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依旧握着父亲的手,父亲也对大家说,“你们先去吃饭吧,小云,你也去吧。”
他看了知秋一眼,”好的,伯父,您好好休息。”
“知道爸生病了?”
“恩。”她点点头。”爸你喝水么?”
“不喝,这里都有这么多水了。”父亲幽默的用眼睛看着点滴瓶。
“做手术是你项目结束的那天,本来之前查出来,想让你回来,可你告诉我那天大老板都在,我就想,那就不用你回来了。”
“后来就这样了,也好了。”父亲继续笑着说,”你爸做事情还是很有把握的,只是没想到你回来有点快,不然就可以拆线了。”
“爸,你少说话吧。”叶知秋勉强笑着,”知道您做事情最有数了。”
“一一啊,想没想过,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爸,我可从来没想过,您肯定没事的,想这些不是杞人忧天么?”
“一一,我看那个男孩子人不错。”
“恩。”
“一一啊,你也大了,都快三十岁了。”
“爸…”
“可是在爸爸眼睛里,一一还是那个小囡囡。”父亲笑了,叶知秋也笑了,是啊,自己要是永远是那个小囡囡就好了,那样,爸爸就不用老了,不用累,不会病了。
“爸,你睡会吧,我就在这儿。”
“恩。”
眼看着父亲安然入睡,很快好像睡着了,叶知秋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父亲头上也有白发,记得三年前,父亲是一根白发也没有的。或者有的,只是自己记不住的。
自己走了三年,三年的时间,似乎一瞬间,一瞬间,父母都老去,一瞬间,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小女孩儿了,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了。忽然间,她脑子里就闪现出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心猛地一沉。
细细的摩挲着父亲的头发,父亲的脸庞,一个月以前,才刚见过父亲,爸爸出差带妈妈在北京和自己吃饭,说起八月要到北京看奥运会,妈妈还笑的那么开心,一瞬间的事情,一瞬间的事情,一瞬天堂,一瞬又是几近地狱…忽然间,父亲整个人颤了一下,她眼看着父亲的面若变得苦痛,似乎转眼又平复,叶知秋呆住了。
后半夜,母亲坚持自己陪床,把他们赶回家。进了门,先把东西放好,叶知秋收拾着母亲交代的衣物,打好包,放好。才想起来,飞扬的存在。
“哦。”她呆呆坐在地上,站起来,把被褥搬出来,放在自己的房间。
“飞扬你睡我的房间吧。”
“好。”
她坐下来,一个人,在偌大的家里看来看去,又站起来,走来走去,沙发,是爸让她选的,DVD是为了让妈妈唱歌买的,餐厅里,大理石的餐桌,是按她喜欢的颜色选的,爸说,家里一切都是按她最喜欢的样子布置的,可是,她这么多年又回来过几天呢?
月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着她,这会儿才想明白,父亲,病倒了。自己却没有陪在他身边。床头摆着自己给爸妈做的照片,一家三口,笑的开怀,看着看着,叶知秋忽然想起医院里看到父亲的睡容,那一定是一个短暂的噩梦,父亲的身子一个哆嗦,脸色黯淡,灰黑色的脸庞,眼泪又下来了。
一直流泪,一直心里拧着,睡不着的她,又坐起来,打开夜灯,看着屋里的一切,空空的,空空的屋子,空空的自己的心,眼泪懒得去擦了,整个身子都痛极了,似乎整个人都涣散了一般。
“一一。”他什么时候走进来,坐在自己身边,叶知秋已经不知道了。
“一一,想哭就大声哭吧。”温柔似水的声音,他心疼的揽过叶知秋,已经泪流满面的女孩儿,这个三年前也曾大声哭泣过女孩儿。
“啊…”叶知秋一边哭一边捶打着他的肩膀,似乎这样才能表达自己说不出的酸楚,“飞扬,爸爸会好的,是么?”
“是!”
“你不骗我!?”
“一一,我保证,保证!”
一一,一一,一一,他一直叫着她的名字,拥着他的一一,多年以前,多少次,他曾经想要拥住的她,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哭到后来,叶知秋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只是不停的抽泣,似乎是想起什么,又瞬间失去记忆。人似乎都有避免受伤的机制,好多难过的事情,好像真的可以忘记,那个大声哭泣的夜晚,她忘记了一切,重新开始了。

第五十五章: 塔罗

“医生,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主治医师办公室,云飞扬仔细询问。
叶知秋站在一旁,本来该问的是自己,他却先一步问了出来。
“发现的早,只要观察后续没有转移和复发问题不大。”医生宽慰他们。
“我说吧,咱爸会没事的。”他笑着谢过医生,哄她开心。
“医生,我还想问,病人什么时候出院合适,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北京观察一下,因为我们现在都在北京。”他谦恭的询问。
“出院的话,”医生想了想,“这边再等两个周就可以了,只是复查要去北京的话,你们带齐了片子和资料,三个月之后去那边查查看也好。”
“好,谢谢您!”
“阿姨,我昨天已经联系好了,就去301医院,那边条件好,药物和仪器也好一些。”走出医生的办公室,云飞扬就对叶妈妈说。
他已然把一切安置妥当,为她。
“小云,谢谢你!”
“阿姨,一家人,不说谢!”他笑的让人安心。叶妈妈也放了心。
“喂!”电话忽然响起,“什么?”云飞扬有点着急,“你大点声。”
接着又皱起眉,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好久,他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好,帮我订一张去重庆的机票。”
“怎么了?”叶知秋有些担心。
“公司重庆有个工程出了点问题,没事的。”他解释,“小一,我可能不能陪你回北京了。”
摇摇头,“你去就好。”
“什么时候的飞机?”
“晚上。南京直飞重庆。”
“那…”
“下午公司这边开车送我。”
“好了,还有一个下午呢,要是以前,我还可以陪咱爸下棋呢。”
“好。”叶知秋笑着看他。
午饭后,飞扬在病房里陪父亲,叶知秋陪着母亲在医院的花园散步。
“一一,”母亲停住脚步,“我们坐会儿。”
“好,”她先一步替母亲擦了擦长椅,“妈,你坐。”
“恩。”母亲坐下来,拉她在眼前细细端详。
“妈,怎么了?”她不解。
“你长得还是像妈多些,只是这个脾气,太像你爸。”母亲笑着,靠在长椅的靠背上。
“妈,”她靠在母亲怀里。
“女儿长大了,妈也老了,抱都抱不过来了。”母亲搂着她感慨着。
“哪有,妈你永远最年轻,永远最漂亮。”叶知秋在母亲怀里拱了拱。
“呵呵,你这个傻丫头。”母亲摸摸她的头。
“一一,妈想问你一件事。”
“妈你说。”
“小云和你,”母亲说着顿了顿,“妈不是要干涉你。”
“没事,妈你尽管说。”
“女儿啊,妈想要问你,知道什么是幸福么?”
“我觉得最幸福就是能守着你和老爸了。”她挽住母亲的胳膊。
“傻姑娘,”母亲拍拍她的手,“父母老了,不能陪你一辈子。”
“那我就想你和爸长生不老就是最大的幸福。”
“一一,幸福啊,不是长生不老,不是大鱼大肉,不是权倾朝野。幸福是当你想吃的时候有得吃,想被爱的时候有人来爱你,有人珍惜你,有人肯陪你,这一辈子就足够了。”
“恩,我知道。”
“幸福的关键不在与找到一个完美的人,而在找到任何一个人,然后和他一起努力建立一个完美的关系。在我们生命中出现的人,一些给我们上课,一些让我们痊愈,有的用来分担分享,有的用来真爱。有一个人也许让你觉得很孤单,所以想要拥抱他,然而还有一个人让你觉得很安心,所以想要依赖他,但是已经失去的,留作回忆就好,珍惜眼前的才是要做的,才是把握幸福。”
“妈?怎么想起说这些。” 她很诧异母亲说出这么多。
“妈早就知道你心里三年前,小云送你回家,那时候我想过问你是不是那个男孩,但能看出来,不是,那时候,我和你爸想缘分这种事情,还是看你们年轻人顺其自然吧,于是便不多言,然而现在,爸妈老了,只希望你能幸福。”母亲缓缓说着,“妈能看出来,小云是真心对你好。他是真的珍惜你的人。”
“妈,我知道。”叶知秋点点头。
“知道就好,一一,妈希望能看着你出嫁,爸妈希望你不管在地球上的哪个国家,能有人一直陪着你度过。”
“妈,我知道,这一回我不走了。”忍住眼泪,她靠在母亲肩头,父母老去,她为这份爱选择留下来。
一整个下午,他便同她一起在病房陪父亲,新换的特护病房很宽敞,起初父亲还坚持跟云飞扬聊天,可抵不住困意,便睡着了。
他坐在沙发上,随手看着这边的报纸,叶知秋坐在另一段,时不时看着父亲的吊瓶。
“小一,我走了。” 云飞扬摸摸她的头。
“好。”他又叫她小一,好像叫了她一夜一一的那个晚上一切都是梦境。
想到什么,他快速的抽出钱包里的卡,放在她手心,一张卡片随之落在地上,他笑着捡起来。
“没有密码,咱爸的病就你看着办了。”他笑的俏皮,却不容她拒绝。
点点头,叶知秋把卡收好。
“这卡片?”看他把一张塔罗牌重新放在钱包,叶知秋觉得眼熟。
“塔罗牌,”他递给知秋,“在美国的时候偶尔经过一家店,店主非要我抽一张。”
“命运之轮,正位!”叶知秋愣在原地,她清晰的记得,那天自己曾经闻到的他的气息,吉普赛女巫的箴言清晰在耳畔,“如同旋转的木马,没有人停下来,就永远无法终结的节界!——爱情”
“怎么了?”云飞扬问。
“没有,这牌,你怎么随身带着?”问的时候,叶知秋忽然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
他笑,“那女人说,只有带着它我才能等到自己要找的人。”很神奇的预言,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却知道他要等人。
看着他的车在日暮中远去,叶知秋想起来,“如同旋转的木马,没有人停下来,就永远无法终结的节界!”这是命中注定需要她解开的死结。也许,是该有人停下来了。

第五十六章: 坦然

“谢谢大家,这次合作愉快,来,干了这杯酒,希望下次我们继续合作。”方舟最后的祝酒词说完,一场庆功宴便恰到好处的结束。
“小秋,”出了饭店的门口,方舟叫住她,“没想到今天你能赶回来。”
站在亚伦的车前,“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就回来了。不过,怎么这次没见到欧阳?”
“他拿了年假,去九寨沟玩了,一天都没等。”方舟回答。
“四川?飞扬也去那边了,在扬州就去了。”她笑了笑。
“家里,伯父的身体?”方舟欲言又止。
“你知道?”这件事情,是瞒了所有人的。
“敏敏告诉我的。”
“没事了,谢谢关心。”她笑着。
“那我们可以单独去喝一杯庆祝一下了。”
“恩?”
“敏敏说你要是今天能来,就说明家里一定都好,就要给你接风,无关公事,只为私情。”方舟笑着说,月色下,温润如玉。
“好一个无关公事,只为私情。”叶知秋笑着,“那叫我小弟一起吧,好不好啊,亚伦。”
“喂,秋!”亚伦抗议。
“好了,我们走,方舟你走前面带路。”她笑着开门上车。
“秋,你能不能不把我当孩子?!”亚伦忿忿的开着车。
“你是我朋友的弟弟啊。”叶知秋回答。
“跟老大没关系!”
“好了,不说你小了。”她对他眨眨眼,附耳过去,“那我叫你老大好不好?”
他想说什么,却觉得这样只能让自己更孩子气,于是作罢。
“肖敏…”夜半的咖啡厅里,安静的角落里,叶知秋欲言又止。
“你是问离婚的事情?”肖敏爽然一笑。
“恩。”叶知秋点点头。
“方舟已经帮我约了吴若斐律师了。”语气甚为轻巧,仿佛这只是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最简单的托付。
“菲菲的老公?”叶知秋问。
“是。”方舟点头,“上次你们见过的。”
“我想这件事情就不需要我劳心劳力的,就这样了,我又单身了。”肖敏拍拍手。
“小秋,叔叔那边?”肖敏也有些顾虑的问。
“没事了,出院了,医生说,以后每隔三个月复查一次就好了。”她举重若轻的回答。
“要不然就让伯父来北京查查身体,我有熟识的医生。”方舟细心的说。
“飞扬也说了,不过我爸说等过段时间再说,到时候就留在北京疗养吧。”她笑着说,“只是不知道这个老先生能不能呆得住啊。”
“小秋,你有什么打算,这个项目结束就回去么?”肖敏问。
她想了想,“老板有意让我留在国内做这边的负责人,正好我爸身体不好,看来我是终究要留在北京了。”
“那太好了。”肖敏抓住她的手,“以后你陪着我。”
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无奈的笑着,命运总是出人意表,走到这个年纪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竟然只有朋友可以相依为命,可是也幸好还有朋友可以相依为命。
噙一口酒,看着远处,心微微一颤,又坦然,那人似乎早就看到她了,见她看着自己,便要走来。她遥遥对他笑了,举起酒杯,摆摆手。
刚刚站起身的他便又坐了下来。
“怎么了?”安亚纳闷的看着隋孟安。
他叹一口气,笑了笑,“没有,喝酒。”
安亚看着他的笑,大概知道了,“真的没有希望了?”
“也许,遇到我是她的不幸,”靠在沙发上他燃着了烟,“我忘不了那天她绝望的表情,她告诉我,我就像是黑洞一般,遇到我,她的光芒全部消散,我想,她是对的,何止是光芒,甚至生命,我…”他自责的说着。
安亚无言,看着他有些心疼。
“有飞扬陪着她,我就安心了。”他模糊的说了这一句。
安亚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三年前飞扬陪知秋回扬州的时候孟安也跟去了,这一回她父亲生病,他却没有跟去,这一回,是真的绝望了吧。眼看着他们一路走来,却又一路艰辛,哪知最后是这样的结局。人生果然无常。
“秋,我要跟你喝一杯。”亚伦今天似乎很想喝酒。
“亚伦,不能贪杯啊。”叶知秋说着,却跟他碰了一杯。
“亚伦,做完这个项目,你又要去哪儿啊?”方舟问。
“这个…”他眼角瞅着叶知秋,“谁知道呢?”
说完就捧着酒杯躺在了沙发上。
“这孩子!”方舟无奈。
“孟安?”方舟才看到斜对面就是孟安和他的朋友。
他点点头,举起酒杯,没有过来。
叶知秋松一口气,笑了起来,是什么滋味,自己竟也辨识不清。
肖敏听到方舟叫那个人的名字,看过去,果真是他,想要问叶知秋什么,看到她,又把刚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也许,青春岁月,真的已经过去了。低头,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完,微微笑着,也靠在沙发背上。
叶知秋看着似乎快乐如昔的肖敏,她似乎是放了心,方舟一直陪着敏敏,自己一边和亚伦喝着酒,一边看着周围的人们,看孟安跟他的朋友走出去,忽然间竟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叹一口气,又摇头笑了笑,她忽然想起飞扬来,没由来的,想起他的笑,想起他笑着叫自己“小一”,拍拍自己的脑袋,叶知秋笑着自己,肯定是这家伙给自己种了什么蛊,说不定这会儿他在念什么咒语,一定是的。一边笃定着,她又喝了几杯,直到脑子再也没有办法想什么。
“秋,你今天怎么这么不胜酒力?”亚伦扶着已经醉了的她,走进房间里。
“恩?呵呵,”叶知秋傻傻笑着,“我没醉啊,只是哦,这样的感觉特别的好,亚伦。”她闭着眼睛,嘟嘟囔囔着,“其实啊,这样的感觉最好了,我小时候就喜欢偷偷喝爸爸的酒,那时候,就是这样,微微的觉得自己要飞了,飞走了,飞扬,你还记得吗,我们在你家喝酒的时候,我们瞒着孟安,偷偷喝酒,喝醉了,你比我先醉的…”
仿佛是多年前的旧事,她以为她早已经忘记,却在这个同样的宿醉的深夜,不由自主的想起,想起那天,两个人的家里,两个人的酒醉,无忌…
心思一动,坐在地毯上翻开那尘封三年的盒子,看着看着,她笑了,含笑回忆那时的爱情,爱着他的心情,自动摒弃痛苦,只留下甜美的回忆。
然而当手指停在那年生日的那一页,当心跳不再过速的时候,感动还是永恒的,二十岁生日的那一天,仿佛定格了时间,生命最华美的在那一刻燃尽,虽然过去,但至少曾经,他们的爱也是至死不渝…
爱情,也许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的味道,声音,一切都只不过刚刚好合了你的心意,只是也许,那不过是你脑子里的影像,而其实,你看到的,或者你根本就没有看到。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一切,终于淡去,悄无声息。
“咚咚咚,秋。”是亚伦在敲门。
“进来吧,我还没睡。”她笑对着进来的亚伦。
“这个是?”
“我的回忆啊,是海芋花瓣的标本。”
“这个呢?难道那时候,你们都是画饼充饥的么?”亚伦指着那个十九岁生日他传真过来的蛋糕问。
叶知秋披着一件披肩,坐在地毯上,笑着,却没有回答。生日最美丽的部分,也包括十九岁那一年啊,那一个遥远等待的电话,和这一纸思念,尽数被收藏在这个盒子里。
亚伦继续看着盒子里本属于她的私藏,时不时的还问着话,叶知秋看他头发也湿漉漉的,一身睡衣,可爱的样子,竟想上前捏一把。笑着摇头,迷糊着,看眼前的人,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力气,便倚靠在床边上,懒洋洋的,闭了眼睛…
“这个盒子,老大也有一个,”安亚挑眉。
心思一动,她睁开眼睛。
亚伦继续说,“你们都有一个盒子,里面藏了大概全世界就只有你们知道的秘密。”
“飞扬?”叶知秋问。
“老大的相册,里面藏着他的秘密。”亚伦想了想,索性说了出来,“我就是在那个相册里见到你的。”
心猛地一颤,身子却没有移动。她闭了眼睛,发丝遮住了眼角的泪水…
不一会儿,又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撑开眼皮,亚伦把吉他拿出来了,知道她睁开眼睛,他笑了笑,“闭上眼睛休息吧。”
徐徐缓缓,她听得清楚,是《罗密欧与茱丽叶》,眼睛微微有些湿。忽然见就觉得迷醉,沉醉,仿佛是困着,可是,又说不出的不想睡,就想这么迷糊着。不觉有些难过,眼泪不知怎的,就下来了,有些人,有些事情,错过了,就真的,不再回来了。
只是这么多年,自己错过了什么,又让别人空等了些什么呢?
睁开眼睛,她仔细看着自己眼前的一缕头发,不觉笑了,扯下一根,“亚伦,我是不是老了?”一根银色的头发在柔和的灯光下却那么刺目。
他没有回答,音乐却悄悄的停了。
“你继续弹,我听着,就睡了。”她笑着闭了眼。
继续弹着那曲子,却无从安慰,弹着弹着,等她睡着,看到了她沿着眼角留下的泪水,悄悄的靠近,拭去,抱起她,看着她像只小猫一样蜷在他怀里。“飞扬…”她叫出来他的名字。
微微叹了一口气,亚伦想起第一次,在老大的房间里看到满室她的照片。轻轻的放她在床上,吻了下她的额,慢慢退出房间。
飞扬,飞扬,这个名字或者早就在她梦里,在她心上…

第五十七章: 走失(上)

“亚伦,别闹!”叶知秋一边整理着文档一边说,“别闹了,椅子都被你晃散了!”
回头看,亚伦不在身后,不在房间,她一身冷汗,难道见鬼了?脑子里无厘头的冒出这个想法,随即笑自己。
“BOSS,你有没有,有没有?”Coco急先锋的冲了进来。
“秋!快离开这里!”亚伦直奔进来,拉起她就往安全梯走。
“怎么了?”跟在亚伦身后,她问。
“地震了!”亚伦拉着她快步走着。
“Coco!真的么?”叶知秋问。
“我的三叶草整个在晃的。”Coco脸上的表情明明是兴奋,走出大厦,叶知秋无奈的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
“晚上还能回家住么?boss?”Coco有点担忧,转而又兴奋起来,“我们住帐篷吧。”
“应该没事吧,”叶知秋想了想,自古以来北京都无事。
“肯定是有哪里地震了,而且说不准是大地震。”旁边的人们说什么的都有。
大地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一颤,却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秋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不好?”亚伦关切道。
“有点头晕,难道是共振了?”虽然笑着,可又捂住心口,莫名的心慌,一时间难以适应。
“四川,是四川,地震了!”半个小时以后,刚刚恢复工作的office里面又有一枚重磅炸弹。
“四川?!”
努力控制着手抖,橙汁放在一边,她按住自己的手机,右手使劲捏住左手,“亚伦,给飞扬打个电话吧。”
“恩。”他拿起手机,“嘟嘟嘟嘟…”
“怎么了?!”立时拿起自己的手机拨出去,同样的忙音。
“应该是光缆断了,所以暂时接不通。” 亚伦宽慰着叶知秋,“再等等,我们过会儿再打。”
“好。”只是这个好字说出去的时候,她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心虚,多害怕。
整个下午,她不停的打着电话,发着短信,不断的乞求这一通可以有人接到,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只不停祷告,“云飞扬,你一定要没事,云飞扬,你一定要没事…”
才发现,没了他的消息,自己竟无助的象个孩子。
“外婆已经跟那边的军区联系到了,他们会找到老大的!”刚刚给云老太太打完电话的亚伦安慰着叶知秋。
“恩。”她苍白的脸色稍稍好转,尽量微微笑着,对亚伦说,“应该不会有事的,云飞扬从来都命好。”
一个下午过得异常漫长,等电话响起的那一瞬间,叶知秋条件反射的按了接通键,“飞扬!”
电话传来熟悉的声音,“知秋。”“云飞扬,你要给我保证,你得给我好好回来!”听到他的声音,叶知秋忽然就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好,我保证!”他安慰着她,“这边的事情一处理完,我就回去,好了,知秋,我得挂了,这边打电话不容易。”
“好,那你好好回来!”
“好,那我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