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回道,“奴才派人去打听了,街上确实有传闻,说有人对出了下联。”
“是谁?”大夫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周总管看了清韵一眼,才道,“江老太爷。”
清韵眉头陇紧,怎么可能是外祖父呢,能做到太傅位置,又岂是寻常人,他那么期望伯府能恢复侯爵,知道老夫人担心会有人对出下联,他就算真对出来了,也不可能闹得人尽皆知啊。
听周总管说是江老太爷,大夫人就冷笑了,“我算是看明白了,镇南侯帮咱们伯府恢复侯爵是假,帮江老太爷恢复太傅身份才是真,一个对联,难倒满朝文武,只有江老太爷对出了下联,生生压了满朝文武一头,这是踩着咱们伯府上位呢!”
老夫人脸色铁青,心胸上下起伏,可见气的不轻。
清韵站出来,道,“上联是我出的,外祖父对出下联,那是拆自己外孙女的台,外祖父和祖母做了多少年的亲家,该知道他的为人,不可能做这样笑掉人大牙的事,定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惹祖母担心,离间两府情分。”
老夫人是气坏了,没往深处想,听清韵这么说,她又细细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不错,祖母是急糊涂了。”
大夫人则道,“空穴不来风,此事还需慎重,毕竟江老太爷,位居太傅,文采卓然,我信他有那本事对出下联。”
这话就比之前那句,要中听的多。
老夫人点头,“江老太爷的文采,自是不必说,说他对出下联,我也信。”
说着,老夫人吩咐孙妈妈,道,“你去江家一趟,把事情问问清楚。”
孙妈妈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陈妈妈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老夫人见了蹙眉,摆手道,“下去吧。”
陈妈妈如临大赦,赶紧爬起来,告退。
走的太急,险些和进来的丫鬟撞上。
进来的是个穿着粉红色裙裳的小丫鬟,她手里拿了个锦盒。
她上前,福身行礼,道,“老夫人,安郡王府下人送了瓶子药来,说是送给三姑娘的。”
清韵睁大双眼。
老夫人也怔住了,以为听岔了,下意识的问道,“谁送来的?”
“安郡王,”丫鬟有些胆怯,把锦盒往前一送,怯生生道,“守门小厮不敢收,可是安郡王府下人把锦盒放下,就走了。”
清韵脸颊绯红,感觉不少眼神落在她身上,她都有种恨不得钻了地洞的感觉。
安郡王这是给她送药,还是存心给她添麻烦呢。
大家闺秀,岂能随便收外男东西,尤其她还是定了亲的,安郡王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丫鬟举着的锦盒,老夫人有些头疼了。
她伸了手。丫鬟就把锦盒送了上来。
老夫人将锦盒打开。
锦盒里,是一黄玉瓶,晶莹剔透。
周梓婷挨着老夫人站在,她瞧见玉瓶,微微讶异道,“养颜膏?”
沐清芷站在一旁,方才被清韵呛了一通。一直没再说话。听到养颜膏,她就忍不住了,道。“是那个三年只供应两瓶的养颜膏?”
周梓婷连连点头,“安郡王送来的,肯定是真的了,太后宠溺他。他要什么没有?传闻养颜膏,有生死肌。肉白骨的奇效,只听过传闻,想不到今儿还见到了。”
沐清雪看着清韵的眼神,就有些泛酸了。“有养颜膏,别说脸只受了些小伤,就是毁容了。也不怕。”
周梓婷看着那玉瓶,心就痒痒。可是老夫人把锦盒合上了。
周梓婷这才望着清韵,问道,“安郡王怎么送你这么贵重的药,应该是镇南侯府楚大少爷送你才对啊。”
她说着,沐清芷就在心底冷哼了,一个外室生的庶子,他有这么贵重的养颜膏吗?
清韵站在那里,脸通红的,“我也不知道安郡王为什么送我养颜膏。”
清韵不知道,可大家都知道安郡王为什么送。
一个郡王爷,忽然送一个大家闺秀这么珍贵的药膏,除了对她有倾慕之心外,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而且,药膏还不送到清韵手里,就放下走了,根本就没给伯府回绝的机会。
安郡王府此举,莫不是想横刀夺爱吧?
越想,老夫人心情越沉重,在心底祈祷是她多心了。
可这么珍贵的药膏,岂是说送就送的?
要是安郡王真的要娶清韵,伯府该怎么办?
得罪不起安郡王,也得罪不起镇南侯,只能夹在中间活受罪。
大夫人坐在那里,看清韵的眼神不愠,带着冷寒嫌恶。
清韵没有看她,但也知道大夫人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好像在说她不守清闺,四处招蜂引蝶,给伯府惹祸。
清韵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没喷出来,算她能忍了。
她招哪门子的蝶,真是活见鬼了。
清韵上前一步,道,“祖母,这养颜膏如此珍贵,清韵消受不起,还是派人给安郡王送回去吧。”
老夫人抬手揉太阳穴,“安郡王府小厮把药膏放下就走了,这是不给伯府拒绝的机会,贸贸然送回去,只怕会惹怒安郡王。”
清韵也知道伯府势弱,惹不起安郡王。
她定下镇南侯府的亲,安郡王不会不知道,昨天,楚北还救了她。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郡王还送药来,简直没将楚北和镇南侯府放在眼里。
她沐清韵有这样大的魅力,让一个郡王神魂颠倒,不惜抢亲吗?
明明没有好么!
清韵有那个自知之明,她望着老夫人道,“镇南侯府派了暗卫保护我,安郡王送我养颜膏的事,暗卫肯定会禀告镇南侯。”
清韵在努力洗白自己,告诉大家她没有招蜂引蝶,人家镇南侯府派了人看着她,她敢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给安郡王抛媚眼么?
而且,她根本就不会抛媚眼,她只会翻白眼。
听清韵这么说,老夫人这才安心两分。
安郡王,她和伯府是没胆量拒绝,可是镇南侯有啊。
这难题,只能靠镇南侯解决了。
安郡王送清韵养颜膏的事,卫驰听到,也很震惊。
他不敢耽搁,赶紧回镇南侯府禀告楚北。
彼时,楚北正在吃血燕窝,见卫驰匆忙赶回来,他有些担心,“出什么事了?”
卫驰忙回道,“爷,安郡王送了一瓶养颜膏给三姑娘。”
楚北眼神一冷,一用力,手中的碗就捏的粉碎了。
卫风气大了,“安郡王送养颜膏给三姑娘是什么意思,他要跟爷抢人吗?”
第九十六章 制衡(求月票)
卫律望着楚北的手,道,“安郡王要是真抢,爷抢不过他。”
卫律泼的一手好冷水,气的卫风差点揍他。
但不能否认,卫律说的是实情。
楚北只是镇南侯府外室所出庶子,若不是靠着镇南侯府,他要权没权,要势没势。
安郡王是先太子所出嫡子,是皇上的亲侄儿,太后最宠爱的嫡长孙。
最最重要的是,太医院那么多的太医都知道爷一身的毒,不久于人世。
三姑娘聪慧大胆,嫁给爷,在大家看来,那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卫风越想越气,安郡王怎么那么喜欢抢人东西。
太子之位,他要抢。
爷的女人,他也要抢。
感觉到身子有些冷,卫风哆嗦了下,望着楚北。
楚北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他唇瓣抿成一条线,眼神冰冷,有杀气。
几个暗卫不敢动,也不敢吭声。
半晌之后,楚北站了起来。
卫风忙问道,“爷,你要去哪儿?”
楚北没有说话,纵身一跃,就踏着湖面,离开了锦墨居。
卫风急坏了,三姑娘可是叮嘱过,爷要安心养身子,不能随便动武啊,还要不要命了?
春晖院,正屋。
清韵坐在椅子上,喜鹊站在她身后,她手里捧着锦盒。
锦盒里装的正是安郡王送来的养颜膏。
这盒养颜膏,伯府是不好给安郡王还回去,加上清韵提及镇南侯府暗卫,所以老夫人让清韵把养颜膏交给暗卫,让暗卫带回去给镇南侯。
此事最后怎么解决。全看镇南侯府的意思。
清韵接了锦盒,没有急忙离开,她要等孙妈妈回来。
左等右等,等的清韵觉得屁股都坐僵硬了,孙妈妈才回来。
她进来,不等她见礼,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江老太爷当真对出了下联?”
孙妈妈摇头。有些生气道,“没有的事,江老太爷根本就没对出下联。不知道怎么街上就有这样的流言了,而且,奴婢去江家的时候,镇南侯也在。”
听孙妈妈说江老太爷没有对出下联。老夫人就大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气道。“到底是谁胡乱嚼舌根,说江老太爷对出了下联,凭白害我伯府担忧!”
周梓婷挨着老夫人坐着,帮老夫人道。“胡说八道,四处散播谣言,迟早要烂舌根!”
听她那么说。大夫人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青。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如常了。笑道,“既然是谣言,那就说明没有人对出下联,媳妇还有事,就先下去了。”
老夫人心松了,摆摆手道,“都别杵在这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清韵就站起身来,和沐清芷她们一起给老夫人行礼告退。
等退出去,沐清芷就咬牙切齿的剜着清韵,“害我在祖母跟前没脸,算你狠!”
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像是跟清韵有深仇大恨似地。
清韵冷冷的瞥着她。
沐清芷像是不愿意和清韵多说话似地,扭头就走。
她走后,沐清雪望着清韵道,“三姐姐,虽然我们都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你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可如此明目张胆的拆二姐姐的台,跟大夫人作对,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我若是你,就算一肚子委屈,忍无可忍,我也要忍下,现在想法子补救,或许还能消了大夫人的气,既往不咎。”
补救?
清韵笑了,话都说出口了,她要怎么补救?
这会儿回去求老夫人,免了沐清柔的罚吗?
她没那份闲心。
清韵随手,摘下一朵开的娇艳的月季,笑道,“四妹妹,你当真觉得我回去跟祖母求情,放了五妹妹,大夫人就会既往不咎了?”
沐清雪哑然不语。
清韵轻轻一笑,“连你自己都不信,又何必做这个说客,我理解你们的难处,但我不是你们的垫脚石,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自然相安无事,但谁要拿我当傻子,想算计便算计,我不介意叫她尝尝我的手段。”
清韵语气温和,但那股气势却叫沐清雪怔了一怔。
等沐清雪回过神来,清韵已经转身走了。
看着清韵的背影,沐清雪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来。
她倒是自信,也不看看是不是真有那等手段,要是真有手段,又怎么会被大夫人和老夫人罚住佛堂两年,连丫鬟都敢给她脸色看,还咽下绣花针,差点变成哑巴。
不过是有镇南侯府这个靠山,背靠大树好乘凉罢了。
她原还想奉劝她一句,别小看了大夫人,大夫人现在忍着,不过是想求镇南侯府帮着恢复伯府侯爵。
一旦伯府恢复侯爵了,她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她倒是好奇,镇南侯府的暗卫有没有那本事护她周全。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神情平和的拨弄着手中佛珠。
孙妈妈端茶过来,老夫人伸手接了,叹息道,“这两日,我是越发疑神疑鬼了,还比不上清韵一个姑娘家想事周正,险些错怪了江老太爷。”
孙妈妈笑了笑,摆摆手,让屋子里其他丫鬟退出去。
老夫人正喝茶,瞧见孙妈妈此举,她的眉头不期然挑了下,笑道,“有什么事要偷偷告诉我?”
孙妈妈走到老夫人身后,帮老夫人捏肩膀,叹道,“有件事,奴婢觉得有必要告诉老夫人一声。”
老夫人把茶盏搁下,轻擦拭嘴角,笑问道,“什么事?”
孙妈妈瞥了四下一眼,凑到老夫人耳边嘀咕了两句。
老夫人身子一怔,她扭头看着孙妈妈,不敢相信道,“真下跪了?”
孙妈妈点头,声音哽咽道,“为了三姑娘的亲事,江老太爷牺牲太多,如今伯府能恢复侯爵,就算他能对出下联,只怕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吭半个字。”
老夫人心沉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镇南侯府愿意娶清韵,是江老太爷下跪求的镇南侯。
那样一身傲骨的文臣,为了外孙女的亲事,大半夜的登门求见,甚至不惜下跪相求…纵然镇南侯是铁打的心,只怕也软了。
老夫人缓缓回过身来,孙妈妈继续帮她捏肩。
“奴婢也是无意中听到的,今儿镇南侯去江家,是给江老太爷赔罪,江老太爷避过身子不让,镇南侯就笑道,‘怎的,还要老夫给你跪回来不成?老夫可是直说了,不跪!你真要人给你下跪,赶明儿让北儿来给你磕几个响头’。”
“当时江老太爷就气道,‘我还没死呢,他给我磕哪门子的头?!’镇南侯也不生气,只笑说,‘当然不是白磕头的,北儿聪慧敏捷,只是这些年,久病于身,我怕他劳心伤神,也没给他请过先生,都是他自己看书,你闲着也是闲着,就勉为其难的教教北儿为人处世的道理,这外孙女婿满不满意,你自己看。’”
孙妈妈学起镇南侯和江老太爷说话来,是学的有模有样。
老夫人叹道,“楚大少爷有病在身,以前不能劳心伤神,现在就能了?”
想到昨天,楚北救清韵,还吐了清韵一身的血,老夫人就高兴不起来。
替江老太爷不值。
江老太爷位居太傅,皇子见了他都要恭谨行礼,见了皇上可以不下跪,却跪镇南侯,放下了尊严,就换回来这样一桩亲事,她要是江老太爷,都能气吐血。
孙妈妈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镇南侯坚信楚大少爷的病能治好,让江老太爷对楚大少爷严厉些,该打打,该骂骂,不用心疼。”
“能治好,自然是好,”老夫人声音透着惋惜。
孙妈妈继续帮老夫人捏肩,说着话,打发时间。
老夫人闭着眼睛听着,听到什么,老夫人眼睛猛然睁大,问道,“你说镇南侯让江老太爷教楚大少爷什么?”
老夫人忽然说话,吓了孙妈妈一跳,她赶紧回道,“制衡之术。”
老夫人心里惊起惊涛骇浪来。
帝王之道,制衡之术。
制衡的目的是用来稳固皇权的,这是未来储君才学的啊。
镇南侯怎么让江老太爷教楚大少爷学这个?
老夫人心中纳闷,就听孙妈妈继续道,“镇南侯原是想江老太爷教大皇子的,只是他被贬,不能入宫,大皇子又不能天天出宫,就教楚大少爷,将来由他扶持大皇子,给大皇子做谋臣,谋个从龙之功,封王不在话下,镇南侯想的极好,却被江老太爷笑了一顿,说他这个做祖父的,孙子还没学会爬,就拿鞭子赶他跑了。”
老夫人听得恍然,“原来如此,只是镇南侯怎么不让江老太爷教楚二少爷?”
孙妈妈就捂嘴笑了,“楚二少爷是镇南侯府嫡孙,可谁让楚大少爷是江老太爷未来的外孙女婿,亲疏有别。”
老夫人也笑了,“要是楚大少爷的病能治好,又能学得江老太爷几分本事,加上镇南侯府的权势,何愁在朝中站不稳脚跟?”
孙妈妈也在笑,“想的都好,只是江老太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收学生的,要是楚大少爷他瞧着不满意,只怕镇南侯给他下跪,他都不一定教。”
主仆两个,在屋子里闲聊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敲门声传来。
“老夫人,逸郡王求见三姑娘。”
第九十七章 有病(求月票)
听到丫鬟禀告,孙妈妈惊讶了,心道,今儿还真是奇怪了,安郡王差了下人给三姑娘送养颜膏来,这才过去多会儿,逸郡王也跑来找三姑娘了?
这两个郡王爷,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啊。
老夫人头疼的厉害,以往伯府想高攀都寻不到门,如今倒好,来了一个,又来一个。
“罢了,让他们在清风亭见一面,”老夫人吩咐道。
孙妈妈没有说什么,桃花宴上,楚大少爷要逸郡王放弃比试,去给他钓鱼,天不怕地不怕,连皇上的衣裳都敢用火烧的逸郡王照做了。
昨儿,三姑娘和若瑶郡主受惊时,除了楚大少爷和安郡王,逸郡王也在,他还是和楚大少爷一起的。
如此瞧来,逸郡王和楚大少爷应该是好友。
他求见清韵,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见,不好回绝,也不敢回绝。
他贸贸然登门求见清韵,于礼不合,伯府答应清韵相见,也于礼不合。
不过暗处有镇南侯府的暗卫守着,伯府不怕不能给镇南侯府交代。
老夫人吩咐了,孙妈妈就走了出去,吩咐秋荷,让她去通知清韵。
可怜清韵,刚回到泠雪苑,喜鹊沏了盏茶,冒着腾腾热气。
清韵有些口渴,等了半天,刚能入口。
好了,秋荷进来,禀告她道,“三姑娘,逸郡王求见你,老夫人让你们在清风亭说话。”
听到逸郡王三个字,清韵眼皮子不期然抖了两下。
想到逸郡王的毒舌,说话毫不顾忌,清韵就脑壳一阵阵抽疼。不知道逸郡王特地来伯府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清韵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将手中茶喝了一半,方才起身。
清风亭。
是伯府最大的凉亭,它位于花园处,环境雅致。
远远的,清韵就瞧见清风亭外,站了四个丫鬟。周总管带着两个小厮伺候着。
清韵走近。然后,她脑门就开始往下掉黑线了。
只见凉亭,石桌处。逸郡王正大快朵颐。
没错,他在大吃特吃。
清韵以为自己瞧花眼了,眼睛越睁越大。
一旁有小厮提醒道,“郡王爷。三姑娘来了。”
好了,小厮一提醒。
逸郡王噎着了。连连咳嗽起来。
小厮脸红如猴屁股,赶紧端了茶给他,道,“郡王爷。您吃慢些。”
这里不是王府啊,咱能顾着点形象么?
逸郡王喝了茶,还拍了胸口两下。可见方才哽的不轻。
他看着清韵,指着桌子道。“别客气,坐啊。”
清韵,“…。”
小厮捂脸,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这里是安定伯府,是三姑娘的家啊,哪有爷叫三姑娘别客气的?
小厮尴尬的看着清韵,道,“三姑娘见谅,我家郡王爷昨儿在街上踹了安郡王一脚,回府之后,老王爷罚他三天不准吃饭,郡王爷饿了一天,才会这样狼吞虎咽,形象全无。”
小厮说完,就听逸郡王打着饱嗝道,“安定伯府的饭菜味道着实不错,比王府的好吃多了。”
清韵扶额头,笑道,“伯府的饭菜如何能跟王府比,郡王爷是饿极了,吃什么都香。”
逸郡王端了茶,悠哉啜着,道,“闲着没事,一会儿我们聊聊人生,谈谈理想,本郡王今儿说什么也要蹭了晚饭,才回王府。”
清韵,“…。”
清韵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时值正午,她还没吃午饭呢,逸郡王就想到蹭晚饭了,还聊聊人生?
逸郡王吃饱了,周总管过来,招呼丫鬟把饭菜端下去。
逸郡王见了他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伺候。”
周总管有些为难,他望着清韵。
清韵朝他点了点头,周总管就告退了。
他走之后,逸郡王瞥头看着他带来的小厮成安,道,“你也离远一点儿。”
成安看了逸郡王一眼,不敢忤逆他,乖乖的走了。
凉亭里,就剩下清韵和逸郡王,还有徐徐清风。
清韵望着逸郡王,问道,“逸郡王来找安定伯府找我,应该不只是蹭一顿午饭吧?”
听到清韵这么问,逸郡王笑了,他容貌俊朗,笑起来,乌黑的瞳仁里,眼里深处有光芒绽放,恍若繁星闪烁。
他随手一弹,青花瓷茶盏就发出清脆响声,和他的笑声混在一起,“本郡王来找你,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清韵挑眉,以逸郡王的身份和性情,能托他办事的人不多。
恰巧,她认得一个。
就是不知道他托逸郡王来办什么事,直接让暗卫传话不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心中好奇,清韵望着逸郡王问道,“不知道楚大少爷托郡王爷来办什么事?”
逸郡王睁大眼睛看着清韵,“果然聪慧,本郡王都没说是他,你就猜到了,不过,你肯定猜不到,他托我办什么事。”
说到最后,逸郡王嘴角噙着一抹邪笑,笑的清韵有些毛骨悚然。
清韵笑道,“我自然猜不到楚大少爷托郡王爷办什么事,但我想,这事必然很难,只有郡王爷能办到。”
这句话,略带奉承,捧的逸郡王眉开眼笑。
他站起来,不知道何时手中多了把红玉骨扇,摇头道,“事要说难,倒也不算难,只是本郡王内心有些抗拒。”
这么说,清韵就更好奇楚北托逸郡王办什么事了,她问道,“什么事叫郡王爷抗拒,还愿意帮他?”
“他让我抢他媳妇,也就是抢你,”逸郡王语不惊人死不休。
末了,还踩楚北一脚。“你说他是脑子有病,还是真的要不久于人世,在努力安排后事了?”
清韵,“…。”
逸郡王的话,让清韵觉得头晕的厉害,嘴角僵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清韵不说话。逸郡王就看着清韵。从上到下打量。
那模样,像是看清韵做他媳妇合不合适。
要说模样,那是极美。虽然带着面纱,他知道是因为脸颊有伤,他记得她的容貌。
要说性情,爽直大方。脸颊毁容这么大的事,也不曾责怪过若瑶郡主。这份大度,难能可贵。
最最重要的是胆量,桃花宴上跪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就不说了,昨天惊马。还被甩出马车,命悬一线,若瑶郡主吓的打摆子。脸色苍白,回到宁王府。抱着王妃就一阵痛哭,昨天晚上,还做了噩梦,发起了高烧…再看她,还在大街上,就面色如常了,这样子,也不像做过噩梦,胆大不怕死。
叫他钦佩的地方,当真是不少。
逸郡王点点头,笑道,“我决定娶你了。”
清韵,“…。”
清韵凌乱着,她站起来,扯了嘴角道,“他为什么要你抢我,还有我还没答应呢。”
本来亲事她就做不了主,就够窝囊的了,谁叫她的亲事是江老太爷求回来的,她退亲,那是无情无义。
现在倒好,楚北还求别人来抢他未婚妻,清韵赌气的想,他那脑袋,肯定是进门被门夹,爬窗被窗户夹!
正气着,偏逸郡王又浇了一把热油,“他要权没权,要势没势,还是外室所出庶子,身份叫人笑话,你都愿意嫁了,本郡王要权有权,要势有势,还有一副健壮的身躯,要说有什么地方比楚北差一点,就容貌略差了一厘,这你都不愿意,那本郡王可就要生气了。”
一番话,听得清韵又气,又好笑。
什么叫容貌比楚北就差了一厘?
能让逸郡王承认这一厘,那楚北比他只怕要俊美十分了。
清韵烟眉淡扫,眸光闪亮如辰,她笑道,“就这样一个要权没权,要势没势,还是外室所出庶子,身份叫人笑话的楚大少爷,郡王爷却能受他之托,愿意娶我,可见有他的人格魅力…。”
清韵还没说完,逸郡王就打断她道,“屁的人格魅力,那是本郡王有同情心!”
清韵,“…。”
没法沟通了有没有?
清韵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巧这时,有人来了。
周梓婷带着丫鬟走过来,诧异道,“周总管,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周总管便给周梓婷行礼,回道,“三姑娘在凉亭陪逸郡王说话。”
周梓婷就望着凉亭了,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知道逸郡王来伯府的事,更知道他和清韵在清风亭说话。
方才故作惊讶,只是显得她来这里只是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