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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这样!”苏士贞激动起来,他经商多年,虽然时运不济,眼力还是有的,女儿分明是在依照大商号行事,制定的标准规则。虽然归宁府的制鞋铺子也有几家资本雄厚地,但是各自为政,大小不统一,若要去买鞋子,必定要亲自试穿才可。且这些鞋子大小并无统一称呼,若是女儿这个想法推广开来…
苏士贞愈想愈兴奋,在昏黄烛光中,忍不住笑了起来,女儿心思竟如此机敏,从未经过商,却能一眼切中要害!
常氏与梁富贵都不知苏士贞心底真正在高兴什么,但是看他高兴,也跟着欣慰不已。常氏笑道,“小姐做的鞋底子共有七八十双,都卖了,也有二两银子的收益,虽说钱儿不多,本是要扔的东西,变了银子,老奴也跟着欢喜,所以,这些日子倒没怎么限制小姐去铺子里。”
苏士贞心中甚是欢喜,盯着鞋底子左右看顾,闻听此言,转头向二人笑道,“瑾儿的性子象她娘,面上看着柔顺,骨子里却是个倔的,她想插手铺子里的生意,便是我,怕也拦不住。”说着将手中的鞋底子翻看一回,低头而笑,“她竟然还是个有大心思地,倒出乎我的意料了。罢了,后日进货带她去见识见识也好。瑾儿性子能历练得开朗强硬些,将来她嫁了人,我也放心些。”
常氏与梁富贵虽然惊讶苏士贞态度转变得如此速迅,却还是笑道,“老爷说的是,我们本是商户,做生意正是我们的本等行当,小姐学着些,将来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宅子田产铺子,也好知道该如何打理,没有我们商家的女儿却不会经商的。”
苏士贞笑呵呵的点头,“是,往日我只怕她受委屈,一心叫她做娇小姐,现在她即是不愿,只好随她。”说完又是一叹。
常氏看苏士贞说到最后有些郁结之意,笑着道,“老爷放心,即使您应了小姐管着铺子,老奴也不会叫她多抛头露面。铺子里卖货,有小青与梁直。她也不过是出个点子,看看价钱罢了。”
苏士贞点头,谢过常氏,方才问道,“回来时听瑾儿说林家儿子中了秀才,那汪家地儿子可中了?”
常氏脸上笑容一滞,随即轻轻点头,“也中了。东昌府第十一名,归府宁第三名。”
苏士贞闷头叹了口气,“瑾儿可有闷闷不乐?”
常氏连连摇头,“老爷放心,小姐心头这是真放下了,听说汪家儿子中了秀才,并未半点不悦之色,象听到不相干的人一般无二!”
苏士贞外出十来天,最挂心便是这等事儿,现在听常氏这般说,再加下午看到女儿的神色她,提着的一颗心下来,又问了家中琐事,便让他们自去休息。
自已却对着这堆鞋底子陷入沉思。
次日早上,梁富贵吃过早饭匆匆赶去新城常府,邀请常贵远一家前来赴宴。
常氏也早早的挎着篮子去了菜市。
苏士贞想着昨日的鞋底子,想了想,叫苏瑾到仓房里去问话,“瑾儿,来给爹爹说说这鞋底子。”
“鞋底子怎么了?”苏瑾睁大眼睛,故做听不懂他要问什么,在苏士贞对面的椅子上做了下来,十分小心的问道,“是不是因做这些不好卖,爹爹怪我胡乱糟蹋东西?”
“呵!”苏士贞笑了笑,看着女儿慧诘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直转,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莫给我装样子,与爹爹说说,这鞋底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打算怎么卖?”
“爹爹真是目光如炬,女儿这小心思果然瞒不过爹爹。”苏瑾呵呵的笑了两声,不打算继续掩饰,却也不打算和盘托出,心思急转着,找了个相对合适的说辞,“其实我不过是想把那些破旧的衣衫想办法卖掉,才想了这么一个主意。人的脚虽然有大有小,便想着相差再多,最多相差二三分而已,所以就按每个码字相差三分剪出样式来卖卖试试。”
“嗯,那鞋码字是怎么回事?”苏士贞最关心的是这个,最诧异的也是这个,“这可是大商号里才会有的标准,你哪里听来的?”
苏瑾又笑了笑,道,“我不过是想着给这些鞋底子取个名号,好听好记些罢了。那些数字就是指鞋底子的长度呀。爹爹拿尺子量一量,二四码地便是指脚长,嗯…”苏瑾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她取名字的时候,只是一味的照抄前世,并未按这个时空的尺寸单位。
低头略思量了下,抬头笑道,“因害怕哪家照抄我们地,我便将一寸分为三个等量单位,这二四码便是指二十四个等量单位。”
苏士贞听她如是说,起身找了量衣尺来,照着量了量,果然如此,又好笑她的小心思,“你防人倒防得紧!”
苏瑾便只是笑,不再说话。
苏士贞盯着那些鞋底子,看了半晌,问她,“瑾儿说,按此规格做成成品鞋子,可好卖?”
“这个,这个我没想过。”苏瑾面有难色的看着苏士贞。从他的神情看,便知道自己蒙混过关了,此时再不肯显现出一点经商的“天份”,毕竟原主是个没经过商的,在“无意识”状态下想出这个东西,推到生性敏慧上,倒也说得过去,若是泄露自己真正的小野心,苏士贞怕要好好地盘问她一番呢。又装作十分好奇的样子,“爹爹想开鞋铺子么?”
“再说吧。”苏士贞沉思一会儿,叹息一声。
开鞋铺子,只在旧城区是不行的。归宁府最繁华的商业区在新城中州一带,即会通河与卫河两河相交环绕围起来的区域,即使不到中州去开铺子,也要搬到新城去。那儿商业繁华,各色人等齐聚,没有大资本,只开个专供船工车夫走卒们的平价鞋铺子,每日也有不少赚头,只是现在…
“等爹爹去探探路子,再挣些本钱,我们再做打算!”
苏瑾也知自家现下的情况,不易将摊子铺得太大,低头思量一会儿,抬头笑道,“其实我们先不必开铺子,也可以先卖地。爹爹说的砖厂那里,大多都是男人干活,他们中间有许多人都是外乡的吧?没有妇人跟着,鞋袜之类的自然没人做,咱们可以先做一些鞋子,爹爹趁着去卖旧衣,顺带试着卖一卖,先探探这生意究竟能不能做,不也很好?”
“嗯?!”苏士贞一愣,片刻笑道,“好,这个法子好。只是做鞋子要费人工,不开铺子,便招不得雇工…”
“这也好办呢。”苏瑾有些兴奋,不由的站起身子道,“我们不用找雇工,只消说与四邻知道,谁家愿意帮着做鞋的,可以将鞋底与鞋面领回家去做。一双鞋子我们把十文十五文的工钱,想来有不少人愿意接这活计的。”
梁家巷子这一带,穷苦人家多,哪家的妇人不会做鞋子?有些能吃苦的妇人一天能做两双。一双十文的工钱,做家务的空档便能做,挣个钱补贴家用,想必那些妇人是愿意的,这倒是个好法子。
苏士贞也跟着站起身子,盯着女儿双目放光,连连赞许点头,“瑾儿心思如此机敏,可比为父强多了。这么一说,这鞋子的生意倒做得!”
也是话赶话说到这里,至于一双鞋子定价几何,成本几何,苏瑾心中一时也没底,便笑道,“爹爹且先莫夸。人都说,做生意最忌眼高手低,空有想法,却落不到实处。我也是受爹爹的启发,才想到这个,这生意究竟能不能做,还须详细盘算盘算。”
“嗯,”苏士贞点头,透过窗外看看天色,道,“待你常叔叔来了,我再与他商议商议。”
…………………………
023章 常家父女
“老爷,老爷!”
苏士贞父女二人正说得起劲儿,梁富贵的大嗓门从院中传来,苏瑾赶忙起身,走到库房外面,扬声道,“梁二叔回来了。爹爹在这里!”
苏士贞走到仓库门口,问道,“常老弟如何说?他今日可有空?”
“有空,有空。”梁富贵擦擦额上渗出的汗水,笑呵呵的道,“可巧常夫人前两日带着家人到了归宁府,他们府上刚刚安定下来,算日子老爷也该回来了,正要打发人来瞧,我便去了。常老爷让我先回来回话,他随后便到。对了,常老爷还说,常小姐初来归宁府,也没个说话作伴儿的人,今儿也叫她一道来家里与小姐见见面,认认人呢。”
苏士贞神色一动,“我记得他与我提过,膝下有一女两子。长女比瑾儿小一岁,两子,一个现年应是十二岁,一个是八岁?”
梁富贵点头,“老爷记性好,不过,今儿常家二位少爷有事来不得,只常小姐随着常老爷过来。”
“嗯,我知道了。瑾儿,你去换身衣裳,待会你常妹妹来了,要好生接待,不可怠慢。”苏士贞与常贵远原只是生意场上的相交,与对方的家人并无接触,此次常贵远将家眷接来,大有在归宁府长期居住下去的势头。同在一城中,日后少得不以亲友的身份多多往来,第一次见对方家中的小辈,是要隆重些,想了想又对苏瑾道,“女孩儿家爱甚么爹爹也不甚清楚,你且先去你房中瞧瞧,可有拿得出手的物件儿,挑一两样备着。”
苏瑾应了声,赶忙去东厢扒自己的妆奁。因常贵远帮衬自家,给苏士贞指了条生意门路,虽然不能发大财,也十分的辛劳,但苏瑾仍然很感激。又听苏士贞说他要自家拿银子入他的本钱,一年把五分的利钱时,苏瑾更庆幸苏士贞交了这么一个正真的朋友。人与人之间是不是真心相待,有时候分辨起来并不那么难,尤其是在利字当头的生意场上。
爱乌及屋,尽管她对这位常家的小朋友没有什么期待,尽量做到热情友好还是可以的,也是必须的。
回到房中在自己的妆奁中挑挑捡捡,半晌,也没挑出合心的礼物来。倒不是她的头面太薄,事实上,早些年苏士贞还算能挣钱的时候,给朱氏与她置买的头面品相式样皆不错,还有两支镶各色碎宝石地纯金簪子,苏瑾隐约记得朱氏说过,单这两支簪子上的各色宝石,没有百十两银子是买不下来地。
只是送她却不合适。一则这是朱氏的遗物,二来苏瑾也有些不舍。一支簪子顶得上自己家三分之一的家底了。思量半晌,最终摇了摇头。
打开妆奁最下面的小抽屉,自里面掏出个颜色发旧地荷包,这里面她记得有十来个金子打就的精巧锞子,每颗约有两钱重,有的像莲实,有的像石榴,有的是落花生的样式,因用细绢布层层包裹,金子丁点没氧化,澄黄闪亮,倒如新炸过的一般,很满意的点点头,将莲实和石榴样式的都挑了出来,一共八颗,约重一两六钱。按一金换八银的比价,这些也有近十五两的银子,堪堪拿得出手。
又找出自己早先绣的荷包,挑了一只天青底绣荷花样式的,将金锞子装了进去,出了东厢房,拿给苏士贞看。苏士贞很满意的点头,“瑾儿挑得好,你常叔叔帮衬咱们不少,待会儿你常妹妹来了,你要热情些,可知道?”
苏瑾笑呵呵的点头。苏士贞便也进屋找出早先藏的一块玉佩来,好给这位常家小姐做见面礼。
准备好礼物,苏瑾又进屋换了一套去年做好却几乎没上过身儿的夏衫,天青色短襦配月白百折绣花长裙儿,梁小青特意与她重新梳了个时兴的发式,刚打扮停当,便听院门响。
梁富贵早早便在院中候着,立时跑去开门儿。苏瑾隔窗瞧见,看他高大身形,如小孩子一般跑得飞快,突然有些心酸,象梁富贵这样的年纪,若非是在自己家中当差,怎的会去做这些小厮门童做地事?可是梁直又小,家中只这么几个人,真是委屈他了。
因这个又想到苏士贞,他此次回来,苏瑾故意避开那些可能会令他尴尬的问题,即使如此,现在突的想起来,心头仍有些堵堵的。
所有人做的事,究其根源,不都是为了她一人?苏士贞是,梁富贵是,常氏与梁小青,甚至是年幼的梁直…
这些人的体面,在今天之前,她确是没有认真思量过。现在想想,常家不过比她家略有些钱财,自家相交起来已如此的吃力。没有趁手的礼物,没有体面的宴席,连带家人仆从也跟着受委屈。这是苏瑾穿越过来后,第一次与财势不对等的人家打交道,一时间感慨万千。
不觉叹了口气,这二十多天来,从之前的想掩饰破绽假装亲近,到慢慢的融入这个家庭,及至此刻,心头更有什么东西在融化,悄悄的潮湿了她的心,她知道,从此大概不必假装了。
“小姐,好了。”梁小青在身后欢快出声,打断她的刹那跑神,苏瑾赶快起身,拉她往外走,“快,常家妹妹来了。”
梁小青听出她声音中的愉快亲近之意,好奇的问道,“小姐,你之前见过她吗?”
苏瑾快速摇头,回头俏笑,“没有,不过因是常叔叔的家人,所以我们要好好的对她,知道吗?”
不亏是最了解苏瑾儿的人,梁小青在她回头的刹那便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不同于以往柔弱的亲昵,不同于汪家退亲之后,她虽然笑得豁达,却总觉隔一层薄纱般疏离,此时,她的笑容亲近而阔朗,让人没来由的感到心里暖暖的。
梁小青不知自己为何有这种感觉,却还是很欢快的点头,回以悄悄的笑意,“我知道了,小姐。”
说话间,苏士贞与梁富贵已迎着客人进了院子,只听一个爽朗的男声在影壁那边儿笑道,“士贞兄这小院儿倒别有一番雅意,这花草可是贤侄女种地?”
“常叔叔猜对了,是侄女种地。”苏瑾在影壁这边扬声回话,一面急匆匆绕过影壁,走到苏士贞身侧,不及打量来人,上前两步,行了个极标准的礼,声音清朗爽脆,“晚辈苏瑾见过常叔叔!”
“哎呀,贤侄女快快起身!”常贵远不防她说拜便拜,赶忙上前虚扶了扶。苏瑾也不多做态,立时起身,退到苏士贞身边,这才看向来人。
常贵远三十五六岁的年龄,面白微须,衣着倒不张扬,不知是不是因来自已家,才特意这般穿着的。他身侧立个一位个头与自己差不多高地少女,脸蛋圆圆的,肌肤细嫩,略有些婴儿肥。上身着梅子红色短襦,下面是与自己一般的月白百折长裙儿,苏瑾看过去时,她正睁着灵动的双眸打量着她,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不觉相视一笑。
苏士贞只觉自己女儿今日的精气神儿与往日又有些不同,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同。见此情景,心中大为宽慰,向常贵远哈哈笑道,“小辈们果然有缘份,看我家瑾儿今日兴致极高。”
苏瑾极配合的又上前一步,去拉那少女的手,向苏士贞笑道,“爹爹说的是,我一见常妹妹便觉投缘的很。”
常贵远偏头看看自家地女儿,笑道,“怎么还不与你苏伯父见礼?”
那少女忙摆脱苏瑾的手,上前两步,屈膝行礼,脆生生的行礼,“晚辈掌珠见过苏伯父。见过瑾儿姐姐。”
“好,好,”苏士贞抚须而笑,苏瑾赶忙上前扶起她。
“走,我们屋中坐,瑾儿不懂礼数,将你常叔叔堵在院门口了。”苏士贞看到女儿与常家小姐的亲切模样,格外高兴,淡淡的责怪一句,领着常贵远往院中走。
苏瑾呵呵笑了两声,挽着常掌珠的手跟在后面儿,悄悄笑道,“掌珠妹妹,单看你这名字,常叔叔定然是极疼爱你的。掌珠,掌珠,掌上明珠呢。”
掌珠本是个利落的性子,来的路上听常贵远说,苏家姐姐是个面上柔和,底子刚强的性子,哪知一见面,苏瑾竟这般热情,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士贞听到苏瑾的话,回头笑斥她,“今儿怎么成了人来疯?往常可没见你这般高兴的。”
常贵远倒笑,“贤侄女的性子极合我的心意,咱们商户人家的女儿是该这般利落。”
一时常氏从厨房后面赶过来见礼,与梁小青一起上了茶,请各人入座。苏瑾这才正式与常贵远见礼,收获大红封一个。
而苏士贞也将准备好的礼物塞给掌珠。
两人在一旁陪坐了片刻,苏士贞便笑道,“瑾儿,掌珠今儿是你的客人,要好好招待才是。你们姐妹二人初次见面,自去找地方叙话罢。”
苏瑾点头应是,亲热的挽着掌珠的手出了正房,引她到东厢房客座去。
“掌珠妹妹,这个是我的心意,你收下吧。”苏瑾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塞到她手中。实则小辈之间,大多赠送些荷包手帕,聊表心意,少有这样赠金银的。不过苏家例外,没有女主人,苏士贞送这些小玩艺儿又不合适,常氏是仆从身份更不合适,苏瑾年长她一岁,正好代劳。
掌珠手指触到里面的硬物,便知是钱财之物,慌忙摆手,“瑾儿姐姐,这可使不得。”
苏瑾二话不说,往她怀中一塞,笑道,“不过是些小玩艺儿,你就收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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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章 二闸口的商机
苏瑾的骤然变化,除了让苏士贞有些诧异之外,更多的是欣慰,连常氏因上午买菜回来时,遇见吴家娘子,听她说昨日汪颜善借酒来闹,拿着偏房做小地事来侮辱小姐,而闷在心头的气,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苏家的午饭分三小桌吃的,苏士贞与常贵远在正房用饭,苏瑾则陪着掌珠在东厢房的正房用饭,梁富贵陪着则陪着常家跟来的下人,一个姓候地中年男子,在厨房旁边的一间空房里用。
唯有常氏与梁小青梁直三个,一直不得闲,端茶倒水,忙来忙去。苏瑾看在眼中,心中挣钱的迫切愿望又增加了几分。对她而言,先前那些驱动她挣钱的理由,远远不如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让梁家四口也跟着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样的理由来得更直接有力,更能让她振奋!
这边她一边陪着掌珠说笑,一边暗暗下决心。而在正房中的苏士贞二人,不及用过午饭,就着饭桌便谈起做鞋的营生来。
常贵远不及听苏士贞将苏瑾的点子说完,已惊讶失声道,“这主意是贤侄女出的?”
“是!”苏士贞笑呵呵的点头,常贵远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讶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心中涌起难言的自豪感,又略带惋惜的叹息,“她若是个男儿,我必定比现在更欢喜。”
常贵远摇头失笑,“士贞兄这可故意让小弟我眼馋地,这样的聪慧地女儿,你还不知足,拿我家地儿子来换如何?”
说得苏士贞失声摇头而笑。
常贵远也跟着笑了一回,催他道,“贤侄女做的鞋底子在哪里,让我也开开眼。”
苏士贞扬声叫梁小青去取几双过来,才回头笑道,“不过是普通的样子,并未新奇在哪里,只是她想出个鞋码子,倒让我有些惊讶。”说着,又将苏瑾出的主意一一说与他听。
常贵远在江南走过好些地方,大商号的作派也见识过,苏瑾这点子包括那按件计工费的建议,都并非十分新奇,但是做为一个没有经过商地女孩子,能想到这些,不能不让常贵远惊讶。
待梁小青将鞋底子取来,常贵远拿在手中细细看过,点头而笑,“瑾儿确是思虑周全。且不说这主意能不能挣到大钱,单她这份聪慧,士贞兄便不能再埋没了她。我家那两个儿子,整日听我说教,生意上的事儿仍是半点不通。”
说着摇头叹息。
常贵远一直未想过叫儿子走仕途,苏士贞是知道的,笑着接话道,“你也太急了些,你家大公子现年才十二岁,正是玩闹地年纪,哪里会想到这些?你做生意一向比我活些,眼光又准,等他们略大些,再多多教导提点。若有机会,也叫他们历练历练,你在一旁指点着,学着做上一两年,将来必有大作为。”
两人叙了些儿女将来地话,又转到这做鞋的生意上,常贵远沉思片刻道,“这鞋子的营生,士贞兄若想试着做一做,也是可行地。现成的鞋底子,只消让常妈妈在家中找了四邻,将鞋子做起来,你下次出门便带着,别看这布草鞋子,样子普通,也不值甚么钱,实则穿地人最多。便是我在家中,也喜欢它的随脚合穿,那些车夫走卒船工们,几乎一年四季皆穿这种鞋子。一双至少要卖八十文罢?”
苏士贞放了筷子,略想了想,点头,“嗯,是要这个价儿。四邻的工钱儿,一双先按十文钱,让常妈妈去问问,可有人愿意做。剩下的倒不费什么了,无非再置些好鞋面布而已。”
常贵远听到这个,略一沉吟,也放了筷子,“现下天气愈来愈热,转眼便是雨季,我听布市上的人说,往年这个时候,总有些船家倒霉,或有船渗了水,或有货物被雨淋,每年夏季船运地货物,或多或少总要有折损。这些水浸地布都在二闸口处贱价发卖给相熟做旧货生意地。虽然那些布匹做衣裳不成,总有些布匹适合做鞋面地。若是买些贱价布来做鞋面子,岂不是又省一大笔的本钱?”
“好,好,好!”闻听此言,苏士贞喜上眉梢,“二闸口处的营生我早先也听到过,只是苦于没有直接的门路,从二道贩子手里接货,便有些不合算了。那有劳贵远老弟多多留意。我明日上午去打些铺子里货物,若得空,下午也去大青布巷走一趟。”
“不须急。”常贵远哈哈一笑,伸手按了按苏士贞的胳膊,“此事交给小弟来办便好。下午家去后,我便使人到布市上去问问,想必有在二闸口处发卖不完地。若遇到合适的布匹,立时叫家人与你送来。你这营生我看前途广阔,将来你发达了,莫忘了多多提携小弟。”
苏士贞心中甚中感激,一连地劝酒,心中却打定主意,午饭后,若他不胜酒力,便叫梁富贵跟着走一趟,若能得些泡了水而贱价发卖的布匹,好布可以做鞋面,不好地仍然拿来糊鞋底子。
苏家空前的热闹,那边不断传来的清脆欢快笑声,让隔壁的林寡妇有些好奇,自午饭时起,便立在墙边听好几回,心头着实迷惑,苏家昨日刚让那姓汪的闹了个没脸儿,怎么今儿就这般吉庆热闹,莫不是苏士贞挣了大钱回来了?想着想着便有些在家呆不住,袖了几个钱,打着买货的借口去了苏家铺子。
此时,苏家大人都在陪客,只有梁直胡乱填饱了肚子,在看着铺子。
林寡妇扭着腰儿进去,左看右看,一时想不起来要买什么,突的眼角瞥到那堆鞋底子,眼睛一亮,正好要与儿子做两双便鞋,便装作问鞋底子,套梁直的话儿,“今儿铺子里怎么只你一个人?”
梁直吃饱喝足,甚是精神,家中的欢乐气氛也感染着他,不疑林寡妇套他的话儿,在柜台上撑起身子,半趴在柜上,笑呵呵的道,“我家老爷早先认得的常老爷来家做客,家人都陪着呢。林大娘,你要买鞋底子给林大哥做鞋?”
“哦,哦,是。”林寡妇心不在焉的应了声,随手翻挑着,“常老爷?也是做生意地?”
“嗯,在南城门外开着绸缎庄子,家里可有钱了。”梁直仍是孩子心性,自家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有钱又和气的老爷,自是跟着欢喜,言语中还带着几丝炫耀的成份。
林寡妇双目瞬时亮得如见了鱼的猫儿一般,显然已把梁直的话作了真,伸长了脖子往货架后张望了几下,无奈丁点也看不到内院的情形。
梁直觉出不对来,拧起粗眉问道,“林大娘,你看什么?”
“哦,没什么。”林寡妇笑了笑,又问,“这不,你林大哥才归家来,我早先说过要宴请四邻呢,正好,你家老爷也回来了。在家能呆多久?我要安排席面呢。”
“我不知道,要问过老爷才知道。”梁直抓了抓后脑,想了下又说道,“老爷好象大后日去打货,打了货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