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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初兰还补了一句:“月初那小妮子就很信这个,成天跟外头的人嘀嘀咕咕的,我看她跟黄二小姐的丫鬟也来往密切。”
广晟想起小古跟他也提过一句,于是微微颔首。简单抛下一句,“你们不许去参合这些怪力乱神之事。”
他随即去了皮毛商人常住的驿馆,老罗早就准备好酒菜等着了,见了他连忙上前,禀报道:“第一批货物已经快抵达济南了。”
广晟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说道:“不必大惊小怪。这一批里虽然小有违禁,但总也脱不了漠北的皮毛、兽筋和参草之类,没有我们想要的。”
他目光闪动,晶莹瞳仁之中一片清明犀利,“我身为指挥同知的掌印,会在帐目上加以核实,随后就让它平安入库,但你们必须盯住接下来的两批四十车货物,那才是真正的大鱼。”
老罗悚然动容,“那里面是什么?”
“金砖和银锭。”
广晟毫不在意的一笑,眼中却露出肃杀之气,“都是这些元蒙人当年从我中原逃窜时带去的,都是百姓的民脂民膏!他们花这么大价钱,买的就是我大明军队里的精锐弓箭和刀枪,这样的生意可说是一本万利,但被抓住的话就是满门抄斩,甚至株连整个卫所里的同僚。”
他冷笑一声,总结道:“所以,罗战才需要找我这样愣头青,既有背景却又无人赏识,狂热的想出人头地。东窗事发之时,还有我爹这样的天子近臣可以背黑锅。”
也因此,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才看上了他来执行这样一个计划。
故意不抓罗战这一伙人,引蛇出洞,然后把事态闹大,甚至跟“某王爷谋朝篡位”扯上关系,呈现在万岁和满朝文武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滔天大案!
这样的布局,只是为了锦衣卫的未来和前途着想。
同一时间,小古终于等待了手持黑丸的那个人。
这个规定是她设立的,金兰会中凡是她手下的人,都是双人一组执行任务,执红丸者负责刺杀,执黑丸者则是负责救人和湮灭痕迹。
“小人叫郭大有,是整个车队的车夫头目,这些骡子啊马什么的都是我的弟兄们调弄着。”
满嘴西北土腔,此人四十上下,看着老实憨厚,实则却是内中精明,“小的和这些兄弟们专门替军中官爷们赶车、喂马,虽然是民夫,但也算是半个当兵吃粮的。”
他看了看小古,见她面带微笑,于是舔下嘴唇,继续道:“这次也算是巧合,正好北丘卫这里有自产的货物往来,所以一拿到十二娘你的黑丸,我就马不停蹄的来了。”
“自产的货物?”
小古立刻想起广晟的新职务,“是不是新任的佥事掌印沈大人负责管这事?”
“对对,就是这位沈大人,年纪轻轻据说很不好惹,虽然长得漂亮眼角带煞呢。”
这话给他本人听见非要气疯了不可…小古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倒也真是巧,居然是他在经手这事,这就更好办了。
“你把货物运进军营,第一趟不要轻举妄动,以防这位沈大人新官上任抽查,第二批运来的时候,我们就把那二十八个女眷藏进车里运出军营!”
小古终于说出自己的计划,她微微一笑,补了一句,“然后,蓝宁就会引爆所有的炸药…爆炸威力可以让整个军营陷入瘫痪,无法追上你们!”
第五十八章 高义
“这样的滔天大罪…”,她眼波流转,笑靥如花,瞳孔深处却是一片冰冷,“自然有白莲教那群人领下,再不济,还有大哥的人在,他们路子广手腕高,必定能帮得上忙。”
她的笑容让郭大有背心发冷,不由的打了个寒战:十二娘狡猾多智的名声固然很响,金兰会大哥却更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听十二娘这口气,不仅根本不打算用他的人,弄不好还得把这烂摊子丢给他们收拾。
正月刚过天寒料峭,他却出了一身冷汗,嘴唇动了动却也没敢问出口——金兰会高层之间的暗潮汹涌,他为人属下也不敢多问。
他们密谈的地方,仍是在那飘着艳丽红绡的庭院前的矮坡密林里。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淡金的夕阳暮光照在那白墙黑瓦之间,门口的妙龄女子们排成一列,正在等候着军官与兵尉们的挑选。
即使穿了厚厚的棉袍仍然可以看到她们窈窕的身影,因为夕阳的柔光,她们的脸有些模糊,说不清是在强颜欢笑还是真心在调情,而那些粗壮的男人却显得格外兴奋,他们扔了头上的盔甲,敞开着身上的皮甲胖袄,拽着她们手粗野乱摸。
“这么多年了,这些女人过的,就是这样迎来送往,生张熟魏的日子。”
小古以手托腮,凝视着眼前这一幕,她的眼中没有愤怒的火光,剩下的只是火焰燃烧殆尽后的冰冷。
暮色之中,她的嗓音带着淡淡倦意,但下一瞬就转为清明犀利,“接下来。我该去会会那位那两位袁公子和红笺姑娘了。”
“您是要去见袁千户?”
郭大有心念一动问出了口,随即却发现自己多嘴实在不妙。
小古冰冷不带任何情绪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突然笑出了声——不是那种轻蔑恶意的冷笑,居然带着三分温暖和调侃,“不。不是袁二,是袁五和袁七。”
广平伯府的二公子袁槿是堂堂千户,军中高官。说起他脸上那条疤痕,整个北丘卫的官兵和家眷都晓得,相比之下。他那两个弟弟知名度就不高了。
七公子袁桢是个喜着红衣和璎珞。喜欢热闹的开朗少年——当然,在小古眼里,这熊孩子太能闹腾了点,小小年纪居然参加金兰会这种反贼组织,若是自己家孩子,定要请出家法来把他狠狠教训一顿。
比起他来,五公子袁樨简直是个幽灵透明人,据说他是个文弱书生。却莫名跟着二哥和七弟跑到这卫所附近的平宁坊来,据说是犯了过错被家里严责,形同放逐的。
只有小古等少数人知道。他犯的“过”,就是私藏好友王霖。还想替他赎身逃亡。但这样的古道热肠,最后的结局却是王霖惨死于菜市口,袁樨被家里打断了两条腿,如今蛰伏在小小平宁坊里养伤思过,连军营都不曾进过。
要见袁五,必须先见袁七。于是小古吹着口哨,按照约定的暗号在袁家兄弟的营房后等待。
几声布谷鸟的叫声响起,随即袁桢略见慌张的跑出来,见了小古这才松了口气,故作老气横秋的挥了挥手,“不用再叫了,这鸟叫难听死了——上次给你的密信可看了吗?”
“大哥的意思,我已经晓得。”
小古静静站着,不疾不徐道:“不过,我从不跟乳臭未干的孩童合作。”
“你…!”
袁桢气得瞪圆了眼,小髻上的明珠佩饰也微微摇晃,玉雪可爱的脸上一片绯红,没等他开口,小古的盈盈大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继续道:“还是请你家五公子出来我面谈吧。”
话说到这份上,袁桢也不是笨蛋,终于气馁了,哼了一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真正的接头人是我五哥?”
“我金兰会上下虽不是算什么良善之人,当家大哥也不会让未成年的孩童轻易涉险,更不会与你这般孩童结拜。”
她微微一笑,彻底戳穿了袁桢的谎言,“再说你小小年纪,从何去认识我们这些反贼呢?倒是五公子因为九哥王霖的事受累非浅,金兰会上下都认定他是我们的恩人和知己。”
听到她夸奖自己最崇拜的五哥,袁桢的愤怒这才有所缓和,想起死去的王霖,小脸上也露出哀伤之色,“王大哥为人温柔和善,学问又好,没想到最后死得那么惨,我五哥也不容易,因为这事惹得圣上大怒,父亲大怒之下,把他的腿都打断了,虽然有医生接骨,但如今仍不便于行呢!”
小古笑吟吟的看着他,“五公子高风亮节,我等仰慕已久,如今能一睹真人,实在是荣幸。”
“总之就是不信任我就对了,你这个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袁桢没好气的说道,小脸气鼓鼓的好似一只充了气的河豚,小古忍不住想捏他两下。可这小鬼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了刁难人的问题,“可你没有腰牌,怎么出军营去见我哥,再说这也太显眼了!”
小古盯着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他心里直发毛,禁不住倒退两步,咽着唾沫道:“你…你想做什么?”
平宁坊 袁宅
正房花厅中,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却灵活含笑的男子亲手递上一杯茶,“抱歉,在下行动不便,舍弟又自作主张替我送信,耽误了金兰会的大事实在抱歉。”
他一揖到底,险些摔倒在地,袁桢惊呼一声要扶,袁樨连忙使眼色制止,“小声些,房外廊下那些人听见了可了不得!”
袁桢对着小古扁了扁嘴,带着哭腔道:“本来我五哥死也不肯用我送信,但他被贬到这里来由二哥严加看管,身边的心腹人全部或贬或打撵了出去,换上的全是家里的眼线!”
小古穿着一身小厮的服装,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爽快利落再加上刻意伪饰的脸庞,举止之间一点不见女气,真是演得惟妙惟肖,“哪里,五公子高义,七公子亦是帮忙心切,这才出了些小乱子和误会,其中我也是戒备心强了些,请两位海涵。”
这个狡诈的女人突然这么客气,必定有所图谋!
袁桢想起她混出军营的手段,简直要泪流满面——小古乔装成他的小厮,居然还要求他“轻怜蜜爱”的搂着他,做出亲近男宠爱南风的模样,那些官兵都笑得不怀好意,看都不看腰牌是一人还是两人就挥手放他们走了。
小爷我的名声啊,贞操啊!!
想起这点,袁桢就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她。
第五十九章 局中
袁樨看看七弟的表情就知道他吃了闷亏,这个弟弟精灵古怪,有时让人头疼,这次终于有人能治他了。
他微微一笑,“舍弟宛如脱缰野马,被我们宠惯了,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好说,七公子天真伶俐,看到他就想起了我的胞弟。”
小古微微一笑,眼中的光芒在那一瞬似乎是痛楚而炽热的,但一瞬之后,就恢复了平静无波,好似那只是袁樨的幻觉。
她的胞弟…论年龄应该跟袁桢仿佛吧,袁樨本想开口问及,却又想到她的身份,顿时知道这个问题也是不可触及的禁忌,于是把话吞下了肚。
袁桢哼了一声正要插话,小古笑吟吟的对他说道:“夜已深,七公子不如早些歇息?”
这是明晃晃在赶人啊!
袁桢给了她一个大白眼,终于在兄长无声催促下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圆润滚之了。
这个活宝走了之后,两人之间反倒是一片寂静。
良久,小古才道:“王霖真是可惜了!”
袁樨看着她,虽然目光凝视,但小古却可以感觉,他的所有情感和心念都已经远去,随着那个在菜市口殒命的男子一起,葬入了无尽的悲怆之中。
“他临死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小古叹息问道。
这本是平常一问,袁樨却是浑身一颤,眼眸中闪着非同寻常的光芒!
他低下头,掩饰所有的激动情绪。轻声道:“有的。”
似乎是过分悲痛,他的双手都在簌簌发抖,喉咙也嘶哑得说不出话来,“他说…”
声音几不可闻。
小古凑近想听歌清楚。不料下一瞬,她本能的发觉不对——却一句迟了,疾风比她的动作更快。一柄描金镶珠的小刀架在了她的脖颈上,而手柄那一端,正稳稳的握在袁樨手上。
“你这是做什么?”
小古并不惊慌。
“我去探监的时候他确实有过遗言。”
袁樨的嗓音带着微妙的战栗,明明是清晰,却昭显着极度狂乱的情绪,“那遗言关系到一个天大的秘密。”
“就因为这个秘密,所以才有人张罗巨网。只为取他性命——凡是主动来问这个遗言的人,都是知道其中内情的。”
袁樨的嗓音越来越轻,怒意却宛如岩浆迸发,“可我没想到,来问这个遗言。竟然会是他视为异姓手足的十二妹!”
到得最后,他几乎是怒吼了,“你明明知道他有危险,却坐视他去死!!”
面对这样的指控,小古静静听着并不出声。
到最后,她才答道:“王霖的死是一个陷阱,这点我知道,另一个人也知道,这个人就是——”
她微微一笑。扬声道:“七公子可以进来了!”
只听砰的一声,袁桢措不及防从门外跌入,显然是偷听被抓了个正着。
“王霖去世时,给本会送信的是你吧,当时是否还有人问起他的遗言?”
小古径直问袁桢,小少年从未见过眼前这诡异局面。吓得乖乖点头。
小古了然的点头,“是否还问过你,王霖在府上躲藏的时候,留下了什么遗物?”
袁桢再次点头,袁樨顿时惊呆了,话都说不利索,“是、是谁?”
“就是金兰会的翟大哥!”
袁桢被逼不过,终于说了出来。
顿时袁樨的脸上满是震惊,小古的神色却是丝毫不变,眼中甚至有着“果然如我所料”的讥诮。
“是否还让你保密,跟任何人都不能说?”
小古继续问道,袁桢怯怯的点了点头,看到五哥责难的目光,嚅嗫道:“你以前也交代过我,大丈夫一言九鼎,答应别人就要做到,所以我一个人也没告诉。”
小古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随机看向袁樨,“现在你明白了吧,真正坐视王霖去死的人是大哥,不是我。事实上,我是在王霖死后才知道有那项秘密的。”
她又继续道:“大哥这个人城府颇深,他派你来协助我完成任务,就是想引得我按捺不住,向你问起这事,可惜,你的刀不够快,人也不够爽利,既没杀了我,也没泄露王霖真正的遗言。”
她抬起头,用手指轻轻拨开刀刃,灯光下只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欺霜赛雪,妙不可言,虽然是男装扮相,却充满了一种无邪的魅惑,“我那位好大哥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我不相信他是怜悯那些军妓。他派你来,想必也另外交代了任务?”
“他让我杀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袁樨倒也没有隐瞒,深吸一口气,干脆放下小刀,面上露出痛恨来,“王霖被人告密在郊外庄子上,是锦衣卫那群恶狗把他抓住的——那个告密的御史是该死,可锦衣卫却更是罪该万死:世上在逃的犯人这么多,他们却偏要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文人!”
小古皱起眉头,觉得这个答案超出她想象,情况也越来越复杂,“纪纲是何等重要的身份,怎会来这个小小的北丘卫?”
“根据他的情报,北丘卫这里将有大事发生,即使不是纪纲,也会有一位重要的锦衣卫秘使前来,这里有他们想要的大鱼!”
袁樨说出了金兰会老大的所有吩咐,小古却觉得这次真的有些邪门:金兰会、白莲教混在这各有所图,原本情况就很复杂,居然又插入了锦衣卫的势力?他们想干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你是靠着二公子袁槿的关系才进来的,如果你轻举妄动,杀了锦衣卫重要人物,也许会拖累袁千户,甚至连你们广平伯府也会有麻烦的!”
“我当然知道。”
袁樨露出一阵苦笑,恍惚间,他的笑比哭还要悲哀而怪异,“家族、兄长…这些当然很重要,但是失去了王霖,我整个人都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了。”
那般失魂落魄的眼神,让小古瞬间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他让你怎么杀?”
“确定锦衣卫的最终人选是纪纲或是别人,不管是谁,一律引他进入你的炸药范围。”
这个答案让小古觉得头疼欲裂——
“这…简直是想毁灭整个金兰会啊!”
锦衣卫原本就在秘密侦查金兰会,现在居然要炸死他们的首领纪纲或是什么秘使,肯定会引起锦衣卫在全国范围的疯狂搜捕的!
第六十章 出卖
想到这,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眉头深深皱起。
大哥究竟在想什么?这不仅是以卵击石了,而是拿金兰会所有人的性命去冒险!
想到这,她目光更为冷厉,闪动之间压下心绪,随即看向袁樨,正色劝说道:“你若真为王霖着想,就不该为他去对上锦衣卫,这样只会让更多人受害!”
见袁樨沉吟不语,她又加了一句狠的,“你自己不想活了,连累家里也不顾,可你忍心看着七公子也落到这种境地?”
袁樨的脸色变为惨白——他自己毫不畏死,跟家人之间也不算亲近,唯独这一个七弟,从小缠着他玩耍、讲课,坐卧起行都在一块,怎么舍得他受牵连充军,甚至落入贱籍生不如死?
“他要我到约定地点去见锦衣卫的人,来人不是纪纲就是他器重的暗使,只需给他一封信函,就能把人引到你们爆炸的范围之内。”
袁樨终于说道。
什么信函这么神奇?难道是…
小古心中一动,眉心皱得更深,断然道:“把信拿出来!”
袁樨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信拿给她。
信上封着印泥,打开一次就会失效,小古要撕,袁樨急忙阻止,但小古脚下一闪,避开了他的手,毫不避讳的打开一看,心中顿时惊涛骇浪——
“信上写的,就是我们这次救人的行动!”
她惨笑一声,扬着信纸道:“我还以为大哥真是想救这些军妓,原来她们和我,只是引出锦衣卫的诱饵而已!”
此言一出,袁氏兄弟的面色也满是震惊,抢过信纸一看,彻底颓然坐倒!
“我们也只是诱饵和牺牲品…”
袁樨喃喃低语,有些不能接受这个险恶狰狞的事实!
袁槿抿着好看的薄唇,牙关咬得死紧。眼里却闪着泪花——他是真心把金兰会的翟老大视为兄长和偶像的,没想到对方却是利用他、让他们去送死!
“幸好你揭穿了此事,总算没有酿成大祸…”
袁樨心有余悸,喘息着叹道。
“未必!”
小古唇边浮现一道冷笑——结义这么多年,大哥的性子也略知一二,他绝不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必定还有后招。
“在利用你们传递信件告密之外,他必定会用其他途径让锦衣卫知道!多管齐下,务必引出他们的大头目!”
小古冷然道。
另一边,广晟正在跟老罗密会,他刚刚看过新传来的情报。几方对比验证之下,顿时眼前一亮,心中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
“原来白莲教齐聚于此。也是为了这批军械和钱财!”
北丘卫从罗战起,好些将官抱成一团,偷卖军械给元蒙人赚取巨额金银,此事不知怎的被白莲教查知,他们就利用无知妇孺的迷信,准备黑吃黑大干一场。
他们吃准了官兵犯法在前不敢声张,准备把交易的军械和金银都夺走,用来起事造反。
老罗正要说什么。却听窗外一阵朗笑——
“果然英雄出少年,白莲教的行动虽然隐秘,却终究被你发现。纪纲大人果然没看错你!”
广晟一惊之下,霍然起立——他也是练武之人,却一点都没发现窗外有人偷听!
“是谁?”
厉声问出。他已经拔出腰间短刀!
“身为同僚,理当相亲相近,哪能动刀动枪呢!再说抡起亲戚关系,你还得喊我一声表叔呢!”
走进来的男子长身玉立,相貌俊美,一身明蓝色织锦直缀,头上也不戴冠,只是一根晶莹玉簪绾住,一派闲适贵胄公子的气度。
“指挥同知王舒玄!”
广晟立刻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整个北丘卫以指挥使罗战为尊,但第二位的大人物却是指挥同知王舒玄。
身为这里的二把手,这位王大人一派纨绔贵公子的架势,万事不管,每日只是左拥右抱,美人醇酒,罗战见他如此识相不与自己争权,对他更是投桃报李、有求必应,不仅允许他把军妓中最为绝色的红笺当做禁脔,每年分给他的孝敬都是第一份的。
王舒玄家世显赫,是漳国公的侄子,他母亲安贞郡主是先前楚王朱桢之女,因被徐皇后看重,新近晋封为公主,而漳国公家老太君跟广晟他们沈家是出了五服的远亲,所以才有“表叔”这一说。
没等广晟猜测他的来意,他拿出腰牌一晃,笑着道:“我说过,我们是同僚,理当相亲相近!”
赫然竟是锦衣卫的身份腰牌!
广晟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听王舒玄继续笑着夸道:“这次行动,沈百户你必定获得头功,再把白莲教的骨干一网打尽,只怕名字要上达天听,青云直上不在话下!”
但他话锋一转,原本轻佻俊逸的笑容也含了几分嘲弄,“不过你虽然耳目灵便,善于发现蛛丝马迹,却仍是没有发现另一伙的行动。”
看着广晟皱起的眉头,他笑得更加开怀,“金兰会这个名字,不知你是否熟悉呢?”
对金兰会,广晟毫不陌生,先前他在暗部的时候,就曾经跟着上官侦办过这类案件:告密者是个府衙的衙役,虽然要投诚却口风很紧,依仗这个讨价还价,却被同党看穿破绽,将他除去灭口,广晟到他家中搜查时,一干弟兄险些被炸药机关轰上西天。
比起白莲教这伙造反煽动的妖孽来,金兰会更加低调隐秘,却让当今永乐帝夜不能寐——只因这群人都是潜伏在民间的建文乱党,而且个个身怀绝技,是朝廷真正的心腹大患。
这是真正的一尾大鱼,难道他们也有行动?!
“我们这个小小的北丘卫真是藏龙卧虎啊,罗指挥使胆大包天,私卖军械通敌叛国;白莲教居然想黑吃黑插一脚;而这些金兰会的人,却是要来救回那些罪犯女眷!”
王舒玄的笑容俊美而炫目,却带着凉薄的讥讽,“只是一群残花败柳而已,却值得他们如此冒险费劲——反贼们的愚蠢和固执,真是不可思议!”
他感叹完,看了一眼广晟,笑容中有着淡淡的轻藐,“比起白莲教还在外围打转,他们已经混进了军营,还杀死了沈容,马上就要下手救人,而你这位锦衣卫暗使却是浑然不知!”
这样严厉的指控,分明是不把广晟放在眼里,广晟眼中冷光更盛,却没有反驳,更没有大怒。
“消息从何而来?”
他只是静静的问道。
“红笺就是金兰会的细作,这次行动,她负责接应金兰会的十二娘。只可惜,她对我死心塌地,什么都对我说了。”
他笑得三分得意,更有七分高高在上的轻讽,“女人就是女人,天生就该依附男人而活,那些大义啊组织的,在炽热情爱和美好归宿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见广晟仍然没有被激怒,他笑吟吟的添了一句,“你虽然官职不高,但既然身为新任的暗使,锦衣卫在这边的要务都该归你处置,可惜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我请纪指挥使亲自出马来这一趟!”
这是赤裸裸的打脸和挑衅!
第六十一章 疑心
广晟心中已是大怒,一阵嫣红上涌,面容更显艳色绝伦,“纪纲大人事务繁忙,杀鸡何必用牛刀?”
“金兰会可不是病鸡,而是一群妖狐——北丘卫庙小妖风大,你初出茅庐,只怕不能胜任!”
王舒玄春山如笑,眉目舒朗,那抹笑意却让人感觉心火直冒,“指挥使大人若不能来,我也只有勉为其难,替他分忧了。”
这种轻蔑带笑的口气,明显争功的行径,让广晟眼中更见凛然冰封,“锦衣卫的规矩,每一项任务只有一个主事,除非我死或是失手,否则没有他人插手的余地!”
“锦衣卫的规矩是铁和血打出来的,不是无能废物遮掩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