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南宫家上下皆是沉重的气氛,南宫家,南宫隽即将出征,作为大昭国的军师,去拯救弱小的楼兰,那个充满传奇的国度。

“姑母无须太过忧心,侄儿已非当年的小娃儿。”隽对着面前的女子说着。那女子便是南宫婉秀,南宫家的三小姐,当今皇后的亲妹,南宫隽的姑母。

“唉,”南宫婉秀叹了一口气,“只是这皇上的旨意下的太快,明日就要拜将出征,连新衣服都赶不及为你做了。”
“母亲,隽明日还要登台拜将领兵出征,就让他去忙吧,行囊的事情就由我来替隽打点吧。”紫琳虽心里亦是忧虑,但面上对隽笑着。

“罢了,隽,你去忙吧。”
“是,姑母!”南宫隽躬身退出。

一路缓缓走在长廊下,看藤蔓绿莹莹的,他心底却叹了一口气,想起今日在朝堂之上的争执,怎能不让人忧愁。

当兵部尚书慕容匡建议由南宫隽领兵时,右丞相东方祚极力赞同,“当年南宫隽之父南宫瑾曾是传世的战神,而今子承父业,自当替我皇打下赫赫战功。”
“隽,你可以愿意?”昭庆帝问跪在下面的南宫隽。
“臣自当全力以赴!”他没有多说什么。
“慕容,这次隽需要带多少兵前去?”昭庆帝问兵部尚书,随后又说,“这一战必须赢,但,他可是无瑕的夫婿,你的外甥女婿,朕不希望看到多年前那样的血战!”
众人心中微微一颤,那一年南宫瑾的一战以少胜多,难得他还能撑着回到金陵。
“臣自会安排全部兵力支援!”慕容匡跪拜道。
“臣认为不妥!”这反对之声竟出自南宫隽。
“隽?”
“臣以为,北齐这一次出击楼兰不过是声东击西,若我军全力以赴,都城空虚,岂不坐等北齐攻城?”
“隽,你过虑了。”东方祚笑着回答。

“丞相有何见解?”昭庆帝询问。

“回禀皇上,这北齐本来是国富兵强,一则是上一代国主尚属明君,二则有大将军辅佐,这大将军就是人称红衣银面战神的玄曜宸,每每由他领兵,则战不无胜,然据可靠线报,这一次北齐征讨楼兰,因他们的大将军便报病危,想是时日无多,只能又其弟领兵,而北齐现今的皇上才是五岁小儿,这北齐的朝堂早已内忧尤重,皇帝尚幼,国将又损,北齐不足为惧。”

“若那玄曜宸是佯病呢?”南宫隽抛出了自己的隐忧。
“不可能!”这一回是慕容匡站出来,“这玄曜宸身有痼疾,有人曾见他在帐内吐血不止,据传他这身着红衣也是为了防止军士们在他作战时看到他身染血迹,怕这血迹不止是刀剑之伤,恐也与他这恶疾有关。”
“再者,这楼兰一战,北齐已倾尽全力,隽你首次领兵,自当着我大昭之精锐之师,方能一举击败!”
“况,我皇乃真命天子,有真龙庇佑,金陵有龙脉…”一时间,众人言之凿凿,昭庆帝便也被这声音盖过了内心深处的忧虑,而南宫隽也无心继续争辩。
“就按尚书的意思了。”
“皇上英明。”众人跪倒谢恩。

想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天,真的有所谓真命天子,龙脉之说么?那父亲当年,是否可以不必浴血而战?

前厅,无瑕一路闯了进来,门童甚至没有看清来人是谁,直追了进来,“站住!这里是南宫府院,岂容你乱闯!”

她一路跑到前厅,却看紫琳和她母亲还在为南宫隽出行的事情在商议。
未曾给南宫婉秀请安,她直接问道,“紫琳,隽呢?”
“公主?”
“站住!!”门童追了进来,“夫人,小姐,这人乱闯了进来,我…”
“紫琳,隽呢?!”她急得要哭了一般。
“你退下吧。”南宫夫人让他退了下来,那人纳闷的看着来人的背影,又听那声音,想了想,一个寒噤,这声音明明是无瑕公主的,幸好他没有将手中的棍棒打出。

“公主,隽明儿要出征了,才刚回了他的院子,是得收拾准备一下了。”南宫婉秀回答,又对紫琳说,“既公主来了,琳儿,你就先陪公主,隽的行装,我先着下人打点着。”

“不必了,姨母,我去找隽!”说罢飞也似地便奔向隽的院子。

看着她奔跑的背影,那一身男子的衣装,南宫婉秀愣了好一会儿,她记得特别的清楚,那一年,哥哥也要出征,慕容家的琳琅姐姐也是这么来找哥哥的,只是,哥哥去了,慕容家的姐姐便同姐姐一起嫁给了皇帝。

她一路跑着,书房里没有,卧室也没有,直到她跑到后院,才寻到了他,在那棵梨树下,却见他依旧摆着一副棋子,似往常一般,手执白子,等她来。
站定在回廊上,无瑕愣住了,好像多年前第一回见隽,也是在这梨花树下。
他依旧微笑,只问了一句,“今儿个是赢了?”
“隽,你要出征?”她喘息不止,上前握住他的手臂。
“恩。”他却是继续微笑。
递过一杯水,“先喝口水,喘过气来。”
她顺从的喝水,搁下杯子,“可以不去么?”她问,想起刚刚颜离水说的那些,又补了一句,“我去让父皇收回成命!”
“瞳儿,”他摇摇头,“国家有难,匹夫尚有责,而况我是南宫家的男子。”
“可是,”她满目担忧,“隽,那是战场,不是棋盘。”
“不必担心,我有大昭国的精锐之师。”他宽慰她,又站起身,替她把乱了的头发顺至耳后,“瞳儿,我答应你,不会有事,只是想来这些日子没办法陪你下棋了。”
“这些都不重要,但,我…”她说不出为什么,心里总是不安,但见他这样说,也便没了话。
“今日的棋还下么?”他问。
“我,”此刻心都乱了,哪里能下得了棋,“我没办法凝神。”
“那正好练练你的心神。”笑着把棋子放在她眼前,“今天我可是一子不让。”
“好。”她勉力答应。

一局下来,一个时辰的厮杀,虽然是无瑕败北,然,他赢得也不甚轻松。此时此景,又有谁能不乱了心神。
“隽,你今天也分神了。”她数着棋子,轻轻缓缓的说。
“想来是向往大漠楼兰的姑娘了。”他难得有这样的时候。
无瑕反倒笑了,“那你娶一个回来吧,我不介意的,娶一个美人回来。”
她想的简单,他面上却细微的一暗。
没有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她追问,“隽,大漠是不是很好,楼兰是不是很美?”
“恩,大漠孤烟,是另一番孤高的景致。”
说着,他想起父亲手札里描述的楼兰,还有那一场最后的决战,那一天,漫漫飞雪,只是白雪也掩盖不住大地的血色。
大昭国赢了,整个北齐军队几乎全军覆没,然,赢了的父亲,心却更加沉重。
他清楚的记得,父亲的手札里写到,天下之事,必先一统,方能永宁,太平。父亲至死也没有实现这个愿望,昭庆帝的懦弱,大昭国的强壮亦不过是强弩之末。而真正能统一天下的,怕只能是北齐,那个传说,是否是真,已然不重要。他不知道,此番自己前去楼兰,到底是不是对了,然,他首先还是大昭子民。这一肩责任,容不得丝毫懈怠。

“隽,你要去多久?”

他低头,沉吟片刻,“少则一月,多则…”战场之事,谁又能说的准。
拉着她站起身,“天晚了,凉,我们进屋说。”

“隽!”她抱住他,竟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止不住的簌簌而下。
他心底亦是一颤,从小便最见不到她哭,那眼泪下来的不管是真是假,他每每看到都觉得自己的心都会碎了一般。
“瞳儿!”他捧起她的脸,替她拭去眼泪。

“隽,你一定要平安!”
“恩!”他点点头,“瞳儿,你也是。”

“瞳儿,要记得,这段日子,最好呆在皇宫里,不要四处乱走!”他想要说更多,却知道说更多给眼前这个女孩儿又有什么用,“瞳儿,你也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恩。”
“宫里的密道,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关键的时候,你可以走密道出来!”
“隽…”无瑕不解的看着他。

“没事,来,今夜为我践行,我请你喝酒!”

这一夜,他越喝越清醒,而她却大醉了,便睡在了南宫家原本她住的屋子里,南宫隽抱着她,放她在床上,看着从小耳鬓厮磨的小娃娃长成了大姑娘,双颊被酒晕染了酡红色,月光下让人忍不住要一亲芳泽,他缓缓附身,刚要碰触到那唇瓣,听到她哼了一声,“隽,你要记得给我写信,我也会给你写信,我会拿你的信当字帖临摹,隽,…”
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替她关了门,他回转身出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题外话,有些人,因为你太了解他,从而无法爱他,有些人,你越是了解他,你就越是无法自拔的爱上他
下次更新,周二~~~谢谢各位看官~~

 

第六章:谁知故事是旧事(一)

第五章:谁知故事是旧事
“公主!”刚刚走进太子的东宫,门口的小丫鬟便一个个对她行礼。
“叡儿呢?”她问。
“太子在卧房。”丫鬟回答道。

“卧房?都晌午了,叡儿还在赖床么?”说着便走进屋子,“怎么门窗都关的这么紧?”
“太子的花粉症犯了。”答话的是太子的乳母,聂氏。
“我倒是忘记了。”说着她掀开帘子进了内室,一屋子药味,让她皱起了眉头。
“阿嚏,阿嚏。”叡儿正坐在桌前喝药,听到她进来,忙起身相应。
“皇姐。”
“阿嚏,阿嚏…”说着又是几个喷嚏。
“哎呀,我这身上有香气,想是再让你花粉症重了。”无瑕想了想,站在原处,“你快坐回去,我就站这儿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皇姐找叡儿何事?”
“事情倒也不算,就是想着天气正好,想叫你去紫琳那边去玩耍一番,还特地为此事请了母后的命,怕母后也不知道你这花粉症又犯了,才刚应了我,看来你是没这好机会了。”

“我也要去!”叡儿吵嚷着。
“我的小祖宗,您这儿才刚喝下药,外面这花儿开的正是艳,若是打几个喷嚏,或是再犯了那喘,奴婢的命可也就不长了…”聂氏忙劝着。

“无碍的,聂嬷嬷。”太子忍住不再打喷嚏,一心想着跟姐姐一起出去玩。

“这草长莺飞的时节,皇姐必不能独自寻乐去!”

“那…”无瑕想了想,“你先好好喝药,我改日再去找紫琳。”

“皇姐不许骗叡儿。”
“好,叡儿,皇姐可曾骗过你?”她笑着问。

“没有。”

“好好养着吧,改天去,我必不忘记叫你。”

说着就转身出了东宫,只是走回去的路上她又想到了一个去处,自己是答应了叡儿不去找紫琳,可却未曾说过不去找旁的人呢。一转眼,换得了一身衣服,她便穿花抚柳的走向听鹂馆。

一身藕荷色的长衫衬得她容颜明丽,折扇轻摇,又是一副绝世佳公子的模样。刚刚拐进巷子,在一处院落的后面,恰巧要出门的人闯将出来,她一个错身,却来不及躲闪,身后却有人搂住她,转身避过。

“谢…”谢字还没说出口,“是你?”透过斗篷,她看得到那一双眼睛。
“我?”
“玄兄。”她笑得颇为得意。
“你先退下吧。”他挥挥手,是对刚才那人说的。
无瑕这才看到旁边的人同样是一个黑色斗篷遮了脸。一闪身便不见踪迹。

“你怎知是我?”他摘下斗篷,转身进了内院。
“眼睛。”她笑看着眼前这人,不同于隽的温文尔雅,不同于颜离水的容颜似水,宽亮的额头,浓密的眉,□的鼻翼,不同于面具的冷凛,面具下的他却好似多了些许温度,若非那双眼睛,他合该是个书香门第的公子呢。
玄曜宸被她盯着看着,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愣愣的望着他,竟是觉得周身都不自在。
“咳咳。”不得已清咳了两声。
虽已非第一次见他这容颜,无瑕依旧是盯着看了一会儿,接着狡黠一笑,“玄公子,你长得很是好看。”
一时间,他愣在门口,就连刚刚走到门口的颜离水也是一诧。
她才收神,刚刚自己说了什么?说他好看么?可是自己明明是个男子,“我是说,玄兄丰神隽秀,好神采。”
见玄曜宸面上神色微动,颜离水憋了笑,“无名公子,好眼力。”他举手作揖。

“刚才那人是谁?怎么也带着斗篷,难道你们都擅长掩面,或者,”她笑的像只小狐狸,“玄兄所在的乃是江湖中的神秘组织,只收罗俊男,然后以面具遮面行走江湖?”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宅院?”她又四处打量着。

玄曜宸面皮一紧,眉毛皱了皱,顿了顿,说了一句,“我看你也算合适。”
无瑕一愣。
“哈哈哈,哈哈哈。”颜离水终是憋不住笑了出来,“玄,这话怎么听来倒像是那说书先生的手笔呢?”

“啊,说起来,我今天正巧无事,不如…”无瑕想着今天遇到他们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对弈?怕是不成。”颜离水替他回绝了。
“恩?”
“我们正打算出城。”颜离水说,“真是不巧。”
“噢,原来你们有事。”说着脸上便带了可惜,“本来说答应你写故事,我今儿个是特意来找你的。”
玄曜宸敛了敛眉,“若你无事,可随我们同往。”
“好!”无瑕答应的利落。
颜离水张了张口,却没说话。
“我去备车。”

马车里,只有玄曜宸和她,无瑕看着未曾戴了面具的他,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又会说出什么故事来?

玄曜宸被她看得眉毛又皱了起来,“你是否该知道,女孩家是不是不该这么看男子的?”

“啊?”她瞠目结舌,“你说什么,我不明白。”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无瑕收了眼神,脸却瞬间红热了起来。
想了想,又说,“好吧,我是女孩儿家,可是谁规定女孩儿家就不许这不许那样的,若不是那样,我何必女扮男装这么辛苦。”说罢她懒洋洋的就靠在坐垫上,心下暗自感慨,装作男子的模样和声音着实不容易啊。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是女孩的?”她忽然一问。
他笑而不语。
她暗自猜测,难道是刚才他抱住我的时候么?无瑕咬着嘴唇。
“第一眼。”他嘴角略略上扬,眼眸里那么多得意的。
“恩?”无瑕算是彻底泄气,“好吧,还是你眼力好。”

“不过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还是得照做,隽不在了,也没有人陪我玩。”她嘟着嘴,想想隽这一走,已是十几天了。

“好!”他爽然答道。
“名字。”
“什么?”
“你的名字。”
“瞳儿。”她俏皮的笑着,隽都是那么叫她。
“慕容瞳?”玄曜宸问。
她想了想,算是吧,遂点点头,“恩。”
“你呢?”她问,“玄总不是你的名字吧?”
“玄,”他缓缓说出后面的名字,“曜宸。”
“玄,曜,宸?”无瑕想了想,“那颜兄呢?”
“离水。”
“如此冷清的名字,”她暗自嘀咕,“这离水的名字配你倒合适。”
“离水这名字与他的八字有关。”他不觉多说了一句。
“是与水犯克?”她问。
玄曜宸却没有答。
“颜离水,离水,不错,玄曜宸,曜宸,不行不行,离水叫你玄,我看还是叫你玄顺口些。”
看她一个人嘀嘀咕咕的,他未知可否。

“左右无事,不如你讲讲你的故事吧。”
听得她这么一说,玄曜宸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竟无所谓一般的笑了,“哪里有我的故事,只不过是听来的,不过借你之手将这一即将消亡之部族的繁盛兴衰记录下来。”
“哦?”她好奇,“什么部族,竟是没有记录的么?”
“是,他们只有语言,却未曾有文字。”
“竟有这样的部族?”无瑕的兴致被勾了起来。
“我要说的是羌人的部族之事。”他缓缓道来。
“羌人?”

“原本,羌人只是活跃在西南的部族…”

马车缓缓行了一路,他慢慢讲述着那个古老的故事,无瑕听得入神,“也就是,原本他们就像大昭,北齐这样繁盛的一国,那现在呢?”

玄曜宸收回肃穆的眼神,点点头。“以后的事情,下回再讲,我们到了。”

“离水,这里是哪里?”无瑕纳闷的看着眼前的宅院。
听她这样叫自己,颜离水愣了一下,又笑了,“是我朋友的。”

“又是朋友?”无瑕皱了皱眉,上回的无名谷就已经匪夷所思了。
“霍庄主,这江南一带的丝绸业可都是以他为首。”颜离水介绍道。
“霍启,江南四大财主之首?”无瑕暗自揣度着。

“颜兄,这位小兄弟是。”

颜离水反映不及,她倒应变的快。
“在下慕容瞳,是玄和离水的朋友,久闻霍庄主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这一连串的场面话说的似模像样的,霍庄主见是玄曜宸领来的,自然不敢轻慢,“慕容公子,谬赞,来来来,里面请!”
这才将一行人请进庄内。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章节,木最喜欢瞳儿那一句,玄公子,你长得很是好看…
嘿嘿,脸红,笑着,闪了~~
如期更新,困,闪了,睡觉,大家晚安~~~
大家撒花哈,木这个月老加班了…今天木有加班休息就更新,多勤快啊,自己表扬下自己~~~
下次更新尽量周四晚上,谢谢

 

第六章:谁知故事是旧事(二)

空山新雨后,天空一碧如洗,庄内花园中,几盏茶,小蝶中盛着的是霍家独有的点心,宾主尽欢。
无瑕看着亭子里的众人,霍三公子颇为新奇的伸着头听颜离水侃侃而谈,说的是蜀中奇异人事,霍庄主偶尔应和一句,“说起来,蜀绣倒是独特,我们霍家庄若能得了这一桩生意就最好了。”
“有玄在,这蜀绣的生意自然是非霍庄主莫属了。”

“那在下就以茶代酒,敬玄公子了。”

无瑕皱了皱眉,难道这玄曜宸果真是做生意的?

“这一趟我和玄来叨扰,主要是为北上楼兰之事。”

“哦?”霍庄主沉思片刻,“最近楼兰战事吃紧,怕…”
“这一役,长久不了。”玄曜宸语气笃定。
“为何玄公子如此有把握。”
“只消看这大昭国君,便知。”

“此话怎讲?”倒是无瑕问了出来。

“内乱未平,却派大军北上援助楼兰,昭庆帝…”说着摇摇头,啧啧两声,未继续说下去。

“照你这么说,岂非大昭国君是昏君?”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他好整以暇的笑看着无瑕,“昏君到不至,下君而已。”

下君尽已之能,中君尽人之力,上君尽人之智,无瑕又岂能不知这一说。一时间却又找不出说辞辩驳。

隽这一行确实带兵甚重,若大昭国真如玄曜宸所说内乱堪忧,连这样的外人都看的出来,父皇岂不是被蒙在鼓里,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她和父皇都不知道的?!

“说起来,这一回楼兰进犯,若南宫隽凯旋而归,公主下嫁南宫家,大昭帝也算可以弥补自己所亏欠南宫家的了。”颜离水手捧茶盏,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亏欠南宫家?”听得这一句,无瑕忽的回神,猛的站了起来。
“慕容公子?”
一屋的人都看着她。
“呵呵,呵呵,”尴尬的打开折扇扇着,“我只是好奇,这内里有何玄机,是否方便告知小弟,也满足小弟的好奇之心。”说着又坐了下来,又觉得这凉爽天气不适宜扇扇子,才又拿起旁边的点心,假作要吃。

“听说当年的慕容家的小姐本是要嫁给南宫瑾的,可后来入宫当了皇妃,南宫瑾战死,后来生下公主便追随南宫瑾…”
这糯米豆沙馅儿的点心入口都变了苦味,一时间,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琪儿,皇家辛秘,不要乱说!”霍庄主一句话,霍三公子便噤声不再说了。
强压下心头的凌乱,剩下的时间,这一群人谈了些什么,仿佛就不那么重要了。

“霍庄主,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商议正事了。”颜离水放下茶盏。
“是是是,”霍启站起身,“两位请!”
“无名公子,就有劳霍三公子相陪了。”颜离水笑的灿若桃花。
“琪儿,招呼好客人。”
“是,爹!”

本来霍三公子看着无瑕长相俊美,妙语连珠,有意结交,然而这亭子里只剩两人时,无名公子却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其实这霍三公子哪里知道无瑕的心思,她一面想要知道当年的传闻,一面又犹豫不决,思来想去,自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了。

“无名公子,茶凉了。”霍公子这一句点醒了她。
“哦,”她勉强笑了笑,抬头看着天。

“来人,给公子续茶。”霍三公子热络道。
她却摆摆手,信步走出亭子,站在园子里,想着刚刚一切,她,大昭国的公主,对自己的国事如此无知,对自己的家事也竟是从旁人耳中听来,好不讽刺。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自家事还是自己去查吧。

站了不知多久,她竟觉得冷了,抬眼看天,怎知竟是日暮时分,由于昨日刚下过雨的天别样的蓝,园子里的绿树红花在蓝天下显得尤为美好,尤其那云边因着落日还有金丝一样的边,她一时失神,轻轻叹了一句,“这儿真美。”

“你是第一个因为美而叹息的。”这声音是玄曜宸。

“也许是太好的,总是存不住吧。”她没有回头。

头一回看她如此悲戚的语气,他没有接话。

风起了一阵,她一个哆嗦,“阿嚏!”

红色的披风覆在她的肩头。

“谢了。”她转过身,“我该回家了。”

一路上,两人皆是默默无语,直到进了城,无瑕下车,要把披风解下来送还他。
他摆摆手。
“那我改日再送还与你。”她着实的有些冷。
他竟是笑着,“送与无名公子了!别忘了要替我写那个故事。”
“你们是要走了?”才想起在霍家庄他们说着的是楼兰一行,还没等他回答,无瑕又问,“以前总想着大漠楼兰该是迤逦的,可惜现在都被战事点染了。”

“也不尽然。”他慢慢说着,“战许是为了天下一统的永宁呢?”
“…”她笑了笑,天下,她从来不会去想的。“我只是想看楼兰大漠的风光,月夜。”

“或者无名公子可与我们同行?”颜离水邀约道。

她摇摇头,“我走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