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月季,虽现在有些已悄悄打了苞,可单小葵的想法,是今年不打算出售,以养苗为主。能赶上趟的,大概只有菊花了…
单小葵边走边欣赏两旁的花木,凭心而论,这些花养得真好,开得也好看,当然,价格也不菲。多数牡丹花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头,也有十两以上的价钱。听得她直砸舌!
今儿她们运气不错,还没到彭记,远远便见彭君安立在铺子门口,正无聊地做左顾右盼状。
孟清菲脚步轻快地上了台阶,笑着打招呼,“彭大哥好。”
“啧!”彭君安身子往后一撤,一副没正形的模样打量着二人,手中的折扇“唰”地打开,混然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状,“你们俩今儿怎么来了?”
孟清菲指着单小葵笑道,“柳姐姐有事儿求你!”
“哦?!”彭君安眉头高挑,故作十分诧异状,笑道,“柳丫头有何事?还缺花匠么?”
单小葵听得这一句,已知早先老张头来彭府的事儿,他知道了。连忙先道了谢,这才含笑说道,“这回倒不是求花匠了。是来求彭大哥帮着卖花地!”
“嗯?”彭君安依然做眉头高挑状看着单小葵。
单小葵便将自己的所想简略说了一遍儿,因笑道,“我是初做这个,也没甚门路。只得来问问彭大哥,我那花可能在托在你们铺子里发卖?”
“这个么…”彭君安拉长了声音,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地摇着,含笑看着二人,半晌不说话。
孟清菲眉眼一挑,“到底行不行,你给句话儿!装什么腔儿,做什么势?”
“咝!”彭君安吸了一口气,扯了扯唇角看了看孟清菲,见她一副要恼的样子,“哈”了一声,笑了,合起扇子笑道,“你这丫头真真是没趣儿。你瞧柳丫头…”
话刚到这里,见孟清菲眉头高挑,杏眼圆瞪,连忙收了声,哈哈一笑,“好了,不逗你们了。不过卖花么…”
说着转向单小葵,眼中满是趣味儿,“柳丫头你那里有多少花儿,敢来和我谈生意。”
单小葵晓得他一半儿是玩笑,一半儿也是认真地。便如实说道,“我今年是初种,各类的花是不多。芍药和夜合各有两三千株而已。而且我只打算卖切花的…嗯,只卖插瓶的花儿。”
顿了一下,又笑道,“我晓得我这点子花数量太少,不够彭记卖的。不过这好歹也算是新鲜的玩艺儿!故而来问问彭大哥!”
她话音方落,孟清菲便在一旁插话道,“不止在你们铺子里卖,还有,柳姐姐说,这花在你常去的那些花街柳巷里兴许卖得不错,反正那些人是不缺银子,你就帮着她往那里面卖一卖,一日数十束,不几日便卖光了…”
说得彭君安的神色略微地尴尬,将手中扇子冲着孟清菲一扬,轻斥,“小丫头口没遮拦!你知道什么?看你哥哥回来怎么训斥你!”
孟清菲扁扁嘴儿,低声咕哝,“谁不知你爱去那里,还不让人说了?”
彭君安脸上略有些挂不住,讪讪地笑,转头见单小葵立在一旁闷笑,笑意一敛,斥道,“也有你的份儿!小小丫头懂个什么?”
今儿彭君安虽没再穿那奇形怪状的裙子,却依然是扮作花花美男子模样。若是在前世,单小葵定然对这样的非主流人士敬而远之,如今,虽说没打几回交道,但也知,他行径看似出格,实则在她和孟清菲季妍三个面前倒也有一副兄长模样。
因就笑道,“这么说来,彭大哥是应下了?”
彭君安不答,只是悻悻地咕哝一句,“你们两个小丫头倒会使唤人。”转身摇摇摆摆地进了铺子。

 

☆、第075章 兴师问罪?0

毫无征兆的,初夏的一场暴雨来临。天空黑暗下来,田野里瞬间雾茫茫的一片,单小葵立在堂屋廊子底下,望着密密雨帘发呆。

孟清菲那日在彭记顺手牵羊,抱了两盆开得正好的牡丹,送回孝敬孟老太爷。被孟老太爷也使了一记顺手牵羊,顺手扣在府里,要她家住几日才准出去玩儿。本来孟老太爷也硬留单小葵住两日的。

可她一是事情多,二来孟府的气氛也让她百般不自在,礼貌推脱,自己回来了。

刘妈忧心忡忡地打着伞自东屋出来,走到廊子底下道,“今年倒是不缺水,只怕有些地方要遭水灾喽!”

单小葵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雨下得确实有些吓人,初夏时节,很少有这样的瓢泼大雨。

春生嫂子打着帘自西院过来,走近也说这雨大得不正常,“往年这时候,正缺水,家家户户都愁着怎么浇水呢。今年可倒好,端午讯怕是要提前。”

“可不,这样的天儿,我只见过一回,那还是我们姑娘两岁时,在池州府。也是这时候,下这样大的雨。长江都发了水,沿岸不知淹死多少人呢。”刘妈也感叹地道。

单小葵对此地没记忆,因而这二人的对话也引不起她的共鸣,不过听到长江二字,登时想起在外游历的孟子然来,这样的天气,也不知是在客栈避雨呢,还是被雨水淋着正着,在某个山间小道里冒雨前行呢,抑或在哪座古亭子里,凭栏观雨呢?

听说西湖的荷花不错,这时若凭栏雨中观荷,倒也别有一番情调。

“姑娘,姑娘。”春生嫂子和刘妈叙了一回闲话,转向单小葵,连叫了两声。她都没回应,也不知想什么入了神。

刘妈忙扯了下单小葵的衣袖,提醒她,“春生嫂子和姑娘说话儿呢。”

“啊?”单小葵迷惑了一下。连忙笑道,“我想西边了院墙呢,刚定下要动工,就下起雨来了,这会可是不巧。嫂子,你有什么事儿?”

“也没啥事,只是和姑娘说一句。外头塘里的水满了,你们出去小心些,莫不小心跌到塘里去。”春生嫂子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撑着伞走了。

雨天就是农人的休息日,她一走,单小葵便和刘妈进了屋,本是想寻本书瞧,不经意间。却翻到生辰时孟子然送她的笛子,拿在手中向三人笑道,“你们做针钱。我吹笛子给你们助兴!”

刘妈端着针线箩筐自西间出来,笑道,“那感情好。姑娘有些日子没摸这个了。”

菊香兰香也笑,“是啊,三月十五晚上,姑娘吹得那个什么春江花月夜怪好听,再吹那一首给我们听。”

“好!”单小葵欣然应下,那首曲子可是她最喜欢,也是练得最久,最拿得出手的。脱了鞋子。爬到榻子上,刚起了一个音,便听见哗哗雨声中,似是夹着人声传来。

刘妈一怔,赶忙挑了帘探头往外瞧,密集雨水阻隔视线。看不清来人是谁,不过听声音倒有些耳熟,刘妈忙出了屋子,立在廊子底下大声道,“是谁?”

“刘妈妈,是我。”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人走近了,原是早先在她们在杜府时,在院中当差的秦六媳妇儿。

刘妈看见她又惊又喜,忙问道,“哟,你怎么来了?”

秦六媳妇含笑上了廊子,将雨伞合了,微叹一声,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地同情,说道,“大太太自京城回来了。”

“什么?”刘妈眉头一皱,眼中笑意变作警惕,“是大太太叫你来的?”

秦六媳妇儿无声地点点头,又微叹了一声,低声道,“她是昨儿才到家的。晚饭时,把大少奶奶叫去,二人在屋里关了半天,也不知都说了什么。今儿早饭刚过就把我给叫了过去,问了些表姑娘在府中的事儿,便叫我送信儿来。说是,请表姑娘这几日进府一趟。”

刘妈皱了眉,沉了脸儿,大太太如今还当她们在府中那般好欺负么,想见就叫人来叫!

秦六媳妇也无奈,心知这趟差不好办,可她也身不由已呀。

单小葵在屋里听得只言片语,心中也微恼,扬声向外面道,“刘妈,叫秦六嫂子到屋里说话儿。”

“哎!”刘妈应了一声,打了帘,请秦六媳妇儿进去。

“给表姑娘请安。”秦六媳妇一进屋门便拜了下去,笑道,“表姑娘有些日子没见了,一向可好?”

“我好着呢。”单小葵将手中的笛子放到一旁,穿了鞋子下塌,边道,“我方才听你说大舅母回来了?”

“是。”秦六媳妇神态一如即往地恭敬,又将陶氏的话与她说了一遍儿。

单小葵微微点头,叫刘妈给她看座,又叫菊香兰香倒茶来。忙活一阵子之后,才问,“不知大舅母叫我过去有何事?”

秦六媳妇赔笑道,“这个我却不知。太太只说这几日,请姑娘得了空子回府中一趟。”她说的也是实话,太太回来,本也没见几个人,一大早的就将她叫去,安排了这趟差。没头没脑的,她也不敢多问。

单小葵看她面色不似说慌,便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只问了问陶氏回来的情形。

秦六媳妇笑道,“还是去的那些人,不过多了一位蕊姨娘。”

单小葵心中微乐,笑问她,“听说有位姨娘有了身子,可是这位么?”

秦六媳妇笑意微滞,默了片刻,先是点头,又摇头,“是这位不错,不过,听说那孩子是四个月上出了意外,没了。”

单小葵一怔,刘妈和菊香兰香三个也怔住了。四个月上,莫不是大太太去了之后?

这些事她本不想多说,即是信送到了,便起身要走,笑道,“府中还担着别的差,不敢多留。”

单小葵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强留她,点点头,叫刘妈送她出去。

秦六媳妇临出门时,回头笑道,“表姑娘何时回去,可有准信儿,我好回给太太知道。”

单小葵思量片刻笑道,“请秦嫂子和太太说,就说我这里近日正忙着。这不,西边的院子青砖都拉了,刚要开工垒院墙,这雨就下上了。还有南边的菜田里,现今还有半亩多的菠菜和一亩的蒜苗子没卖出去,再不卖,菜就老了。这些虽不大值钱儿,合起来,也值五六两的银子呢。再有花田更是一刻也离不得人,这雨又下得这样的大,得时时看着些,田里若积了水,要及时往外放水…”

打定主意就是不去,所以她拿些有的没的活计列了一大串儿,最后笑道,“不是我不给准信儿,实是说不好何时才能得了空子…”

秦六媳妇如何听不懂她的话,讪讪地陪笑,心中感叹,如今表姑娘可真是硬气了。自立了门户,再不把杜府放在眼里。

她虽是第一次来这里,也听跟着二姑娘来的人说过,表姑娘在城外又是种花,又是盖屋,又是种菜地,小日子过得也红火…虽她是杜府的下人,打心底里也叹这表姑娘命苦。原先在杜府的时候,就心下怜惜,私下暗骂那些扒高踩低的人,如今见她这样,虽面儿上不敢称赞,心里头也替她主仆几个高兴。

反正太太只叫她来传个话儿,表姑娘回不回,何时回,与她无干。便赔笑着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撑着伞一头扎进雨中。

刘妈送她到院外,看着她登了车,这才回到正房。

菊香正愤愤地说着,“她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这会子巴巴的叫了人来,传姑娘回府。还真当自己个儿是个皇后娘娘,传人必到?”

兰香也气道,“咱们好容易过个安生日子,那府上的人,不是今儿这个来,便是明儿那个来。来了就给咱们寻不自在。”

刘妈斥她们两个,“少说两句能把你们当了哑子?姑娘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啰嗦什么?”

菊香兰香扁扁嘴儿,一齐坐下,接着做方才的活计。

刘妈端了茶递到单小葵手边儿,边道,“大太太叫姑娘回府,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呢。”

单小葵伸手接过,端在唇边缓缓吹气,慢慢啜了一口,笑道,“管她打什么主意。现今去不去可由不得她做主,她若寻我有事儿,为何不自来见我?如今咱们吃喝不着杜府的,为何要上赶子到她跟前儿去受那闲气?”

刘妈赞同点头,不过不知大太太的用意,总觉心中不踏实,和单小葵商议,“不若,等雨停了,我进城去,悄悄地寻个人问问?”

单小葵虽然也极想知道原由,却也觉没必要,摆摆手,“算了,若是有什么事儿和我有关,早晚咱们会知道地。说不得她是回来之后,听说我离府的事儿,脸上觉得无光,叫我回府听她的训呢!”

倒也有这种可能。大太太自老太太去了后,在府中是说一不二地。只有她决定旁人的生死去留,没人敢反过来地。兴许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拿姑娘回去兴师问罪?

☆、第076章 倒求与人

秦六媳妇儿冒雨回了杜府,将单小葵那一套关于家里地里忙的一番话原原本本地回了陶氏,“…表姑娘说,现今实是忙得不可开交,若太太有什么紧急的事,叫人去和她说也好。”后面那一句话,不过是为了陶氏面上好看,她自己加的。
话未说完,陶氏便是一记冷笑,“她倒是好大的架子!”
秦六媳妇儿不敢言声。林氏坐在下首,亦不敢插话儿。昨儿太太来家,将她和大少爷叫过去,说的那一宗事儿,确实叫人担忧。
半晌,也是坐在下首的杜慕飞,看向陶氏试探着问道,“不若,儿子下午亲自走一趟,将她寻来?”
陶氏不语,伸手端了茶轻啜一口,以手支头,斜歪在塌上,闭着眼睛打主意。
杜慕飞见状,微叹一声,再没想到突然又闹出这么一宗事儿来,如今反倒要小心求着她…再想往日她在自家的境况,以及今儿这般的态势,若让她知道了实情,她会怎样?
低头思量半晌,道,“母亲,以我说,先前事儿,先不提,将她先接进府里是正经。”接到府中来,就在自家手里握着,她知不知道,还有什么关系?便是将来,查到这边来儿,她在杜府寄居,又是个小女儿家家的,自然要由杜府的人帮着她出面张罗。
到时,话还怎么说,事该怎么办,全在自已掌握。
陶氏仍是闭目不语,面色暗陈,眉头紧皱,似有什么烦恼不已的大事。
秦六媳妇儿立在一旁,将这几人的神色看在眼,暗中忖度:去了一趟京城,会有什么样的事儿若得太太这样的烦心?听大少爷的意思,这是想叫表姑娘再回府住。
接回府住,再不会因可怜她在外面无依无靠。要自己谋求生计。若是这个原由,早先大少爷做什么去了?表姑娘都出府这些时候了,也没见他去瞧过一回。
别说瞧了,怕是他已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姑舅表妹。
不是真心为了表姑娘好。难不成是因什么事儿,逼得太太和大少爷要叫表姑娘回来住?
这会是什么事儿?又或是什么人呢?
秦六媳妇儿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大老爷。表姑娘除了两个舅舅是最亲地之外,哪里还有什么亲人?即不亲,谁又会将她瞧在眼中?
可又不象是大老爷的意思。若是大老爷想叫她来住,太太去叫一回。表姑娘强着不来,太太岂不乐见其成?便是将来老爷问起来,她也有话儿说:是她执意不肯来!并非不叫她来。
一句话便能挡过去的事儿,还能叫太太和大少爷如此忧心劳神?
“我才出去几日,你们就在家里闹翻了天!”陶氏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林氏,幽叹一声,沉声说道。
“姨母…”林氏忙站起身子。神情有些委屈。
陶氏叹了一声,端起茶杯缓缓啜了一口说道,“飞哥儿媳妇。不是我今儿说你。你说说,好端端的,你去惹她作甚?我走时是怎么说的,家里一应的事儿,只管按着原先的规矩办。有什么事儿要决断,能推的便推一推。等我回来,我自有主意。再者京城离南京城,来回不过十几日,若是紧急地事儿,叫你送信到京城去。你可倒好。将我的话都当作耳旁风!”话到最后,已是严厉致极。
自林氏嫁过来,陶氏何曾对她说过样重的话,即便略有责备,当着众人也是点到即止,再私下里教导她。今儿这是头一回当着众人的面落她的脸面!
林氏面皮登时紫胀。张口要分辩时,却又无可分辩,低头头,眼圈慢慢的红了。
周妈妈严妈妈也知事体重大,太太忧心且恼,都不敢劝说,双双低了头,盯着脚前一尺见方的地面儿发呆。
一时间,室内静默下来,只闻得陶氏杯盏轻触桌面的声响。约半盏茶的功夫过后,陶氏摆手冷声道,“罢,你们都出去罢。”
林氏忙慌乱地行了礼,低头退了出去。不及出门儿,又拿帕子握了脸。
杜慕飞眼着站起身子,却没动。和陶氏道,“娘,事到如今,你怪她也无用。早早将青娘接回府是正经!”
“哼!”提到柳青娘,陶氏刚消下去的气儿又涌上来,冷哼道,“接她作甚?她即闹了一场出府,你当她肯乖乖地回来?”说着冷冷一笑,“我倒不知她原是个有志气地!即不肯来见我,我也不消理会她。我倒要瞧瞧她有多大的本事!须知人这一世长着呢,如今她立稳了脚,将来如何,还未为何知!有本事,她一辈子莫求我们杜府,到那时我才算服了她!”
“娘,可是父亲那里…”单小葵不肯来,杜慕飞自然也是气的,可他到底是男子,晓得大事为重。但刚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被陶氏打断。
“这事儿也不过是有些风声罢了,做不做得准,还两说!且先不急!”陶氏寒着脸摆摆手道,说着顿了一顿,“若到时,事情闹将开来,要怎样,可由不得她!”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再怎么说,她不过一个没依没靠的小丫头。到时如何说,如何做,确实不由她。不过,若能将这事早早做了防范,当然更好些。
杜慕飞权衡再三,见陶氏正在气头上,便息了声,行礼出去。
人都走了。屋只剩下周妈妈严妈妈二人候着。
陶氏先是坐着恼了一回,气过之后,又忖起眼下的事儿来。只不过,一想这事儿,恼意又起,那柳青娘算个什么东西,若当初没有杜家接她来,现今她不知在哪里讨食儿呢。
如今,她倒敢硬起腰子,落她的脸面!
一会恼柳青娘,一会儿又恼林氏办得这桩子窝心事儿,一会又忧京城现今的那些事儿。
周严二人瞧她脸上一会儿怒一会忧的,心知她仍是放不下。只是这会儿,不敢打忧,心中都想,等她消了气儿再劝劝。
正想着,外头人说,“二太太让问问太太得不得空儿。那边儿正议二姑娘的嫁妆,想请太太帮着瞧瞧。”
严妈妈看了陶氏一眼,见她脸上恼意更甚,知道她是恼二老爷二太太做主叫表姑娘出府,还有这二房这回攀了高枝儿,心中略有些不高兴。连忙说道,“你回二太太,就说太太这会子有些事要处置,晚些时候过去。”
门外地人应声去了。
周妈妈将陶氏手边的残茶撤了,重新上了新茶,缓声劝道,“太太消消气儿罢,表姑娘还是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儿,与她置气,不值当。”
说着一顿,看了看窗外,又笑道,“不若明儿等雨停了,我再去走了一遭儿,劝劝表姑娘。她兴许还是小孩子心性,早先大少奶奶处置不得当,惹恼了她。如今,太太给她个软话儿,与她些好处,慢慢的这气儿也就消了。”
严妈妈也道,“正是这话。原也不是多大的仇,让她心气儿顺了,便就好了。太太不也说,京城那边儿只是有这么个风声,那一帮子人能不能成气候,还是两说呢。倒也不用太过着急。”
陶氏打鼻子孔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过不多大会儿,二房又差青莲来请,她进屋陪笑道,“因是时间紧,二太太说,她又没经过这样的事儿,还得大太太帮着拿个主意。这总是咱们两府的脸面儿,若是她弄得错了,倒让人家笑话咱们不知礼数。”
二姑娘的亲事定在四月二十六日,离现今也只余二十来日。送嫁妆的日子是四月二十日,这中间儿还要先送了嫁妆单子到中山王府,请人过目。
这样的亲事是马虎不得。何况将来大老爷那边的事儿,说不得还要借借二房的势。
陶氏已挡了一回,这回便不能推了,因就起身笑道,“我这里刚说完事儿,正要过去呢,又来请!”
青莲微微一笑,忙替她打了帘儿,道,“我们太太正没主意呢,没人商议呢,您就回来了。这事可不得要找您商议?”
陶氏整整了衣裳,青橘撑了伞,周妈妈严妈妈几人跟着,往二房院子去。刚到走林氏院子门口,芍药闷着头撑了一把雨伞急匆匆地跑出来,脚下激起大片水花,差点溅到陶氏身上。
陶氏吓了一跳,慌忙往旁边一闪,竖眉喝道,“作死!慌慌张张做什么?!”
芍药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躬身退了几步,“太太息怒。”
“你这是什么去?赶着投胎不成?”陶氏竖眉喝道。
芍药本就情急,见差点惊了陶氏,又惊又吓,一时下竟寻不出什么借口,只是连连讨饶。
陶氏气得指着周妈妈道,“将她给我关到柴房里去!我不过半年不在家,一个个都学得无法无天地。等我空了,再来审她!”
芍药大急,扑通一声跪下,不顾地上的泥污雨水,磕头求饶,“太太,关,关不得,奴婢,奴婢确实有急事…”

 

☆、第077章 自得其乐

“你有什么急事?”陶氏怒喝道。
“奴婢…奴婢…”芍药喃喃几声,也没说出个原由。雨正哗哗地下,陶氏懒得与她在雨中对质,喝命周妈妈,“将她拉下去!”言摆,抬脚便走。
芍药急得脸儿都白了,扑倒在地,喊道,“太太,是,是小少爷,小少爷受了风,奴婢,奴婢正要赶去,去请大夫…”
陶氏一振,豁然回头,“什么小少爷?!”
周妈妈大惊,“哪里来的小少爷?”
“是,是…是大少爷在外头娶的二奶奶…”芍药期期艾艾地道,声若蚊蚋。
声音虽小,却叫陶氏脑中如响了个炸雷一般,怔住,“什么?你说什么?”
“是,大少爷在外头娶的二奶奶,年前十月里,生了位小少爷。”话即出口,是死是活,也由不得她了,芍药伏地将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儿,哭求道,“方才外头有人来与奴婢说,小少爷前儿受了凉,请了郎中来瞧,开了几剂汤药,强灌了下去,仍不见好。那边二奶奶叫人来和奴婢说,让大少爷想个法子,再请位名医来…”
陶氏气得混身打哆嗦,颤声问,“大少爷何时娶的?”
“是,是,前年春上。”
前年春上?周妈妈和严妈妈对了个眼儿,那会儿还在老太太孝期里呢?
“好,好,好得很!”陶氏气得无可无不可,恨声道,“一个个的,都学会背着我行事!当我是死人不成?!”
说着喝命,“给我拿飞哥儿来!”
林氏的丫头碧云听见外头吵嚷,偷偷跑到院门口查看,原还见芍药受罚,心中得意,不想接下来却又扯出这么一宗事儿。登时变了脸色。飞快跑到正房,将外头听得的话,一五一十学给林氏听。
“什么?”林氏叫陶氏落了脸面,正在躺在床捂着脸抹泪儿。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忙翻身下床,“你说可是真的?”
“是真的,少奶奶!”碧云急忙点头,“太太正在院门口审芍药,还要拿大少爷来呢。”
碧月也吓了一跳。忙替林氏整妆,到外间儿拿了伞,“少奶奶,咱们快去瞧瞧。”
林氏惊怒不已,又悲伤难耐,怔怔立着,半晌没动。
碧云刚要劝她,却见林氏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吓得碧云碧月连忙劝她,虽她们没进去,不知陶氏真正为何闹了少奶奶。也知今儿少奶奶在太太跟前讨了没趣儿,她正心中不耐,这会子又让她听见,岂不心烦着恼!
外头青莲见大房突然闹出这么一宗事儿来,心知大太太是顾不得瞧什么二姑娘的嫁妆了。本来,请陶氏过去,多半是因她是长房太太,这等大事儿,不好越过她,这也面子上两好看的意思。如今这边突然出么这一茬事儿。自然也不劳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