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天都留在他姐家里。”
“他姐?”
“小唐的大姐以前做这条线的旅游,结婚以后,就留在开罗定居了。”
“开旅游夫妻店吗?”叶佳楠问。
“不是,他姐夫之前是在这里做中国家电生意的本地人,现在应该还在做。”
“埃及人?”叶佳楠诧异。
“埃及人。”行崇宁答。
叶佳楠吃惊地张着嘴,瞪大眼睛看着行崇宁,伸出四根手指:“有四个太太?”
行崇宁本来在切牛排,察觉她的眼神后,抬头看见叶佳楠这副表情,禁不住笑了:“一个。”
“不是可以有四个吗?”叶佳楠追问。
行崇宁的嘴角微微扬起,凹出一个深深的窝,眼睛眯着,整个人一边挂着笑,一边去切盘子里的食物:“一个都已经够苦恼了,怎么还受得了四个?”
他垂着眼帘,纤长密集的睫毛一览无余,吃东西的时候唇珠也跟着一起动。
“唇珠精。”叶佳楠暗暗嘟囔了一句。
“嗯?”他抬头看她,有些纳闷。
“没什么。”叶佳楠急忙调整视线,去看窗外的金字塔。
餐厅外面是一个装了彩灯的喷泉水池,水池的背后便是亮着灯的金字塔,从这里看去,金字塔前面没有大树和建筑物遮挡,所以视野十分开阔,加上近处的水池和池边盛开的鲜花,与远处建在漫漫黄沙上的金字塔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对比。
行崇宁没有说错,这里才是拍照角度最好的地方。
他吃完了牛排,又继续吃旁边的甜食,见她在发愣,又回头扫了一眼引得她目不转睛的景色,然后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手机密码?”
叶佳楠回神:“1022。”
行崇宁听见这四个数字,挑了挑眉:“生日?”
叶佳楠脸上一红,低声说:“你觉得别扭,改一下就好了。”
行崇宁说:“这密码挺好。”
叶佳楠看到他桌上被他吃成空盘的甜品:“你喜欢吃甜食?”难怪上次他还知道黑森林蛋糕是山月庄西点的招牌。
他反问:“我就不可以喜欢吃甜食?”
“呃——”叶佳楠说,“和本人形象有点反差。”
这时,突然听到叶优桢叽叽喳喳地叫姐姐的声音,叶佳楠闻声望去,发现尼罗河观景三姐妹正在外面。
原来三个人和卷毛两位男士回到酒店,何茉莉觉得喷泉这边景色不错,便建议绕路过来看看,没想到一眼就瞅见叶佳楠。
三个人走进来,将行崇宁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何茉莉悄悄朝叶佳楠眨了眨眼睛。
“这是我妹妹,这两个是我同学。”叶佳楠介绍着,“行先生,行崇宁,我们工作上认识的。”
行崇宁本来只是按照平时习惯扫了三个人一眼,在听见是妹妹的时候,却多看了叶优桢两下。
介绍完,叶佳楠就要领着三个人告辞。
没想到行崇宁却说了一句:“要不要坐会儿,喝点东西?”
叶佳楠大跌眼镜,心想:行先生,你的冷漠孤傲、疾言厉色都藏到哪里去了。她稳住心神,再一次拒绝道:“逛了一天了,她们都累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可惜,等叶佳楠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发现尼罗河观景三姐妹居然压根儿不打算听她的,一起傻笑地看着行崇宁,统一一副“你长得这么好看,说什么都好”的表情。
原先以为只是进来打个招呼,所以卷毛和黄毛还在外面站着,叶佳楠头疼地提醒:“那两个辛苦地陪着你们的小鲜肉,你们不要了?”
朱小蓝说:“什么小鲜肉,我们哪有这么肤浅,不过是看在同胞的分儿上正好一起逛逛而已。”
朱小蓝又问:“行先生做什么工作的?”
行崇宁漫不经心地答:“做设计。”
叶优桢敏感地嗅到了叶佳楠情绪的异常,于是胳膊支在桌面,双手撑着下巴,追问行崇宁:“你们怎么认识的?”
“都跟你说了是工作上认识的。”叶佳楠皱着眉,抢先回答。
“我觉得不止吧。”肯定有内幕。
“行先生的哥哥是妈妈一个挺要好的高中同学。”叶佳楠交代。
“啊?那就不能叫行先生,要叫叔叔啦。”叶优桢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叶佳楠就一肚子火:“对啊,辈分大,就可以上天了。”说完,叶佳楠留下手机给行崇宁,强拉着叶优桢走了。
临走前,叶优桢还回头说了一句:“行叔叔,再见。”
行崇宁的额角抽动了一下,他觉得之前是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朱小蓝见状,又想要东拉西扯地搭讪,却被何茉莉堵住嘴。何茉莉知道朱小蓝已经开始对行崇宁有兴趣了,连忙将她一起拖走。
叶佳楠一离开,行崇宁的桌子再次陷入了寂静。
他又点了一份甜点,换了个方向,坐到叶佳楠刚才坐过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金字塔,喃喃自语道:“唇珠精?”
回到房间的叶优桢开始喋喋不休地对姐姐描述肚皮舞还有尼罗河的夜景。
叶佳楠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又被叶优桢吵得静不下心,于是不耐烦地说:“好了,我知道,我看过的,你不用再激动了。”
“小柯说,埃及有一句谚语:喝过尼罗河水的人,会再次回到埃及。”
“小柯是谁?”叶佳楠疑惑。
“那卷毛。”
“你喝了?”
“肯定啦,多有趣。难道你没喝过?”
“当然没有了。”叶佳楠心虚地掩饰。
其实她喝过,在古都卢克索,从卡尔纳克神庙坐船横渡到西岸的帝王谷,小船到河心的时候,她用瓶子捞了一点起来,浅浅地喝了一口。
“你喜欢今天那个人吧?”叶优桢问。
“谁?”
“那位行先生啊。”叶优桢收拾着包里的东西。
“才没有。”
“我有第六感哟,小姐姐,你不要不好意思,不然哪有这么巧,绕了半个地球都可以遇见。大不了下次我不叫他叔叔,改叫姐夫好了。都帅得炸裂苍穹了,你也不好好珍惜,小心便宜了朱小蓝。我发现你有兴趣的男人,她全都喜欢。”叶优桢坏笑。
“你太聒噪了,话太多。”
“彼此彼此。”
叶佳楠看了她一看,冷冷地问:“你知不知道以前有个叫商博良的人?”
“结局是死于话多?”
叶佳楠呸了妹妹一口:“我怎么会讲这么没有营养的故事?人家是个正儿八经的历史人物。”
“不认识。”叶优桢茫然,“商鞅的弟弟?”
叶佳楠抚额:“一个法国人。”
叶优桢不服气:“他一个法国人干吗要取个中国名字?”
“你听我说完!他是一个有名的语言学家。是他根据一块石碑破译了埃及象形文字,而扬名世界,还被别人称为埃及学之父。可是那个时候,他作为一个研究古埃及的学者却一次也没有来过埃及。后来人到了中年,有一回,他终于有机会来踏上梦寐以求的埃及的国土,然后——”叶佳楠在关键的地方停住了。
“然后,他发现了法老的宝藏?”叶优桢从小就喜欢听叶佳楠讲故事,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续。
“不是。”
“他穿越了?”
“怎么可能。”叶佳楠呵呵干笑了两声。
“那你倒是继续说啊!”叶优桢着急。
“然后,坐船的时候,喝了尼罗河的水,他回国后就得了疟疾,死掉了。”叶佳楠说。
“呃——”叶优桢听完后表情变得微妙,用手捂着胸口说,“我有点想吐。”
叶佳楠看她那模样,憋着笑,钻进了被子里。
叶优桢咆哮:“叶佳楠,你好毒,我不过就是戳穿了你的恋情而已!”
叶佳楠蒙在被子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的时候,叶优桢特别特别瘦小,叶佳楠十分怕她和父母一样,从自己的世界消失掉。所有人都说她是好姐姐,像个小妈妈一样地照顾妹妹的饮食起居,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叶优桢真的是她的精神支柱,每次看着妹妹能一副生龙活虎的被她欺负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上床熄了灯,叶佳楠也没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等到半夜的时候,叶佳楠猛然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
她把自己手机的给了行崇宁,还告诉他密码。手机里面的QQ、微信、微博、短信,所有的聊天信息他都可以随意看到,包括她和何茉莉背后议论他的那些话。
就算他不认识字。
手机相册里面,她照了很多惨不忍睹的脑残加中二的照片,还包括之前叶优桢送她一套比基尼泳装,硬要她穿着比基尼泳装把家里当秀场拍的视频。
完蛋!要疯了!
第九章:亚历山大2
32
夜里,行崇宁坐在阳台的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二月的开罗,夜晚十分冷。
沙漠那边的风吹得指尖的火星忽明忽暗。
他蹙着眉,深深吸了一口。
叶佳楠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换了衣服就直奔主楼的大堂前台,问到了行崇宁的房间号。
她一口气从楼梯爬上三楼,敲着行崇宁的大门,按了两次门铃,都没有人来应声。她傻眼了,难道这人连夜携手机出逃了?
她觉得仿佛有一口老血涌上自己的胸口,火急火燎地一手拍门,一手按门铃。
正在打扫隔壁房间的男服务生,有点诧异地看着她。
叶佳楠尴尬地笑了笑。
等她要再按门铃的时候,门开了。
行崇宁一脸不悦,顶着头湿发出来开门,发丝里还有没冲洗干净的泡沫,全身上下除了腰间松松垮垮围了一条浴巾外,其余地方都是裸着的,整个人带着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热气。
叶佳楠努力将视线从他胸口的肌肉处挪开,挠着后脑勺解释:“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行崇宁冷冷瞥了一眼叶佳楠,示意她垂头看看门口把手上挂着的“DO NOT DISTURB”的牌子。
他正憋着一股子起床气,正好叶佳楠自己找上门了。
叶佳楠干笑了几下,目光从“请勿打扰”上面又回到行崇宁身上,这一回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从他的腿到他的小腹再到胸,肆无忌惮地看了一遍。
“你有事?”行崇宁的话打断了她的打量。
“啊?”呃——对了,她是来干什么的?
叶佳楠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短路了,满眼都是行崇宁的胸,完全不记得自己气势汹汹地来敲门的目的。
推着清洁车的男服务生路过,瞄了他们两眼。
“叶小姐,我正在洗澡。”行崇宁一手撑着门,迎着她赤裸裸的视线,挑起双眉,“你如果有这方面要求,也要先等我洗完。”
“你!”叶佳楠陡然瞪眼,“你个变态狂!”说完她怒冲冲地一步上前,猛拉把手替他将门狠狠地合上,自己匆匆地跑下了楼梯。
等她跑到一楼,才幡然醒悟,哀号道:“我去,我的手机!”
回到房间,尼罗河三姐妹已经起床并聚在了一个房间里,朱小蓝正在对着镜子化眼妆,何茉莉琢磨着今天的行程,叶优桢则在玩手机。
朱小蓝瞄了叶佳楠一眼:“一大早就去找帅哥了?这么心急。”
“我是有正事好不好。”
叶优桢昨天被叶佳楠的一惊一乍搞了半宿,早就知道来龙去脉,不屑道:“不就是看一下比基尼泳装吗?最多让他长几个针眼,哪有我们惨,得了疟疾,回国也许会不治身亡。”
“什么比基尼泳装?”朱小蓝问。
叶优桢坏笑着,没有回答。
“别磨蹭了,咱们赶紧去吃饭,今天的行程很满。”何茉莉着急。
四个人中午从金字塔回来,准备回房间休整一下就去博物馆。叶佳楠一放下东西,洗了把脸,再次去找行崇宁。
没想到,等她到了主楼的大堂外,他却正要出门。跟前停着一辆车,服务生拉开车的后车门,他一弯腰就坐了进去,只给叶佳楠留了个背影。
“行崇宁!”叶佳楠一口气冲上前,把门给拉住,让正准备关门的服务生吓了一跳。
行崇宁闻声从车里抬头看她。
“我手机呢?”她把住车门,不让他走。
“在我身上。”
“你快把手机给我!”
“你有事?”
“我……”叶佳楠不确定,他到底是看见没看见,又不能做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子,一时间只好找个最傻气的借口,“我……我后悔了。”
“什么叫后悔了?”
陆陆续续有别的车开来,因为叶佳楠,行崇宁上的这辆车走不掉,便堵住了酒店唯一上下客的通道。
后面车的司机,开始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连酒店的行李生也不禁走过来询问。
叶佳楠一时被那些急促刺耳的喇叭声催得心急,干脆一抬脚,顺势坐进车里,然后关上车门。
司机是个埃及人,见叶佳楠上了车后,就赶紧将车开了起来,后面的抱怨声才渐渐消失。
“你先把手机给我。”叶佳楠急道。
其实,行崇宁压根儿就没翻过她的手机,也没像她担心的那样故意看她之前的照片和视频,反而是觉得她的手机烦死了,不停地响着APP的信息推送,关键是还有闹铃。
只是行崇宁见她那么焦急,他开始以为是出了什么急事,而后叶佳楠支支吾吾的样子倒是很耐人寻味,反而叫他来了兴趣,故意道:“你先给我个理由。”
叶佳楠一时语塞:“这是我的手机。”
“昨天你把它赔给我之后,它就归我了。”
“那我反悔了,行了吧。”叶佳楠搪塞他。
“你赔给人的东西,都喜欢再要回去?”行崇宁问。
“你手机摔坏了,又不是我单方面的责任,你自己怎么不拿稳一点?”
“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是你强迫我收下的。”
“那我买一个新的给你,总行了吧?”
看着几欲抓狂的叶佳楠,行崇宁忍着笑,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去研究一下这个手机到底有什么猫腻:“我好不容易用顺手了,不想换。”
“行崇宁,你能不能有点绅士风度?”
“绅士风度包治百病?”他板着脸反问。
“你昨天性格多好,今天怎么又原形毕露了?”
“大概是天刚亮就被人说是变态的缘故。”说起这个,行崇宁就来气,她手机不知道为什么设了一串闹钟,天还没亮就铃声大作,他无可奈何地起床洗个澡,起床气还没地方发泄,就被她强行拍开了门。
“也不说你做了什么我才说是你变态的。”
“我做什么了?你一大早来敲我的门,连澡也不让我洗完,肆无忌惮地看了我半天,还劈头骂我是变态,叶佳楠,我到底对你做什么了?”行崇宁斜睨了她一眼。
“你……”她竟然词穷了。
“嗯?”
“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叶佳楠怒道。
“这四个字,明明用在你身上才比较恰当。”行崇宁反唇相讥。
“我让你给我!”叶佳楠已经没辙了。
行崇宁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整个眼神似乎都在说:“你想得美。”
这时,行崇宁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行崇宁从上衣的内兜里掏出手机,刚要按开接听键,就见叶佳楠陡然伸手来夺,行崇宁将手往后一抬,叶佳楠顿时扑了个空,随之就摔到了他的身上。
他只是觉得一团软香温玉砸到自己怀里,连车身也摇晃了一下。
叶佳楠抬起头,正好对上行崇宁的眼睛,她毫不放弃,并且下最后通牒,威胁说:“把手机还给我,不然我——”
行崇宁挑眉道:“不然就怎么样?”
他说话时,双唇微微张开,唇似绽桃。她几乎贴着他的胸口,这姿势让行崇宁的那颗唇珠几乎就挂在叶佳楠的眼前。
她咽了一下嘴里的唾沫,恶向胆边生,心一横,恶狠狠地说:“不然,我就亲你了!”
反正又不是没干过。
一回生二回熟了。
这一招果然有效,行崇宁微微怔忡,直到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通宝?通宝?是通宝吗?怎么搞的?没打错啊。”
行崇宁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握着电话放到耳边:“妈,是我。”
那一瞬间,叶佳楠的脸从登徒子的扬扬得意,瞬间转成“西红柿”,再到隐隐发青。如果死可以让刚才的事情变成完全没有发生过的话,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即——刻——就——死——
33
行崇宁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电话。
“你和谁在一起呢?”厉娴静追问。
“一个朋友。”
“女的?”
“嗯。”
“那我这电话打的不是时候!”厉娴静很有自知之明地说,“挂了,挂了。”
行崇宁觉得自己有个这样的亲妈,也是头疼。
叶佳楠离行崇宁远远的,脸几乎要贴在车窗玻璃上。她有点庆幸厉娴静讲电话始终低声细语,才能让她一句也没听见,这样至少可以掩耳盗铃。
叶佳楠继续趴在车窗上,看着往后飞逝的景色,也不敢回头,两只耳朵却一直竖着关注着行崇宁的一举一动,等母子俩挂了电话,她还是没脸回头继续刚才的话题。
车停了下来,进了高速公路收费站。
络腮胡的司机,从收费亭那里取了卡又继续开着车朝前行。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收费站?高速公路?
叶佳楠猛然回头:“你这是去哪儿啊?”
“亚历山大。”
叶佳楠目瞪口呆,亚历山大港离开罗有两百多公里的路程:“我不去亚历山大!我要回开罗!”
行崇宁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上的车。”
“怪我没搞清楚情况好吧?手机给我,先送我回去。”
“你的要求越来越多。”
“我……”叶佳楠气结,“那手机我不要了,先让我回去。”
“我有拦着你,不让你走?”行崇宁面无波澜地反问。
叶佳楠听着这话,再扭头看着行崇宁的那副表情,真想一把掐死他:“那你让司机在前面出口下高速,我自己搭车回去,绝对不给你添麻烦,总行了吧?”
之前叶佳楠和行崇宁说话都是用的中文,司机自然一个字也没听懂。叶佳楠试着自己用英文和司机交流,司机会一口带着阿拉伯口音的英语。叶佳楠解释自己要回开罗,问司机下一个出口还有多远,她要下车。
司机听明白叶佳楠的话后,欲言又止地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说刚刚才过了一个出口,离下一个还有三四十公里。
叶佳楠抬手看了下自己的腕表,再估算了下时间,然后去摸自己的包,却陡然摸了个空。
他大爷!
她猛地想起来,自己没带包。
刚才她从房间里出来找行崇宁的时候是空着双手的,身上除了酒店的房卡以外,信用卡、护照、钱包一样也没带在身上。
她觉得自己倒霉得天都要塌了。
叶佳楠轻轻咳嗽了一声,偷偷地瞄了一眼行崇宁。
从刚才她和司机说话开始,行崇宁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静静地看着窗外。车已经到了郊外,路边可见的建筑十分稀少,地平线上沙尘浑浊,目及之处都是土黄色。
叶佳楠后悔刚才放狠话,没想到马上就被打脸了:“我说——”
他闻声回头。
“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我什么都没有带,连车费也没有。”叶佳楠说。
“你要一个人搭车回去?”
“是啊。”
“我不借。”行崇宁抛出这三个字,送给叶佳楠。
她听见之后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你要不要这么过分,我们好歹也是同胞,有你这么没有同情心还小心眼的男人吗?”
行崇宁似乎已经懒得和她理论,干脆叮嘱司机锁了门,闭目养神。
络腮胡司机一直在留意叶佳楠和行崇宁的争执,虽然完全听不懂,但是他从叶佳楠叫他停车的事情上能估计个大概。络腮胡看着后视镜,诚恳地对叶佳楠说:“小姐,你一个人在郊外搭车是很危险的举动,你跟着我们比较安全。”
叶佳楠听完一愣。
是的,她一时心急,疏忽了。
她顿时想起夜市上那些跟踪她,用胳膊故意来撞她的男人们。
叶佳楠憋红着脸,没有再说话。
过了片刻,见她安静了下来,行崇宁开口说:“我去亚历山大,晚上见个朋友,明天送你回开罗。”
“嗯。”叶佳楠低落地应了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行崇宁将手机给了叶佳楠:“给你妹妹她们报个信。”
电话一打到叶优桢那里,发现她果然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乱窜,对着电话大吼说自己要去报警找大使馆了,要叶佳楠三分钟之内必须出现。
“你知道吗,我过去洗了个澡,你就不见了,护照、钱包全部都在房间里,昨天又把手机给那个帅哥了,我都快要以为你被外星人掳走了。”
叶佳楠尽量简单地解释:“我现在在去亚历山大的路上。”
“不是吧,”叶优桢惊叹,“亚历山大是哪里啊?”
“在开罗西面,地中海边的一个港口,我明天就回去。”
“你一个人?”叶优桢觉得不寻常。
“还有行……先生。”
叶优桢听见那三个字,态度马上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哇喔——我的小姐姐,你这是跟他私奔了吗?”
“你完全没必要啊,我真的很支持你啊!”叶优桢又强调。
叶优桢没有磨炼出厉娴静那般的涵养,一副大嗓门对着话筒吼出来,连前排司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还好司机不懂中文。
叶佳楠抚额:“回来跟你解释,我会尽快回去的,你们先自己玩吧,不用管我。”
她讲完电话,毫不犹豫地将手机还给了行崇宁,一点留恋也没有。
因为从这一刻开始,行崇宁就是衣食父母,是金主,在金主面前识时务者为俊杰。
司机见两位客人不再说话,于是打开收音机开始放音乐。
车厢内顿时响起了十分有特色的中东风格的音乐,女声优雅又浑厚。
过了会儿,叶佳楠有点想上厕所,可是行崇宁继续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搞不清他究竟是睡着了,还是只是养神。
而开车的络腮胡却一脸沉醉地随着音乐的节拍有节奏地耸肩。
叶佳楠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两个男人中的哪一个开口。
就在她真正觉得自己要走投无路之时,司机正好说快到了,现在这个时段城里一般都在堵车,所以可以在服务区休息一下。
等车一泊好,叶佳楠就迫不及待地推门下车去找厕所。
冲到厕所门口之后,叶佳楠看见门口坐了位大叔,拦下她要收她两埃镑,不然不让她进去。她好说歹说一阵,对方也不理,不知道是装着听不懂英文还是真不懂,反正就一直把着门,比画着要两埃镑。
叶佳楠在心中哀号,真是传说中的一分钱逼死英雄汉?
人有三急,何况是都到厕所门口了,看到希望的曙光后,如今又活生生地憋回去。叶佳楠心急如焚地折返,司机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行崇宁也下了车,站在车的外侧一边看着服务区外飞驰而过的车辆,一边吸烟。
她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借点钱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