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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勰涢看着李清洋一杯一杯接过敬来的酒,脸上始终挂着淡然的笑容,眉头却微微蹙着,然后一口饮入肚中。
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整晚,他手中的酒杯竟然没有空过。
这是一个她不熟知的李清洋,在他离她最近的那两年,在她的世界只有他的那两年,她曾经以为,他们俩都不会改变。
即使有一天,他不再在她的身边,再见面的时候,她也可以一眼就认出他。
然而时空流转,今天的萧勰涢不再是八年前的萧勰涢,李清洋也不可能是八年前的李清洋,就算她坐着时空穿梭机回到八年以前,她是否还能找到曾经她生命里唯一的光源?
思绪被拉得太远,以至身边有人连叫了她两声,萧勰涢都没有听见。最后主任怨怪地看她一眼说:“吃饭的时候都能发呆!”
“没事,她以前就最喜欢发呆,我已经习惯了。”
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为什么她还是会觉得陌生?
这句话细听之下颇值得玩味,当时萧勰涢突然打败何研,坐上这个位子,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不是没有人猜测过,可是后来他们的每次见面都正常不过,最近还收到了她的喜帖,又实在想象不出他们两个之间会有怎样的牵扯。
林姐最先反应过来,笑着举杯走到李清洋面前,说:“原来李总跟我们勰涢还是旧识,那这杯酒可不能推辞啊,来,我们大家都一起再敬李总一杯。”
李清洋微笑着给自己的酒杯再次倒满,头微微后仰,喉结前后起伏颤动,才几秒功夫,杯子里的酒又一滴未剩。
不知道是谁在旁边说:“李总好酒量,这里好象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没有敬酒呢!”
其实萧勰涢是今天喝得最少的人,她只希望这场饭局赶快结束,对着这些人,她真的有些累了。
可是,她却还是不忍心,于是站起来说:“酒可以慢慢喝,上了这么多菜都没人吃呢!”
李清洋微笑看着她,脸上已经开始泛红,可是他的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清冷。
又有人起哄:“别那么多废话了,服务员,倒酒!”
萧勰涢只有无奈地拿起酒杯,说:“李总,我先干为尽,你随意。”
等她将酒喝完,听到他说:“恭喜你们的收视率创新高,我决定跟你们签一份为期两年的广告合同,祝你们的节目越做越好,就当作我送给萧主播的结婚礼物。”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的人神智又开始清明起来。
这意味着这两年他们都不用再为广告费发愁,而他的后半句话分明又告诉了所有人,这份合同必须以萧勰涢是主持人为前提。
一时间,气氛又达至另一个□,又一巡的敬酒开始。
而此时,萧勰涢已经被推到最前面,就坐在他的边上。
这样喝就算是再好的酒量都会醉,何况他还替她挡掉了她面前的好几杯酒,一个人喝两个人的份。
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倒在酒桌上,只有萧勰涢还清醒着。
她看看边上靠着椅子闭着眼的李清洋,犹豫着应该怎么办。
这个样子,他自己根本不可能再开车回去,外面还这么大的风雪,叫不叫得到车都是问题。
想了一会,终于扶起他,说:“走,我带你去休息。”
“天外人间”的六楼是几个贵宾房,用来供醉酒的贵宾休息之用。
萧勰涢拿了钥匙,和服务员一起扶着他进了房,把他放到床上。
放了热水回来,服务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喏大的卧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另一个还醉得不成人样。
她告诉自己,她能做得已经都做了,她应该回去,可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一步。
她怎么可能忘记,98年的那场狮子座流星雨,她一个人缩着身子坐在操场的主席台上,后来,他找到她,站到她面前,两手撑着高台,一跃而上,坐到她的边上,说:“就知道你在这里。”
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他们就这样坐着,聊了什么并不记得,只记得他不停地晃动着两条腿,像以前一样,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他说,她听,这已经成为一个习惯,他们俩的习惯。
突然,天空中泛起一阵亮光,先是一颗、两颗、三颗,到后来变成无数颗流星在他们面前划破了整个天空,像下着一场大雨,又不是雨。
顿时,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如同白昼。
他兴奋地抓着她的手,激动地喊:“快看快看,真的是流星雨,好美好美!”
她已经完全被这美景吸引,呆坐在那里,好久才想起来要许愿。
她双手交握,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第一个愿望,希望爸爸健健康康;第二个愿望,希望她身边的人都能快快乐乐;第三个愿望,希望他,总有一天能看得到我。”
李清洋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睛许一个心愿,然后转头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不能说。”
“为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恍然大悟,吐了吐舌头:“幸好我没有说出来。”
“这么严肃,你许的什么愿望?”她微笑着看着他问,带点探究的表情。
“很重要很重要的愿望,等到实现的那天我再告诉你。”
后来,他当然没有告诉她,他许了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因为第二天,他就没有再来上学,他们说他去了英国。
开始的时候,她总觉得脑子里出现了幻听,有一个人不断地在她耳边说话。
“萧勰涢,快点,晚了看就不到我进球了!”
“萧勰涢,今天全班只有我一个人解出这道题哦!”
“萧勰涢,你笨死了,跟别人说话有这么难吗?”
可是每一次她转过头,才发现,旁边只有一双空的桌椅还立在那里,似乎还在等着它的主人归来。
所有的人都在为高考忙碌着,渐渐遗忘了那个已经离去的人,只有她还念念不忘,她开始习惯在他的位子上做作业、休息。
她的成绩逐渐好了起来,她也开始跟别人说话,她也学会牵动自己的嘴角,露出笑容。
那些改变通通因为他离开前的那一晚,他们看流星雨的那一晚,他说:“我不贪心,一次我只要许一个愿望。所以,老天爷一定会让我实现。等到下次我们一起看流星的时候,我再许一个愿望。”
“这场流星雨多少年才会有一次,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有机会一起看到?”她不信地问。
“我就是相信,你也要相信。萧勰涢,你要等我,我们以四年为期,到时候我们看看今天我们所许的愿望是不是已经成真。”
他那样坚定地看着她,让她不自觉得点了头。
她相信过的,她竟然真的相信过的。
不知不觉泪流满面,萧勰涢用已经湿润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那是她记忆深处的脸,她曾经多怕自己会忘记,又多怕自己不会忘记。
就因为这句话,她等了四年,她相信他会回来,相信他终有一天,会告诉她,他许的愿望是不是与她有关。
可是,她没有等到,八年了,她已经快要忘记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
过了今天,他会再一次离开她的世界,他说:“这一次,我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终于背道而驰,相隔天涯。
最后一次,让她贪婪地记住他的脸,因为她怕这一次,他们再不会相见。
就在她想收回手的那刻,她的手突然被紧紧握住,萧勰涢的心猛地一颤,挣了挣,却没
有挣开。
他的眼睛依旧闭着,嘴里含糊地说着:“不要走,不要走…”
这些年,她在心里喊过多少个“不要走”,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她问过多少次“你怎么还不回来”,可他听不到。
在她最需要他在身边的时候,在她最孤单无助,甚至绝望的时候,他在哪里?
她给过他机会的,如果他是一个人回来,她甚至可以忘记那四年的光阴,可是他带着夏晨曦回来了,是夏晨曦,不是别人。
萧勰涢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一根根掰开他抓着她手的手指,每掰开一根,他又紧紧抓住,她极有耐心地再次重头开始,就好象在做一个游戏。
终于,他失去了耐心,趁她专心的时候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他的眼神迷离,可是并不妨碍他准确地寻上她的唇。
她奋力挣扎,其实他醉得一塌糊涂,那一刻,如果她再用力一些,是可以推开他的。她只晚了几秒,这欲拒还迎的几秒让他全身的血气上涌,力气突然就大了起来,然后任她再用力,也推不开他了。
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就快掉下来,可是他完全看不到,只顾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在他挺身进入她身体的那刻,她终于睁开了眼睛,那里没有眼泪,什么都没有。
只有疼痛。
她不再挣扎,认真地看着他因欲望而扭动的脸,她要牢牢记住他现在的样子,这样,才足够绝望。
在他离开的那几年里,她从来没有恨过他,就算四年前,他没有回来,她也没有恨过他。因为在她心里,他始终只是当年带她走出黑暗的那个阳光少年,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她不舍得对他有一丝的恨意。
可是,那一刻,她那么恨他,恨到与他同归于尽都在所不惜。
心如死灰。
她对他所有的感情和记忆都在最后那一秒化为灰烬,烟消云散。
第十章:错误
依稀记得是在她十六岁那年,有一晚半夜,她偷偷地从床上爬起,穿着睡衣走进厨房,拿起一把菜刀就往屋外走。
从来没有像刚才那一瞬间,她觉得生无可恋,没有一丝一毫再活下去的勇气。从她能听懂话起,她的父亲就不断地告诉她,是因为她,他才失去了最爱的妻子,所以,他恨她。
那时候的她连恨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地承受,承受她父亲给予她的漠视和厌恶,承受每一个人的讥讽与嘲笑,承受寒冷与黑暗,承受一切的一切。
可是当她终于决定不再承受,不再带给她最爱的人痛苦的时候,她手里的刀被那双温厚的手紧紧抓住。
她试图挣扎,可是他却更紧地抓住,握着刀锋的手掌鲜血直流,她吓坏了,不敢再动,只是不停地哭,不停地哭,眼泪落入他的血中,渐渐融合。
他的眼里布满血丝,悲伤的看着她,最后终于无力地跪在她面前,他说:“爸爸对你从来没有什么要求,我只要你活着就好,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
是从那一刻开始,她才知道,原来她父亲是这么爱她,比这世间上任何一个人都爱。
我只要你活着就好,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
萧勰涢推开伏在她身上已经睡着的人,掀开被子,直接走进浴室。
热水冲了下来,她调了很高的水温,烫得她的整个身体都泛了红,有一股灼烧的疼痛,可是她不管,只是拼命地洗,拼命地洗,却怎么也洗不干净他留在她身体里的印记。
她多恨自己的清醒,为什么每个人都可以醉,而她却连醉得机会都没有,所以,只能清醒地承受他给她带来的疼痛和伤害。
即使是在和梁易晟最亲近的时候,他们就躺在一张床上,她听得到他粗重的呼吸声,但他只是抱着她说:“我不愿意勉强你,我会等到你有了足够的安全感之后再要你。”
他知道她是害怕,所以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他知道她是在逃避,逃避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一直在都等她,等她真正放下从前,来接纳他的包容。
她已经想好了的,可是现在…
这是多大的一个讽刺?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命运?
不,她不信。命运要她屈服,她偏不,她偏要高昂着头跟老天爷争个输赢。
再难的日子她不是也挺过来了,现在,她就要接近她心目中的幸福,她绝对不会放弃。他们不让她活,她偏要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好。
这是她答应过的。
萧勰涢用手擦了一下被雾气覆盖的镜子,镜中的脸渐渐清晰,像一朵出水的芙蓉,艳丽而娇嫩。
她微微笑一下,一件一件穿上衣服,抓起刚刚摘下的那条项链,走出浴室,将它扔进门口的垃圾筒,然后拿起包,抬着头,扭动门把,走了出去。
从头到尾,她再没有看床上已经昏睡了的人一眼。
如果真的能许愿,她希望,此生此世,再不会见到他。
这一场雪终于停了下来。
周末的时候,梁易晟给了萧勰涢一条钥匙,说:“这阵子比较忙,你有空,先自己把东西搬过来,别到时候再手忙脚乱的。”
她将钥匙攥在手中,对他微笑说好。
他捏了捏她的脸,纵容地说:“这一阵真是辛苦你了,我赶着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然后陪你去度蜜月。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其实萧勰涢的东西很少,她只花了半天就全部收拾完了。要带过去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几件衣服,一台电脑,几本书,这些就是她全部的嫁妆了。
萧勰涢开了门,把她的东西一样样放好,然后开始收拾屋子,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收拾他的房子并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心里还带着丝丝的喜悦。最后,她在他的书桌前坐下,将抽屉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再有条理地放进去。
最后只剩下右手边的那个抽屉还没有整理,萧勰涢记得平时它一直都是锁着的,可是今天她却忽然很想试试能不能拉开。
她矛盾了很久,也许它还是锁着的,也许里面的东西并不是很重要。
终于,她闭上眼睛,把手放了上去,竟然那么轻易地就拉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里面是什么猛虎怪兽。
但是,里面除了一个手机,什么都没有。
萧勰涢有些好奇地拿起那个手机,那是一款诺基亚的手机,样式已经很老,应该是很多年前的型号了。摁键上已经有些磨损,想是很久都没有用过,可是很奇怪,它的屏幕却是亮着的,这说明有人一直记得给它充电,而现在,那个屏幕上显示,它只剩下一格电。
就在萧勰涢想把手机放回原处的时候,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连带着她的心也开始不安地颤动起来。
因为抓得太紧,手心里渐渐有汗水渗出,她不敢接起,又不敢放下。可是,它好象就是不肯停止对她的折磨,固执地在她手里一阵阵地颤动着。
萧勰涢深吸了口气,终于把它拿到耳边,说:“喂?”
“不好意思,请问您认不认识一位叫夏晨曦的小姐?”
“我认识。”
“那能否麻烦您现在到中医院来一趟,这位小姐刚刚被人送到医院。她的包里只有一个钱包和手机,手机里也只有这个号码,所以只能联系您过来帮我们确认一下。”
“她怎么了?”
萧勰涢把另一只手也握上手机,两只手的手心已有黏黏的感觉,这么冷得天,她竟然也会出汗。
“等您过来,我再详细给您解释。”
萧勰涢几乎是跑着进的医院大门,当她看到对面那个头发凌乱、目光呆滞的人时,几乎无法同她心目中一直纯真善良得像个孩子的夏晨曦联系起来。
可是明明是的,明明就是夏晨曦。
“你是她的家人吗?”旁边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到她面前。
萧勰涢这才反应过来,她转过头,看着医生说:“我是她的朋友,请问,她到底怎么了?”
“经过我们初步检查,发现她的大脑有些问题,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精神病。具体的,还不好说,只是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萧勰涢不敢置信地笑笑,说:“医生,你搞错了吧!前不久,我们一起吃饭时,她还好好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的这个病已经有很多年了,或者,不能说是病,只是她习惯于一个同外界不同的世界。我已经给她打了镇定剂,我建议你们送她到专业的疗养院。你能联系到她的家人吗?”
她觉得自己像听到一个很大的笑话,她很想笑,可是对面的人那么严肃地看着她,每一个人的表情都那么庄重,那么,究竟是谁骗了她?
“对了,这是刚刚送她来的人留下来的,你先帮她保管吧!”
萧勰涢呆呆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是跟她口袋里同一个型号的手机。她慢慢地踱步走到病床前,翻开那个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而这个号码跟她刚刚所接的那个号码紧紧相连,只有最后一位不同,她的是6,他的是7。
那是夏晨曦和梁易晟,他们曾经那样相爱,也许现在,仍然爱着。
第一次,她觉得前所未有地茫然,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
样,以后她又该怎么办,她的世界因为她而混乱一片。
而现在,唯一能回答她这些问题的只有一个人,一个她以为这生都不用再见到的人。
坐了一会,她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果然,她还是错了,那里面是她不应该窥探的世界。
第十一章:谈话
李清洋来得很快,见到萧勰涢的时候,似乎有略微的迟疑,但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办齐了一切的手续,然后直接走到病床前,温柔地俯下身,对已经有些神智不清的夏晨曦说:“晨曦,回家了。”
也许夏晨曦根本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因为她的眼神一点聚焦都没有,任由他搀扶着她站了起来,再一步一步往前移动。
临走的时候,萧勰涢听到刚刚跟她说过话的那个医生对他说:“李先生,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
李清洋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好象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小心地扶着夏晨曦继续往外走。
萧勰涢连忙提上包,快步追了上去。
走到医院门口时,李清洋突然转过了头,看着她说:“我还要开车,你先帮我照顾她。”
她迅速走上前,伸手扶住夏晨曦,李清洋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他只是走向了他的车,然后替她们打开了后车门。
她的心里有一肚子的疑问等着他来解答。
车子驶向一条僻静的山路,萧勰涢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本市最贵的别墅区,那应该就是他们生活的地方。
李清洋推开大门之后,就对站在门边低着头的女孩一脸的怒气地喊道:“你怎么做看护的,不是叫你好好看着她的吗?怎么会让她跑出去的?”
那个看上去年纪很轻的小看护满脸的歉疚,隐忍着眼泪连声道歉:“对不起,我真的只是离开一会,之前夏姐姐还跟我聊天来着,她还说她一个人一定没问题。”
“她是个病人,我请你的时候跟你说过多少遍,她的情绪很不稳定,让你寸步不离的。”李清洋脸上的怒气还没有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扔在茶几上说:“算了,明天我们就会回英国,这是你这段时间的工资,你可以走了。”
小看护还想解释什么,但是看到李清洋的脸,又失去了说话的勇气,最后还是拿起了桌上的钱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安静地坐着,没过多久,夏晨曦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李清洋这才轻轻地将她抱上了楼。
“今天谢谢你,你现在可以走了。”李清洋下楼之后,走到萧勰涢面前,一贯淡定从容地说。
萧勰涢慢慢地转动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低头看着它闪耀的光芒说:“我在等你给我答案。”
李清洋无奈苦笑了一下,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说:“萧勰涢,你难道不觉得,有时候做人糊涂一些会更好?你还有得选择。”
“你知道我不会,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听过之后该怎样做选择那才是我的事情。”萧勰涢突然抬起了头,坚定地看着他。
李清洋仿佛早就预料到一样,看了她一会,然后说:“在接到你的电话时,我就知道晨曦的事,我已经瞒不住了。以你的性格在知道事实之前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也罢,老天做今天这样的安排,或许就是要你来替我们大家做个选择,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萧勰涢沉默着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你知道,我跟晨曦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都纯洁善良得像个天使,我是习惯了照顾她,对她好,而我们双方父母更是希望将来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有的时候,我自己也说不清对她的感情。
所以那时候,大家都说我们在一起,我也并没有否认,因为我自己也认同了晨曦是最适合做我妻子的人选,既然早晚都要在一起,那么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直到后来我在另一个人身上体会到一种绝对不属于我和晨曦之间的那种感情。”
李清洋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萧勰涢的脸上,但是她好象并没有感觉到一般,他只有继续往下说:“我在出国前和晨曦谈了一次,把我心里的感觉都告诉了她。她虽然难过,但是却还是微笑着祝福我,说以后会永远把我当成哥哥。我去英国后,我们就很少联络了,直到四年前,我在英国再见到她。
那时候,她比现在还要糟糕,认不出人,安静的时候整个人处于游离的状态,偶尔清醒的时候,更是完全处在崩溃的边缘,要么歇斯底里,要么几天都不说一句话。医生说,她是受了严重的刺激才会这样,我一直不明白,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刺激能让这样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变成那样?”
李清洋的眉头紧皱,脸上满是遗憾和怜惜:“后来,晨曦的妈妈来找我,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原来,当时晨曦因为要考研每晚都要去教室上自习,有一晚她看书回去晚了一点,结果…”
他有些说不下去,但他还是坚持着,表情已经转化为极度的愤怒,“结果,被正在她们学校施工的三个民工…□了…”
萧勰涢震惊地望着李清洋,似乎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可是他的声音还在继续地传入她的耳朵:“晨曦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浑身是伤,医生检查过后,说她肚子里还有五个星期的身孕,但是因为被那帮畜生糟蹋,她的子宫大量出血,孩子没有了,而且,以后,她都不可能再怀孕了…”
李清洋后来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慢,萧勰涢几乎就要听不清楚,可是她听明白了,然而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问:“那孩子是…”
“孩子是谁的,晨曦怎么都不肯说,学校千方百计想要压住这件事,当时晨曦的父亲也就是现在本市的市长,当时还在被考察准备提升为副市长,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他们就把晨曦送来英国治疗。她妈妈拜托我在英国好好照顾她,我当时很难过,我真的不希望她再受到一丁点伤害。
我是后来才知道晨曦原来跟梁易晟在一起过,晨曦求我,她说梁易晟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能毁了他的学业,毁了他的一生。那个时候,她自己受了这么多的苦,但她还是不愿意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由他误会她为了我来了英国,由着他怨怪他。
萧勰涢,你没有试过这样去爱一个人吧?你也永远不可能这样去爱一个人。”李清洋最后说。
萧勰涢终于停止转动手中的戒指,说:“是,我永远都不可能这样去爱一个人,一个连自己都不能好好爱的人,谈什么去爱别人?”
李清洋冷笑着说:“你还真是冷静到冷酷!”
她没有理他,继续问:“那她为什么还要回来?”
“晨曦的情况越来越好,最近两年,已经很少再发病了,一年前,我爸爸的公司出了点问题,我就回国了。而晨曦也不能永远躲在英国,她只有回来,才有可能彻底摆脱以前的阴影,学会面对,这样才会真正地好起来。只是我没有想到,在她得知你们要结婚的消息之后,会那么激动,而导致旧病复发。”
“其实她从来就没有好过。李清洋,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什么意思?你怀疑这都是我一手安排的?”李清洋突然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青筋爆起,说:“萧勰涢,你有没有脑子,如果我想破坏你们的婚事,我一开始就会带晨曦直接去找梁易晟,何苦浪费时间跟你说这些?我把晨曦当妹妹,带她回来,只是想让她更清楚地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