听到那人隔着门说。
“你不开门也没关系,我会在这里等到你开门的。”她说完便坐在门外的石阶上,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暴雨。
苏修尧瞟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温度计,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把门打开。
第四十二章 我寂寞了
深咖色的原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刻,萧可回头,笑的娇俏非常。
“喏,我就知道你在家,苏修尧,”她顿了一下,接着道,“谁也没有你会装,你TM简直就是世界上最能装的人!”
苏修尧的脸色又沉了两个段数,这会儿压着嗓子道:“你怎么来了?发什么疯?”
“不希望我来?”萧可的声音也提高了些许,她此时还站在门外,侧着头向里面看,“难不成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的好事了?”
“胡说八道什么?!进来再说。”苏修尧瞪她一眼,转身进了门,萧可跟在他的身后,径自找了沙发坐下。
“有事?”
苏修尧坐的离她很远,萧可目测了一下两个的距离,讪讪的笑:“你至于这么防豺狼虎豹似的防着我么?我真的那么罪大恶极?”
男人闻言,偏着头不去看她,声音比刚才更冷,“才狼虎豹哪里能跟你比?”
“啧啧,我还真是伤心呐。”萧可咂舌,随即又道,“不用这么绝情吧?连口热水都不给喝?我要渴死了。”
那人起身去给她倒水,杯子不大,水也不烫,可是拿在苏修尧手上却有些都,递给萧可时水杯一晃,温吞的白开水悉数泼在萧可身上。萧可并不理会,顺手抓了那人的手腕。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就连练惯了擒拿格斗的特种兵上校都没能躲过,手腕硬生生的被萧可抓在手里,触到的皮肤却是一片冰凉。
苏修尧在那一秒心下猛地一颤,太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心疼了。
“怎么?你怕了?”萧可身上淌着水,声音苏修尧方才更冷更沉。
“我怕什么?”
男人反问,脸上挂着嗤笑,轻轻地挣脱萧可的钳制,可是却未能得逞,她的神色终于铺天盖地的压下来,沉着声问道:“萧可,你想干什么?给我放手!”
“我不。”
她拒绝的干脆果断,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那人也回瞪她,良久良久,久到两个人的动作几乎僵硬成雕塑一般,萧可终于缓缓地松手,整个人跌在地上。苏修尧措手不及,萧可帅的的生硬,似乎都能听到骨节错位的声音,可是她却不觉得疼。
“怎么样?受伤没?”
苏修尧终于还是变了脸色,蹲在地上查看,却不敢移动她的身体。萧可低着头垂着眼睛,死死地憋着心里的一口气。
“你说话呀?哪里疼?”苏修尧扳过她的脸,满眼的焦急与恐慌。
萧可终于开口:“这回你害怕了么?”她慢慢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衫,这才迎上苏修尧的眸子,“苏修尧,我不是傻子,你以为你随便在找个女人就能把我打发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的脸色从惨白,慢慢变成铁青,最后变得墨黑、呼吸一点一点变得粗重。萧可没有得到答案,她得到的只是这个人满腔的怒气和拂袖而去时脸上的冷厉。就好像是魔怔了一般,她不管,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一个答案。萧可在他关上书房的门前一秒,忍着痛窜过去撑住那扇门,两只眼睛直视他的脸。
“萧可,我劝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男人的声音冷厉非凡,眼神更是阴森恐怖,两片薄唇紧紧抿着,扶着房门的那只手上更是根根青筋暴起。萧可知道,这人正在暴怒的边缘,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与其浑浑噩噩的活着,不如明明白白的死。这一秒,哪怕前面等着她的是黑白无常,萧可也无所谓。
“苏修尧,”她靠的更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咬了咬牙道,“我要一个真相。”
“真相就是——我发现我们不合适,分开才是更好的选择。”
“理由?”萧可拧着眉,嘴唇轻颤。
苏修尧在她的逼问下,不动声色的深吸两口气,终于缓慢而坚定地开口:“我不爱你了,这就是理由。”
他挣开她的手,慌乱的转身。身后的女人愣了一秒钟,旋即上前从身后抱住他的腰。
“你别想骗我,我不信。”她抱的死紧,说话更是咬牙切齿。
方才跌倒的时候,这人脸上的沉痛与焦急是那么明显,萧可看的清清楚楚,她有理由不信。
“信不信是你的事。”苏修尧脸上再也没有一丝温情,他闭了闭眼睛,声音冷厉,“如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那我已经把我的答案告诉你了,你可以离开了。”
他说着,一点一点掰她的手指。萧可不放,咬紧牙关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衫。就像一场拉锯战,谁也不松手,谁也不退让,两个人都是撅起来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脾气,这会儿就这么僵持着,直到萧可一口咬上他的肩头。
“你疯了?”苏修尧怒极,脸色变得酱紫一般。
萧可一击得中,摆脱了苏修尧的手,随即便一把抓住他的腰带,做势要抽出去,“如果我说我来不仅是为了那件事呢?”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有温热的气息喷在苏修尧的颈窝里,苏苏麻麻。
苏修尧暗自吞了吞口水,压低了声音问:“难道你就觉得我这么饥渴?饥渴到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
这话太TM恶毒了!
萧可心底一刺,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松懈。随他怎么讲好了,她定了定心神,开口道:“那你就当是陪陪我不行么?大不了事后我按工资结给你。”
苏修尧发誓,他现在想掐死这个女人!
“你说什么?”苏修尧猛的转身,一把钳住萧可的胳膊,黑着一张脸靠近她,两只眼睛要喷火一般,一字一句的问:“你、再、说、一、遍?!”
萧可被他捏的有些疼,脸上却是笑的灿烂,竟然真的又说了一遍:“我说,我寂寞了,想找个人陪陪我,你愿意么?”
苏修尧眯起双眼靠的更近,黑曜石一般的瞳孔里尽散着阴寒,他一手勾起萧可的下巴,飘着声音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客厅的灯光正温柔,萧可整个人被他箍在怀里,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睛里皆是噼里啪啦的蹦着火花——有多少怨恨,就有多少痴恋。
萧可一手勾了他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溺死在欲海里的前一秒,苏修尧清清楚楚的听到她说——我愿意跟你一起,哪怕是死。
第四十三章 卑微与卑鄙
提起她的腰身,扯掉衣裙,两臂环住她的身体旋转,然后把她整个人压在墙壁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做下来,几乎是一气呵成,苏修尧丝毫不费力气的就把萧可剥个精光,按在身下。
“抱我。”萧可小声要求,两手勾着他的脖子往他怀里钻。
苏修尧心念一颤,把手箍的更紧,他俯身下去吻她的唇。她全身冰凉,嘴唇更甚,此时被苏修尧含在嘴里竟然轻轻地颤。苏修尧心里闪过一丝无以名状的情绪,下意识的吻得益发的深入,灵巧的长舌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勾着萧可的丁香小舌抵死纠缠。
萧可这晚格外热情,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苏修尧的身上。她的身后抵着冰凉的墙壁,身前是男人火热的胸膛,他们贴的那么近,以至于苏修尧胸膛里一声一声稳住的心跳,她都听得清清楚楚。男人充满阳刚的味道充斥在萧可的大脑里,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化在这无边无际的欲/望中,再也找不到出口。
直到快没了呼吸,苏修尧才松了口,萧可伏在他的肩头大口大口的喘气。
“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苏修尧支起她的肩膀,挑着细长的眉眼看她,满脸的挑衅,旋即又咬着牙邪恶的笑了,“就你这样的体力,我怎么好意思收费?”
萧可喘着气,神色之间已然带了无限的委屈:“你非得这样刺激我才高兴,是不是?”
苏修尧磨了磨牙,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眼里闪着无以名状的光,良久才道:“是你要来撩拨我的,不是我逼你的。”
“呵,”萧可闻言笑出了声,两手撑着他的肩膀,长腿一勾环上他的腰身,这才附在男人的耳边,一字一句的道:“那你就卖力一点,说实话,我的体力真的还不错。”
“是么”苏修尧压低了声音,“那以前每晚都昏在我怀里的是谁?”
萧可闻言倒也不恼,只是呵呵的笑:“你不信的话,那今天再试试好了。其实,你不在的这几年,我倒是做了不少‘练习’呢?”
她把‘练习’两个字咬得极重,配合着脸上生动的表情,生生的刺进苏修尧的眼里。苏修尧怒极,一手掐了她细嫩的腰身,腰杆一挺就这么直愣愣的冲了进去。萧可在那一秒一阵惊呼,然后便勾紧他的脖颈,掉进了无边无际的欲海。就像做云霄飞车,时而飞入云端的极乐世界,又时而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洞。
大家还记得那句很矫情的“痛,并快乐着”么?倘若用在这里,其实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萧可在那时其实并不是没有意识的,她想,哪怕就这么死掉也好。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萧可以为要昏死过去的时候,苏修尧猛地捏住她的下巴,直视她的双眼,冷然道:“我是谁?”
萧可双眼微睁,水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迷蒙,这才微笑着道:“你是阿尧。”
男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微动。萧可却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环着他的脖子不放,苏修尧低声轻笑,眉眼温和的开口:“乖,到床上去。”
萧可这才微微松懈,任他打横抱起进了卧室。
那一晚,暗黑色的寂静里,两个人在床上纠缠了许久,高/潮来的强烈且顺其自然,赤/身/裸/体的男女虾子一样拥在一起,那感觉,真真应了那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事后,苏修尧欲起身收拾残局,这才发现萧可还是一直死死地抓着他不松手,他伸手轻拍她的后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萧可不答,后背轻轻的抽动。
“哭了?”苏修尧的声音挑了上去。
萧可不回答,声音却是越来越大。苏修尧吓到,赶忙伸手拧开了灯,抓住他的肩膀,长臂一捞让她坐起身来。随着萧可一声痛呼,苏修尧便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个已经肿成馒头的脚踝,他登时变了脸色。
“你疯了是不是?怎么不早说?”苏修尧盯着她的脚踝,两只眼睛几乎要爆出来。
他要被这个女人气死了!
萧可吸吸鼻子,闷声道:“你都要赶我走了,我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那你就随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苏修尧的声调陡然提高了好几度,胸口像是放了座火焰山,这女人若是再敢顶一句嘴,他真的不怀疑自己会上去把她给掐死。
还好萧可自知理亏,也只是扁了扁嘴巴,没有多说什么。苏修尧瞪她一眼,在床头垫了枕头,把她轻轻抱起来靠过去,又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这才转身去翻找药箱。再回来时,床上的女人早已止住了抽泣,只是一双眼睛依旧红的像只兔子。
男人黑着脸,一手捧着她的脚踝观察了良久,又伸手确定骨头的位置,小心谨慎,生怕弄疼了她。他在部队训练之时,经常性的受伤,对于骨伤还算有研究,直到确定只是扭伤,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赶忙倒了药油动作起来。
饶是苏修尧的动作如此之轻,萧可依旧疼的倒抽凉气,待瞟到那人墨黑的脸色之时,还是暗自咬了嘴唇不敢呼痛。
“这会儿知道疼了?”苏修尧挑眉看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刚才怎么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呢?”
萧可撇撇嘴没有答话,忍了。
苏修尧见她一副任打任骂的小媳妇模样,也再气不起来,这会儿便闷声道:“忍着点,我给你包扎。”
萧可勾勾嘴角,只觉得连脚上的痛意都是带着丝丝甜美的。
苏修尧包扎的很快,手法也是干脆利索,萧可盯着他看,这人却是一脸的苦大仇深的样子,从头到尾都是拧着眉的。
或许是夜太深的缘故,或许是寂寞了太久的缘故,萧可不由自主的倾身上前,竟然想要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苏修尧却恰巧这时抬头,四目相对,两个人俱都愣在原地。
这动作太过于亲昵,就算是方才两人有过更加亲密无间的结合,可是终究不过是成年男女的游戏。就算是他们之间多了些什么不同寻常,可到底还是抵不过这为他展眉的情谊。
苏修尧清咳两声,不动声色的向后靠了靠,顺手把那瓶药油塞进萧可手里,自然而然的开口道:“记得每天擦一次,在消肿之前不可以随便走动,不要受凉,也不要沾到水,知道了么?”他拿起药箱里的消炎药,仔细对比了说明书,这才塞给萧可两小瓶,“这个要每天吃三次,饭后半小时服就行了。”
他滔滔不绝的说,萧可觉得他像是在安排后事,心里猛地一跳。
苏修尧收了药箱,也不理会萧可的神色,接着说:“以后工作不要那么拼命,一个女人那么要强做什么?也要有时间调理调理自己的身体,不要嫌麻烦就不吃早餐,也不要总是喝咖啡,你的胃不好,等脚伤完全好了就多去跑跑步,要不等你骨头锈住了就不是扭伤这么简单了,还有…”
萧可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苏修尧抬头看她,这人脸上的忧伤便悉数撞进苏修尧的眼底。接着,他听到一句恍惚的女声问道:“你要走了是不是?”
苏修尧默然。
萧可心里的石头猛地下沉,砸的她生疼,“…你不是说过你不会走的么?”
男人挑眉看她,好像在说——我有说过么?
萧可神色未动,直愣愣的盯着他的眼睛,“你说过的,我听到过…”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虽然是在梦里。”
“是,我要走了。”苏修尧愣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
“…去哪?”
她的声音有些颤了,手指搅着被单,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似乎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动作。苏修尧偏头不去看她,良久才道:“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
“不要等我了!”苏修尧猛地回头,打断她的话,“不要等我,还有,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其实在执拗这一点上,萧可跟苏修尧还是有很大的相似之处的。
几个月前的苏修尧曾经跟自己说——爱人都没了,还要脸面做什么?而今天的萧可,在苏修尧意图再次抛弃她的时候,她抓着他的胳膊不放手,她想——如果她留不住她的男人,脸面能让她不那么伤心?
不,不能。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不要知道真相了,也不会再利用你了,你别走好不好?或者,你可以带我一起走。”
苏修尧没有甩开她的手,却也没有点头,他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她眼底的光芒一点一点消散。
“你的青春不应该浪费在一个未知的结局上,况且这还是个无望的错误的结局。如果你聪明一点的话,就不要等我,因为…我不一定会回来。”
等待,本就是一场最无望的灾难,这个女人不应该为他遭受这样的灾难。
“如果我愿意呢?”
“可是我不愿意!”
苏修尧终于沉下了眼眸,声音冷得刺骨,“你听着萧可,我不愿意,所以你不必为了浪费你的青春,因为我不会给你这个以后可以怨恨我的机会。”
萧可的眸色终于一点一点破碎,最后化为虚无,她看着苏修尧冷硬的转身,消失在卧室门外,头也不回。
她做了所有,包括卑微与卑鄙。
可是,留不住的,终究还是留不住。这姻缘二字,竟虚妄至此。
苏修尧关了卧室的门,捏着手机呆了两秒钟,终于还是拨出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说:“好,我答应你。”
电话至此切断,一切归为沉寂。
【第一卷完】
第一章 陌路父子
上午十点,苏修尧公寓。
陆楷辰进门时,苏修尧已经打点好了一切,正在慢条斯理的扣上迷彩服上的最后一粒纽扣。
“谁叫你进来的?”
苏修尧头也不回的问,又打开衣柜拿了一顶黑色贝雷帽,这才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只见那人今日竟穿了一身休闲装,斜靠着房门盯着他看,嘴角微挑,面若桃花。
“你开门着房门,不就是为了等我么?”陆楷辰漫不经心的开口,要不然你干嘛把个扣子系的那么仔细?还巴巴的叫周扬过来透露消息给我,啧啧。”
苏修尧挑眉,却没有否认。
“我说,你就这么在这磨叽,叫楼底下的解放军小哥那么傻傻的等?你倒不怕遭天谴。”陆楷辰抿着嘴轻笑。
苏修尧瞪他一眼,“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小子这么啰嗦?”
“呵,”陆楷辰嗤笑,“堂堂特种大队大队长竟然也有失误的时候?还真是奇闻,我以为就连我家有几个蚁穴都被你算计到了呢。”
苏修尧这次竟然以外的的没有反驳,只是淡薄的一笑,等着他继续开口。
陆楷辰这会儿也收起了神色,盯着他墨绿色的迷彩愣了一会儿,问道:“真的要走?”
苏修尧耸耸肩,指着自己的肩章笑道:“我说表哥,我可是中国人民解放军XX军区特种大队的上校队长,上面有命令,我能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