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学,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部队,谁让你来这里胡闹!”说完,他转向吴夜来,“加每天跑操十圈。”
隐竺也急了,她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取消的可能,“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的跑来这里找他,他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真的!这是我的学生证,给您,您可以联络我的学校,给我个处分什么的,随便什么都行啊,只要不罚他,我现在马上离开,这就走。”
隐竺把自己的学生证硬塞到那位教导员手里,抹着眼泪回去取了包就往外跑,却迎头被吴夜来拦住。他拉着她的手走到教导员面前,“王队,这件事不能怪她,是我没把这里的规定同她讲清楚。”他的这种态度就是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了。尽管他知道,王队再不近人情,也不会真的因为这件事就找到隐竺的学校去处理她,但是他到底不能看她这么来,又这么就走了。
那位教导员把隐竺的学生证放到吴夜来的手上,“送走,快去快回。”
隐竺被吴夜来拉着向外走,一路上不顾寒风,不断抽泣着。
吴夜来早就松开了她的手,“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你呢!”
的确是很多人在看。隐竺在路上,就没见到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女生。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弄成这样。我撒谎,只是想能顺利的见到你。”
“没事,除了检讨,其实每天做的也差不多。”
隐竺的泪水流的更凶了,“对着这样的凶神恶煞,谁能受得了?”
“还好。”冯隐竺为了他免于受罚,不顾一切的样子,真是给他很大的冲击。在这里,吃苦都是次要的,反而是自尊自信要倍受考验。有时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像教导员所说的,是话都说不明白,路都不会走,衣服不会穿,被不会叠的低能儿。受了太多太多次的否定,摧毁的是每个人的个性。冯隐竺为了维护他,那样的低头,那么委屈求全,让他此时的心里,不止是小小的感动。她给予他的是一种间接的认可,一种承认,这是他有点彷徨的内心世界最需要的一份安慰。
“我昨天,没接到你的电话,所以,所以我……”隐竺现在知道了,冲动是魔鬼,她怪自己,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一个电话,她就窜到这里。
“是,我是让你别再邮东西给我。现在,你也看到我那里的状况,别再邮了。”
“嗯,好。”给他找的麻烦还不够多么,隐竺再也不敢不管不顾的有任何动作了。
走到公车站,分别在即,隐竺鼓起勇气,“吴夜来,我知道我这个人,除了能闯祸,基本上没有什么能做好的事情。你讨厌我,也是应该的。但是,我喜欢你,一直很喜欢。所以才做了那么多不合时宜,不受欢迎的事情,真是对不起,很对不起你。”明明是告白,也能让她弄得这么狼狈,隐竺饶是心理素质再好,此刻也觉得无地自容。不知道自己将来回忆此情此景,会是什么感受,但隐竺觉得,吴夜来一定是恨不得从未认识过她。
“我这就走了,以后,我会自己消失的!”隐竺说完,小跑了两步,冲上了刚刚进站,尚未停稳的车。
“冯隐竺,你下来!”吴夜来出现在车门,冲她大喊。
隐竺停下抹眼泪的手,“你不用担心我,我能找来,就能回去。你快归队吧。”
吴夜来只好上车,“麻烦你也有个让人不担心的样子,你坐错车了!”
在谁的眼中,这不是对欢喜冤家呢?那样的青春,那样恣意涌动的热情,会感动旁人,同样也会迷惑自己。
正文 第十九章
是啊,迷惑,吴夜来始终认为,他是一时的迷惑,才会拉着哭得那么悲切的冯隐竺下车后,笨拙的将她拥在怀里;才会在明知道会让事情更难收场的情况下,还是陪她上了公车,去了火车站,陪她买好票,送她上车后才走;才会在后来她婉转的试探中,确认她女朋友的身份,并且将这种身份一直保持到毕业。
那次的试探,在隐竺自己看来,属于灵光闪现的天才之举。
她出发之前,由于不知道能不能在周一出操前赶回来,所以拜托同宿舍的人帮忙掩护一下。她们自然也都知道她是干什么去了。所以,隐竺回来后,就被强烈要求,披露她这次私会情郎的细节。
她们那几个都属于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虽然嚷嚷的欢,可都没丝毫经验,隐竺自然是不好意思讲那个超意外的拥抱,只挑些毫无妨碍的细节讲给她们。
“当军人有很多好处的,”尽管隐竺知道吴夜来他们的真实处境,可还是会忍不住往好的地方说,小小的虚荣心作祟吧,“他买票可以不排队,有专门的窗口,还有,他们候车也有专门的候车室,舒服极了呢。”
“那是对他们辛苦的补偿,”语出惊人型的石芷最喜欢抬杠了,她有个亲戚是军官,相对来说,比较了解。“严格的说,他是学员,都只能算是有半个身份,你呢,更是没有资格了,连个边儿都不沾好不。”
隐竺在给吴夜来的信里,源源本本的叙述了她们的对话内容。她是耍了点小心眼的。吴夜来只是抱了她一下,就很快放开,也没有任何解释性的话语来照应这个动作。而她在无数次的回味中,越来越觉得,她为这个拥抱一路傻笑回来,有点高兴的为时过早。他也许只是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帮她顺顺气?所以,她就想问问他,她到底算不算沾上这个边儿了。
吴夜来的回信算不上快,但他并没有回避隐竺的问题。
“如果我算是半个身份,那么,你也应该因我,获得相同的资格。”
在隐竺算是勉强赶上早恋的尾巴的时候,着实是让同宿舍的还是孤家寡人的姑娘们艳羡了一把。那会儿,她们都自称是姑娘们,说隐竺的桃花应该会带旺她们的桃花运。果真,她们几个除了叶虹歌宁缺毋滥,坚守阵地,其他人都桃花朵朵开,让隐竺回头想起,都不知道要表哪一枝才好。
隐竺自己却是一直没什么行情,她不参加任何有联谊性质的聚会,学校的活动,也是能逃就逃。她认为时间只用在一件事上有意义,那就是去看吴夜来。
说是去看他,可隐竺领教了那个王队的厉害,不敢跑去学校再给他找麻烦,只能等吴夜来有外出的机会,同他在外面见面。那时候,吴夜来的宿舍还没有装电话,两个人互通消息最快的也要一周前,吴夜来主动打电话过来。可吴夜来打电话的几率,堪比流星雨发生的几率,真的是要极特殊情况下才会发生。所以,他可以外出的时间,基本上完全是靠冯隐竺自行推算,能不能见到,真是要听天由命。
隐竺也有点小聪明的,她会提前写信将来的日期通知吴夜来,然后固定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旅店里面,等到上午十点,如果他不来,她就自己出去X市一日游了。
那四年下来,隐竺不敢说逛遍了X市,但是那些主要景点的典故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有时长途跋涉回来,带回来的不过是门票和游记。宿舍里面唯二的那个常住人口叶虹歌有时候都替她犯愁,“我不想听景物描写或者历史故事,下次能否有人物出现?”
隐竺嘴硬的说:“怎么没有人物,你要注意听啊!”
“冯隐竺,你就在古人旁的枯枝上那么吊着好了。以后别说做姐妹的不提醒你啊,有这个时间,这个精力,奖学金你可以次次拿一等,什么证书不是手到擒来。男人,哪个靠得住,最后不还是得靠你自己,我看你这个,更是想靠都找不到。”
隐竺又何尝不知道要努力,可是她可不是叶虹歌那样的超人,外语、计算机的证书拿了一堆,最近在积极备战律考,打算一毕业就要拿下司法考试,整个儿一个学习狂人。
见隐竺还是心不在焉,叶虹歌只好说:“知道你对他死心塌地,只要跟着他就行。可是,冯隐竺,你看咱们屋她们几个的进展,再看看你们的速度,你认真做的事情,也要像个样子啊!”
隐竺蒙上被,“怎么有你这么不知羞的教唆犯啊!”她们几个要么是不定期的外宿,要么干脆在外面与男朋友共筑爱巢,美其名曰考研需要,也为了毕业后能有个窝,反正是理由充分的共享二人世界。相比之下,隐竺和吴夜来还停留在牵手的阶段,就显得落伍太多了。
“我还不是替你瞎着急么,你们这么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毕业后怎么办?他到了部队,你也这么追着,满足于偶尔见到一次面?你总得问他要个说法,交往,是为什么在交往。”
“连你都这么说,我又怎么敢逼问他。离得远,见一面不容易,可假期也是也只能见那么一两次,我到现在都没去过他家,他也不肯来我家。”她不知道有问题么,可有些事情,她既强迫不了他,也代替不了他。再惊喜,再狂热,几年下来,也变成小火慢炖了,熬着自己温着他。
“我跟你说,是时候狠狠心了啊,何去何从,这可都到关键时刻了。”
叶虹歌的意思,是想要隐竺和吴夜来分手。她是不知道军校有多忙,纪律有多了不得,反正她只见到隐竺一次次颠颠儿的跑去看他,而这个吴夜来同学,即使是回家顺路,也从来没来学校看过她一次。别人她是不知道,反正同屋的这几个,对他的印象都不大好。但是偶尔接到他的电话,她们还要态度极其的好,生怕不够热情,影响人家打电话来的积极性。
隐竺的心哪里有去意,她想的只是怎么让“从”更长久,更合理的问题。
正文 第二十章
她自己还没想清楚关键之处呢,罗玲一语惊醒梦中人,“你们别以为我现在吃了多大的亏,我不这样,能杀出重围确定我的位置?”
罗玲的男朋友在微软研究院工作,是Q大毕业的数学博士,什么都好,就是超忙。“依他的时间、速度来,估计到六十岁也没时间谈恋爱。”
“那你不怕将来后悔么,他比你大那么多。”隐竺承认自己是小地方出来的,在观念上就是跟不上她们几个的脚步。
“将来?没有现在,又怎么会有将来,如果不抓住他,我现在就要后悔了。”
放假之前,隐竺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还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过,她也并没自寻烦恼很久,一方面,她对吴夜来同学的自制力十分相信,另外一方面,她想套狼,实在要跨越太多步骤了,以她的毫无经验,色诱只能是空谈罢了。
但是,什么叫如有神助?就当隐竺差不多断了这个心思的时候,吴夜来就被送到她面前。
吴夜来在北京转车,要住一晚。罗玲她们几个,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各自带着家属盛大的欢迎了一下吴夜来,几轮啤酒干下来,吴夜来只有倒头昏睡的份儿了。帮隐竺把吴夜来送回招待所房间,罗玲冲隐竺坏笑道:“吃不吃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叶虹歌推了罗玲一下,“隐竺,跟我回去,别听她乱说。”
罗玲喝得也不少,“我怎么会是乱说呢,”她指着床上躺着的、似无知觉的吴夜来说:“这样一本正经的,你就多余这么跟他耗着,等他知冷知热,估计得等下一次冰河期之后了。我跟你说,你要么就拼了,横竖先变成你的人,要么就算了,弃暗投明吧,咱家君飞不还守身如玉的等着你呢么!”沈君飞这几年经常过来,每次来都请她们几个出去吃饭,不论隐竺在不在。他虽然从来没说过,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心思在隐竺身上。哪次放假开学,不是鞍前马后的照顾着隐竺。罗玲的男朋友对沈君飞的印象也很好,说以沈君飞现在的水平,毕业进大公司应该不成问题。
“哪里是我二选一的问题啊!”叶虹歌被罗玲拉走了,留下隐竺坐在床边呆呆的想。沈君飞上大学后像是变了一个人,懒散的他突然消失了,他那么积极的学习,那么积极的生活。虽然他经常过来看她,可他从来没说过哪怕是一句会让人产生误解的暧昧的话。他体贴的始终扮演一个好朋友的角色,并不像是为谁在等待,尽管隐竺也知道,他对她太好。
眼前棘手的是吴夜来的问题,这个时间,宿舍是回不去了,“做么,不做?做么,怎么做?”隐竺也喝了两杯酒,这会儿吹了风进来,本来就有点头晕,思考这么高难度的问题,更是让她觉得像是背法条那么令人头疼。
冲了澡,将裙子再穿好,隐竺拿着温热的毛巾,给吴夜来擦了擦脸和手,然后在他身边躺下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需要做,即使以后分开,能有这样的一夜,也已经是额外的美好。
隐竺轻握住吴夜来的手,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夜里的时候,隐竺觉得特别热,特别渴,迷迷糊糊的伸手在旁边摸她的杯子。身边哪会有她的杯子,只有比她还火热的吴夜来。
隐竺按住他,撑起她自己,往外面爬。无意间低头,正对上吴夜来的眼睛,吓得她惊呼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身在哪里。吴夜来的眼睛一片寒澈,哪里有半点醉意。
“冯隐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吴夜来抓住隐竺按在他身上的两只手,一把将她拉下来。
隐竺直直的摔在他胸口,“我是想……”
“想怎样,这样么,还是这样?”吴夜来先是亲了隐竺一下,又突然把手伸到她的裙子下面,恶劣的狠狠的捏住她。“我知道你一贯不管不顾,不知道罢休,却没想到,你这样也敢!”
隐竺慌了神,吴夜来紧紧禁锢着她,让她一点也动弹不得。她的脚用力的蹬,却好像踢到水泥柱子上的感觉,脚趾疼得她忙把小腿翘起来。“你误会了,吴夜来,你听我说啊,你别动,你别动,你听我说,听我说……”
吴夜来尽管看起来很清醒似的,但他的头这时是晕晕沉沉的,隐竺在他耳边说的话,他根本反应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太吵。他一挺身,将隐竺压到身下,“别吵,闭嘴。”他的手按到隐竺的脸上,其实他是想捂住她的嘴,可又困又晕,也就随便盖过去,只要没了噪声就好。
隐竺觉得吴夜来的手又大又硬,偏偏还热得像烧着了一样,否则真要以为是机械手了。她在他手指的缝隙中鼻口皆用的寻找空气,只一会儿就弄得吴夜来的手湿湿痒痒的,弄得他的心,也乱了跳的节奏。
倏地抽回手,吴夜来胡乱的在床单上擦了一下掌心,可是那种粘粘腻腻的感觉好像早就钻进了心里,擦干了,存在感又更强,同他的嗓子一样干干的灼人。
吴夜来忍不住想找湿一点的东西来平复一下这种渴求,下意识的想起身。
隐竺这边见他松开了些,就翻身向下,想快点爬出去。在她看来,她的动作也算是一气呵成。可事实上呢,这个时候的她,手脚都不怎么听使唤,手软脚软,加上刚刚为了同吴夜来对抗,体力耗掉大半。所以她这个翻身的动作,是通过分解动作与不断积攒力气完成的。像是电影定格一样,动一下之后,在让人有已经完全静止的错觉中,又开始下一个动作。
吴夜来被冯隐竺诡异的动作吸引住了视线,他在她终于把自己翻过去以后,伸出手轻轻松松的按趴下想当然的以为自己在爬行,却怎么看怎么是在蠕动的冯隐竺。“又玩什么?”
隐竺被困意和倦意拖累,放弃了挣扎,在枕头上蹭了一下,只想沉入梦乡。她向自己催眠,都是在梦里,都是在梦里,在梦里他亲了她,在梦里他变得那么恶劣。可身上的重量提醒她,这都是真的。联想到吴夜来之前的话,隐竺知道,如果再犹豫不决的话,结果只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吴夜来未必会领她不染指他的情,自己在他面前,还枉担了妄想套牢他的名。
一不做,二不休,隐竺把心一横,决定什么都不理会,听罗玲的劝,先把他变成自己人再说。可知易行难,隐竺后悔没向罗玲多请教两招。
隐竺正胡思乱想间,没发觉吴夜来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他的手,无意间触到了隐竺的肌肤,这次的碰触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带着恼意的欺负她时,盯着的是她的脸,关注的是她的表情。现在,看不到她,却更能感觉到那种微凉的丝滑。这种感受,联系上之前那种着实的触感,让吴夜来难以自持。
吴夜来到底没有管住他自己,他知道,不是酒精控制了他的意识,说到底,就是没抵住诱惑。尽管,天亮后,他怎么也没看出来,这个冯隐竺究竟是哪里能迷惑了他。
隐竺呢,经历的疼痛,让她没有丝毫得手的喜悦。相反,她背对吴夜来蜷在那里,一直在反省自身,干嘛要着魔一样的给自己找罪受。比疼痛更难以醒来的噩梦是,明知道他心里对她,始终那么冷淡,可真的在袒呈以对的时候,他都没流露丝毫的柔情蜜意,让隐竺觉得真的很是受伤,也很灰心失望。
早上,吴夜来穿戴整齐,叹了口气对隐竺说:“起来吧,还得回你们学校取行李,赶火车呢。”
隐竺平时听他说话的语气,并不觉得怎样,可这会儿听起来,就觉得好像里面有种隐忍的无奈。她忍着疼痛坐起身,“你走吧,我今天不回去。”
“你不舒服的话,我去把票往后签一天。”冯隐竺过于惨白的脸色,让他很担心。吴夜来想问问她是不是被他不知轻重伤了哪里,却又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不用,你走吧。”隐竺第一次在吴夜来面前这么强硬。
“你这又是怎么了。”
“什么叫做又是,我怎么了?”隐竺前一句还是疑问,后一句就是质问的语气了,“我怎么了!我就是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我都是自找的!”
“我不是醉了么。”吴夜来没想到自己的一句醉话,隐竺竟然往心里去了,记在心里不说,还在这种时候拿出来说。
明明吴夜来解释的是他说错话的事情,可是在隐竺听来,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他醉了,所以才会有昨夜的事情,他醉了,所以发生什么事情,都并非他的本意。
“吴夜来,”冯隐竺怒极反笑,恢复了她的伶牙俐齿,“就算是我寡廉少耻的投怀送抱好了,我怎么看咱们也算是一拍即合,一丘之貉,贪一晌之欢的一对狗男女!”
吴夜来先是紧皱眉头,对着眼睛瞪得异常大的气鼓鼓的冯隐竺,只一会儿,却突然笑了,“冯隐竺,你是不是说错了,以你的架式,似乎应该用一拍两散。”
他其实是想开个玩笑,毕竟这样的场面,他也没有遇到过,冯隐竺对他生气,这也是第一遭。他没想过要和隐竺分手,至少从此以后应该不会再想到分开的问题,做了就要负起责任。但是他的玩笑显然开得极不是时候。
“亏得你想得出这么合适的词,一拍两散好,一拍两散好……”隐竺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她想到在他心里的她,也就是个迫不及待的状况,顿时觉得失去了再说什么的意义。
隐竺拿过裙子,努力的想抚平上面的褶皱,但是,用了很大力气,也没见什么效果。穿上身,她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还是我走好了,吴夜来,我走了。”在心里,她还加上了一句,走了就绝不会再回头。
冯隐竺,就这样疲惫加失望的,直挺着酸痛不已的腰身,从吴夜来的生活中出走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吴夜来当时没拦住执意要回学校的冯隐竺,回家的火车上也没等到她。回到家以后,不论是打到宿舍还是打到她家里的电话,都找不到她的时候,他才知道,冯隐竺是真的走了,真的要跟他散了。
分手这件事要在以往,由冯隐竺提出来,吴夜来并不会再多说什么。毕竟,快要进入大四,毕业就面临是否要结婚的问题。这些城市里的女孩子,要爱情,也要安逸享受的生活,在毕业的敏感时期,退缩是很普遍的现象。
吴夜来在队里见得多了,那些大男生,吃多少苦都没见流一滴泪,攥着绝情的信,哭的泣不成声。这次,从北京换车,也是教导员特别给他的照顾,“好像就你小子还硕果仅存呢,你也给我主动点,别让那小姑娘也跑了!”
没想到带着任务来了,反而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现在,两个人有了实质的关系,吴夜来觉得他就得负起责任。
这个暑假,吴夜来寻找一切机会,调动所有可调动的人力,希望能见到隐竺,希望能和她谈谈。可冯隐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家里说她假期没回来,宿舍那边说宿舍已经倒出来给函授的学员,要一个月后才允许返校。
开学后,吴夜来每周都争取给隐竺宿舍打电话,她都没有接,写的信,也如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吴夜来没有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不求能与隐竺直接通话,转而向常接电话的叶虹歌询问隐竺的近况。
叶虹歌也是夹在中间难做得很,如果这个冯隐竺真的有志气,不再想他也行。偏偏那个假期跟着她回家,信誓旦旦的说要同他一刀两断的冯隐竺,对每周末他的电话看似不在意,却常催着她快接,生怕响的时间太久,那边挂断。吴夜来的信,她知道隐竺也都是看过的,不只是看过,还都收在枕头旁边,晚上经常拿出来看。
“冯隐竺,你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我也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怎么遣词造句啊!”
“叶子,你说,他突然这样,是因为舍不得我,还是因为要对我负起责任呢?”
“这个我可说不好。你就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要是真的想好了分手,我就跟他说你交了新男朋友,你们一了百了。要不然,我就把你说得特别惨,让他心疼一下,求和的步调再快一点,你们就凑合着好下去得了!”
或许是凑合两个字刺痛了冯隐竺,“你就说我出去实习了,让他别再打电话,别再写信了。”
叶虹歌在电话里不只转述了隐竺的意思,还忍不住多了一句嘴,“隐竺她现在挺好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她知道为她自己努力,为她自己的将来打算了。”这时候冯隐竺在叶虹歌的指导下,开始备考各类考试,为毕业求职做准备,忙碌,可以让她少一些只想他的时间。
两个月后,吴夜来不再试图联络隐竺,原来,冯隐竺的地球离了吴夜来也一样会转,还转得很好。
大四的春节,陶大勇张罗着这些回家的同学聚聚。隐竺在饭桌上,在那些熟悉的身影间,见到了暌别半年多的吴夜来。她不需要看到他的脸,只是一个被人挡住了大半的背影,就已经能确定,是他。
他们虽然算是谈了三年的恋爱,可是谁知道呢,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席间,隐竺觉得自己经历了数次惊心动魄的时刻,每次谁向吴夜来寒暄,问他的情况,她都紧张异常。她渴望知道他现在怎样,过得好不好,分到了哪里,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了新女朋友,所有的这些,既想知道,又很怕知道。
吴夜来就坐在她的对面,隐竺不敢看他的脸,只好盯住他的杯子。他的酒量好像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虽然没有频频举杯,但是只要有人敬他,他就杯中酒全干,不会有任何推搪。
“冯隐竺,来,喝一杯!”吴夜来突然站起来,直接对上她。
隐竺手足无措的拿起杯子,碰倒了茶杯。
“慢一点,小心烫到。”沈君飞就坐在她旁边,有条不紊的帮她善后。
隐竺握着杯子站起来,始终看着他端着杯子的手,将自己的杯子递过去,同他的轻碰了一下,举起来就仰头干了。
吴夜来掂掂手上的杯子,也干了下去,说什么,没什么可说的,干了,也就尽了。
吃完饭,大家又一起出去唱歌。隐竺去了,吴夜来也去了。
隐竺到了ktv后,又喝了不少。吴夜来去卫生间回来,就看到坐在走廊沙发上的冯隐竺。
“冯隐竺,到里面去坐。”吴夜来没看到一直陪着隐竺的沈君飞,他尽量忽略心里的那份不自在,劝隐竺回到包房去。这样的地方,单身女孩子不是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