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好我去看你了。”

“冯隐竺,你现在回家么?”

隐竺忙点点头,“回啊,回啊,一起走吧!”其实大个儿考上了S体,飞人考上了L大,今天约好了要一起庆祝。隐竺想,一会儿到家附近再回来好了,反正时间还早。

他们两个推车过马路的时候,刚好被陶大勇看到,“这个冯隐竺,典型的见色忘友,把咱们都忘了,这是要干嘛去啊!”

正要喊她,却被身旁的沈君飞拉住,“算了,那小子考到那么远的地方,估计她正难受呢,咱俩找个地方坐着等她吧。”

“难受,她能有我难受啊,你说,明明一起考上S体了,你怎么又去读L大了呢!那里要参加校队,经常训练,对了,你学个什么专业来着,经管是吧,能学明白么。”

“不知道,突然不想吃一辈子体育饭。”

“自己上了哪条船还不知道么,真要西装笔挺当精英啊!”

“总是要试过才知道。”去L大,文化课成绩要求比专业体育院校高出很多,请了好几个家教,临急抱佛脚,才算是连猜带蒙、摸爬滚打的考上了。

“你们可好了,怎么说都在北京,”陶大勇难得的惆怅了一小下,马上又豪气的说:“攒银子吧,等我率进京小分队去慰问你们。”

“慰问我们不是该你们自带银子?”沈君飞在关键问题上从不含糊。

陶大勇憨憨的笑了一下,没糊弄过去,“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啊,都是自讨苦吃。”冯隐竺的心思根本不需要猜,她是对吴夜来着了魔了,现在看,就是一个字,难。这个沈君飞呢,好好的体大不去,到大学去练校队,也是魔障了。偏偏他夹在中间,也不好说什么。他的态度就是乐见其成,至于谁和谁成,怎么个成法,他可管不了。

吴夜来今天是有话想和隐竺说,他假期陪奶奶去乡下住了一阵,对将来,他想了很多。成绩出来,政审,面试,体检之后,他就知道,高考这关,他是顺利的冲过去了。

董老师不只一次在家长会后找过他的家长谈话,内容无外乎他早恋,耽误学习。他只在妈妈第一次提起的时候,澄清了一下和冯隐竺的关系,此后,他们就真的再没问过什么。

父母一直以来都无条件的信任他,初中的时候是,考砸了花钱上了高中后也仍然是。尽管家里的长辈都在,可他们这种态度,就是会让吴夜来益发觉得,他受到了充分的尊重,他将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现在,高考终于结束了,他觉得是时候和隐竺说清楚了。她对他是好意也好,是玩笑也罢,他们总算是都考上了比较理想的学校。没有造成任何会让人遗憾的后果,就应该趁这个句号,把一切说清楚。

“冯隐竺,”吴夜来恨不得把想好的话一次说完,可真的开口的时候,对着她一贯傻笑的脸的时候,经常浮现的那丝犹豫,又不顾时机的冒了出来,“嗯,冯隐竺……”

“干嘛,才知道甩掉我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我会生气啊!”隐竺以为他吞吞吐吐只是因为不好开口解释他瞒着她报考的事情。“这样吧,你请我吃一顿好的,我就原谅你好了。”

不待吴夜来再开口,隐竺又补上一句:“不是现在啊,是要你上大学以后,花你的生活费,狠宰你一顿,方能消洒家的心头怒火。”自以为幽默的说完,隐竺还哈哈哈的连笑了三声。

她的笑声在对上吴夜来严肃的表情之后,嘎然而止,“你干嘛这个表情,好像世界末日一样,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隐竺脑子里面飞快的转着,甚至连吴夜来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都想到了,可就是不敢开口问。

吴夜来何尝不头疼,两个人虽然经常在一起,可真的归结到关系,却始终在彼此间没个定论,没什么说法。所以他只能自己给彼此的关系定个性,这样才能表达清楚他的想法。也曾想过什么都不说,慢慢疏远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她是谁啊,冯隐竺,她能理解得了什么叫做疏远么,吴夜来很怀疑这一点。

“冯隐竺,咱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吧。”真的说出来,也就是一句话而已,两年来的困扰,这样也就了结了。

隐竺想什么都听不到,想装作听不懂,可偏偏听得一清二楚。

“到此为止?吴夜来,你说的是咱们的交情么?你对我到底有过什么样交情呢?”

两年的时间,对于还不足二十岁的他们,谁都不可能那么轻描淡写的带过。即使吴夜来再怎么被动也好,他也不能不承认,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隐竺不在他前后转着,他反而会若有所失。也就是那时开始,让他突然心生警惕,他不要寄生的枝蔓在他的心里扎根,绝不。

是啊,什么样的交情呢?他说不出来。

“你倒是说话啊!”

隐竺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不论是什么交情也好,她从来没想过,竟然还可以那么轻易的随时叫停。

“冯隐竺,什么交情都好,咱们各奔前程不行么?”


正文 第十六章

吴夜来何时曾递过这样的软话过来,隐竺顿时就不好发作了。一直都是她缠着他,师出无名的就是缠住他。她心里清楚,他可能会不耐烦,只要他不说出来,她就不想去为这个烦恼。

现在,他终于说出来了。她也知道,但凡是有一点志气,她就该干脆的点头,利落的分手,而不是厚着脸皮的继续纠缠。可她现在的头,好像是坠了千斤,根本抬不起来,更逞论做点头那么困难的动作了。

暗自劝说自己,趁现在还好说好散的时候,多少给留点尊严,哪怕是故作坚强,也要咬牙把现下的场面撑下来不是?

一要开口,隐竺才发觉自己的牙齿在这种三伏天竟然在打战,而且丝毫不听从后方的指令。

“好。”只说出一个字,隐竺就按住嘴,她不想再多说一句废话,也不想让任何懦弱的话冲口而出,出卖自己。

推车向后走去,背对着他挥挥手,被迫分道扬镳,也忘不了耍帅,顽固的死要面子啊!

那天,隐竺直接回家了,完全忘记了还约了人要庆祝,她也的确没有什么庆祝的心情。陶大勇兴师问罪的电话打过来无数,隐竺接了也就是听着不出声,到后来干脆连接都不接了。

隐竺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总是有种失重的感觉,人躺在床上,却还是会晕。推说是天气热没有胃口,每天至多喝一碗粥,人在短短的不到两周的时间内,迅速的消瘦下去。爸爸妈妈急坏了,把空调都买来安上了,可也没见她多吃一口。

就这样,健美型的冯隐竺在大学入学之前,脱胎换骨一般,突变为纤细型美女。到她坐火车出发的时候,同车的沈君飞都不敢认她了。“哪雇你拍瘦身广告啊!”

“你怎么也坐这趟车?”

“你这孩子,是君飞帮咱们买的火车票啊!”

“哦,”隐竺想想,好像有这么回事。他送票来的那天,她被爸爸强行带去爷爷那儿,说她再不见见人,话都不会说了,估计上了大学也要被退回来。

“你们也这两天报到么?”隐竺试着找话题和沈君飞聊天。

隐竺知道父母在为她担心,所以这两天也在努力的调整自己。对新生活虽然不像别的同学那么跃跃欲试,妈妈带她去买新衣服和新的用品的时候,她还是尽量做到了积极配合。马上要离开父母去外地读书,她不希望他们为了她的状况提心吊胆。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和她说,但是经常深夜还从卧室传出来两个人压低声音的交谈声,怕是猜过了千万种可能,只是忍住不问罢了。

“我是两天前,没买到票,只好和你一起走了。”沈君飞说话间已经把隐竺的两个箱子一个旅行袋都塞进行李架放好了。

“幸好你跟我们一起走,等我们想起来买票,估计也难弄到票了,”隐竺妈妈递给他一个削好的苹果,“来,吃点水果吧。”

隐竺看了看妈妈递出去的苹果,不好意思的对沈君飞说:“过我妈手的苹果,都是足球造型的,你体验一下吧。”水果刀都是前两天刚刚买的,家里削水果皮就用那种削土豆之类蔬菜的削皮器,妈妈嫌用水果刀不方便。

八点多上车,收拾东西,再吃点水果,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就熄灯了。隐竺妈妈睡在下铺,好像很快就入睡了,不再出声。隐竺和沈君飞睡的是相对的两个中铺,也不再交谈。

“大个儿他们也开学了么?”隐竺突然轻轻的问道。

“他们一周前就报到了,这会儿正军训呢,直嚷着不够正规,有点无聊呢。”

“他走我都不知道。”

“你也得接电话啊。我们都没去送他,这么近。他自己打了一圈电话,拎个包就走了。”

“飞人,我是不是特没出息?”

“知道就好。”沈君飞也猜到冯隐竺的反常和吴夜来有关系,但是那天去她家,隐竺妈妈问他,他只能说不知道。

“我好像也只能这么没出息下去了。”隐竺将头顶在旁边的护栏上,慢慢的说出了这句话。前一段时间,虽然一直近乎保持静止,可她却一刻没有停止过想吴夜来,想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她想来想去,都觉得不能就这样放弃,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放弃,她甚至还没和他说过她喜欢他。如果,他是要拒绝她这个人和与她将来的无限可能,那么她也希望那种拒绝的前提是他清楚的知道,她是多么多么的喜欢他。曾那么喜欢,或者也会永远那么喜欢。如果收到的依然是拒绝,那么她也就没什么可遗憾的,喜欢他,就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

隐竺后来回想当时的心情与当时的决心,心下也是唏嘘一片。但即使是回过头来想,不在一起的永远惦念与在一起之后惨淡收场,她或者依旧是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沈君飞那晚看着冯隐竺,暗暗的光线下,她的脸却像是要发光一样,满满的心驰神往。他本来就说不出什么感性的劝说的话,这会儿更是连劝说的那么一点点的念头都被那种神情打散了。他静静的躺在那里良久,听到她有规律的呼吸声传来,才摸出烟,跳下去,到车厢连接处抽烟去了。

到了北京,沈君飞把隐竺她们送到J大,跑前跑后,搬上搬下,把她们安顿好了才走。隐竺妈妈单位还有事,所以只在招待所住了一天,第二天就坐晚车回家了。走之前,她只对隐竺嘱咐了一句,“在这里就真的是一个人了,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最要紧,一定要按时吃饭。”做父母的,求什么,不能替孩子生活,那么只好求他们健康平安了。

隐竺听到妈妈这样说,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下来了,紧攥着妈妈的手,不愿意松开。这么任性的长大,凭的是什么,还不是爸爸妈妈无条件无原则的信任和宠爱。离开了家,也许才是懂事的开始吧。“妈妈,我会常打电话,常写信给你们的。你和爸爸也要注意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别再随便找点药对付过去,你们年纪也大了……”

妈妈走了之后,隐竺并没感到孤单,同宿舍的其他几个人,都很健谈。她们最初围住她的主要目的,是要打听她带来的帅哥是谁,表现出来的兴趣不是一星半点。

隐竺一再的表示,飞人是她的好兄弟,可她们就是不信。来自江西的罗玲比较鬼,她贼兮兮的说:“我选择相信你啊,冯隐竺。但是,我有个条件,你把他介绍给我吧,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罗玲此话一出,引得哄声一片。起哄归起哄,大家又都七嘴八舌的说,同意内部消化,但要竞争上岗,沈君飞看上谁就是谁。

罗玲双手一举,“竞争?竞争也要先筛选基本条件好不。飞人那身高,小叶子,姚瑶这样的,你们觉得能适合么。”小叶子说的是叶虹歌,她和姚瑶都是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同沈君飞一比,落差的确是很大。

叶虹歌抿嘴笑着,没说什么。快人快语的姚瑶不干了,“什么呀,你懂不懂,这叫长短脚之恋,距离产生美,高度也是一个道理。”

大家争来争去,谁也没能说服谁,当然,也就一笑了之了。沈君飞并不是她们唯一的话题,她们是天南地北,好吃的、好玩儿的、好看的,什么都可以拿来聊,也往往都可以聊到一起去。隐竺在熟悉她们的同时,也渐渐融入了这里的生活。

人是跟着这里的节奏和步调了,可她的心呢,她的心远在千里之外。


正文 第十七章

在J大,新生的生活不能说是惬意的。

他们在正式军训前,有为期一年的散训。逢一、三、五要早起参训,服装是统一的迷彩服,脚穿黄胶鞋。开始的时候,同学们都觉得新鲜,积极性也很高。可一段时间过去,就坚持不下去了。早上的训练强度过大,第一节有课的话,就会昏昏欲睡。而大一的课程都是必修的基础课,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他们往往就只能在睡一会儿还还是坚持中左右摇摆,当然,身体也会跟着左右摇摆。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早起本就是对意志的挑战,偏偏学校要求统一的着装外面不能露出里面的任何衣物。这就意味着,不能穿高领的御寒衣服。任寒风灌进来的滋味,相信每个人都毕生难忘。隐竺她们宿舍的女生虽然看起来都娇滴滴的,可都很要强,一直坚持参加。到了这个时候,也有点顶不住了。可隐竺一直没有一句怨言,她总是想,这里的军训应该是业余级别的,吴夜来那里会更艰苦。不能真的和他并肩承受的话,那么自己在这里感受一下,也是好的。

开学之后,隐竺就想办法同吴夜来联系。凭着记忆,根据他的专业写信过去,可是一个月过去,都没有回音。她不知道是地址的问题,还是吴夜来不肯回信给她。她也想过要直接去那边找他,可是他的学校性质那么特殊,估计校门都会有士兵站岗,她即使过去了,能不能进去都是个问题,更别说见到他了。

能有什么办法呢,隐竺想破了头,也不知道他会和谁联络。后来,还是陶大勇的到来拯救了她。他十一来北京看他们,隐竺问他有没有办法联络上吴夜来。她也是碰碰运气,没有抱什么希望。

“没有啊,那种地方,估计会是全封闭管理吧。”见到隐竺很失望的样子,陶大勇又说:“我有他家里的电话,不然我帮你问问?”

一问之下,才知道吴夜来的地址根本是不可能根据他所属院系猜到的,他们的地址是按照旅、队、班来编制。大个儿说,吴夜来的妈妈嘱咐他一定要给他多写信,他们宿舍没有电话,往外打电话都要班长带队,统一出去打。因此,同外界的联系,也只能靠鸿雁传书这种比较原始的方式了。

隐竺终于拿到地址,但是,怎么写这封确定他能收到的第一封信,她真是费尽心思。不同于之前的那封拉拉杂杂的写上一堆琐事的信,这封信,隐竺开门见山。信邮出去,又要等上不知道多久才会收到回音,她不希望那么辛苦等来的是因她自己过于含蓄的表达导致的模棱两可的回答。

说是一封信,但就其内容来说,应该来说,更像是一张便条。隐竺之所以会忍住那么多话不说,也是考虑到吴夜来的谈话方式。信,可以写不只一封,但这封信,只能是精炼她最急于表达的内容。

多少年过去,隐竺都还记得她写的那句话:吴夜来,我忘记告诉你,不论是不是每段路都同行,但我还是会在某个路口等你,一直等你。

她也想大胆直白的说出喜欢他的那份心思,可他们学校的管理之严格,让她怀疑信件是不是也要拆开来审查,所以只好写得让他明白,而又不会那么肉麻。

隐竺记得很清楚,他的回信,一个月后才收到。她相信并不是信件邮递的问题,因为她除了第一封信之后,每周坚持写两封信给他。而最后写的一封信里面有她要去看他的计划,正是这个计划,才迫使吴夜来不得不拿起笔来回应。

他的回信是薄薄的一页纸,不过是短短十行文字,大概说了一下他们的大学生活。中心内容是强调,他们应该说几乎没有自由活动的时间,休息日、节假日都是按比例外出,时间上也有限制,她即使是千里迢迢的去了,见到他的几率也是零。

虽然他字里行间没有一点点叫苦,表现得很适应那里的生活,但是隐竺还是能看出来,他对于在那里以这样的方式度过大学生活,还是缺乏准备的。除了上课、训练,就是上自习。

隐竺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样的院校什么都包,那是因为,他们的这种包办是完全排外的,为的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彻底的改造一个人。隐竺用的是改造,因为她始终是对这种泯灭个性的强制方式不能理解,尤其不理解的是,吴夜来自己从未有过一声抱怨。

她能想象,他那么孤高独立的一个人,突然进入那种只能与他人被看成一个整体的环境,是多么难以适应。

但隐竺并不知道,吴夜来相比别人来说,适应得算是不错了。毕竟,他没有太多丰富的个人爱好,又不是很喜欢热闹的个性。用他写给家人的一句话可以很好的诠释他的状态,内心丰富的人,是可以在严格甚至严苛的环境中自己找到平衡。

去看他暂时不能成行,她开始给他邮东西。由于有自己军训的经验,想来他们那里也不能随便穿衣服,所以她邮的东西以书籍、磁带和各种零食为主。她不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但是每次和同学一起看到好看的怀旧电影,她就会想办法找到原声带邮给他。不期望他能体会到爱情故事的荡气回肠,她只是希望那些经典的对白、悠扬的乐曲能丰富他的生活。一想到他在某个时刻可能会与她产生些许的共鸣,她就会暗自窃喜。当然,同理推到看到好的书,吃到好吃的东西……一切可能与他分享的东西,她都要买一份邮过去。

吴夜来自然不会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接受她的好意,可他又不可能一一的把东西邮还给她,他们发信都是统一收上去统一邮的,包裹之类的东西就没这么方便了。所以,他只能回信给她,用言语无力的拒绝。零食不允许吃,课外书不可以看,与教材配套的听力磁带,也都是固定的时间才可以听。但是这些规定,真的要一一说给她听,他却又不那么甘愿。仿佛同她讲太多这里的细节,就难免会将她再次放入他的领域,两个人都故态复萌,重蹈覆辙。

隐竺邮来的吃的东西,他开始是放到柜子里面。可是学校会经常检查内务,这些东西是不允许放在柜子里面的。无处可藏,就只能分而化之了,让同寝室的人饱了口福。但是,连他们吃到后来都说,实在是吃不下了,多好吃也吃不动了,就可见她邮的多没有节制了。

吴夜来迫不得已,只好在周末统一打电话的时间,按照隐竺留的电话,给她打过去。他打过去的时,还不到八点,却没料到她并不在宿舍。也正是这个电话,让吴夜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正文 第十八章

打了过去,她不在,吴夜来就被追问着报上了姓名,他留言说自己并没有什么事,会找机会再打给她。

隐竺早上可以说是因共外出。周末么,大家都想睡个懒觉,可早饭不等人啊,过了点儿,主食就没剩什么了。所以她们就规定,由值日生负责打饭,这周刚好轮到隐竺。她回来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眼泪当时就落下来了。

“他是今天再打来么?”

接电话的是罗玲,她本觉得自己已经本着科学精神,把来电者盘问得够详细的了,可还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说再找机会,没说今天是不是会打来。”

隐竺在屋子里不停的走来走去,根本坐不住。每次电话铃声一响,就冲过去接起来,可次次都失望。这么折腾到了傍晚,她突然站起来说:“我要去看他。你们借我点钱吧!”她兜里没多少现金,又不知道买票啊,住宿啊得花多少钱。

到了车站,她都没来得及买票,买了张站台票就跟着人潮混上了一趟路过车。车上人很多,她也没有什么乘车的经验,既不会打听人家到哪站下车好找个座,也不好意思搭边歇一会儿。这时可看出来军训对体力的锻炼了,她抱着包,一宿没合眼的站到了站。

出了车站,她打听着坐上15路。她不是不舍得打车,但是人生地不熟的,她觉得还是坐公交车安全。由于下车早,真的找到空大的校门的时候,还不到七点。

门口真的有拿着枪站岗的,隐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徘徊了一会儿,就鼓起勇气走到站岗的战士面前,“请问?”

战士刷的一下,向她敬礼,然后示意她有事去收发室。

隐竺又走到收发室。一问才知道,探望亲友是可以的,但是要这边打电话到班里,由本人过来接。

“我自己进去不可以么?”隐竺不知道她这么不打招呼的跑来,吴夜来会不会来认领她。万一他不来,她不就白跑了一次。

收发室里的小战士有点为难,“要是中午么,出入的人多,你进去还不打紧。可现在这么早……”

隐竺马上哀求道:“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我男朋友过生日,我站了一宿的火车过来的。他不知道我来看他,我是想给他个惊喜。”这些话是出来前姚瑶教她的,这个借口俗是俗了点,但是据姚瑶说,成功率很高。

果真,小战士犹豫了一下后说:“那我告诉你怎么走,你千万别在学校里面乱晃啊!”

所以,所以啊,隐竺就悄无声息的凭空出现在吴夜来面前,出现在他的宿舍门口,娇俏的站在众人面前,“吴夜来!”

吴夜来当时正和同宿舍的人在大扫除,背对着门口,听到这个声音,难以置信的回头,更加难以置信的看到立在门口,风尘仆仆的冯隐竺。

“你怎么来了!”

隐竺脸一红,“我过来看看你。”

眼看着他把眉头皱了起来,隐竺走过去小声说:“我站了一宿,早饭都没吃。你要是想骂人的话,起码要等我喝口水吧!”

吴夜来的同学都很友好,纷纷把自己的小马扎让出来,让隐竺坐。

两个人坐下才说了两句话,就听到外面喊:“吴夜来!”

吴夜来答了一声“到!”就跑出门去。

“完了,是教导员。”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连打扫的动作都轻而又轻,“这只疯狗怕是不会放过吴夜来。”

忽然间鸦雀无声,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着走廊的声音。

“吴夜来,今天是你的生日?”

“不是。”

“那么你是和女朋友合谋蒙骗警卫了?”

吴夜来心知是冯隐竺惹出来的事情,他没什么可辩解的,只好说:“是我不对。”

教导员对吴夜来的表现一直以来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今天的事情完全可以小题大做杀鸡儆猴,但是他斟酌一下,觉得还是要保护先进学员的积极性,于是说:“尽快送走,回来写检讨,打扫楼内卫生一周。”

吴夜来心知,这已经是很轻程度的惩戒了,正要表示服从,冯隐竺冲出来了。

“你好,我是吴夜来的同学。”隐竺也知道得控制情绪,否则得罪了他,吃亏的是吴夜来。

“知道。”这个教导员大概三十左右,牛得很,人很不客气。

“我这次来,他并不知情。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要他写检讨,还要罚他打扫卫生?”

“这是纪律,而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

“服从谁?”

“不是服从谁,是服从命令。”

吴夜来看到冯隐竺还要争辩,忙拉起她向外走,“你跟我来。”

隐竺甩开他,“我不,我大老远的来,不是为了给你添麻烦,让你受委屈。”她折回到那位教导员面前,“撒谎的是我,我错了,检讨我来写可以么?至于这里的卫生,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今天打扫干净,以后我再来打扫,计够七次,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