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吼声一声比一声大,仿佛声音越大,就更有说服力一般。
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这对她来说太残酷了,她从内心里排斥这样的事实。
可是长公主却没有给她否认的机会,她双手抓着太后的胳膊,将事实血淋淋的呈现在太后面前,“母后,你告诉我哪里不可能了?!清韵说的,哪一点是假的?!宁太妃不疼宁王是事实!她从小就宠溺先太子,远胜过你和先皇!这些都是事实!你信任的同胞兄弟和为了你能上刀山下油锅的表妹,联起手来骗了你几十年!”
“宁太妃挑拨你,就因为我护着皇弟,便将我贬到了封地,她怂恿你,逼着皇弟立安郡王为太子,现在呢,他们还偷了圣旨,现在正在议政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逼皇弟禅位给安郡王!这一切,都是他们借着母后你的名义去做的!你知道吗?!他们要借着天下人,借着母后你的手,逼死皇弟,逼死你亲生儿子了!”
说着,长公主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了,“母后,我、宁王、还有皇弟,都像先皇,可是先太子呢,骄纵淫逸,好逸恶劳,好大喜功,睚眦必报,连皇弟的龙虎卫,他都要抢,他甚至还想玷污皇后!他哪一点像父皇了,又有哪一点像你了,我问你啊,他哪一点像了?!”
长公主歇斯底里的吼着,她眸光带着疯狂和愤恨,使劲的摇晃着太后。
太后的凤髻都给摇散了。
长公主一边吼,一边哭,像是要将多年的隐忍给爆发出来。
亲娘为了一个孽种,折磨自己的亲生儿女,连亲生儿子被人偷换了都不知道,想到太后的愚蠢,因为外人的挑拨,可以将她贬到封地,长公主就对太后有恨,恨她的愚蠢,被所谓的亲情蒙蔽了双眼,为了两个心怀叵测的人,可以一次又一次逼皇上,让皇上和皇后一双有情人,连痛快的笑都做不到!
还有宁王,他才是她的亲弟弟,和宁王妃相敬如宾,可被宁太妃害的呢,到现在都没能生下小世子!
为了一个孽种,太后直接间接的害了他们三姐弟!
还有“大皇子”,那是她亲孙子啊,她纵容一个假孙子去杀亲孙子,还处处维护他!
说什么,长公主都觉得太后没法原谅。
因为到这一刻,她都没有丝毫的反省!
“你不相信,难道你要等所有人都被兴国公他们逼死了,才知道什么叫后悔吗?!”长公主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失望道。
清韵在一旁,赶紧去拽长公主的手,道,“别激动啊!”
她努力的先摆证据,慢慢的把实情告诉太后,就是怕太后不信,或者太激动了,到时候嘎的一下晕了,后面的事没法再继续。
现在,太后没被气晕,要是被长公主摇晕了,下一个疯的就该是她了。
别看长公主看着柔弱,力道还真不小,她死死的抓着太后的胳膊,清韵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才勉强把长公主的手掰开。
太后面色惨白,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凤椅上。
清韵望着长公主道,“这么大的事,太后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捋捋清楚。”
清韵说完,那边传来一阵敲门声,是季嬷嬷在敲大殿的门,怕里面的人听不见,她说的很大声,“太后,议政殿快打起来了,镇南侯他们不信圣旨上写的是真的,百官要见您。”
在宫里,说话向来是轻声软语,唯恐惊着了贵人,季嬷嬷许多年不曾这么大声喊了,喊完,就一阵咳嗽起来。
先太子暴毙而亡,是太后对外宣称的,并没有人给先太子验尸过,现在突然说先太子是皇上杀的,满朝文武不敢相信。
虽然这么多年,太后处处压制皇上,可皇上杀兄夺位的事也太过骇人了,皇上当年多么骁勇善战,让敌人闻风丧胆,论谋略手段,十个先太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要抢皇位,根本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啊!
皇上怎么会做这样天良散尽,人神共愤的事呢?

第四百零三章 解释

圣旨上写的事,百官不敢信,却也免不了有些怀疑。
朝中大臣,尤其是那些老大臣,是见证了太后对皇上态度巨变的,这么多年就没人知道原因过,但一个仁慈和蔼的皇后,自打先太子和先皇相继去世后,就性情大变,尤其是对皇上,那几乎就没有什么母子情分了,这其中,必定是有原因的啊。
如果皇上当年真的杀了先太子,不论是国法,还是道德,这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啊,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当。
今日太后要皇上禅位,他们就是想帮皇上都帮不了,不然传扬出去,人人效仿,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百官急需要太后给一个解释,兴国公的话,他们不信。
大殿外,季嬷嬷敲了门过后,一阵咳嗽,可是大殿内却没有了动静,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就连之前还隐约能听见的争执也没了。
怕自己喊得太小声,殿内的人没有听见,季嬷嬷又一阵敲门,喊太后。
大殿内,清韵站在一旁,她望着太后凌乱的发髻,忍不住挠额头了,太后这样子,像是被她们欺负了一般,要是嘴角带点淤青,就更像是被人给打了一顿。
这要叫大殿外那些丫鬟嬷嬷门瞧见了,还不知道会传出怎么样的流言蜚语来呢。
见没人说话,她忍不住先出声了,“议政殿肯定乱成一锅粥了,清韵让季嬷嬷她们进来,帮太后您重新梳妆,摆驾议政殿吧?”
太后脸色苍白,但是眼眶又赤红,两相对比,看着有些骇人。
清韵看的脑壳疼,这样子绝对不能去见百官啊,不然太后说什么,反倒成了被她和长公主逼迫的了。
太后看了清韵一眼,又去望着长公主了,眼神带着希夷,希望长公主能和清韵一般,跟她说句软话,哪怕看她一眼也好。
长公主知道太后在看她,她身子侧着,在气头上的长公主,怎么可能有好话说呢,她道,“母后不要看我,去不去议政殿,去了又该帮谁,如何选择,我不会左右你,但做了选择之后,就不要后悔。”
太后去议政殿,无非两个选择。
一个是帮皇上,一个是帮安郡王。
帮了安郡王,就是承认圣旨上说的都是真的,那皇上肯定要禅位给安郡王,一个曾经做过皇帝,还对即将继任的新皇帝有杀父之仇,绝对不会有好下场,识相的,写道圣旨将自己的罪行公告天下,然后自刎去九泉给先太子赔罪,这样还能叫人敬佩他,如果还活着,游走于街头闹市,百姓看他的眼神估计都能叫皇上撞墙了。
当然了,安郡王和兴国公也不可能让皇上活着,总归逃不了一个死的下场。
可要是帮了皇上,那安郡王这辈子就再没有了继承皇位的可能了,这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
先太子和宁王被调换,而且他还是宁太妃和兴国公所出一事,太后知道还没有一盏茶的时间,平心而论,换做是她,这么短的时间内,估计也没法接受,毕竟这事太过重大了,事先没有一点点的心理准备啊,尤其在这样的关键时候,在太后心里,估计还会怀疑是她联合长公主,还有赵院使在欺骗她,好让她去帮皇上。
清韵有些后悔,她应该早点跟太后说的,可谁能想到兴国公会直接逼皇上禅位啊,而且还偷太后的圣旨,借太后的名义,敢情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把太后放在眼里过,估计在兴国公和宁太妃眼里,太后最大的用处,就是帮他们逼迫皇上,再就是出了事,给他们做挡箭牌用的。
想到她现在做的,倒有点像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不知道是矛厉害,还是盾厉害。
正想着呢,就听太后吩咐道,“让季嬷嬷进来吧。”
说完,她就起身去内殿了。
清韵屁颠屁颠的下台阶,开殿门,让季嬷嬷去帮太后梳妆。
她和长公主就在大殿内等候,倒也没有太着急,议政殿既然派人来请太后,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复,就不会下朝的。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季嬷嬷才扶着太后从内殿出来。
太后重新梳妆,发髻梳理的一丝不乱,虽然脸色还难掩一抹苍白,神情也有些憔悴,但比方才已经好太多了。
太后看了清韵一眼,又看了长公主一眼,清韵笑着福身,长公主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太后走了几步,长公主倒是在后面跟着。
永宁宫距离议政殿,有些距离。
宫殿外,准备了步撵,季嬷嬷要扶太后坐步撵去,被太后拒绝了。
清韵知道,太后想多些时间,把事情想想清楚。
季嬷嬷扶着太后往前走,清韵跟在后面,看不到太后的神情,但是她却能感觉到太后的脚步渐渐的快了。
但是,快到议政殿的时候,又忽然停了下来。
清韵纳闷了,长公主眉头也皱着,想开口问太后,可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清韵往前走了一步,见太后望着议政殿外,严肃以待的侍卫,眸光冰冷,愤怒的她,手握的紧紧的,可怜季嬷嬷就遭罪了,疼着还不敢哼声。
清韵多看了两眼,正要问太后呢,结果还不等她开口,太后又走了。
脚步比之前更快,清韵抬眸看了眼天空,只能默默跟上。
到了议政殿前,那侍卫统领就过来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脸色肃冷,声音更是不带一丝的温度,“是谁让你包围议政殿的?!”
那统领应道,“是国公爷。”
“给哀家退下!”太后声音冷硬,眸底难掩一抹愤怒。
她没料到兴国公不仅偷了圣旨,他还让禁军包围了议政殿,这是在逼宫!
禁军统领有些为难,他看了太后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下道,“太后,国公爷有令,除非他亲口吩咐,否则臣不能擅自离开半步。”
太后笑了,“国公爷吩咐的事,你听,哀家吩咐的话,你就要当作耳旁风了不成,别忘记了,是谁提拔的你!”
禁军统领姓也姓陈,虽然不是嫡枝,却也是兴国公府一脉。
太后问话,禁军统领忙回道,“臣不敢忘,是国公爷举荐,太后向皇上提拔的臣,太后和国公爷的话,臣都不敢不听,但国公爷吩咐在前,他听太后您的,一会儿进了议政殿,您让国公爷撤了吩咐,臣即刻带着禁军撤离。”
禁军统领的话,看似很圆滑,其实并没有给太后面子,既然明知道兴国公听太后的,为何他不直接撤退,不明摆着没把太后放在眼里吗,人家是记着太后的提拔之恩,可人家更没忘记是兴国公向太后举荐的他,没有兴国公,太后会知道他是谁吗?
之前她才向太后说,兴国公有异心,并没有太后想的那么听她的话,以她马首是瞻,本来只靠嘴上说说,没有什么说服力,现在好了,一个禁军统领都敢不将太后放在眼里了,这不是用事实证明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尤其长公主在旁边,笑了一声。
那声音,温柔动听,可听在太后的耳朵里,却比什么鞭子都凌厉,叫她难堪。
她凤袍一甩,就迈步朝议政殿大门走去。
离得有些远,就听到有公鸭嗓音在喊,“太后驾到!”
等太后进议政殿时,一堆大臣跪下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声音平和,道,“都起来吧。”
献老王爷没有跪,他有那个特权,他望着太后,问道,“太后,圣旨上说的可是…。”
还不等献老王爷把话说完,太后就抬手打断他了,转而看着兴国公,问道,“禁军包围议政殿,是怎么回事,哀家只是让你宣一道圣旨,用得着闹得跟逼宫一样吗?!”
听太后说这话,长公主的脸色一下子就青了,眼眶通红。
她要说话,结果清韵抬手握着长公主的胳膊了,朝她摇头,让她别开口。
长公主就忍住了,但是脸上满是失望。
清韵也很无奈,现在这局面,只有太后能应付了,胜败全在太后一念之间了,她不信,兴国公都做到如此地步,事都做绝了,太后还会纵容他。
这么说的目的,应该是要把禁卫军撤掉。
听太后承认让他宣读圣旨了,兴国公的心稍稍宽松,方才看见太后来,清韵和长公主跟着,他还真有些担心,怕太后被她们蛊惑了,看来并没有。
心中高兴,兴国公就道,“皇上禅位一事,太过重大,臣担心有人不服,所以让禁军包围了议政殿,维护太后威严。”
太后听得一笑,维护她的威严?
禁军统领把她的话都当成是耳旁风了,还是维护她的威严?
一边维护,一边放在脚底下狠狠地践踏吗?!
太后看着兴国公,她努力控制心中那股想要质问的想法,她缓缓闭上眼睛,喝道,“让禁军撤下!”
兴国公望着太后,他心底有不好的预感,心很慌乱,因为太后极少会如此呵斥他,哪怕是在盛怒的情况下,他努力告诉自己别多想,但禁军却是不能撤退的,他道,“太后,禁军守在外面,并不妨碍议政殿什么,还是先谈皇上禅位的事吧。”
左相也附和道,“是啊,圣旨上写的关于二十年前,先太子一事,实在叫人惊骇,臣等着实被惊着了,到现在还不敢置信,二十年前,先太子暴毙,是太后您亲口说的,如今又成了是皇上杀的,皇上登基将近二十年,太后对皇上的态度,又极力扶持安郡王,是否和先太子之死有关,臣率领百官,求太后吐露实情。”
左相带头跪下,其他大臣也纷纷跪下,求太后告知二十年前,先太子突然暴毙的真相。
太后抬头,望向大殿最高处。
龙椅上,皇上还坐在那里,只是姿态不复以往的沉重,他一脚踩在龙椅上,坐姿极其的随意,可以说对那人人羡慕的龙椅没有半点的爱惜。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当皇帝,这皇位于他从来就可有可无,见太后看着他,皇上笑了,“既然百官想知道,太后就如实告诉他们吧,这事由朕来说,朕怕天下人不信。”
从兴国公宣读圣旨后,对于二十年前的事,皇上一个字都没有吭,他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百官争吵。
百官问的多了,皇上也有些不耐烦了,也很疲惫,如果不是极力忍着,他真想就认了,可惜,他杀的那人就不是先皇的龙种,更不是他的亲大哥。
他一旦认罪,就等于将祖宗基业拱手送人,亲者痛仇者快。
可先太子和宁王被调换一事又不能说,更不能此时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那样,非但不会有人信,反倒成了他舍不得一个皇位,往兴国公和宁太妃身上泼脏水了,这样的行为,他打心眼里鄙夷,又怎么会去做呢?
所以,皇上就不屑解释了,他一旦开口,事情会变得更加的复杂,所以干脆等太后来。
皇上态度随意,脸上的笑却很熟悉,熟悉的太后鼻子都酸了,眼泪盈眶,那姿态笑容,像极了皇上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好像没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也没有难得住他的事。
是她,硬生生的给逼得不像他了。
太后眼睛被后悔的泪水模糊了,但是她忍着,因为百官还在跪求她说二十年前的真相。
她转了身,看着兴国公。
兴国公跪在地上,一脸欣慰道,“先太子枉死了二十年,今日能沉冤得雪,也能含笑九泉了。”
字字铿锵,沉稳有力,还有些老泪纵横。
若是以往,太后看见了,会感动,觉得兴国公能将她生的先太子,还是死了快二十年,她印象都有些模糊了的先太子时时刻刻的记在心里,可今日清韵告诉她的事,再听这话,只觉得嘲笑和讽刺,讽刺她的愚蠢,被人耍的团团转,玩弄于鼓掌之间。
太后拳头攒紧了,随即又松开,她缓着声音,满含哀痛和追悔,哽咽道,“二十年前的事,是到了该给一个解释的时候了。“

第四百零四章 颠倒

听太后说要解释二十年前的事,不少大臣的呼吸都屏住了,尤其是兴国公,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但是很快,他就皱眉了,因为太后望向他了,而且伸手了,说话声瞬间从哽咽变的冷冽,“但在解释二十年前事情之前,哀家要亲眼看看圣旨!”
圣旨有什么好看的,他又没有假传圣旨,说的也都是实情。
但是太后要看,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看的,兴国公不敢不给。
兴国公府大老爷就跟在兴国公身后,双手捧着圣旨,兴国公看了他一眼,他就把圣旨捧到太后跟前了。
太后伸手,接过圣旨,然后打开,横扫了两眼。
圣旨是真的,是皇上给她的那一道圣旨。
圣旨上的笔迹,如果不是太后确定自己从没有写过圣旨,更没有交给过兴国公,她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这圣旨上的笔迹跟她的一模一样,连她都分辨不出来真假了。
太后知道这圣旨是谁写的,是宁太妃!
宁太妃自小就搬到兴国公府住,她年长她几岁,她教她写字,教她写诗,就当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疼着,她也喜欢拿她写的字临摹,久而久之,写的就和她一般无二了。
看着圣旨,太后一股怒气腾上心头,手一挥,就将明黄威严无比的圣旨丢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惊住了百官,更是惊的兴国公脸色唰的一白,他忙道,“太后…。”
太后望着他,声音愤怒道,“这不是哀家给你的那道圣旨!”
兴国公要说话。可是太后根本就没有给他机会,“昨天,哀家是给了你一道圣旨。但不是让皇上禅位的,夜明珠丢失一案。到现在都没有查清,北晋咄咄逼人,安王府被烧在前,安郡王又当街遇刺,皇后住在深宫,竟然也被人给下毒,哀家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毒就送到哀家和皇上嘴里了。北晋欺凌我大锦,南楚也没安什么好心,哀家的圣旨,是让皇上重整龙虎卫,扬我大锦君威的,你告诉哀家,这圣旨怎么就变成了禅位圣旨!”
太后越说,越激动,指着地上明黄圣旨的手和声音都在颤抖。
百官听得有些蒙,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他,就没有明白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边是让皇上禅位,一边又要皇上重整龙虎卫,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啊?
听太后这么说,兴国公心都凉了半截了,太后到底舍不得皇上身败名裂,她舍不得皇上禅位啊,可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她了,今儿皇上必须禅位。他跪在地上道,“太后。你昨儿给臣的圣旨就是这个啊!”
太后怒了,“混账!哀家亲笔写的圣旨。哀家会不知道?!”
兴国公眉头皱紧,眸底深处有寒芒,但是看向太后的时候,则是痛心和不忍,“太后,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臣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抖出来,皇上会遭到百官指责,甚至天下人都会唾弃他,可他杀了先太子是事实,你不能睡一觉起来,就反悔了啊,现在圣旨已下,这会儿只怕整个京都都知道了,事已至此,何不让二十年前的事大白于天下?你就真的忍心先太子含冤枉死,本该属于安郡王的皇位被人一抢再抢,甚至被人刺杀,先太子已经死不瞑目,咱们已经委屈了安郡王二十年了,还要让他继续受委屈,甚至被人迫害吗?”
听兴国公不带喘气的说了一通,清韵听得,都惊滞了,她望着兴国公,眼睛盯着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努力的想看清楚,兴国公的脸皮是有多厚,他和宁太妃联手骗了太后三十多年,把太后当抢使不算,还偷太后的圣旨,假传圣旨要皇上给他孙子让位,太后说圣旨不对,他居然说太后出尔反尔,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口的,理直气壮,脸不红气不喘,就跟真的一样。
清韵知道这些都是兴国公信口拈来,可大家不知道啊,兴国公和太后私底下是怎么商议的,天知道,还有兴国公说的也不无道理,昨天决定的事,事后想想,也确实有反悔的可能,可这么大的事,反悔了,不应该早早的派人跟兴国公说一声吗?
事情发展到现在,百官已经糊涂了,不是逼皇上禅位吗,怎么太后和兴国公掐起来了?
右相站在一旁,他看了眼兴国公,又望了眼太后,一旁有大臣在咬耳朵,他要说话,那边左相却先他一步,道,“太后,您说圣旨给了兴国公,是让皇上重整龙虎卫,这是好事,但兴国公宣读的圣旨是让皇上禅位的,圣旨臣看过了,是真的,但圣旨上写的事,臣等就不知道真假了,太后,咱们还是先说二十年前的事吧。”
左相说着,不少大臣跟着附和。
清韵看了左相一眼,眸光微闪,太后进大殿才这么会儿功夫,左相就提两次二十年前的事了,以他左相的聪慧,不知道太后不想提二十年前的事,故意把话题岔开吗,可他偏偏就提醒大家,二十年前的事更重要。
他很会抓住重点,只要二十年前,先太子是死在皇上手里这事真相大白,这道传位圣旨其实到底是重整龙虎卫,还是禅位圣旨都不重要了,皇位肯定是要还给安郡王的。
方才太后就说了,二十年前的事该给一个解释了,方才打岔,现在重提,没法再避开了。
太后瞥了左相一眼,然后眸光从文武百官脸上扫过去,道,“既然大家那么想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想知道先太子是怎么死的,哀家若是再隐瞒,还不知道你们会如何揣测。”
大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太后苍老的说话声。
她望着献老王爷,道,“满朝大臣,论辈分。没人能同献老王爷你比肩,你历经三朝,是看着皇上和先太子长大了。你说说先太子和皇上都是怎样的人。”
被点了名,献老王爷就望着太后了。他眉头挑着,道,“太后让臣品论先太子和皇上,臣不敢不从,但臣说话可不好听,如果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太后可别生老臣的气。”
“但说无妨,”太后点头道。
献老王爷就道。“那臣就直言了。”
说着,献老王爷顿了一下,见大家都望着他,他笑了下,脸皮绷紧,大声道,“先太子给皇上提鞋都不配!”
清韵,“…。”
忽然觉得,逸郡王毒舌不是没有原因的,根本就是遗传啊。
不过这话。说的叫人痛快。
只听献老王爷道,“朝中为官二十年的大臣,少说也有二十来人吧。你们都认得先太子,他做的那些事,还有皇上做的事,想必大家没忘记吧,先太子在京都声色犬马的时候,皇上跟着我在边关打仗!”
“先太子大修别院的时候,皇上还是跟着我在边关打仗!”
“皇上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组建了一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龙虎卫。可先太子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专门捡现成的,皇上凯旋回京。恰逢有贼匪占山为王,他就奏请先皇,把龙虎卫给他,他要带兵去剿匪,当年鄙视先太子此等行为的将军不在少数,只是他是太子,是储君,是将来的皇帝,大家敢怒不敢言,说实话,他除了比皇上早生了两年,占了个嫡长子的位置,他拿什么跟皇上比?”
说着,献老王爷话锋一转,道,“虽然先太子并不合适做一个君王,尤其是宁王和皇上都远胜过他,但他死的确实突然,叫人匪夷所思,事隔二十年,旧事重提,还和皇上有关,不说清楚怕是不行了。”
太后听着,眼神黯淡。
她其实让献老王爷品论先太子和皇上,没有别的意思,她就是想听听,在旁人眼里,先太子和皇上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这么多年,是她对先太子的宠溺蒙蔽了她的双眼,是兴国公和宁太妃****在她耳边夸赞先太子,夸得她觉得先太子哪哪都好。
她就是想知道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眼瞎。
她还记得兴国公和她说的话,“皇上太宠溺三皇子了,宠溺的都忽视太子了,虽然他们都是皇后您生的,但长幼有序,储君已立,皇上如此偏疼三皇子,势必会动废储之心,到时候他们兄弟该如何相处,还有皇后您加在他们两兄弟之间,岂不是左右为难,您该好好劝劝皇上了。”
太后眼眶赤红,往事想的越多,心就越痛。
她把自己的儿子撇在一边,可劲的疼一个孽种,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她甚至还帮他去抢龙虎卫。
太后想说话,但是声音哽咽,她忍了一会儿,才道,“先太子是先皇的长子,更是哀家生的第一个儿子,哀家待他如珍如宝,呵护有加,当年他忽然离世,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万分,只觉得天都塌了,哀家隐瞒了他的死因,对外宣称是暴毙而亡,不是哀家有意要隐瞒,实在难以启齿,说出来,只会令皇家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