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李薇也很兴奋,可,此时心中却一点兴奋之色也无。赵石头升官是好事儿,可升到哪里却是个问题。一想到大姐有可能跟着去任上,便满心的不舍,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贺永年自是知道她为何这般,走过去握着她的手道,“也许我猜错了呢。”
李薇抬头,撇嘴“大姐夫又不是笨蛋,在宜阳县做了六年,又有小舅舅帮衬,他还能继续在宜阳留任三个?”
贺永年笑道,“梨花也是明白的。你心疼大姐,总不能让大姐夫一直做个宜阳县令吧?”
李薇叹了一口气,“大姐夫去旁处做官,人生地不熟的,没有家人照应,总觉得放心不下,…还有大姐,到了旁处,要面对那些官夫人官太太们,她能不能应付得来,气候水土能不能适应得了?…你说赵石头到了外面,没有家人的约束,会不会动了花花肠子,学着那些官老爷们,纳妾娶小?”
贺永年失笑,“大姐夫在你眼中就那般不堪?”
李薇撇嘴,“你们男子天性此。莫说是大姐夫,剩下的三个姐夫,我一个也不放心。”说着抬眼瞥了他一下,“你不算数!”
贺永年摸了摸鼻头,无奈的道,“好,我不算!”正说着,青苗领着人匆匆进来,却是跟着春桃的入画。进门施了礼,“见过五小姐,五姑爷。”
李薇连忙让她起身,急切问道,“可是大姐夫有什么事儿?”
入画道,“回五小姐,正是呢,我们家老爷升迁的文书到了。”
猜测被证实,李薇反倒镇定了,连忙问道,“升任到哪里?是何官职?”
入画神色黯了黯,又笑道,“上广西河池州同知,从六品…”
入画的活没完,李薇脑中“轰”的一声炸开,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你,你说什么?升到哪里?”这些年她旁的书没读,农书和地方志以及行道图却是通的。河池州虽不知离宜阳有多远,广西却是知道的…离此地得有三浅余里。
入画一见她如此,连忙安慰道,“五小姐你别急,我家夫人说了,广西虽远,却也不过是一去三年,你…”
贺永年眉头也微微皱起,怎么会升到那种地方去?明明为邱大人送行时,他对赵昱森的欣赏可不是假的。一边安慰李薇,“你莫急,就象大姐说的,虽然远,可三年任期也快得很…”
李薇脑中一片空白,千算万算也没有猜过赵昱森会被派到广西去,三千里之遥,单是路上要走多久?大姐若要跟着上任去,万一遇上个什么紧急的事儿…脸色愈白,手用力攥着贺永年的衣袖,“你说,不是有小舅舅在,怎么会被派到那种地方去?”
贺永年轻声安慰她道,“虽说有小舅舅在,他也不过是个翰林院编修,能为大姐夫使些劲儿是不假,可官职毕竟不高。大姐夫去河池州,虽远也是升了职的,这也许便是小舅舅在其中使了劲儿呢。至于其它的,怕是超过出他的能力范围…”
入画也赶忙接口道,“五小姐,您别急,我家夫人也是这么说的。我们老爷夫人倒是欢喜的。真的,奴婢不敢骗您!”
李薇苦笑了下,赵石头欢喜倒可能是真的,大姐的心思肯定也如自己这般…不过,也许不太一样,大姐除了远离爹娘的担忧伤感之外,还有为赵石头的开心,不管走再远,她总是和丈夫儿女一起的。这么想着,心头略平,强笑着向入画道,“是,我一时惊着了,现在没事了。升迁文书是多会到的,我爹娘那里可有去报信?小赵村那边儿也去报信儿吧?”
入画笑着道,“回五小姐,文书刚到了没一个时辰,我们夫人把家里的人都派出去,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还有老夫人那里都有人去送信。小赵村我们老太太那里,也使衙门里的差大哥快马去报信儿了。我们夫人让五小姐得了信儿,去城西老夫人那里,与其它几位小姐也都说了让去那里。”
李薇点头,“行,你去吧。待会儿我们便过去。”
入画又开解两句,行了礼便去了。贺永年顺势将几个丫头都打发出去。李薇抚着霍霍直跳的额头,思量了一会儿,向贺永年道,“怎么这回大姐夫的升迁这般突然,而且是那么远的地方。早先小舅舅就没有得一点信儿?这么一点苗头没有,就直硬硬的砸了过来。爹娘心里头该是个什么滋味儿!”
贺永年走过来温柔的将她揽在怀里,轻拍她后背,温言道,“爹娘虽然是会担心,可心里会明白的。大姐夫在宜阳为官六年,大姐算是多陪了爹娘六年,这是爹娘的福气,也是大姐的福气,现在大姐夫去的地方虽远,总是官职上又进了一步…”
李薇还是想不通这次为何这般突然,当初何文轩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吉士,在赵石头派县令时,还写了信来询问。想到这里又顿住,往深里想想,自去年入冬以来,何文轩是曾写过三四回信给赵昱森。莫非这事儿赵昱森早知道,只是瞒着大伙儿呢?
便问贺永年知不知道何文轩信里写了什么。贺永年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大姐夫似是提过一句升迁的事儿。只是我满心准备着亲事儿,哪里顾得上往深里想。”实则,赵昱森提及的只是说何文轩向他讲解朝中局势,对于官职一事只字未提。
突然,贺永年心中一动,何文轩屡次来信,提到朝中局势,再结合赵昱森到偏远的河池州任职,莫非…将手掌暗暗握起,极力克制着自己,也不再往下深想。只是又开解道,“也有一种可能,是大姐夫终就资历太浅,小舅舅有心助他进一步,富庶之地争抢不过。正好偏远之地却没有哪个愿意去,这么几者结合,便有了大姐夫的这官职”
这倒是真有这种可能。李薇叹了口气推他,“我们准备准备这就去吧。咱娘他们虽然想得开,可情感上一时哪里能接受得了?这会儿说不定在家里抹泪儿呢。”说着又长长一叹,“虎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贺永年牵着她的手向外走,“没事儿,家里还有我呢。”
李薇斜了他一眼,脸上带出一抹笑意来,“也是,你当了我们家六七年儿子,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贺永年唇角含笑,点头应道,“任凭差遣!”
惹得李薇又斜他一眼。两人走到院中,使孙氏去贺太太院中说一声,而剩下的丫头一个也不带,只叫她们看好院子,急色匆匆的走了。
等两人到李府时,何氏果然眼圈红红的,李海歆脸色虽暗,倒也还好,虎子还没下学,院子里静悄悄的。新雇的大娘和两个帮工,大气不敢出的远远缩着。李海歆见两人来了,便说何氏,“你瞧瞧你,你这样让儿女们怎么能放心?石头这回走的虽远,那是升了官的,再者又不是去一辈子,不过三年,最多六年…”
何氏转身啐到,“还六年呢,三年已要了我的老命了。”
李薇上前抱着何氏的胳膊,扯出笑脸儿的劝道,“娘,这回我爹说对了。你别担心大姐了,若实在不舍得她,让大姐留下不就得了,官员就任,也不全带家眷的。”
何氏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你大姐不去,可不叫人钻了空子…”

第195章 赵石头升迁(二)
何氏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你大姐不去,可不叫人钻了空子”
李薇呵呵一笑:“还是娘看得透。那就劝大姐跟着去吧。还有瑜儿和四喜,都正是长年龄学本事的时候,有亲爹在身边儿教着些,也大有益处呢。”
何氏一叹:“这倒是。”
李薇趁机道:“入画去跟我说的时候,便说让姐姐们得了信儿,若有空都来咱家呢。估摸着大姐一会儿便到,你可莫再掉眼泪了。于大姐夫来说,这可是正经的好事儿呢。”
何氏点头:“娘知道了,你大姐能在我身多守六年,我也知足了。”虽这么说,眼圈巳又红了。
贺永年也笑着劝:“娘,梨花说的是,不管怎么说,官职却是实实在在的进了一步。大姐夫还不满三十岁,巳是从六品的州同知,这在官场可是不多见的。”
何氏笑了笑:“这倒也是。”
不多时,春兰春柳春杏陆续赶着马车过来,一进院中就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
李薇看几个姐夫却是脸上带笑,似是极高兴的样子。失笑摇头,显然女人们和男人们关注的重点不同。看来自家姐姐和自己一般,初听这件事,都把重点放到河池州,却忽略了“州同知从六品”。
再者,姐姐们出身农家,单纯纯扑的思想还没转变过来。许是心中都觉得现下的富贵巳足够了,能够一家人时常聚聚、夫妻不相离、父母能时常见着,又无柴米之忧,这真是她们能想到的最好日子了吧?
周濂几个进了偏厅,先与李海歆见了礼,叙了几句话后,他向贺永年悄悄使了个眼色,两人借机出来,从小月门转到后院。自李薇出嫁之后,李海歆夫妇就搬到这里。此时家里仅有的两个丫头在前面侍候着,后院之内静悄悄的。
两人在角落的石凳子上落了座,周濂面色微沉,问贺永年:“这事儿你怎么看?”
贺永年苦笑道:“能怎么看?还是等大姐夫来了问问说细情形才知。”
周濂冲着他一笑,“你心底巳猜出来了吧?我们这几个人里面,你与他最亲近,也略知他的脾性。是不是京中会出什么乱事儿?他就趁机把大姐夫扔到那偏远之地。”
贺永年叹了一声:“或许是吧。”
周濂坐了一会儿,抬头笑道:“这样也好。圣上圣体欠安也不是一两日了,新皇继位,不论大小、总是要一阵子,起一些风波。两两扫争,难免会有人倒霉。河池州虽偏远清苦,也不矢为一个避事的好地方。”
贺永年点头,也笑:“等大姐夫三年任期满后,朝中局势已稳也说不定。”
正说着,小门处有人影闪进,“你们两个见了面,倒有说不完的话。”
周濂回头一看,正是赵昱森。两人赶忙起身,齐声恭贺。赵昱森含笑致谢,又问:“躲到这里在说什么?”
周濂让位,请他坐下:“自是在说赵大人的前程。”
赵昱森一边坐下,一边瞄过二人,失笑:“猜出什么来了?”
贺永年笑道:“不知猜得准不准,等大姐夫来解惑。”
赵昱森也笑:“都猜了些什么?”
周濂问道:“你这河池州,是不是小舅舅故意为之?”
赵昱森失笑,以手连连点他:“你呀,不走仕途真是屈了才。”他这么说就是承认了。
贺永年忙问:“莫非京中真的乱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赵昱森只是道:“明面上的乱子,现下则还不甚明显。不过蒋相与桂相不合巳久,两党诸官往日也多有磨擦。去年入冬后,有人故意煽动六科道言官先后两次集体上书,弹劾桂相把持朝政,结党谋私。虽未动摇桂相根基,但是,圣上病情一日重过一日。自太子监国以来,逐渐偏重蒋相一党…一旦圣上驾崩,新皇继位,这乱子怕是会到了明面儿上来…有乱子就有波及。”
说着苦笑一声:“去年自秋天起,他几次来信,都透出这个意思来。他原先还透过出河道衙门与官学等几处,我却是不想避之。官位虽小,也总想着若真有事,能帮衬他一二,却没想到他是顺了我的意思,不再提河道官学,只不过是扔到三千里之外…”
贺水年与周谦都沉默。何文轩自中举之后,至今八官场巳有八年。虽然他从未提及他在官场中事,单从赵昱森此事看来,他与桂相一党的牵涉也许并不如他们想像的那般浅。正七品升到从六品,虽是偏远之地,他却探手即得那般容易…
牵涉愈深受牵连的机会愈大,这道理他们自然是懂的。
赵昱森以手拍石桌,一笑:“你们也无须太过操心,小舅舅既有这样的能耐本事,也未必不能保全自己。再者,他一向喜事前谋三步。”
周濂起身笑道:“这倒也是。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鞭长莫及,再担心也无用。”
贺永年也点头跟着站起来:“正是。大姐夫何时启程?家里如何安排?”
赵昱森苦笑道:“升迁文书与上任官凭一道儿送来,我从宜阳直接出发去任上,余半月时间安置家小。至于家中安置,咱们去前面儿吧。我说了可不算,听听几个小姨子怎么说!”
周濂与贺永年都笑起来,与他一同回了前院儿。
前院中,李薇与几个姐姐感叹一番,怎么一下子派了那么远的地方之后,巳经平静下来了。
不管赵昱森是怎么样才被派了这么个官职,但是升迁文书巳到,这事儿巳是板上钉钉子做定的事儿。现在最紧要的,是春桃是否要跟着去的问题。
这个事儿,春桃是有自己的顿虑,既想跟着去,却又有长媳的职责在。这么些年,赵家除了小玉这个小姑子给她略带了些麻烦之外,公婆是她还算不错的。没有大户官宦人家那此多得吓死人的规矩,只要孝心尽到,年节礼周到,一直以来倒也相安无事。
相比较宜阳县中第二任县承高大人的夫人来说,她是极幸运的。这位高大人祖上也曾富贵过,现在家道虽然中落但规矩却大。高大人也是长子,他到宜阳任职高夫人却必须留在家中待奉婆婆,这巳一年有余了。只在高大人初到任时,见过高夫人一面儿。当时也不过在宜阳陪住了一个月而巳。
听着几个妹妹给她出主意,要跟着去任上。她叹了口气儿,道:“这一去山高水长路远的,两边爹娘都见不着,瑜儿和四喜也还小,万一水土不服…”
春杏听她这话头是不想去,不待她说完就叫道:“大姐,你可莫糊涂。大姐夫就任可一定得跟着去,至于爹娘不用你操心,公婆那边儿不是有他们家老二么?你们成亲这么些年,老二两口子一直在青莲县做小生意,怎么没见他们在你婆婆公公跟前尽孝心?”
春柳瞪了春杏一眼,接过说道:“春杏虽说的不全对,可意思却是对的。大姐,以我说,你不如把宜阳的宅子让了,让大姐夫爹娘都搬到城里来,你手头那些田产,这几年也先让他们管着。不用在乡里种地,在城中又有田产进项,大姐夫没有后顿之忧,他安心,你也安心。”
春兰看了看两个妹妹,去握春桃的手然后道:“我虽不懂什么官职品级的。不过,这回却觉出些不一样来。我们宜阳地方小,大姐夫官职虽是县令,也没觉出是多大的官儿。还按着李家村的老规矩老习惯处事也不算错。那河池州虽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却也是州府。我总觉着大姐夫这官职一升,突然有点官宦之家的味道了。这么一想,春杏说的不妥,春柳说的却是个办法。大姐夫做了官,父母是要跟着享些福,他才不傀疚,大姐也理直气壮一此不是?”
春兰话音一落,李薇赶忙帮腔:“几个姐姐说的都对。以己度人,大姐夫的爹娘是该跟着享些福。那宅子也不过三百两银子买下的,大姐就让予他们吧。若将来你还想在宜阳安家,再新置宅子…至于田产,反正契子还你手里,这几年得的收益就算是你与大姐夫孝敬的。”
说到此处,十分怨念赵昱森怎么不做个贪官。光凭那些俸银,让一大家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还有,我得写信给小舅母。这回真要让她给找两个能干的教养嬷嬷,陪同大姐去河池州。”
春杏先是不满几个姐姐说她的话不对,不时撇嘴儿在一旁听了会儿,就觉得她们说的也有道理。这会儿就奇道:“找什么嬷嬷做什么?”
李薇得意一笑,就将在贺府发生的事儿大略说了说:“我也是那会儿才意识到,身旁有两个这样得力的人有多重要,尤其是大姐身边儿。州府自然比县里头官多,而且还有上峰夫人同僚家眷要应付。比不得在宜阳,你是县尊夫人,最大的一位,礼节不到也没哪个会怪你…”
何氏听着几个女儿,你一言我一言的说的都是有道理。春桃定是想去,却碍着自身的责任担子。宜阳离李家村不远,石头爹娘能时不时来住住,这倒不显。可这一去三千余里,就这么丢下他们,就不同了。
想了一会儿道:“春柳和梨花说的都是个法子。春桃啊,那宅子将户主过予你公公婆婆。反正你们是老大情况又略好些,养老送终你们是一定要出大头的。”
春桃欲说话,赵显森三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便住了口。何氏立时起身道:“你们姐姐先说说话儿,我就这叫人备酒菜。”
春杏这会儿趁机拉着李薇道:“我先前问你她有没有出妖蛾子,你死咬着说没有。方才那是什么?”
李蔽呵呵笑着,拍她的手:“四姐,我这几日其实也挺乐呵的。待会儿与你细说。先把大姐的事儿说定了呗。”
春杏松开手,斜了她一眼,向春桃道:“梨花刚才那个找嬷嬷的点子不错。大姐,以我看这次还真得麻烦麻烦小舅母。”
春桃含笑点头,斜李薇:“鬼丫头,还怪机灵呢。”
李薇呵呵笑着,劝说春桃:“大姐,反正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跟着去就任。还有大姐夫若敢动什么花花肠子,你一定要往家里送信儿,别自己个儿担着。”
春桃失笑,摸着她头发感叹:“梨花说的大姐知道。你大姐夫现下看,倒是不会。至于将来如何,谁也没长前后眼儿,能事事通透。不过你说的教养嬷嬷的点子好,这回大姐听你的,烦一回小舅母。”
春桃插话笑道:“行了,大姐也留不了多少天了。别只说那些让人堵心的事儿。周周全全的把家事安排好,高高兴兴去上任才是。”
春柳在一旁思量了会儿叫春兰:“二姐,你和我到厨房去看看娘在干啥?”
春兰点头跟着出了厅房,春柳一把拉住她拐到穿堂里这才道:“大姐这此年手头积攒的估计不多,我们该怎么个添法儿?”
春兰笑瞪她:“你现在是有钱户,你说了算。”
春柳也回瞪:“二姐夫过年卖熏鱼腊鱼,得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头知道,你哭什么穷?那湖我们没见过,春杏和梨花可见过。”
春兰笑着推了她一下:“行了,怪话儿莫说了。今年你二姐夫倒没有扩展产业的打算,余钱也有些。我这边儿能动的,现下有三百两,余下的我再和你二姐夫商量商量 。我的意思,每家能凑出五百两来最好。”
春柳嘴角撇了撇“果然捞礼钱发家最快。大姐这一走,净赚二千两”
春兰拍打她一下:“她是白得的么?日后手头有了,定然是会还的。”
春柳怪笑一声:“啊呀,二姐,你好小气,难不成让大姐给你打借据不成?”
春兰气得要去拧她。
贺府梅香院中,贺夫人午睡起后,霍妈妈将上午的事儿说与她听。重点是孙姨娘去了青山院,在里面呆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出来时,脸上笑意盈盈的似是相谈甚欢。
贺夫人漫不经心用茶杯盖子拨着茶沫儿,好一会儿才冷笑道:“她还真能耐,才嫁来三五日,就勾得人主动去靠她。”
崔妈妈道:“太太也无须太过忧心。孙姨娘怕是为着四小姐的亲事急昏了头,有病乱投医。太太只须稍稍透点风给她,让她心头安定些。尝到甜头,挂着太太给四小姐寻的亲事,她自然会有顿虑了。”
贺夫人唇角扯动,轻蔑笑笑:“那两个就是有点旁的心思,我也不放在心上。老爷这一病,什么宠爱都成了过往。她们现在府里还有什么倚仗?”
崔妈妈赔笑道:“这倒是。大少爷成了亲,对生意也愈发用心了。老爷不也称赞过他几回?”
贺夫人脸上笑意舒展开来:“凌哥儿自成了亲后,确实用心稳重了些。听琴儿说他这两天异样的忙,对生意格外用心。”
崔妈妈接话道:“是。今儿早上大少爷不是专陪着老爷,去见他的故交好去了。听说老爷欢喜的很。太太放心吧,青山院的那个,牛心左怪的,老爷原先暗里偏他一些,不过是看着的佟氏的面子,可怜的成份多一此…”
提起佟氏,贺夫人眉头立时皱起,崔妈妈察言观色,立时住口,连忙赔罪。贺夫人神色平静,却不言语,气氛一时凝重起来。
正这时,秋月在外面报:“太太,二少奶奶院中的管事儿孙大娘求见。”
贺夫人心头正恼,摆手,冷 声说道,“就说我没空儿。问她什么事儿?”
秋月应了声,走到院门口儿,向孙氏道,“太太正说着事儿,让有什么事儿与我说,我转告太太。”
孙氏不卑不亢的道,“是。二少奶奶娘家大姐赵夫人使人来报,说是赵知县的升迁文书到了,二少爷与二少奶奶急着出门儿,就差我来回禀太太一声。”
秋月不防是这事儿,轻“啊”一声,忙问:“升到哪里了?升的是什么官职?”
孙氏想了想道,“升到广西河池州州同知。”
秋月想了想,道“你且在这里等等,我去再回太太。”说着匆匆向正房走去。
贺夫人遣走秋月后,才突然又觉不妥。她自嫁进来,除了早上应时请安,一回也没使人来报过什么,也许该亲自问问到底是什么事儿。
正想着,秋月又在外面回道“太太…”
贺夫人立时出声“你进来吧。她有什么事儿?”
秋月挑帘进来,行礼道:“回太太,是赵知县升迁文书到了…”
“什么?”贺夫人一愣,随即点头,“是了,他都任了六年了。按理是该升了。升到哪里了?”
秋月回道,“广西河池州州同知。”
贺夫人手一顿,好一会儿吐出几个字,“从六品!”
崔妈妈也被这突然的消息弄得一愣,看太太神色,小心翼翼的道,“太太,这也算不得什么好事吧?他们走了,正好不在太太跟前儿碍眼,有些事也好办些。”
贺夫人微微点头,“不算好事,但也不坏。行了,你去让人回去吧,就说我知道了。”
秋月应了声,匆匆出去。

第196章 各人各命
李薇与贺永年在李家用过晚饭又陪着何氏坐了会儿,才回贺府。
刚进院,麦穗便说,贺夫人中间儿派人来问过一回,李薇问她说没说有什么事儿?麦穗摇头。
李薇一时也无心去猜贺夫人的心思,想了想,便让贺永年回院中歇着,自己院子也未进,径自带着丫头去了贺夫人处。到了梅香院,却见院门紧闭,院内灯光已暗,心下嗤然,这么早便睡了?
也许又是给自己下什么绊子呢。
果然第二日早上请安时,贺夫人便拿了这件事儿做由头。让李薇心中直呼自己的水平真是见长,料事如神。
贺夫人先是问了赵昱森的升迁之事,然后便道,“昨儿你急惶惶的走了,只叫下人来说一声,吓得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细问才知道赵知县升任了。这原本是好事儿,你这一急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我忧心得一夜都没睡好。”
李薇听这话除了暗怪自己不知礼数,让婆婆担心之外,象是没有更深的意思,瞥眼看见贺萧从次间出来,便笑着赔礼道,“是我一时太急,倒让太太跟着忧心了。昨儿夜里我回来后,想来跟太太说说,又见太太这里已上了门儿,院中的灯笼也熄了,以为太太歇下了,便没敢打扰。”
贺夫人起身迎贺萧入座,才笑道,“原是这样。昨儿也凑巧你父亲身子有些不适,便早早歇着了。你该叫醒我才是,赵知县在宜阳为官六年,又是年哥儿的连襟,与咱们府上相交甚厚,这情义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