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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整个庭院里都是寂静无声,好似晴天里一道霹雳,又像百日里窜出个妖怪,把众人都吓得呆若木鸡。
太夫人的整张脸都在颤动,眼角的细纹纠结成一团,那目光简直是狰狞可怕,“这、这怎么可能?!”
她嘴唇抖得都要说不了花,指着蔺婆婆骂道:“你这个老货简直昏聩了,这种没凭没据的谣言都当真!”
蔺婆子哭丧着脸,知道这趟差使简直是倒霉催的,“不是谣言,是真的!”
一旁那个大荣添了一句,“宫里的天使还在等着呢!”
太夫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顿时引起丫鬟们的惊呼搀扶。
这个爵位…她心心念念,等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轩儿能回来袭爵!
可如今,皇帝却把它赐给了那个不起眼的小畜生!
她紧咬着牙关,眼中的光芒让所有人而不寒而栗!
那是极度震惊失望后的怨毒!
“太夫人这是欢喜得被痰迷了心,快扶她回去歇息吧。”
如瑶微微一笑,上前吩咐道。
一旁的沈源也是愣住了,但他毕竟胸有城府,虽然心中惊疑,但终究还是没有失态。
“皇上的恩典…”
他的嘴里好似含着一颗苦果,却是一个字也不能抱怨。
目光闪动之间,他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情绪都压下不提,淡淡催促道:“快些把这两人处理干净了,你们都跟我一起去跪迎旨意。”
如瑶只觉得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有目眩神迷之感,但心中却是大为快慰,她上前一步,似笑非笑道:“二叔,这两个可是新侯爷身边的人!”
“我还是他老子,连几个奴婢都管教不得?!”
沈源再也忍耐不住,怒声低喝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花前
“君臣父子是世上至理,在父子前头还有君臣二字呢。”
如瑶嫣然一笑,却是比刚才更有了底气,“侯爷今日得了赐爵,您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抓人,知道的是要赞您严父苦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晟哥哥不孝呢!这个罪名我们府上都承担不起。”
她的笑意甚至带着几分俏皮调侃,噎得沈源一阵光火却是没法发作,正在这时,只听有人柔声道:“说起来,这后宅的事,老爷您确实不该管。”
回廊那端,王氏款款而来,穿着仍是简素,面容虽然清瘦但神色不见憔悴,“这也是我这个母亲眼力不好,让这些刁奴贱婢糊弄了孩子。”
她不是被禁足了吗?
如瑶正在疑惑,姚妈妈笑眯眯说道:“太夫人已经审清楚了,这全是小古这丫头胡编乱造嚼舌头,挑拨两边主子生了嫌隙,于是让夫人出来,好好管管这些糟心烂污事情。”
如瑶目光冰冷看着她,姚妈妈却是得意洋洋,带着人三两下就把门撞开。
外面的光线直泻而入,躺在床上的少女黑发如云,散乱在枕巾上,头朝着内里看不清表情,那棉被却似乎在瑟瑟发抖。
“把这被子和好衣服首饰都剥了,把人丢到后街上去,捡个老光棍白送了。”
姚妈妈笑着低声吩咐——她想起那天自己灰头土脸跪肿了膝盖,就恨得牙痒痒!
因为这股恨意,她甚至不用小丫鬟,亲自动手——刚刚拽到小古的头发,突然被一道巨大的力道将整个人都踢飞开去!
一道挺拔高硕的身影站在门口,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雪青色缂丝莲纹锦袍显得有些凌乱,袍角上甚至溅着星星点点的泥浆焦黑,显然主人是风尘仆仆疾奔而回!
广晟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姚妈妈,漆黑瞳仁之中燃烧着炽烈怒焰,端秀绝丽的面容让人看了心颤——
“你这是自找死路。”
平静的语气却似酝酿着无穷风暴,在他身后。沈源和王氏急匆匆追了上来,沈源冷哼一声,刚说了一声“住手”,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广晟竟然拔剑出鞘,将姚妈妈的一只耳朵割了下来。
银光一闪,鲜血飞溅,王氏一句尖叫喝斥还没出口,就被一滴血污溅到了雪白脸上,而飞在半空中的那耳朵。却巧巧落到了她脚尖。
即使是擅长阴谋诡计。王氏也是出生诗书官宦之家。哪曾见过如此血淋淋的场面,她顿时俯下身,拼命擦着脸干呕。
“你这畜生真是大逆不道!”
沈源又惊又怒,看着手持绣春刀、长身玉立冷然轻笑的广晟。这才发现这个从来都是纨绔荒唐的庶子,如今已经是这般强大而危险!
自己这是麻痹大意、养虎为患啊!
“我只是对恶奴略加薄惩而已,她又不是我父母和君上,何谈什么大逆?”
广晟微微一笑,绝色容颜更显轻嘲,“父亲这句话,若是被前头钦差传扬出去,只怕满朝都要笑话儿子,拿一个跋扈老奴当做爹妈一般敬着。连自己身边人都护不住。”
沈源气得太阳穴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只是喃喃“畜生大胆”,广晟微微一笑,大步流星走进房内。借着昏暗的光线细细打量了小古,随机不由分说的连人带被打横抱起,昂然朝外而去。
金灿日光透过窗栅、门框、屋檐,一重重的照在人身上,又一重重的退散在身后,他抱紧了她,走得很快却又丝毫不见颠簸。
暖融融的日光刺得眼皮微微发涩,整夜的负伤煎熬、惊心动魄之后,小古只感觉整个人好似散了架,懒洋洋的不想再动。
她嗅见他身上的味道——那是彻夜激斗的汗味混合着雨水沥干的感觉,却因为混合烟熏檀香味,并不如何难闻,反而让人心生安稳。
“少爷,你还没去沐浴更衣吧?”
她小声问道,却换来他一个白眼,“我本来倒是想去,听见某个小闯祸精有危险,就一身臭汗赶过来啦!”
小古故意皱起鼻子轻轻抽动,“哇,果然很臭!少爷你是跌进污泥沟里了吗?”
广晟微微挑眉,不确定道:“真的这么熏人?”
他的眼中闪过懊恼微羞,却在看到她唇边揶揄笑意时知道被骗,顿时气结,伸出手来就挠她痒痒,“好啊,都骗到我头上了!”
他抱着她走的是抄手游廊,曲径通幽,周围只见花枝婆娑不见人影,显得幽静而恬美——人都在前院忙着接待天使,剩下些也都慑于刚才那一幕不敢跟随。
两人低声说笑,好似共同呼吸在彼此唇齿间,那般久别的默契和亲昵,却是让小古心头一颤——什么时候,她跟这位少爷如此熟稔了?
好似不知不觉间,就彼此谈笑不忌,彼此关怀惦念…
“怎么了?”
仿佛感到她微微失神,广晟凑近她的额头,担忧皱眉问道:“你真的病了吗?可请过大夫?”
他霸道的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眉间的川字却是蹙得更深,“是有点发烧——”
下一刻,他眯起了眼,嗓音变得危险而敏锐,“你的身上有血腥味!”
“你受伤了吗?!谁干的!”
他把裹着被子的小古放在梅林下的石桌上,直接动手就要拆开被子看个究竟——
“别、别动!”
小古羞恼惊叫,心中却是咯噔一声——虽然伤口处理过,但一旦打开仍然瞒不过人!
“你给我住手!”
啪的一声,他的手被狠狠拍开,广晟一愣,随即眼中浮现委屈光芒,水光润泽更衬得他面容如玉。
“为什么不能看?”
还为什么!你这个登徒子!
小古狠狠白了他一眼,双颊因为羞怒而染上薄晕,“不许看就是不许看!”
“可你受伤了啊!圣人还说事急从权呢!”
他睁大了眼,越发委屈的控诉,甚至带上了三分撒娇意味。
这家伙还娇羞上了!
小古哼了一声,别转头,感觉到广晟蠢蠢欲动的手劲,冷声强调道:“不许打开偷看!”
“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也是遮遮掩掩不让看,他越是焦急担忧。
小古一咬牙,一句谎言脱口而出,“我们女人每月都要那啥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同心
她双颊更加绯红,目光羞恼简直可以杀人。
“啊?”
广晟听到这意想不到的回答,顿时愣住了。
一种可疑的绯粉色从他脸上蔓延,连耳根都显得微红,他有些手忙脚乱,结结巴巴词不达意,“哦、哦,原来如此。”
小古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没穿帮,但随即却因为自己编出的这个借口而懊恼不已!
再抬头时,看到这向来爱臭美的孔雀男变成了呆头鹅,心中的怒气这才略微松缓下来。
“你…不要紧吧?”
广晟憋了半天,冒出来一句,“那你要不要喝红糖水?我听说可以用玉缎和棉芯来做那类物件——”
居然懂得这么多!
小古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少爷你这是从哪学来的?”
“就是上次去万花楼,他们不许我喝酒,我就跟姑娘闲聊——”
倒霉实诚的广晟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我当时有伤在身,可是什么都没干。”
“这意思是说,你没受伤的话,是要好好跟姑娘们看星星看月亮促膝谈心了?”
小古的眼刀一闪,让广晟觉得舌头都短了半截似的,没等他反驳,那丫头就连珠炮一般道:“都谈到这么私密的话题了,少爷还真是受欢迎。”
这口气…不知怎的,带出些娇蛮酸味来。
广晟大汗淋漓,突然觉得自己理屈词穷,他干咳一声,脚下步子加快了,“我得赶紧送你回去,前头宣旨的还在等着呢。”
小古瞟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疲倦,心中一软,那些带刺的玩笑话就没有说出口。
“你这几天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或是累着?”
她柔声问道。
广晟一时不能习惯她的温柔语气,面上绯红又起。心中却是又暖又甜。
别人在意的是他突兀得到袭爵,今后荣华富贵前途可期,只有她,记得问一句“可有受伤累着?”
这几日时局动荡,宛如无地漩涡一般将他卷入,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他终于挺过来了,也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无数奔波于凶险泛上心头,万千感慨,却只化为淡淡一句——
“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的眼眸晶莹闪动。清澈而放松。宛如最神秘温柔的墨玉,蛊惑着她,她却从中看到一种隐忍的痛楚。
他的笑意温柔和煦,不知怎的她却读出了哀伤的意味——在这一刻。他好似传说中瑰丽神秘的妖兽,静静袒露着自己肚皮上的伤口。
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这份脆弱和痛苦。
广晟把头靠在她的肩窝棉被处,闭上眼,低声道:“我只是有点累了。”
这一场,他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可这份救驾大功背后,却是指挥使纪纲的身陷囹圄。
怎能眼睁睁看着这位如父如兄的上司被问罪凌迟?
锦衣卫这条大船,该怎样在接下来的风浪中保住自身?
这些念头纷杂而来。所有的痛苦、愤怒、甚至恐惧,在这一刻都被他驱散摒除,耳边只有少女的清脆一句——
“平安回来就好。”
是啊,平安回来就好——留得有用之身,未来才有无穷可能!
嗅着少女的发香。广晟心中的不安焦躁逐渐沉淀下来。
平安回来就好…小古却是微微苦笑:少爷,你可知道,我险些就不能活着回来见你!
想起那暗夜长街的激战,那神秘暗使的惊天一箭,正中胸前的剧痛…小古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若是我无声无息的死在那里,眼前这人该多么着急啊!
“冷吗?”
他掖紧了被子,加快了脚步。
“不,我只是庆幸。”
“庆幸此时此刻,大家都是好好的。”
小姑由衷的说出这一句,憔悴面庞上绽放出一道微笑,却是让广晟莫名觉得美而不祥。
好似禁苑之中的昙花,绝美而旦夕消逝。
他甩了甩头,把这种荒诞的感觉丢弃,直接抱着人回到了自己院子。
小古静静躺在床上,衾被都是丝绵柔缎,厚实暖和熏过了香的。伤还没好正该休养,她却是睁着眼毫无睡意。
耳畔鼓乐之声大作,院外隐隐传来欢声笑语,喜庆而热烈。
刚刚那阵云板声响,是排了香案在迎接天使宣旨,如今大概是大摆筵席接待上门庆贺的宾客。
有小厮几个在门外廊下议论这次的盛况热闹,小古只听其中一个道:“各家勋贵都是亲自前来,就连英国公家都来了两位侄少爷…马车和仪仗从人们都排出两条街开外了,这场面我还是头一次见过!”
“别说是你,就连我爹跟了老侯爷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公侯大人们如此赏脸——除了这些勋贵爵主,据说连几位文渊阁学士都派人送礼来贺,这些清贵文官可很少卖这么大的脸面!”
那人啧啧惊叹,“我们这位广晟少爷,这下算是飞黄腾达了!”
“那几位学士也许是看了二老爷的面子…”
这人很快遭到反驳,“上次二老爷升了官,也没见他们有这么热络!”
又在那热火朝天的说起广晟袭爵的原因,“宾客们都传遍了,是晟少爷忠勇果敢,立下了救驾大功,据说是把皇上和太孙都从火场里救出来,迟了就要被反贼的火炮轰着了。”
什么?!
小古心头巨震,什么反贼的火炮,救驾之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她蓦然从床上起身,却因为失血过过一阵晕眩。
难道是他?
她的眼前,瞬间浮现了景语冷然含笑的面庞。
这一切,真是你布局的其中一环吗?
她心焦不已,却无法从内院离开去查个清楚。
正在这时,她听到另一侧的窗棂,有人轻轻叩动了三声。
“是谁?”
她警惕的直起身子!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叩动三声,寂静一片中显得格外诡秘怪异。
小古一摸怀里却是摸了个空——随身的短刃已经藏起来了,她拔下发间铜簪,蹑手蹑手走到窗前,猛然打开朝外刺去——
手臂被人及时挡住,眼前出现的熟悉面庞却是让她一楞——竟然是袁二袁槿!
他的脸靠得很近,眼角横曳的刀痕触目惊心,犀利眼眸看向她,“别动手,是我。”
第一百七十六章 暗战
“你怎么来了?”
小古问出这句立刻觉得自己多此一问,身为广平伯袁家的二公子,年少有为的千户大人,这么热闹的袭爵筵席,他怎么会不来呢?
袁槿看着她,嗓音是少有的急促凝重,“出大事了,金兰会和你只怕都要遭殃!”
小古心头一震,“怎么回事?”
“你藏匿那些罪臣女眷的地点,已经泄漏了。”
袁槿的声音低沉,听在小古耳中,却好似霹雳巨响一般,“怎么会?”
这个地点非常隐秘,都是小古通过自己可靠的下线张罗的,平时也不惹人注目,就连金兰会那边的兄弟姐妹,她都没有告知具体地点,怎么会泄漏出去?
“五城兵马司的钧令已经发出,一个时辰后,官兵就要过去查抄逮捕,必须赶紧把人转移了!”
耳边传来袁槿严峻急迫的警告声——他是公主与广平伯之子,在军中也有一定的人脉,这样才能得知这类绝密情报,趁着今日袭爵庆贺急急赶来通风报信。
加上上次的事,他已经几次三番施以援手了——他出身煊赫,父亲在五城兵马司掌着兵权,母亲更是朱棣亲生的公主,为何要趟这浑水?
小古抬头看向他,只见他俊眸若朗星,熠熠光芒却是不容错认的焦急,疏朗眉宇却因为此事而深深蹙起,仿佛酝酿着复杂而凝重的风暴。
他从窗边一跃而入,拉了小古的手,也不避讳,直接道:“我带你去那!”
他的手劲强而有力,一扯之下拉动小古胸口的伤处,顿时让她脸色一白。
“怎么了?”
他发现异状,随即拉开她胸襟的衣带,惹起她压抑的惊呼,“你做什么?”
“你受伤了?”
看到贴肉的白色绷带和淡淡血色,他瞳孔一缩。原本冷峻漠然的神情,此时平添一种怒戾,“谁干的?”
“别管这么多了,救人要紧!”
小古迅速收拢衣襟,又罩了一件外穿的黑色氅衣,把垂腰长发三两下打理成一个圆髻,正要走却又心生踌躇:就这么离开,只怕少爷要担忧着急找人,于是让袁槿藏好,唤来门外小厮请来蓝宁。
“我有急事离开。少爷若是问起。就说我去城郊亲戚家住一晚。今天是他的好日子,若是为了我跟二老爷吵闹起来,反而不美。”
彼此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这个时候还出去必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蓝宁目光闪动,看向无风自动的帷幕微微诧异,却没有点头答应,“你还有伤,我替你去吧。”
“这事你也替不了,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小古苦笑着朝着帷幕一瞥,却见床边的帷幕下露出一双男人的银缎军靴,不由的扶额叹息:这位大爷连基本的藏匿都没做好!
没等蓝宁继续说下去。只见帷幕之后身影一闪,拉着小古便从敞开的轩窗跳了出去。
男人身手高强,即使带了一人,仍是风驰电掣的从屋檐踩过,离开了内院范畴。
外院的几个花厅之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袁槿带着她闪到柱子后面,避开了半醉的几个来客,随即穿了几道庭院和角门,来到一个偏僻角落,那里有袁槿的小厮正在等着,解开手里包袱,里面是一套小厮的服饰。
“先将就装扮成我的下人离开吧。”
袁槿说完,就装作不胜酒意的模样告辞,原本也没什么波折,谁知身后传来一声朗笑,“酒还喝尽兴,袁千户怎么提早退席了?”
这声音…简直不能再熟悉!
就是她家这位孔雀男的少爷!
小古简直要头疼欲裂,手心冷汗直冒,毫不犹豫的,她闪身躲到了袁槿的小厮身后。
只听脚步声有些拖沓,广晟走到了袁槿身前,带来一阵浓郁酒香,“莫非是酒菜招待不周,还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他好似是喝了很多酒,嗓音不如平时的清冷淡漠,反而带着一种肆意轻狂,茫然而笑之下更显得面若桃花,简直让周围男人都偷偷咽了口口水。
袁槿却是面色若常,“侯爷言重了,我刚刚得知家中有急事,这才不得不跟您告罪,提前离席了。”
“嗯…那好吧,你且先回去吧。”
广晟醉眼朦胧,笑着挥手道,袁槿转身要走,却又被他拉住了手臂。
“我有一句话忘了叮嘱你…”
众目睽睽下,广晟冷然一笑,眼角眉梢染了一种魔魅,靠近他的面庞,却是引起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两个男人,各自端秀英俊各具神采,如此暧昧的贴近,几乎靠在一起,这场面不仅不雅观,而且还容易引人绮思。
广晟靠近他耳畔,低声道:“袁二郎,你千万,千万别打我家小古的主意,否则——”
他打了个酒嗝,原本闪亮而认真的双眸开始混沌,脚步又有些打飘。
“侯爷的话,我记下了。”
袁槿静静答道,回以冷然一笑,唇角的弧度让人不寒而栗。
“好了,你去吧。”
广晟挥手,看着那一行三人离去,突然身子一震,又喊道:“等一等!”
这是又怎么了?!
袁槿眼中升起不耐,勉强回身要问,却见广晟又走了过来,突然一把抓住他身后的“小厮”,目光朦胧的问道:“这是谁?”
小古被他的铁掌牢牢抓住,顿时更加头痛,低下头作畏缩状,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露出任何破绽。
广晟茫然的眨着眼,水光莹润的眼中,所有人影都映出重重叠叠的两个,让他看不真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侯爷这是喝醉了。”
袁槿不动声色的挡在小古身前,沉声道:“醉得连人都认错了,还是该回去好好歇息。
广晟困惑的睁大了眼,努力想看清眼前那人——不知怎的,他的心头总是模模糊糊浮现小古的面容和身影,“嗯,确实很像…”
“小古,你、怎么会在这?”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正要再上前去拉她的袖子,却反被袁槿挽住了手臂,藏在袖中的左手悄然用力,点在了他的睡穴之上。
酒气混合着睡意,终于让他眼中的神采黯淡,渐渐闭上了眼。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逃亡
“来个人扶侯爷回房歇息。”
袁槿冷然说道,等广晟的小厮出来接手后,一拉小古转身出了侯府。
长街上夜凉如水,无云的夜空星辰闪烁,显然明天是个大晴天。
街角仍然排满了下马车,零星的下人正或蹲或坐等候着。长街那头,鼓乐丝竹之声仍是隐约可闻。
小古与袁槿坐在马车里,她端详着内部精美的湘绣靠垫、四角丝带上垂挂的明珠,感觉广平伯不愧是皇帝的宠臣和女婿,家底绝对比济宁侯府要厚得多。
马车疾驰而去,小古却是忧心忡忡,她看了一眼袁槿,低声问道:“知道是谁泄露出去的吗?”
“据说是一个女人招供出来的,是你们金兰会的人。”
小古瞬间想到了红笺,难道是她?
她把这些事情前后连起来想了下,越发觉得很有可能是她。
但就算真是红笺,她也不知道那个确切的藏匿地点!
去过那个地方的,只有二姐和秦遥。
但是他们两人,却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小古苦思不解,一旁的袁槿低声道:“我一得到消息就来找你了,若是我直接去,只怕她们不肯信我。”
小古看向他,“为什么你要帮我?”
袁槿一愣,随即却是微微苦笑,“我家两个弟弟都上了你们的贼船,我若是撇清,岂不是对兄弟不义?”
“这个理由很牵强。”
小古盯着他每一分的表情,低声说道。
以广平伯袁家在皇帝那里的荣宠,就算真有子弟跟金兰会搅合到一起,只要及时告发说是年幼无知被蛊惑,保下一条命是绝无问题的。
看着小古怀疑不信的目光,袁槿微微一笑,眼中波光晶莹,轻轻撩起她一缕鬓发。用发钗重新挽了,低声道:“若是我说,对你是一见倾心,所以才愿意出手相助,你信不信?”
小古皱起眉,拔下那支银钗,亲手重新绾了,略带嘲讽道:“千户大人,我觉得…”
“嗯?”
他目光炯炯,兴味的看向她。
“我觉得你比我家少爷喝得更醉。说的醉话也更好笑!”
她挑眉说完。那人却没有动怒。反而唇边露出一道神秘笑意,“是真是假,我会让你了解我的心意。”
小古似笑非笑的瞪了他一眼——她才不会相信,这个男人是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这才愿意尽心尽力帮助反贼的。
他必定别有目的。
两人各怀心思,不一会就到了那家棺材铺背后的另一条街巷。
“马车不要再靠近,否则会被人盯上的,若是再闹出什么事来,你们府上又要有麻烦。”
袁槿知道她说的是袁五私下藏匿王霖的事,一边扶她下车,一边苦笑道:“五弟是三叔的遗腹子,太夫人一向疼他,又常年闭门读书。这才纵得他这般不知世事又胆大妄为。”
他叹了口气,感慨道:“五弟对王霖情深意重,为了他什么都肯做。”
“但他险些拖累整个袁家获罪。”
小古对袁五颇有意见,虽然袁五是为了帮助金兰会的人,但是将心比心。这么不顾家人的行为,却是非常自私任性。
“我很羡慕他。”
袁槿又叹了口气,眼神复杂而悠远,“他能够不管不顾,顺从自己的心意做事,而我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