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佳楠没有拒绝。
电影院离叶佳楠那里很近,并不需要多久,但是没想到路上遇见了一场电动车和出租车相撞的车祸,堵了很久。
其间,陆剑接了一个电话。是他同事打来的,大概是个新入职的,问他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说报案单上面有个地方不知道怎么填。陆剑在开车,就开着车载蓝牙的免提,和对方说了两三分钟。
等他挂了电话,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叶佳楠忍不住问:“刚才吃饭,你说失踪不能立案,可以报失踪人口,帮忙找?”
“是啊,只能说提供一个参考给家属寻找,因为大多数都是成年人本身自己不想和家里人联系,闹矛盾什么的。”
“怎么帮?”
“可以在系统内帮忙看看这人有没有活动轨迹。”陆剑解释,“比如说买机票、坐火车、住酒店、办电话卡,甚至进网吧上网都可以查到。”
叶佳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好奇心挺强嘛。”
叶佳楠笑了下。
等到了目的地,陆剑的车停在小区的马路对面,叶佳楠解开安全带和他告别,陆剑却坚持要下车送她过马路。
“真不用。”叶佳楠说。
“快十一点了,小心点好,上次我们有个案子就是一个阿姨,打完麻将十二点回家,牌友的车送她到马路对面就走了,结果她过完人行横道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被抢了包。”
叶佳楠呵呵一乐:“是不是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找到相关案例来规劝别人?”
陆剑微窘,挠了挠后脑勺:“你别嫌我话多。”
陆剑的个子不算高,皮肤黑黑的,两道眉也是黑黑的,有一种特别实在的感觉。叶佳楠突然觉得,要是之前喜欢的是他该多好。
告别陆剑之后,叶佳楠进屋打开灯,看到玄关上的那个地球仪不见了。
她挑了挑眉,待走到客厅正中,才发现地球仪被行崇宁扔在垃圾桶里,而地球仪的转轴和底座相连的地方断掉了,这玩意儿十分脆弱,大概是中午她碰到跌到地上摔坏的。
她一个人刷了牙洗了澡,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之前本来也没打算住多久,所以很多东西压根儿都没从箱子里拿出来,于是没一会儿就全收拾好了。


27
叶佳楠正要睡觉,却接到了陆剑的电话。
“你问我的时候我没注意也没细想,我回家后才回过味儿来,你是不是也要找什么人?”陆剑在电话里问。
他大概因为自己职业的关系,观察很敏锐,心也很细。
“我……我只是随口问问。”叶佳楠说。
“真的?”
叶佳楠思索了下,迟疑着说:“其实,我想找我的亲生父亲。”
陆剑有些意外:“你是……”
“我是被现在的家人领养的,走丢的时候六岁,还有我妹妹,当时她四岁。”
“怎么被弄丢的?”陆剑问。
叶佳楠苦笑了一下:“其实不是走丢的,是我父亲把我们扔了。”
陆剑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叶佳楠,要不和我聊聊?”
叶佳楠撑着额头:“谢谢你,陆剑。只是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说这些。”
第二天中午何茉莉就给叶佳楠回话,说旁边出租的那房子还在,跟房东约了晚上去看房子。
午休时间到,叶佳楠回到办公室,发现桌上摆了杯热果汁。
她狐疑地环视了一圈。
旁边的小肖故作轻松地解释:“楼下的果汁店正买两杯打折,就顺便帮你带了一杯。”
叶佳楠说了声谢谢,甜甜地笑了。
小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晚上,叶佳楠跟何茉莉去看房子。房子是电梯房,在十一楼,就在何茉莉隔壁一个单元,是一居室的小公寓,连房型也和何茉莉家一样。房主是位三十多岁的姐姐,说是以前单身的时候买的房子,如今结婚了就换了房。屋子里的家具不多,但是收拾得十分干净。叶佳楠二话不说就交了押金。
回到住的地方,叶佳楠先跟妈妈通了个气,然后又给行争鸣打了个电话。
“不是住得好好的吗?”行争鸣问。
“是很好。但是也不好老麻烦你们,正好一个朋友家旁边有套合适的,就租了。”叶佳楠说。
“你妈妈知道?”
叶佳楠“嗯”了一声:“谢谢行叔叔,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
放下电话,叶佳楠看了下楼上。
出于礼貌,她其实也应该跟行崇宁说一声,不过她没有他的电话号码,没有微信,什么也没有。
何况,他肯定也不需要她再说什么。
谁年轻的时候在情路上还没遇见过一两件糟心事,她这么一想也就释怀了。
过了两天,行崇宁如约去见屈医生。
屈医生三十五岁左右,他之前给行崇宁做过一段时间的心理矫治,只是行崇宁本来就是抱着敷衍厉娴静的心态,所以治疗也是断断续续,加上屈医生去年又去了国外进修,所以两人也好久没见过了。
屈医生的办公室里种着两盆十分茂盛的绿萝,藤蔓从一米多高的花架一直拖到地上。行崇宁也没坐,就站在绿萝跟前去摸它的叶子。
“去年我走之前教你种的薄荷长得还好吧。”屈医生问。
“目前还活着。”答完这五个字,行崇宁却想起了叶佳楠。
当时他去修剪薄荷的花蕾,她明明前一刻还因为电影里的情节伤感流泪,下一秒就张牙舞爪地讥讽自己,变脸比翻书还快。
屈医生仿佛察觉了行崇宁神色中的端倪,笑着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行崇宁答。
“哦?不过我觉得也许有一点点不一样。”
行崇宁从绿萝旁挪开了脚步。
他想了下屈医生的话,想起叶佳楠的那张脸,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我遇见了一个小姑娘。”
“哦?有多小?”
行崇宁侧了一下头:“不太清楚,二十?二十一?或者二十二三?我猜的。”
屈医生将眉毛挑高:“那还好,正合适。”
行崇宁斜睨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屈医生继续挑着眉毛,额头皱起了好几条抬头纹:“也许,真的是我想的那样。”
行崇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装作没听见。
屈医生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了一根递给行崇宁。
行崇宁接了过去。
屈医生道貌岸然地补充了一句:“吸烟绝对有害健康,你可别举报我工作时间伙同你抽烟。”
于是,两个男人在办公室里锁着门,打开窗户,挤在狭窄的通风口吞云吐雾。
行崇宁本人并不想做什么心理治疗,来这里纯粹为了宽母亲的心。
之前了解行崇宁的个性,屈医生当然也知道状况,所以不勉强。
屈医生只是从两人未见面的这一年多的经历说起,想要抛砖引玉。于是,两个人闲聊一般,断断续续说了一会儿。
屈医生刻意绕着弯追问了好几次“小姑娘”的事,都被行崇宁避开了,只字未提。
“你其实有点害怕别人提她吧?”屈医生说,“你从前可没有这么刻意地回避过什么事情。”
行崇宁看着烟缸里烟蒂上渐渐灭掉的星火,一言不发。
“不不不,错了,不是害怕别人提她,”屈医生摇摇头,“其实你是害怕她。”
行崇宁觉得可笑,不禁反问道:“我怕她做什么?”
“你怕你的规则被她打破。”
行崇宁冷冷一笑。
临走前,屈医生劝诫说:“总之呢,少工作,多出去走走,我要是你这样,早环游世界去了。”
“那你怎么不去?”行崇宁问。
“前提是:我要是你这样。可我得为了生活而工作啊,而你不用。”
行崇宁刚要说话,屈医生抬起手,阻止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用一句网络金句来反驳你——不要跟我谈理想,我的理想就是不工作。”
“去了很多地方,也没觉得有多大意思。”行崇宁说。
“肯定也存在着有那么一点意思的地方吧。”
下午,行崇宁回家陪厉娴静吃饭,顺便叫她知道自己去找过屈医生了,晚饭的时候,行争鸣也在。
饭桌上,行争鸣想起房子的事情说:“那个——叶佳楠说她找到合适的地方已经搬走了,钥匙也还给我了,你今后要用的话都可以随意了。”
行崇宁抬起眼看了行争鸣一眼,没吭声。
其实他在叶佳楠摔门而去的当天下午就先把暂时要用的东西搬走了,所以他直到此刻才知道叶佳楠后来也没住了。
叶佳楠搬了家之后,时间也过得十分快,临近春节,叶优桢来了。
正好是周末,叶佳楠想着妹妹喜欢热闹,于是就请了何茉莉、徐庆浩两个人加上陆剑,哪知朱小蓝却突然约了何茉莉跟徐庆浩。
这朱小蓝虽然不讨叶佳楠喜欢,却算得上是徐庆浩与何茉莉的红娘,在何茉莉心中的地位十分不一般。
叶佳楠想了想,也不是特别介意,就叫他们把朱小蓝一起叫来了。
一居室的小房子,陡然装了六个人,显得热闹非凡。
几个人里,叶优桢只在几年前见过何茉莉。叶佳楠就一一介绍了一下。叶优桢嘴巴甜,和人自来熟,按照介绍挨个叫哥哥姐姐。
“你长得和你姐姐太像了。”陆剑感叹。
“我是美少女,她是美青年,过几年等她嫁人了就变成美少妇了,我还是美少女,我们哪里像了?”
陆剑和叶优桢说话的时候,朱小蓝小声地问何茉莉:“你身边有这样的单身男性,怎么不介绍给我,反而硬塞给叶佳楠?”
“这种事情硬塞得来吗?人家就只看上佳楠了。”
“我这辈子的红鸾星和叶佳楠犯冲啊,我看得上的人都只看得上她?”
“不过,他们没成,你可以努力一下。”何茉莉说。
过了会儿,叶佳楠去做饭,叶优桢拿了一副扑克出来招呼不做饭的打牌。
本来有五个人,多了一个,哪知道陆剑正好不会,于是朱小蓝自告奋勇地叫陆剑跟她坐一起,可以教他。打了几把之后,叶优桢说要去厨房帮姐姐的忙,就让朱小蓝来替自己。
叶佳楠正在调料,就吩咐叶优桢切肉丝。
妹妹洗了手,一边切一边问:“那个陆剑究竟是你男朋友,还是朱小蓝的?”
叶佳楠回答:“都不是。”
“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我和他相过亲,不过现在说清楚了,做朋友而已。”
妹妹听见,不禁一乐:“佳佳小姐姐,做不成情侣还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这样的心灵鸡汤你也喝?”
“去你丫的。”叶佳楠伸腿,踹了她一脚。
佐料配好了,叶佳楠站在旁边等着妹妹刀下的肉丝下锅。因为炒菜有大油烟,她去打开抽油烟机,又去关厨房的门。
这时,客厅里打牌的人发出一阵惊呼,好像是陆剑摸了一把绝世好牌。
叶佳楠走回妹妹身边,陡然说:“优优,你自己有想过回来找他吗?”
“找谁?”妹妹埋头切菜,随口一问。
叶佳楠没有说话,妹妹狐疑地抬头看她一眼,突然好像就明白了。这几年,她们两个人都以“他”这个字来代替亲生父亲。
“叶佳楠,这不就是你赖在A城的原因吗?可是那是你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找他,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我这辈子至今只有你和妈妈两个亲人,妈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你知道这样多伤她的心。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可是总是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叶优桢反驳道。
等何茉莉推开门时,两姐妹都恢复了常态,在各做各的事情。
“要不要帮忙?”何茉莉问。
“摆上碗筷就可以吃了。”叶佳楠说。
于是,何茉莉连忙招呼着客厅里的闲人们来端菜拿碗,准备开饭。
徐庆浩第一个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口菜,三下两下地嚼了咽下去,惊讶地说:“小叶同志,你做饭这么好吃?”
“那是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老喜欢叫她和我一起住,究竟是为了什么?”何茉莉笑。
陆剑跟着夹了一口,还没送到嘴里,就听朱小蓝说:“我厨艺也不错,吃过的都说好。”
叶佳楠接过话说:“那多好啊,以后都你做。”
妹妹叶优桢听见,一扫刚才脸上的阴霾,扑哧一乐。
徐庆浩艳羡地说:“我这一左一右都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媳妇儿啊,我怎么就没这个福气?”
何茉莉拿着筷子敲打徐庆浩的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叶佳楠岔开话问:“刚才听你和朱小蓝那么激动,说什么呢?”
何茉莉盛了饭,回答:“我和徐庆浩约好了春节出去玩,结果他说他临时要加班,本来以为就泡汤了,刚才小蓝说她一个人没事,可以陪我。”
“去哪儿啊?”叶优桢问,“我也想去。”


28
叶佳楠拍了拍她的脑门:“玩什么玩,你一年到头都难得在家,春节多陪一陪妈妈。”
叶优桢嘟囔:“你还不是一样,为什么光说我?”
看到两姐妹互相打闹的样子,陆剑却想起电话里叶佳楠的话——我是被我现在的家人领养的。
那个语气,和平时他见到的叶佳楠完全不同。
他每次见到她,她都是精神抖擞的,在他们面前乐天又开朗的样子,就像是一颗不知疲惫的开心果,时而活泼,时而严谨,可是就在那个深夜,她在电话里收敛起自己的伪装,带着一些倦怠和惆怅对他说:“我今天心情不太好。”虽然追求叶佳楠大半起因是源于自己母亲的旨意,但是就在他出言要和她做普通朋友的这一夜,他却好像更加动了心,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男人的保护欲?
饭后,陆剑自告奋勇要擦桌子洗碗,叶佳楠有些不太好意思,就进厨房帮忙。叶优桢则作为半个主人,组织剩下的四个人又开始打牌。
等他俩收拾好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叶优桢和朱小蓝两个人已经输得眼红,情绪激昂,一心想要翻盘赢回来。
两个人又开始嫌座位的朝向不好,吵着要换另一个方向坐。
叶佳楠这间一居室的小窝,本来是凑不出足够六个人坐的凳子,为了吃一顿饭,只好把桌子搬到沙发旁边,安排一半人坐沙发边才勉强够坐。
所以一换方位,叶优桢就换到沙发边,可是等她坐下去发现海拔实在太低,拿牌难受,于是将电视柜上的一沓书垫在座位底下。
叶优桢去喝了口水,正要一屁股下去继续再战,何茉莉却眼疾手快,一把将面上那本杂志抽出来:“这本书你也敢拿来垫座位,这是你姐的心肝。”
那本正好就是有行崇宁专题的杂志。
“我一直以为我姐的心肝是我。”叶优桢不服气。
叶佳楠抚额:“别听茉莉瞎说。”说完,从何茉莉手里夺过那本书,搁在茶几上,还狠狠地瞪了她两眼。
陆剑本来拿着遥控器看电视,好奇地探过头来。
结果,换了位置,叶优桢还是输了。
叶佳楠在旁边无奈地说:“刚才明明你就应该出黑桃Q啊?”
叶优桢解释:“可是他有A。”
“那不正中下怀,等他出了A,你的K就最大了,最后一把可以通吃。”
说完,叶佳楠将刚才那一把的最后几手牌重新复原给叶优桢看。
“这样出的话,你们不就赢了。”
叶优桢一脸生无可恋。
“你平时吃那么多,也要记得分一点营养给脑子啊。”叶佳楠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何茉莉嘿嘿一笑,轰走叶佳楠:“该看电视的这位赌神小姐姐,请继续去看电视,别打扰我们。”
叶佳楠视线转回去,发现在一旁一声没吭的陆剑竟然在翻刚才那本书,她心肝一颤,打岔说:“你还喜欢看这种时尚杂志?”
“这上面有你们公司。”陆剑一边说,一边翻页,“没想到你这么有集体荣誉感。”
叶佳楠知道陆剑误会了何茉莉那句“心肝”的说法,也懒得解释,敷衍地笑了笑。
陆剑其实一晚上都在找与叶佳楠单独相处的机会,他很想继续关于身世的话题,又怕太唐突,于是继续借着聊叶佳楠工作的名义,没话找话说。
“工作忙吗?”
“还好。”叶佳楠说。
“上次你给我解释陀飞轮,我还回去认真地查了下,还真是很佩服那些了解它的人。”陆剑说。
“是吧。”叶佳楠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两个人沉默间,陆剑无意地翻到了下一页,视线落在了行崇宁的那张照片上,浏览着上面的题记,不禁道:“你们公司是和他合作?”
“是啊,你也认识他?”
陆剑点点头。
叶佳楠并没有追问,想来陆剑知道的也是之前小肖知道的那些家族传奇和八卦而已,哪知陆剑却出乎意料地回答:“工作上有一点点交集。”
叶佳楠诧异道:“他和你工作上能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察觉到叶佳楠的好奇心,引发了两个人的交流,陆剑顿时来了兴致:“他和我们一个案子有关,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案。我正巧不久前整理档案的时候,还看过那起案件的资料。”
“他是嫌疑犯?”叶佳楠问。
“不是,”陆剑解释,“他是被害人,绑架勒索案。”
叶佳楠震惊了,半晌才问:“后来呢?”
“他也命大,被人从七楼推下去,居然没死,摔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好几年又醒了。没想到如今竟然跟个正常人一样,还在业界这么有名,你说人的毅力和坚持可怕不可怕?”
陆剑像是在和朋友聊一个电视剧里无关紧要的情节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而这席话对叶佳楠而言又全然不同。
这时,叶优桢和朱小蓝终于大赢了一把,叶优桢乐得几乎要掀翻屋顶了。
叶优桢转过身来,双手掐住叶佳楠的脸颊,强行将她的脸往两边扯出一个鬼脸,得意地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笨了?明明就是刚才手气不好而已。”
叶佳楠呆呆地被她摆弄着没有说话。
“你看我姐都被我惊呆了。”叶优桢笑,“来来来,继续,何茉莉我要你们两口子血本无归!”
叶佳楠拨开叶优桢的手,垂头掩饰自己的失态,缓了缓又问陆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陆剑想了想,回答:“十多年了吧,出事的时候行崇宁还未成年。”
“怎么从没听人说过?”
“也就是你问,我才说的。那么多年的事情,以前媒体哪有现在这么发达,何况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被压下去了,哪怕有新闻报道,用的也应该是化名吧。”
说完,陆剑将书放在了茶几上。
叶佳楠突然想起行崇宁不识字的事情,又问:“他受伤有什么后遗症吗?脑子和神经损伤什么的?”
“肯定有吧,不然怎么会在床上躺那么多年昏迷不醒。”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提起的一个案子就能如此吸引叶佳楠的注意力,陆剑几乎将过去记忆中和这事有关的细枝末节都回想了一遍。过了会儿,陆剑又说:“不过关于他倒是有个奇怪的事情。”
叶佳楠转头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陆剑说:“调查资料里写他有先天性的什么空间定向综合征。”
“先天的?”
“是这么写的。你知道?”
叶佳楠并未答话。
这时,陆剑终于察觉到叶佳楠情绪的异样:“你和他很熟?”
叶佳楠避重就轻地答:“我妈妈认识他们家里的人。”
见她主动提起家人,陆剑立刻见缝插针:“对了,你上次说要找亲人。”
叶佳楠抬眸扫了一眼正在认真摸牌的叶优桢,低声说:“暂时不找了。谢谢你。”
随后,陆剑的手机响了,他急忙离开客厅去接电话。
见几个人还在兴高采烈地打着牌,叶佳楠趁机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坐在马桶盖上,看着对面窗户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心绪渐渐冷静了下来,随后掏出兜里的手机,解开锁开始玩一个APP游戏,这是她的日常解压习惯。
游戏里,沉默公主探索出那些被视觉空间中的逻辑错觉隐藏起来的路,一步一步走出迷阵,到达下一个目的地。
公主在她指尖的指引下,徘徊在迷宫的小径上。
门外传来叶优桢赢钱的欢呼声。
过了会儿,叶优桢又高声喊:“我的小姐姐,你掉厕所里了吗?快来帮我数钱。”
叶佳楠没有回应她,只是静静地按着屏幕,直到白衣公主走完最后一步,光柱照射下来,公主得到了王冠,变成了一只白色的自由的飞鸟。
叶佳楠觉得自己轻松多了。
是的。
行崇宁的过去和他的未来,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去他的。


第八章:亚历山大


29
叶佳楠一出洗手间,就听见妹妹对她宣布:“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商量好了,你陪我们一起去埃及。”
叶佳楠一脸无语:“为什么你们要去,我就得陪你们去?”
“谁叫你是我姐,亲的。”叶优桢说,“不然就绝交。”
“谁叫你是我好闺密。”何茉莉说,“不然就绝交。”
两个人说完,朝朱小蓝递了个眼色,朱小蓝一改常态伏低姿态说:“谁叫你抢了我的初恋。好歹补偿一下我啦。”
叶佳楠瞪大眼:“你初恋和我有个毛线关系?”
何茉莉说:“反正三缺一了,你不去就等着众叛亲离。”
叶佳楠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位女士:“我不想去埃及,换一个地方行吗?”
何茉莉瞪住她:“不是你一直都对我们唠叨说没去过埃及简直是人生遗憾吗?而且春节去哪儿玩都挤啊,所以,埃及是很好的选择哦!”
叶佳楠欲哭无泪:“可是我才去过啊。”
妹妹叶优桢反驳她:“你上次去埃及,那已经是前年发生的事情了好吗?过了这么久,都可以沧海桑田了。”
朱小蓝喝着茶:“你去过不正好吗?给我们当专职翻译不就行了。”
叶佳楠说:“我工资都付房租和押金了,如今穷得叮当响,没钱旅行。”
妹妹又说:“我之前分到比赛的奖金啦,不如,小妹我赞助你五百块钱。”
叶佳楠不为所动:“你自己留着花吧。”
“五百一?五百二?五百三?五百三第一次……”
叶佳楠听得想抽她:“你当姐姐我是叫花子呢?”
叶优桢痴痴地笑着说:“那我加个零,五千。”
“就你这智商,五百三加个零明明是五千三。”
“你怎么斤斤计较成这样?”叶优桢感叹道。
“不愿意就算了。”叶佳楠瞥她。
“成交!”
在得到母亲的应允后,叶佳楠开始筹备第二次埃及之旅。
结果四个人中间除了叶佳楠,其余三个都是出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人,找路基本靠猜,英文基本靠比画。她以前出去玩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一想起要带三个拖油瓶,顿时头大。
过了几天,她想起在阿斯旺认识的那个胖子领队,当时胖子见她一个人出门,就互相加了微信,万一在埃及遇见什么困难可以找他,随后又号称自己是埃及通,在埃及旅游界小有名气,没有搞不定的事情。
叶佳楠觉得他虽然人很油滑,但确实是一副热心肠,还挺有好感的。
胖子十分热情,帮她们订了机票,又推荐了几家当地口碑十分好的酒店,事情就敲定了。
没想到胖子事后还发了一个朋友圈,吆喝着说:朋友们,前年被我带着去膜拜阿布辛贝神庙的小美女,如今又开始想念尼罗河,准备春节再次出行。可见埃及要多美有多美,我们社的服务要多周到就有多周到,比我这万年光棍吸引人多了,赶紧联系我,预订你的埃及终生难忘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