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夜里,她忽然醒来,看到赵苇杭正盯着她看,睡意被吓得全消。
“我是谁?”
“啊?”
“我是谁?”他的手伸过来,压着她的脸,十分用力。
这次,且喜乖乖的回答,“赵苇杭。”还等着他再说些什么呢,他却翻身背对着她,继续睡了。且喜攀过去,看看他,也不确定他到底是醒着,还是在说梦话。早上的时候,他又一切如常,似乎根本不知道夜里的事情,当然也无从解释。
手边一摞旧报纸,打开来看的话,都有被剪掉的部分,这是奶奶给她做剪报剩下的。那本剪报,且喜是最近才发现,估计是要她学习写作文的时候看吧,里面按照题材分类,十分清晰,一目了然。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已经泛黄,里面的文章,对于现在的且喜来说,已经没有教育的作用,但她还是用了一天的时间细细读完。然后,把那本剪报包上书皮,好好珍藏起来。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就是奶奶了吧,爱她,又毫无保留的表达。
拎起报纸,且喜打算拿到楼下去卖掉。上次杂七杂八的扔了一些东西,被杨姨看到了,数落了她半天,说她不会过日子。也是,现在废品回收已经常驻小区,卖什么都有人上门服务,也难怪自己会挨骂了。
报纸并不重,比较麻烦的是高高的一摞,且喜的身高,拎起来还要蹭到地面。所以,她就只好抱着,但也不是特别顺手。正站在楼梯间里面无处下手呢,秦闵予从下面上来了。他看了眼且喜,就把纸拎过去,自己率先下楼了。
“杨姨说,你们这两天就搬。新安圆那里不错,很适合居住。”且喜也是才知道,他们要搬去那里。那个小区,既有高层,又有小洋房,依山傍水,环境很好,电视啊,路边啊,天天在打广告。
“嗯,买的一楼,有个小花园,他们能种点什么。夏天的时候,可以在里面打牌。”
“真好。需要很多钱吧?”
“贷款。”
给报纸称重,接过钱,秦闵予塞到且喜手里。“你的阁楼呢,买了没?”
“没钱买,也不知道买来做什么,单单为了自己一时喜欢,花那么多钱的话,我就很没底,没见过世面吧。”
秦闵予摇摇头,“房子是大事,你没主意也是正常的。你先生呢,他不管么?”
“他不知道我还想再买房子,他觉得没有必要再置业。”
“你呢,到底想不想买?”
“想是想的,”且喜慢吞吞的说:“可买房子对于我来说,并不实际。”
“想就行了,交给我好了。”
且喜连忙摆手,“怎么能麻烦你,你家里、公司一堆事呢!”
“信不过我?”秦闵予也知道自己开口有点欠考虑,但既然开口,就容不得她拒绝。
“不是的。”她哪里是不放心,只是觉得受不起,她知道秦闵予经常忙得晚上都不回家休息。
“不是就行了。你只要等着签字,拿钥匙就行了。”秦闵予大步流星,摆了下手,就先走了,留下且喜,百味杂陈的站在那里。
秦闵予很有效率,不过两周之后,秦闵予就接且喜去看房,然后让她签了合同,办了手续,她真的拥有了一套阁楼有三角玻璃的房子。而且,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竟然还有余下可以用来装修的钱,真不知道这么短时间内,秦闵予是怎么做到的。
“钥匙先放在我这里,你要装修什么风格,自己选。”秦闵予递给且喜一本杂志。
且喜接过来,“这个我自己能行。”
“我就找人帮你打底,别的你自己来。”
“这个怎么样?”且喜指的是一张淡蓝色为主题的房间。“我的阁楼要淡蓝色的,在屋顶吊一盏球形的灯。地上铺上厚厚的垫子,摆放一张比垫子稍高一点点的沙发。”
“你的阁楼就是用来躺的。”秦闵予插了一句。
“聪明!”且喜点了一下秦闵予的鼻子。
房子本身是两室两厅的格局,“我的卧室要紫色的,客厅要淡黄色。”
“书房呢?”
“我要书房干吗?布置成客房好了,可以招待止夙过来玩。嗯,客房要淡淡的绿色。”且喜马上表明自己的胸无大志。
“你能来住几天,还招待客人。”
且喜忽然停止翻页,抱着厚厚的杂志,向后仰望秦闵予,“秦闵予,这个场景,好像出现过。你刚刚说的话,我也似乎听你说过。”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在一起的那四年,有过多少梦啊!尽管没有具体设想过将来的无数种可能,但或者是潜意识的心心念念吧,这刹那间,仿佛真的曾经闪现过。
虽然秦闵予负责初期的装修,但且喜也会经常跑过去看,看房子的变化。她从黄艾黎那里要了很多吊兰之类的植物,放在新房子的各个角落,据说可以清除装修污染。她并没有经常遇到秦闵予,但是听那些师傅说,他每天早上都会来。
负责贴瓷砖的,是个老师傅,几千块包给他,他就不紧不慢的贴得特细致,每排砖他都要吊线,每块砖贴上去之前,都是量了又量,摆了又摆,才肯最终下手。
且喜最初也觉得秦闵予找的这个师傅很认真,可当他贴了两个月还没贴完的时候,且喜就有点坐不住了。“师傅,还得多久啊?”
“每块砖都得贴实了,急不来,急不来。”他是真不急啊。可砖不贴完,很多后续的工作也同样要耽搁下来,尤其是老房子马上要拆了,这里不弄个大概,东西也搬不进来啊。
“差不多就行了。”且喜也是无奈。
那个老师傅忽然笑眯眯的对且喜说:“女孩子不要这么着急,让他急就行了。”竟然把他们当小俩口了。

  第三十六章

 

  且喜养成习惯,每天中午和每天下班都要去新房子那里转转,可是,总觉得房子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至多是在打补丁罢了。
“什么味道?”最近,楼下的住户都已经进行到粉刷阶段了,且喜上上下下的经过时,不只自己会被呛到,还经常会带着满身粉尘和刺鼻的气味回家。赵苇杭会闻到,也不足为奇。
且喜早想把房子的事情告诉赵苇杭,但一直没有机会。
房子刚买了没多久,赵苇杭就被任命为J市常务副市长,主管城建。J市事实上就是县级市,附属于本市,所以离得很近。开车上下班的话,对于他们的生活并不会有多大影响。可赵苇杭却坚持每周才回来一次,平时都住在那边的招待所里。
正所谓鞭长莫及,他也顾不到且喜,每周回来,就是拿些换洗衣物。其实,渐渐也没什么可拿的了,家里他常穿的、常用的,都被他搬的差不多了。且喜每次收拾屋子的时候,看着日渐空旷的衣柜和空荡荡的书桌,都有种错觉,赵苇杭会随时消失,不用再回来了。
“嗯,那个,”且喜镇定了一下,“这个是油漆的味道。我在安置的小区里面挑了套岭东路的房子,带个小阁楼,正在装修。”说起房子,就像妈妈提到自己的孩子一样,且喜自然而然的就放松了。她还带着点儿热切,看着赵苇杭,好像只要他打听,就要滔滔不绝的讲她的装修经。
“那里好么?”
“很好啊,呵呵。”且喜不是说不出哪里好,而是不大好意思说。开始的时候,只知道是喜欢。后来,才觉得,每个女孩都有做公主的梦想吧,阁楼,有点像童话书里面囚禁公主的高塔,在里面,可以幸福的等待,等待幸福。
“有多好?”赵苇杭坐在那里,眼睛望着远处,根本不需要且喜回答,“在你那儿,哪里都比这里好吧。”他的眼神里都是落寞,声音里都是萧索。
在那个且喜醉的不省人事的夜晚,她在被抱起的那一刻,曾经有过一丝清明,她的声音很小,嘟囔着,“别再那么叫我,别叫我。”
赵苇杭只觉得手臂一僵,几乎要把她摔在地上。她在想着谁,秦闵予么,想就想了,竟然还被他知道,而这个知道,瞬间刺痛了他的心。
对于顾且喜,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了呢?或者,是归家时她的拥抱;或者,是北京时没有旁骛的时时惦念;又或者,是更早时发觉她离家时的心焦……这份在意,来的并不是时候,如果可能,他宁愿他的婚姻中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在意,这样,对他来说,更容易些。
谁会知道呢,赵苇杭的在意,就是真的在意,他不能同任何人分享,要,即是全部。所以,他也想,疏远或者会淡化这种错觉。他也不愿意再承受任何心痛,顾且喜,简单得不会隐藏任何情绪。
可是,夜里,真正静下来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的盯着且喜看,想这样看出来,这样的夜里,她的梦中,是谁。
工作,给了他逃离的机会,可他的远离,难为的似乎只是他自己。在那边忙到深夜,经常会不自觉的开车回家,看看她是否锁好房门,关好水电煤气。回来看她,又很怕她知道,甚至不敢打开卧室的门。顾且喜就是顾且喜,对这些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对这一切是该感觉可气还是可笑。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在忙房子的事情么?还挺快,接近收尾了吧。”
“没有,早着呢。秦闵予不知道哪找的老师傅,把贴瓷砖弄得跟造卫星那么精细,我们都在等他贴最后一块砖呢。”
赵苇杭坐在那里,陡地站起来,“我们?哪里来的我们!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个我们!”
且喜也慌了,她实在是没想过太多。虽然秦闵予的帮忙,最初的确让她有点不安,但是,他出现的时间永远同她错开,总是在她视线之外,把事情安排妥当,并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困扰,也没让她有任何遐想。虽然一起装修的这些住户们也会偶尔打趣她,她也都很认真的说明,秦闵予,只是朋友。所以,且喜自认是坦荡的,同赵苇杭说的时候,也没想过要掩饰。
“秦闵予只是帮我买房子装修而已,他们家也在做这些,所以顺便帮忙我。我说我们,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思。”虽然也知道这样说,在赵苇杭听起来多少有些牵强,他未必能理解她同秦闵予之间总是存在的那种联系,未必会变浓,但也不会淡到消失的那种联系。就好像到现在,她也没同秦闵予说过谢谢,那种客套,在他们之间,并不需要。
同秦闵予,虽然有很难释怀的过去,但他们都没有提起过那段时光或者那个夜晚,绕过那段,像知交故友般往来,似乎就是他们的相处之道。
“顾且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无辜,特坦诚?你把什么都放在明处,糟烂事都是别人做的,伤心都是别人自找的,是吧!”赵苇杭眼里都是风暴,好像转眼就要天翻地覆一样。
且喜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一直宁可他发脾气,两个人大吵一架,也不想沉闷下去。可他真的爆发了,且喜发觉自己只能手足无措的傻站着,她根本就没有勇气同他的怒气抗衡。
“你,你误会我了。”且喜下意识的抓过靠垫,想攥在手里,可被赵苇杭劈手夺过去,摔在一边。
“那好,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我误会你什么了?”
且喜觉得,自己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黑板前回答问题,她越是想答出来,答得好,脑子里面越是一片空白。
“我,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好不容易抓住个贴边儿的,且喜马上回答。
“我为什么生气,为了你的操守?!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对得起我的。”赵苇杭的怒气渐渐转为悲哀,“顾且喜,你心里没有这个家,”也没有他,“所以,对得起,对不起,有什么意义。”
“有的,我有的!”且喜不敢再抓别的什么,只好紧紧捏住沙发靠背,慌乱的解释:“我虽然买了新房子,但不代表我就不在乎这个家。你看,你去J市,我都没去止夙那里,不是老实的在家里呆着。还有,还有吴荻刚回来那会儿,我见到你们在米线一起吃饭,我都没问你。那时我就发现这个家很重要,真的,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去维护得更好,但我不想用我的手破坏它。”
话说出来,且喜也冷静了一点,慢慢有些条理。“所以,我开始的时候装鸵鸟,告诉自己不在意,顺其自然。可后来,不还是追到北京去了,我为了这个家,也努力的。”
“赵苇杭,我也承认,我没能做到像你那样,清清楚楚,分得明明白白,或者是我没把握好分寸。可是,如果你告诉我,你不希望我同秦闵予有什么往来,我也能照做。你不能仅凭着你自己的感觉,想法,就给我下断言。”
“我们还要一起过一辈子呢,我有什么做错的,你说,我改。”
且喜越是条理分明,有理有据,赵苇杭越是心凉,在意,同爱,毕竟不同。原来,自己已经爱上她了,在点滴的生活中,在对自己责任的训诫中,不知不觉的爱上了她,爱上这个说不出哪里多好,但会让人深陷的她。原来,震怒的理由,只是希望她也爱着,只是自己拙劣的试探罢了。爱情,未必都是热情狂乱的,但即使是多么细水长流,也不是单单改正就能够做到的。顾且喜,我要你也爱我,从开始到现在,都只爱我,你怎么改?

  第三十七章

 

  赵苇杭的怒火,终是烧去了两个人之间层层叠叠的帷幕。虽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努力,但且喜既然知道了他的介意,自然会避开雷区,小心翼翼。
首先,新房子是不能去了,这个不光是地雷,应该说是炸弹。反正前期工作,秦闵予会安排好的,后面的,就得风头过去,以后再说了。且喜唯一郁闷的是,本想等房子简单收拾好了,带止夙去显显的,看来,得无限期押后了。
其次,原来的狗腿精神得拣一拣了。回想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做的的确有很多不足,不,应该说,一直做的都不够。才会让赵苇杭发那么大的脾气。该怎么做,暂时还没理出个头绪,暂时只能做到察言观色,然后卖力讨好。
再次,用具体行动表现出对这个家的无限忠诚。且喜因为最近很是钻研了一下家居布置,所以有些心得。家里不是不好,只是太过制式,没有特色,就很难有那种扑面而来的归属感。以往,她的心思也不在这方面,所以没想过要改进,现在,是大刀阔斧的时候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得让赵苇杭尽量回家来住,任由他住在外面,那她打算的再好也是空谈,做得再多也是枉费。
可是,赵苇杭似乎并不愿意配合。那天,他发作之后,就自己开车走了。现在他厉害了,职务在身,又有宾馆可以住,不高兴了,随时可以甩袖子就走,想不回来就不回来。
千里寻夫的戏码,且喜已经上演过一次,现在想再用,觉得胜算不大。那天,她认错了,酸的、甜的、咸的,能想到的也都掏出来说了。他走的时候,且喜甚至到门口拦了一下,虽说依他们的体力,她的阻拦顶多算是虚晃一枪。她是真的不想放他走,他当时的脸色比他发火之前还要差。可是,赵苇杭没理她,推开她就走了。
昨晚是周末,他也没回来。且喜坐在家里,一筹莫展。
“止夙,止夙,你教我个装病的法子吧!”关键时刻,就是要知交来救场。
“你又怎么了!”止夙的声音很小,最近要答辩,又是实验,又是报告,医院这边还要兼顾,她真是分身乏术。
“你教我个装病的法子,看起来很严重,但又不用吃药打针的。”
“顾且喜,你真是太闲了啊,没病找病,给我没事找事啊!”她走出医生值班室,才对且喜大小声。
“快点啊,有没有啊,我现在急于病倒。”
“你要干嘛吧!”
“赵苇杭气跑了。”注意,且喜没说赵苇杭是被她气跑的,她不是逃避责任,只是担心止夙真的细问下来,扯到秦闵予,估计又得气倒一个。
有的事情,且喜也不是不明白,但那个人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就是会让你盲目,会让你不知不觉的模糊很多界限。在某个时候,在某处地方,没有黑白是非,他就是唯一的标准。
“要装病把人骗回来?顾且喜,你现在真是出息了啊!”丁止夙没有一点讽刺的意味,她是真的觉得会耍点小手段,对且喜来说,并不是坏事。“你就说发烧了,觉得特别冷,家里有药么?”
“不知道,我很久没生病了。你不能提供个技术含量高点的病么,这个很像是装的,也容易穿帮。”
“就你,还得什么技术含量高的病啊,发烧就够用了。让他回来给你送药。”
“他要是不回来呢?”
“不回来再说不回来的,你先打吧。我要去看个病人,回头再说。”
且喜躺到床上,盖上被子。现在虽然时近盛夏,但薄被盖在身上,也舒服的。
“喂,”且喜尽量有气无力,“赵苇杭,我发烧了。”
“……”
“赵苇杭?”
“我在开会。”从他的声音,且喜听不出情绪。
且喜闭上眼睛,搜寻上一次生病的感觉,就是刚结婚时的那次大病一场,很快,虚弱的感觉找到了她,“赵苇杭,你能回来么?”
且喜听到他拉开椅子,开关门,走出来的声音。“发烧了就快去看病,丁止夙呢?”他的语气不是很好。
“她有手术。”
赵苇杭在这边皱紧眉头,今天的会很重要,事关一项市政建设的招标,是J市今年比较重要的一个项目。因为要请相关专家来论证,所以安排到周末进行。他主管,会议又刚刚开始,实在不能说走就走。
“多少度?”
“呃?”
“问你现在体温多高?”赵苇杭很着急,偏偏且喜还吞吞吐吐,“算了,我让妈先过去,你就听她的吧。”
不用了。拒绝的话,且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赵苇杭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且喜还急得在地上直转,苦无对策呢,这边门铃响了,婆婆到了。
婆婆站在门口,“走吧,瞧你烧的,脸这么红。我接你去医院,车在楼下等着呢。”
且喜看看自己,因为着急加上快速走动,脸是红扑扑的。“妈,您先进来,进来说。”且喜连拉带拽的,算是把婆婆请进屋里。
“妈,那个,其实我没生病。”且喜这下是真的脸红了,腾的一下,烧的厉害。
“哦,”婆婆坐到沙发上,忽然眼睛一亮抬头问她:“不是生病,难道你怀孕了?”
且喜脚一软,也跌坐在沙发上,婆婆的联想力,真是厉害。“不是的,妈,我没怀孕,绝对没怀孕。”看婆婆将信将疑,她忙又强调了一下。
“那你?”
“他不是周末都没回来么,所以我就……”且喜只能承认错误。“对不起。”
婆婆微微清了下嗓子,“真是胡闹!苇杭他们今天的事情很重要,你还不懂事的打扰他,他这个状态,怎么主持今天的工作。”她看似不快,但其实并没有当真生气。赵苇杭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明显的很不冷静,流露出儿时闯祸之后,少有的依赖。他有多久没主动给她打电话,没叫妈妈叫得这么真切了?虽然,他是为了媳妇才想起这个当妈妈的,但他急得有点语无伦次的时候,能想到妈妈,她也很欣慰了。
所以,她也没想苛责且喜,只绷了一下脸,就忍不住带着笑意问她:“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正说着,赵苇杭的电话到了,婆婆接起电话,“嗯,我到了,她啊……”婆婆看向且喜。
且喜见说到自己,连忙握拳作揖拜托状,让赵苇杭知道她装病,就真的彻底玩完了。
“温度有点高,我刚刚给她买药过来,她吃了,睡下了。嗯,我在这儿等等,她热度不退就送她去医院。”
长出了一口气,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她唯一一次耍小聪明的下场。
“妈,您忙吧,我真的没事,赵苇杭那边,我再和他解释。”且喜唯唯诺诺,让这个特别不熟悉的婆婆遭遇今天的事情,除了抱歉,只有悔恨的想戳自己了,自己的脑袋,真像止夙说的,是供着太久了,偶尔转一转,就乱套。
“今天没事。”婆婆说完,还把手里的包放下,一副打算多待一会儿的样子。
“哦,那您喝点什么?还是吃点水果?”
“不用忙,我们说说话。家里好像有些变化。”
“嗯,其实也没动什么,我给沙发做了布艺的套,套在外面,又做了几个垫子,窗帘和墙上的画,我也换了风格一致的。”
“自己弄的?你和苇杭吵架了?”
“嗯,”婆婆是做什么工作的,她这点儿事情,就是人家一眼的事儿,所以且喜马上坦白,“上周他有点不高兴,我以为他这周不回来是还没消气呢,没想到他真有事。”
“你们俩的事情我不多问。”且喜这口气还没松下去,婆婆又说:“考虑过孩子的问题没?”
现在两个大人都掐架,哪里打算过要孩子。
“还没呢,想关系缓和了再商量。”
“这个不用担心,刚刚苇杭说他开完会就赶回来,他很紧张你。”
且喜的脸又烧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夸自己方法得当?
“你们结婚的事情,我是不赞同的,太过仓促,你们也没有多少感情基础。现在看,似乎相处的还不错。吵架,别太认真,认真了伤感情。”婆婆很有些语重心长,“有些事情,可能是我做错了。但现在看看,又好像并没有做错。”

  第三十八章

 

  说是没事,婆婆也只坐了坐,就被叫走了。临走的时候,且喜找出圣诞时候给他们买的礼物,“妈,给您和爸爸的一点小礼物,一直忘记带过去。”递过去的时候,又补上一句,“冬天时买的,现在可能用不上。”
婆婆打开看了看,“我很喜欢,谢谢你。”拍了下且喜的头才走。今天的婆婆特别的亲切。
婆婆走了之后,且喜在家里也是坐立不安。赵苇杭认为她应该在睡觉,所以也不会打电话回来,她自己当然也不能打电话过去。知道他随时会回来,又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间到家,这种提心吊胆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只要听着楼下似乎有车的声音,且喜就会到窗口张望一下,来来回回的,折腾到下午,累得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且喜越睡越热,觉得自己像是被丢在沙漠里烤着那般难受。终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床上,满头大汗,身上被压了两床被,想踢都踢不动。
挣扎着起来,走出来看,果然赵苇杭已经回来,正在厨房忙着。他的忙,也是很有条不紊的,驾轻就熟的感觉,这幅画面,看起来很有美感。婚姻,有时,也有一餐一饭间的浪漫,不论是准备的时候,或者共同品尝的时候,又或者是饭后的刷洗,里面,都有心意在,也都有不需言明的体贴。
现在,且喜不需要装病了,大汗淋漓加上到现在都滴水未进,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脱水了,需要马上补给。
“赵苇杭,”她出声吸引他的注意,等他看过来,马上摆出很捧场的样子,“看着好有食欲啊,什么时候可以开饭?”现在给她什么她都能当是山珍海味的一扫光,何况,赵苇杭不知道炖了什么,特别香。
赵苇杭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去多穿上点,你刚退烧,别再着凉。”
“哦,我换好衣服就能吃饭了么?”
“你在屋里躺一会,我盛好饭叫你。”
且喜边往回走,边傻笑,看来是糊弄过去了。回到房间,她自己对着镜子还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有惊无险,安全过关。
且喜挑了半天,决定换上那套丝绸的睡衣。里面是斜襟坎袖的款式,下面是长裤,外面是长的罩衫,看起来好几件,其实不沾身,现在穿着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