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在心底骂了两声晦气,赶紧上台阶。
宁王府小厮认得他,昨儿来过王府,不过昨天是请来的,今天是不请自来。
小厮问道,“冯太医怎么来了?”
冯太医就道,“我来是为了沈侧妃的病。”
现在整个王府都为了沈侧妃的病担忧不已,太医大夫是请了一拨又一拨,都束手无策,那些人都怕来王府了,能有人主动来,是好事啊。
这不,小厮赶紧领着冯太医进王府,直接去了沈侧妃住的院子。
宁太妃也在那里,见冯太医来,有些欣喜道,“冯太医有办法医治侧妃的病?”
冯太医有些尴尬,连忙摇头,宁太妃的眸光就带了些失望,脸上的欣喜也消散不见,他忙道,“我是从右相府来的,右相夫人的病和沈侧妃一模一样,只是病症略微轻一些。”
宁太妃愣了下,“右相夫人也病了,还一模一样?”
冯太医连连点头,“本来右相夫人和沈侧妃一样,起初只是鼻尖上长了个红疹,也没放在心上,今儿右相夫人去了安定侯府找沐三姑娘,沐三姑娘多看了她两眼,说她曾在沈侧妃鼻尖上也看到过这样的红疹,她便派人打听,才知道沈侧妃病的很严重,心下担忧,又存了三分侥幸,才找下官去确认…。”
宁太妃眉头紧锁,“沐三姑娘都觉察出右相夫人鼻尖红疹有些不对劲,还提了出来,右相夫人没找沐三姑娘帮着医治?”
冯太医摇头,“好像没有。”
宁欣郡主急了,“没有办法医治母妃,那你来王府做什么?!”
冯太医脸色一哏,道,“下官来王府,是想说沈侧妃的病情很重,不能耽搁,沐三姑娘或许有办法医治,王府得尽快找她才是。”
宁太妃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右相府找沐三姑娘了?”
冯太医轻摇了下头。
宁太妃嘴角的笑化开,阴冷狠毒。
好个狐狸右相,他倒是聪明,把算计打到她头上来了!
可偏偏她还没辄,右相夫人的病情还能耽误几天,沈侧妃的却是耽误不起了,原本,她也是要找沐三姑娘的。
就算太医们能医治好沈侧妃,那张脸也毁了,没有养颜膏,还是得要沐三姑娘手里的祛疤药膏。
只是,她曾帮着太后要逼死她过,沐三姑娘会卖她这个面子医治沈侧妃吗?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宁太妃望着冯太医道,“麻烦冯太医帮我跑一趟安定侯府,请沐三姑娘前来。”
冯太医顿时为难,“外面风很大,狂风乱作,风沙容易眯眼睛,沐三姑娘娇弱大家闺秀,下官去怕是请不来…。”
宁太妃看了他一眼,笑道,“冯太医的意思是让我亲自去请?”
冯太医头上冷汗直冒,外面风那么大,沐三姑娘都不一定来,宁太妃怎么可能出门去请人呢,忙摇头如波浪鼓,道,“不敢。”
冯太医出了门,忍不住在心底呸了一声。
他是太医,吃朝廷俸禄,不敢得罪权贵,可人家沐三姑娘既不是太医,也不是大夫,沈侧妃需要沐三姑娘治病,不纡尊降贵去求医问药,打发他去就行了?
可冯太医到底只敢在心底抱怨两句,还是得认命的跑安定侯府。
冯太医在宁太妃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到了安定侯府,在大夫人那里又碰了一鼻子灰。
大夫人被剥夺了管家权,心底正恼火着呢,听到太医来找清韵帮沈侧妃治脸,还是治毁容,她就冷笑了,“冯太医请回吧,府内五姑娘的脸被划伤,三姑娘都没有帮着治,何况是宁王府沈侧妃了?”
这话,大夫人是当着老夫人的面说的,老夫人也无话可说。
宁太妃是太后的人,当初太后要赐死清韵,她没少帮忙,后来安郡王被罚,宁太妃还要清韵进宫帮忙求情,结果连累楚大少爷被皇上惩罚,也没见宁太妃有什么歉意,现在要请清韵治病,还只打发个太医来,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宁太妃如此求医,要是清韵还帮沈侧妃治病,却不帮清柔治,实在说不过去。
老夫人没有说话,大夫人就道,“送冯太医出府。”
冯太医没辄,出了侯府,又跑去宁王府。
彼时,大雨滂沱,铺天盖地倾盆而下。
冯太医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听他禀告沐三姑娘不来,宁太妃脸阴阴的,宁欣郡主就急道,“沐三姑娘不来,母妃的病该怎么办?”
宁太妃就道,“等天色好转了些,我进宫找太后求道懿旨。”
这些事,清韵并不知道。
她知道的消息,都是丫鬟听到告诉她的,外面风大,丫鬟们都躲在屋子里,嗑瓜子闲聊,甚至有胆大的在屋子里搓麻将,这是老天爷在给她们放假呢,一个个玩的不亦乐乎,甚至连晚饭都不想去吃了。
这一场雨,下到半夜才停。
第二天起来,空气清晰的像是能掐出水来,天空蔚蓝如玉,风吹在身上,格外的舒畅。
清韵穿着木屐,带着青莺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饶过屏风,她就瞧见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色有些难看。
清韵眼睛轻眨了下,问道,“祖母,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周梓婷就道,“方才,宁王府派人来说,沈侧妃死了。”
第三百零一章 毒杀(二更)
沈侧妃死了?之前见她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死了呢,清韵有些不解,更让她不解的还是宁王府派人来告诉侯府沈侧妃死了,一般府里死了人,只告知亲属,侯府和沈侧妃没什么关系吧?
“沈侧妃死了,宁王府为什么派人来告诉侯府?”清韵忍不住问道。
周梓婷嘴角轻扯,望着清韵道,“三表妹,你不知道吗,昨儿宁太妃派冯太医来侯府请你去给沈侧妃治病…。”
周梓婷说了一句就停了,因为清韵眉头蹙紧了,她知道,清韵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宁王府派人来告诉侯府沈侧妃死了,这是怪侯府,怪三表妹见死不救啊!
清韵心微微沉,“没人告诉我沈侧妃病了,也没人告诉我宁王府请我去治病啊?”
虽然告诉了她,她也不一定会去,但什么都不知道就背负一个见死不救的骂名,也太冤枉了吧?
周梓婷默然,昨儿天气那么差,她也不知道这事,一早上丫鬟跟她说,她才知道。
“大夫人说三表妹你连五表妹的脸伤都没治,不给外人治病,就打发冯太医走了。”
要说三表妹也真是倒霉,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背负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声了。
老夫人望着清韵,有些后悔道,“昨儿我应该让你去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总比现在宁王府派人来告诉沈侧妃死了好。
现在人死了,说这些也没用了,清韵坐下来道,“祖母别太自责,不是每一个太医们医治不好的病,我都能医治。”
话虽这样说,可人家不会这么想,不然也不会上门告知沈侧妃死了,老夫人叹气。
清韵好奇道,“沈侧妃得了什么病?”
周梓婷摇头。“不知道呢,说是鼻尖起了红疹,越长越多,最后奇痒难耐。昨儿半夜活活痛死的,死状很是凄惨。”
青莺听得直捂嘴,她望着清韵道,“姑娘,你昨儿说右相夫人的病和沈侧妃很像。她会不会也?”
老夫人望着清韵,问道,“右相夫人也和沈侧妃得了一样的病?”
清韵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我看着有点像,但不确定。”
不过很快就能确定了。
沈侧妃死了,这么大的事,很快就会传遍京都,右相夫人不可能没有耳闻。到时候她肯定会找太医求证,太医们医治不了沈侧妃,就医治不了他,她要不想死,怎么也会来她这里碰碰运气,虽然她也不一定就能医治,但她是最后的希望。
她就想不通了,沈侧妃和右相夫人怎么会得一样的病呢?
话说这会儿,右相夫人急的乱跳了,一大清早起来。她就发现自己脸上多了五颗小红疹,脖子上也多了好几颗,再加上沈侧妃病死的消息,右相夫人听后没差点晕厥过去。
右相起的早。上早朝去了,右相夫人是翘首以盼。
左等右等,才把右相给盼回来,右相夫人都急哭了,“相爷,沈侧妃死了。我怎么办?”
右相能有什么办法,他又不会医术,他也找太医们问过,沈侧妃的病他们都没办法医治,只有沐三姑娘还有几分希望,只是她没有医治沈侧妃…
右相瞥了右相夫人道,“现在的大皇子是楚大少爷,是她未婚夫,你一定要瑜儿做大皇子妃,你觉得沐三姑娘会医治你吗?”
右相夫人面如死灰,心底后悔不已,她昨天就应该对脸上的红疹上心,让沐三姑娘先给她医治啊。
右相往前走了几步,想到什么,他望着右相夫人道,“听太医们说沈侧妃起红疹有可能是中毒,找到中毒原因,或许能解毒,你把惯常吃的东西拿出来,一会儿让太医们检查。”
右相夫人拧眉,“可我并未和沈侧妃接触过,怎么会中一样的毒呢?”
右相有些疲惫道,“等太医查出来,不就知道了。”
很快,就来了四名太医,因为知道脸上的红疹会致命,一个个都格外严谨。
把右相夫人平常吃食,来回的检查两遍,什么都没发现,只道,“这些吃食都没问题。”
其实,右相夫人也知道这些吃了没问题,她平常的菜吃不完,都是丫鬟分食的,要是有问题,丫鬟也该脸上起红疹才对。
“不是吃的,那就该是用的,”钱太医猜测道,“右相夫人用的胭脂水米分能不能拿出来让我等检查一番?”
右相夫人忙让丫鬟去拿胭脂水米分来。
太医们一一检查,都没有问题。
一桌子糕点茶水还有胭脂水米分,太医们看了又看,忍不住道,“右相夫人最近半个月用过的胭脂水米分都在这里了?”
丫鬟连忙点头,“都在这里了。”
另外一个嬷嬷道,“我那天早上见夫人吃了粒药丸,会不会是药丸有问题?”
右相夫人看着嬷嬷,“什么药丸?最近一个月我都没吃过药丸。”
丫鬟恍然大悟道,“嬷嬷说的是冰颜丸。”
几位太医互望一眼,眸底都诧异,右相夫人也吃过冰颜丸。
看几位太医面面相觑,右相问道,“怎么了?”
钱太医就道,“沈侧妃也曾吃过冰颜丸,只是她吃完了,我们想查也查不了,不知道右相夫人可还有?”
右相夫人就道,“我手里没了,前几****把剩余的十五粒冰颜丸送给了楚大太太,不会是冰颜丸有问题吧?”
右相瞥了右相夫人问道,“你哪来的冰颜丸?”
冰颜丸是贡品,都不够太后每日服用,旁人哪有啊。
“是成国公府大太太送我的。”
“且不管有没有问题,赶紧把冰颜丸要回来先,万一有问题,岂不是害人家楚大太太也起红疹。”
右相夫人赶紧派丫鬟去镇南侯府找楚大太太。
结果楚大太太笑道,“冰颜丸我送人了。”
丫鬟忙问道,“送给谁了?”
楚大太太眉头皱紧,有些不悦,药丸送给她了。她就有处置的权利,一个丫鬟也来质问她,胆子不小。
丫鬟见楚大太太生气了,忙解释道。“那药丸可能有问题,夫人怕连累大太太生病,才让奴婢来取的。”
楚大太太一听有问题,就多问了几句,丫鬟只好如实禀告。
楚大太太有些吓住了。连忙吩咐丫鬟道,“快进宫找大皇子,把我之前托他捎带给端敏公主的东西先拿回来。”
经过一番周折,那药丸才回到右相府。
太医们嗅了嗅,眉头皱紧道,“冰颜丸有毒。”
右相夫人的脸顿时拉的跟马脸长,怒不可抑。
太医说下毒之人可能会有解药,右相就带着太医和冰颜丸去了成国公府。
成国公府大太太吓了一跳,连忙道,“那药丸是卫国公府大太太送我的。”
右相只好带着太医们和成国公府大太太去找卫国公府大太太了。
卫国公府大太太也吓住了。连忙道,“那三十粒冰颜丸是忠义伯府大太太送我的,我没舍得吃,才送给成国公府大太太的。”
这边右相再查右相夫人手里三十粒冰颜丸来自何处。
宁王府沈侧妃手里的三十粒冰颜丸则是宣王妃送的,宣王妃的冰颜丸,也是忠义伯府大太太送的。
几位夫人听到忠义伯府大太太,都大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能证明,她们都是清白的,没有在冰颜丸里下毒。
然而。问题来了。
忠义伯府大太太手里怎么会有那么珍贵的冰颜丸呢?
浩浩汤汤一堆人,还有刑部尚书都去了忠义伯府,把忠义伯都吓坏了。
再听忠义伯府送出去的冰颜丸害了沈侧妃的命,更是吓的满头大汗。
忠义伯望着王大太太。问道,“你哪来的冰颜丸?!”
王大太太吓的腿软,哪还敢隐瞒,况且她也没想过隐瞒,能洗脱嫌疑比什么都重要啊,她有些自嘲。有些讥讽道,“我哪有本事弄到冰颜丸,还不是二姑奶奶送我的,我为了伯府,才把冰颜丸送出去,我哪里知道冰颜丸里有毒啊。”
忠义伯府二姑奶奶,正是安定侯夫人。
绕来绕去,竟然绕回了安定侯府,天知道安定侯夫人手里的冰颜丸又是谁送的,千万别告诉他最后会查到太后手里去。
右相有些叹气,他望着王大太太道,“此事事关重大,麻烦王大太太随我们去安定侯府一趟。”
王大太太连忙应下。
然后一群人来了安定侯府。
当时侯爷刚骑马出门,半道上遇到骑马的刑部尚书,他还打了声招呼,脸上带笑的问,“尚书大人这是要去哪儿查案?”
刑部尚书嘴角微抽,我去哪儿查案,去你安定侯府啊!
刑部尚书叹息一声,回道,“去安定侯府。”
侯爷,“…。”
刑部尚书查案,右相陪同,还有一堆轿子,非比寻常。
侯爷还打算去江家一趟,只能回头了,一边问道,“尚书大人来侯府查什么案子?”
刑部尚书回道,“沈侧妃被毒杀一案。”
侯爷眉头皱紧,“这话严重了,宁王府是派人来请清韵治病,侯府没让她去,沈侧妃死了,我很惋惜,但要算在清韵头上…。”
刑部尚书无语了,他什么时候说杀沈侧妃的是沐三姑娘了,不要这样想当然好么!
他堂堂刑部尚书,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简直是在侮辱他了!
他抬手道,“我们不是来找沐三姑娘的,是找你夫人的。”
侯爷蒙圈了。
刑部尚书简单解释了下他和右相为什么来侯府找大夫人。
侯爷没放在心上,大夫人送给忠义伯府大太太的冰颜丸,她不可能会下毒,毒死忠义伯府大太太,对她百害而无一利,她不可能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的确,大夫人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但是她却没法解释冰颜丸从哪里来的,别人都说了出处,追根究底才找到她这里,唯独她说不出来,明显有问题啊。
大夫人支支吾吾,刑部尚书和右相大人盯着她,又看向侯爷。
侯爷就催大夫人了,“你倒是说啊,冰颜丸从哪里来的?!”
第三百零二章 问案
侯爷说这句话时,清韵正巧带着喜鹊进屋。
透过花鸟山水紫檀木屏风,清韵朦胧的看见大夫人被人围在正堂中间,她站在青石地板上,脚步微动,云袖下遮掩的手晃着,应该是在撕扯绣帕,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
看见她这样,清韵嘴角缓缓上扬,勾起一抹梨花浅笑来。
作茧自缚,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还有那话怎么说来着,夜路走多了总能碰见鬼的。
以前那么多次证据确凿,都能被她给逃了。
这一回,她倒要看看还有哪个丫鬟能帮她顶罪。
要知道,冰颜丸可不是寻常东西,它是贡品,整个京都见过冰颜丸的贵夫人都少,何况是服用了?
正因为冰颜丸珍贵,所以才会在短短时间内,被人送过来送过去,几经周转,毕竟冰颜丸吃下去只是容光焕发一段时间,除非常年服用,不然效果并没有那么明显,拿来送人,帮助自家老爷升官发财才是物尽其用。
这样珍贵的冰颜丸,压根就没有卖的,说是人送的吧,冰颜丸事关宁王府沈侧妃一条命,还有右相夫人半条命,没人会帮大夫人背黑锅,哪怕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会有,偏偏大夫人又不能指出冰颜丸是太后和宁太妃送给她的。
她的冰颜丸,早在若瑶郡主送来的第二天,就被她一盏茶给毁了,这事侯府上下人尽皆知,没少人在心底骂她是败家子。
别说沈侧妃被毒死一回,就是一百回,也怪不到她头上来,因为真的冰颜丸根本就没到过她手里。她就是想下毒都没机会。
难道大夫人要当着刑部尚书他们的面承认是她偷梁换柱了?
那样,侯府想包容大夫人,不愿意休妻,都要被人笑话了。
正因为这个局难解,侯爷和老夫人连催了两回,大夫人都没有说话。
一边是毒杀沈侧妃的凶手,一边是休妻。
哪一个她都承担不起。
清韵站在屏风处看着。并未迈步进去。屋子里人太多,显得拥挤了,还不如站在外面看热闹的好。
大夫人没说话。刑部尚书就望着侯爷了,一脸为难道,“尊夫人一直不说冰颜丸从何处得来,这案子没法继续查下去。冰颜丸从忠义伯府大太太手里就一分为二,卫国公府和成国公府都洗脱了嫌疑。我只能依照大锦律法将尊夫人和忠义伯府大太太带回刑部问案了。”
一听要去刑部,忠义伯府大太太就急的跳脚了,刑部那可不是好去的,一旦进了刑部。那名声就毁差不多了,她望着大夫人,恨不得去掰开她的嘴了。“你倒是说啊,冰颜丸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你在冰颜丸里下毒要害我?!”
忠义伯府大太太急,大夫人更急,恨不得骂一声猪脑子了,她没事下毒害她做什么,她咬了牙道,“我没有在冰颜丸里下毒,我若下毒了,我不得好死!”
发誓?
清韵笑了,这时候发誓可没有用,如果誓言能作为证据,证明一个人是清白的,那大锦朝每一个大牢都是空荡荡的。
刑部尚书无语了,问她冰颜丸从哪里来的,她死活不说,发誓顶屁用啊,他望着侯爷道,“我不知道尊夫人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尊夫人这样,我们没法查案了,如果查不到冰颜丸出处和作案动机,那沈侧妃被毒杀一案,和尊夫人就脱不了干系了。”
侯爷眸光冷凝,看着大夫人的眼神,带了些恼火,“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冰颜丸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大夫人咬紧唇瓣,额头有涔涔冷汗。
清韵站在屏风处,伸手摸着沐清凌绣的屏风,一脸的闲情逸致,要是有个凳子,再加一盘瓜子就更好了。
忽然,她云袖被拽了一下。
清韵瞥头就见到沐清柔站在一旁,她绣着兰花的云袖正被她拽的紧紧的,有了些褶皱。
她罩着天蓝色面纱,看不清脸,但眼睛通红,泪眼婆娑,眸底盛满了晶莹泪花,像是两汪清泉,涓涓而流,润物无声。
她声音也前所未有的软,带着祈求和期盼道,“三姐姐,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跟她说?
清韵心下好笑,不用出去,她也知道沐清柔要跟她说什么话,大约是要她主动跟刑部尚书还有右相承认冰颜丸是她送给大夫人的。
这样一来,既能把冰颜丸的事转移到宁太妃身上,把案子续上,又能帮大夫人遮掩下她偷梁换柱的事,她这如意算盘打的真不错呢。
只是,她以为这样示弱装可怜,她就会傻乎乎的冲上去给大夫人做挡箭牌?
她没那么伟大舍己为人好么。
且不说,以前她们母女对她诸多欺凌,就是关系还不错,她也不会帮着做伪证好么。
清韵把云袖拽回来,用力大了些,撞到了屏风,哐当一声传来。
正堂里,不少人都回了头。
清韵脸颊微微红,像是蜿蜒雪山上,夕阳余晖照射,美的不似人间景致。
她迈步上前,跟帮着扶住屏风的刑部官兵道谢。
刑部官兵连忙道,“举手之劳,不足言谢。”
说完,心底就道:这姑娘是谁啊,长的这么好看,声音也好听,听得他骨头都酥了,有些飘飘然。
侯爷看着清韵,问道,“怎么站在屏风处?”
清韵讪笑两声道,“女儿听说刑部来侯府查案,有些好奇,又怕打扰刑部尚书大人查案,就站屏风处听着,没想到撞到了屏风,打扰了…。”
身后,沐清柔有些咬牙切齿。
她是故意的!
故意撞到屏风,引起大家注意,然后进屋,好不再搭理她!
沐清柔心底那叫一个后悔啊,她要是知道冰颜丸被人下了毒,她说什么也不会做偷梁换柱的事,结果帮她挡了煞,娘却倒霉的被人围着质问。
想到清韵,沐清柔脸更是沉的厉害。
以前她不知道清韵会医术,拿些寻常养身药丸换下冰颜丸,她吃了说没效果,还不小心把冰颜丸给毁了,她还沾沾自喜,觉得没了后顾之忧。
她根本就知道那药丸不是冰颜丸!
指不定冰颜丸里的毒就是她偷偷指使镇南侯府暗卫下的!
越想,沐清柔就越认定这就是事实真相。
那边,侯爷问完,大夫人依然不说话,老夫人也怒了,再一次问道,“冰颜丸到底从何而来?!”
刑部尚书和右相面面相觑,难不成冰颜丸里的毒真的是安定侯夫人下的,可她为什么要毒杀忠义伯府大太太呢?
而且,就算要毒杀忠义伯府大太太,也犯不着用冰颜丸这么珍贵的药丸吧,寻常糕点,胭脂水粉也足够了,这样的杀人成本太大,而且一查就查到她身上,过于愚蠢了些。
老夫人问完,右相站了起来,刑部尚书也跟着站了起来,望着侯爷道,“沈侧妃被毒杀一案,事关重大,尊夫人迟迟不说冰颜丸从何而来,我只能带她回刑部问案了,另外,我要先跟侯爷说声对不住了,刑部问案,必要时候会用到刑罚,如果伤到尊夫人…。”
刑部尚书事先打招呼,是存了警告大夫人的念头,她在侯府里,可以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一旦带回刑部,还是什么都不说的话,那他只能动用刑罚来逼问甚至逼供了。
只是安定侯府背后有江家和镇南侯府撑腰,还有大夫人的女儿是将来的二皇子妃,甚至可能是未来皇后,刑部尚书也不敢得罪,只是查案是他职责所在,不少人盯着呢,所以事先打了招呼,侯爷同意了,将来出了什么问题,比如用刑伤了身子,得了什么后遗症,他恕不承担。
侯爷也知道给刑部尚书添麻烦了,他能这么说,已经是给他脸面了,他哪还能不识时务,“是我安定侯府给刑部添麻烦了,刑部依照国法办案,我无话可说。”
刑部尚书心下一松,然后脸色一冷,吩咐道,“带安定侯夫人回刑部问案!”
刑部几个官兵顿时身子一凛,走了过来。
大夫人这回是真怕了,她以为侯爷会为了侯府颜面护着她的,她急道,“我没有在冰颜丸里下毒!”
这句话,她都说了四五便了,一个字都没换过,谁要听啊?
官兵要过来抓大夫人,那边沐清柔冲了过来,挡在大夫人跟前,愤愤道,“不许抓我娘,我娘没有在冰颜丸里下毒,冰颜丸是她的!”
她抬手一指,正好指着清韵。
清韵一脸无辜,双眸清澈明亮,还带了些懵懂不知,“冰颜丸怎么就成我的了?我只得过两盒冰颜丸,还是宁太妃托若瑶郡主送来的,我吃了一粒,其他的就不小心被茶水给拨脏了,我让丫鬟埋了,这事大家都知道。”
沐清柔气的咬牙,她要说话,被大夫人拽了一下。
大夫人眼神冰冷,扫向清韵的眼神就跟冰刀似地,凌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