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篱起了身子问道:“老太太那里谁来传的话?”
柳儿见小姐这般问。心知是有话要问那传话的人,连忙将莺儿叫了进来。
青篱问她:“你来时,陈老太太在哪里?学堂里的那二位小姐可是走了?”
莺儿回说陈老太太许是在老太太院里坐着,学堂里那二位小姐在宴客厅与大小姐说话儿呢。
青篱挥挥手,莺儿退了出去。柳儿秀眉微皱:“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对么?”
青篱淡笑摇头。不对么?可是大大的不对呢。陈老太太的心思在寺中她便猜到几分,又有着太太要与她定亲的话儿。此时,陈老太太今日的突然来访,叫她猜不出接下来的事儿都难呢。还有那王语嫣与张凤娇,王语嫣来人来倒也罢了,张凤娇此来怕也是有备而来,是在啄磨什么事儿也不一定呢。
可这话,她现在还不能与丫头们说明白,待那岳行文回来,与他商议好了,才好与丫头们说。
只是,他似乎离京好几日了,走时也没说要去哪里,只说不日便归。不日?许是也该回来了。已过去四五天了呢。
吩咐三人将门都下了锁,这才朝着宴客厅而去。一路上碰上几个下人均是一脸的喜色,那丝竹锣鼓声愈发近了。这样热闹喜气洋洋的苏府。怕是那幕后之人不愿看到的罢?这么想着,将目光投向东南角,那里是姨娘们的院子。
到了宴客厅门外,正欲进去,被一个衣着鲜亮的丫头截住了去路,这丫头的衣着明显与苏府的下人不同,青篱正纳闷,那丫头笑意盈盈的施了一礼:“给苏二小姐贺寿!我们夫人也是刚知道今儿是二小姐的芳诞,正经的贺礼倒没备下,这是我们先前儿我们大少爷送于夫人的,夫人今儿才头一次戴,二小姐可切莫嫌弃。”
说着将双手棒着一对碧玉手镯递到她面前来。
青篱瞧着那碧玉手镯通体透亮,莹光温润,一看便知道是个值钱的。也不伸手,只是笑道:“你是哪个府上的。”
那丫头连忙笑道:“瞧奴婢糊涂了。奴婢是岳府上的…我们夫人还说谢谢二小姐送的吃食…”
青篱了然,略一思索便伸手接了过来,笑道:“岳夫人大手笔,不过是不值钱的吃食,倒换来这么一对好物件儿,如此稳赚不赔的事儿,青篱自然是愿的…。”那丫头捂嘴一笑,转身先行进了宴客厅。
宴客厅内,摆了四五桌的宴,其中一桌上坐着府里的姨娘们。张姨娘仍是是那副枯井无波清清冷冷的模样,衣衫是比往日见过的淡青色更浓重的青绿色,在这喜气洋洋的宴上,越发显得阴冷无比。
王夫人正一脸笑意的与老太太陈老太太说着什么,见她进来,便向笑道招呼她。一面与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您瞧,我们二丫头这一打扮,倒是十足十的大姑娘了。怪不得陈老太太那般夸赞呢。”
老太太对青篱的打扮也极为中意,平日里清汤寡素的尚不觉得什么,今日一番盛装,这才发现二丫头原是个姿色极佳的,配着那冷冷清清又淡淡温婉的气势,倒似把大丫头比了下去。
嘴里却笑着道:“你还是个当家主母呢。这陈老太太,陈太太都在跟前儿,哪里有你这样自夸的?”
陈老太太笑着道:“老太太不必自谦。我早知你是个会养孙女的,贵府太太说的很是,府上的二小姐不但模样好性子好,又是个有才的,你瞧她这通身的气度,就那么往那里一站,愣是叫人挪不开眼儿…”
陈太太也跟着一连声的赞,王夫人脸上笑容微僵一下,便笑着自谦了几句。
陈老太太从手腕上退下一只黄玉手镯,硬要塞给青篱,说是与她祝寿的。
因老太太使人发贴子时,没说生辰的事儿,只说天气正好。闲着无事,请了戏班子请各位夫人到府里头一聚,乐呵一番。余下的几位夫人这时才知道原来今日是苏府二小姐的生辰,便有人站起来笑着埋怨老太太太太,说不与她们说清楚,害得她们失了礼数。
老太太因笑着道:“她不过一个小辈子,怎能劳动众位夫人小姐与她祝寿,今儿是我这个老婆子闷了,想着叫诸位来说说话乐呵一场。二丫头不过是沾了咱们的光罢了。”
众位夫人又真心假意的责怪一番。
青篱将陈老太太的手镯推了回去,说如此贵得的礼物,她年幼受不起。任陈老太太怎么说,她只是淡笑着拒绝。
陈老太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神色,随即将手镯递于王夫人,笑道:“你们府上的二小姐真真是个知礼的。你这个做母亲的便替她收了罢”
王夫人推辞一番,便口中称谢的收了下来。
苏青筝与张凤娇等人坐在一桌。今日她仍是一身艳红的衣衫,妆容化得极为精致。,只是配着她那自醒来就有些木然的神色,让人有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像是被巫术控制的傀儡娃娃。见她进来,目光微微闪了几闪,便避了开来。
青篱淡笑着在她这一桌落了座,问了声大姐姐好,她也不予理睬。张凤娇仍是一副清冷的模样,淡淡的坐着——仿佛之前的事儿从未发生过。倒是她身边的一位青衣少年,面容白净细眉细眼的,自青篱进了宴客厅,便将目光粘在她身上。此时见她在这桌落了座,脸色微红,不住的拿目光偷瞄着她。
青篱早已注意这位少年,只觉得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礼节性的点点头,装作专心看戏,一言不发。
张凤娇扯了那面容白净的少年出来,见他仍然不时的瞄向苏青篱,便淡笑着道:“你即如此中意她,何不说服了杨叔叔前来苏府提亲…”
杨锐闻言脸色微红,半晌才略带一丝苦笑道:“我倒是有这样的心,只恐唐突了她那样的人。”
张凤娇嗤笑一声:“锐弟,别说我没提醒你。苏二小姐即是有那般才华,就难保没有对她心仪的男子,你若只是一味的怕,到头来,被别人抢了先儿…况且,她再有才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你可是杨府的嫡子长子呢。若是你能说服杨叔叔前来提亲,那苏老太太定然是愿意的…只要老太太同意了,她可不就是你的人了么?”
杨锐脸上神色不停的变幻着。
张凤娇心中冷笑,又在他心头点一把火:“瞧见没有,方才陈府的老太太对她那般模样。可见打的也是这主意。她们府上的老太太似乎也有这样的意思…”
杨锐转头望去,只见那盛装娇小的人,神情淡然的端坐着,在这热闹的场合中,竟然给人一种空灵且飘渺的感觉,仿佛不是这世间的人一般——比她在那赏花宴上更吸引人的目光。低头思量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的点点头。
午宴刚开始不久,外面有人传话与老太太,说是青阳县主与小王爷欧阳公子来与二小姐贺寿。
老太太连忙停了箸,领着王夫人与青篱迎在宴客厅外。
那三人的身影刚一出现,青篱连忙迎了过去,扬声笑道:“青篱今儿的面子甚大,能劳动三位亲自来与我过生辰,真真是不敢当呢。”
老太太也在后面说着谦虚客套的话儿。欧阳玉笑道:“老太太不必客气。今儿我们三人不请自来,还请老太太开开恩,叫二小姐陪着我们自在一场。”
苏老爷闻讯赶来,听了这话,连忙笑道:“今日小女不过一个小小的寿辰,并非大寿,却劳小王爷青阳县主与欧阳公子亲自上门道贺,她实在是当不起。篱儿,今**是寿星,你要替祖母、我与你母亲好好招待才是。”
苏老太太脸笑得如菊花一般附和道:“篱儿她爹说得是。厅里闹哄哄的,怕是惊了三位,我们府里的花园也还有些看头。篱儿不如带三位贵客去花园里坐坐罢。”
青阳县主与小王爷连声附和。青篱也知道这三人不喜这样的场合,老太太的安排再合适不过。
这边老太太安排着下人们去收拾大花园,这边,青篱带着三人慢悠悠的向大花园走去。
边走边问:“县主与小王爷也还罢了,欧阳公子怎么与这二位凑到一块儿了?”
青阳县主捂嘴咯咯一笑,指着欧阳玉道:“他呀,在你们那岳先生那里吃了闭门羹…”
青篱微惊,那人回来了么?又惊这二人关系,便问道:“欧阳公子与岳先生认识?”
欧阳玉这才晃着扇子笑道:“何止认得,同窗几载呢。”说着摇摇头:“悲惨往事,不提也罢…”
青篱见那扇子上还写着“包打不平”四个大字,又想起七夕节后不久听到的“包打不平”二人组传言,不由暗笑。便猜测定是那人不喜他这般模样。
今日张凤娇来的奇怪,她扯了青阳的手到一边儿,悄悄的说了,青阳县主微微一怔,嗤笑一声:“不应我们康王府小王爷的邀请,推说有要事,原来这要事是与你这丫头祝寿的?你何时与她这般好了?”
青篱知道她在说反话,想起岳行文偶然说起现在的康王妃并非青阳生母的话来,又听青阳亲口这般说,突然觉得她们二人的处境似乎有许多相似之处。
心中后悔不该出言招青阳又想起那烦心的事儿,连忙拿那“包打不平”二人组的传言与她打趣儿,青阳便咯咯的笑将起来。
离期在即,她却不敢在青阳面前表露出半点子异常来,有心问问胡流风可有消息,又怕再招得她烦心,便只好淡笑陪坐着吃宴。
青阳刚吃了两筷子,便不满道:“正经吃宴真真是无趣,还是那日我们在山中吃的烧烤有趣自在。”
欧阳玉笑道:“何时苏小姐也请在下吃一回县主所说的烧烤?”
青篱只得笑道:“那欧阳公子便等青篱再次受罚上那宏远寺再说罢。在家中,青篱可不敢那般,叫祖母父亲瞧见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欧阳玉遗憾的摇了摇头。沐轩宇自来就没怎么开口,眉头微皱,似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
此时突然插话:“丫头,单我们几个喝没意思。胡流风不在京也就罢了,咱们去把岳行文叫来如何?”
青阳县主和欧阳玉连连叫好。青篱见他们如此,想来那岳行文定然是回来了。
便使了碧云和柳儿两人前去岳府。
岳行文倒是极给她面子,来得极快,不到两刻钟,便出现在的苏府大花园的入口处。只是此人今日倒换了一身的青衫,越发显得面目清冷淡然,风吹过那如墨一般的黑发,似是画中的人一般踏着青石板而来。
行至凉亭不远处,瞧见一身蓝衣的欧阳玉晃着扇子长身而立,微微一挑眉,脚步不停的进了亭子。
撩衣坐下,青篱连忙倒了茶水递过去,他接过喝了一口,这才朝着欧阳玉淡淡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欧阳玉晃着扇子回了座,挑眉一笑:“本公子当我被哪位仙人施了隐身的法术呢,原来你瞧得见我呀…”
岳行文盯着他手中的扇子眉头一挑:“你那毛病不但未改,还变本加厉了?这写的是什么?”
欧阳玉指着扇子上的字,颇为自得一笑:“这点子不错罢?”说着指了指青篱:“还是你这位得意弟子说与我的。哈哈,甚得我心…”
岳行文眉头一挑,看向青篱:“今儿你的寿辰,为师原本不想训斥你。可你天天都在琢磨些什么?何时才把心思用到正处?”
青篱连连赔笑:“先生莫训,我只与青阳县主说过这话,定是县主说与欧阳公子的。”
青阳县主一挑眉毛:“就是本县主说的,怎么,你可是还要训?”
自他一来,原本不温不火的气氛,便添了几分的活跃,连方才一直不言不语的小王爷也不停的拉他吃酒。
青篱在一边暗暗称奇,这样冷淡的人,居然还能产生这般的效果,真真是怪哉。
欧阳玉笑着对岳行文道:“我知你不喜见我。不过今日即是见了,我们喝杯久别重逢的酒罢。”
岳行文伸手端了杯子,眉头一挑:“哪个不喜见你?你若能改了你那毛病,我便又喜见你几分。”说着冲着沐轩宇道:“轩宇,这等癫狂之人,你且少与他来往…”
岳行文一面与欧阳玉,沐轩宇喝酒,一面不经意的问了青阳县主几句,准备在京中住多久,何时回去等等。问的都是青篱极想问,却不敢问出口的话。
青阳县主以为他只是随口问问,便说要等胡流风回来揍他一通才甘心回去云云。
许是因提到了胡流风,接下来那三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青阳县主也拉了青篱硬是灌了她不少杯。
沐轩宇与欧阳玉也凑上来,说来与她祝寿,定要敬上一杯酒才是。青篱无奈只得一一饮了。一连喝了数杯,她便觉得脸红头涨,在岳行文的一通斥责之下,那三人才消停下来。
岳行文见她两颊飞红,眼光迷离,便知她是醉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交于柳儿与她服下。
正文 第十二章 李姨娘之殇(一)
第十二章 李姨娘之殇(一)
青篱迷迷糊糊的自睡梦中醒来。周边一片静寂,屋内昏暗一片,只有一根蜡烛扑闪扑闪的烧着。有一刹的怔忡,这才反应过来是在自己的屋子里。
至于她是如何回的屋子,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要说今日饮的酒也并不比那次在燕山之中多出许多来,那日却只是微熏,今儿却醉得不省人事儿——怕是与心情有关罢。
口中渴得厉害,翻身上床,外间里红姨听到动静,打了帘进来,见青篱已经坐起,连忙问道:“小姐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头可疼?”
青篱摇摇头,只觉这一觉睡得极香甜,混身舒畅:“只是有些口渴,奶娘现下什么时辰了?”
红姨听了这话放下心来,一面口中念叨小姐不该喝那么多酒,若是老太太瞧见定然不喜云云,一面倒了温茶递给她,听她问时辰,转到外间看了漏刻回道:“戌时快四刻了。小姐这一觉睡得长,足足三四个时辰呢,小姐可饿了?”
青篱摇摇头。见外面银白月光洒地,静幽致极,又想着今日本说晚上要去与李姨娘叙话,若是自己食言,她定然要伤心的。
左右现在精气神儿十足,便叫了红姨:“奶娘可累?若是不累,随我一道去瞧瞧姨娘罢。今儿忙乱了一天,倒没顾上与她说句话儿”
红姨转头看了看窗外,月光极好,便点点头。
柳儿在房间听到这边有了响动,起了身子,又问了一番是否头痛之类的话。青篱不见杏儿便随口问道:“杏儿哪里去了。”
柳儿恨声道:“这个死丫头,自传过晚饭,便跑了出去,说是她同乡的弟弟要回乡,她存了些体已,要与她老娘捎回去,这都去了快一个时辰了,还不回来,定是她那话痨的毛病又犯了。”
青篱微微一笑,杏儿虽话多,倒也极有分寸,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讲,她心中也有数。
柳儿从衣柜里新拿了一件衣衫出来,青篱摇了摇头:“还穿今日那件吉服罢。那是姨娘亲手做的。今儿又是我的生日,我穿着去了,姨娘瞧着也欢喜。”
柳儿原本想说那件衣衫上满是酒味儿,听小姐这么一说,也就把想说的话儿咽了回去,取了那件吉服与她穿上。
青篱对着镜子照了一番,发现并无不妥,这才出了房门。刚走到院中,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蹬蹬蹬”的从由远及近而来,在静幽的月夜中显得极为突兀,登时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心中升起。
不由加快脚步,刚行了四五步,院门“光当”一声被人大力撞开,杏儿脸色煞白满脸泪水的跑了进来,一把拉住她:“小姐,快,快,李姨娘…李姨娘,出事了…。”
青篱的心猛然一沉,顾不得多问,连忙跟在杏儿身后跑着向李姨娘的院子而去
柳儿和红姨一愣神的功夫。那二人已跑出十几丈远。
青篱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跑到姨娘们那一片院子时,只见那平时冷清无人的小道上两侧站满了人,火光通明,这些人个个敛声静气,大气不敢出,只有赵姨娘低一声高一声的呻吟哭喊声,从紧闭的“幽香院”中传出。
赵姨娘和李姨娘的院门口各站着四婆子,青篱认得这些人正是老太太太太跟前儿的。
千防万防,终究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青篱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握起,一步一步的走到李姨娘院门前,目光直直盯着那四个守门的婆子,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让开!”那四个婆子不为所动,仍是定定的站着,寸步不让:“二小姐,老太太有话,谁也不许进。”
青篱冷冷的喝道:“让开!”
李姨娘在院里哭喊:“二小姐,回去!回去!姨娘求你回去吧!”
青篱的双手握得更紧,指甲陷入肉中而不自知,丝丝的鲜血从白嫩的手指缝中流了出来。
老太太在院里高声怒道:“哪个叫你来的?还不快给我回去!你们将她给我拉回去!”
门外四个婆子听到这话,有两个婆子上得前来,沉声道:“二小姐,奴婢们得罪了。”
青篱目光扫过她二人,淡淡道:“不必,我自己会走。”说着深深的向院子里看了一眼,转头而去。
这两个婆子见二小姐走得干脆利索,微微一怔,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青篱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老太太的狠厉她知道。太太对她的恨意她知道,赵姨娘腹中的胎儿对苏府来说有多重要,她知道…千万个念头在脑海中汇聚成一句话:救姨娘!
猛的她顿住脚,那边是一条通往厨房的路。要不要这么做?这么做究竟是能救姨娘,还是会害了姨娘?
深吸一口气,用她仅存的一丝理智叫了声杏儿。杏儿连忙上前,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担忧。
“把你听到的,给我一字不漏的说一遍!”
杏儿连忙回道:“奴婢正在二门处胡大娘那里闲话,便听见在老太太院子里当差的陈婆子慌慌张张的回来,说是赵姨娘院子里的春草和夏草来报,赵姨娘吃了李姨娘送去的梅花香饼,便流血不止,孩子已经流掉了…”
青篱的心顿时沉入谷底。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声音低沉暗哑,问道:“可知是男是女?”
杏儿哽咽道:“说是个已成形的男胎…”
青篱闭上双眼,再睁开时,那双眼射出坚定凛冽的光芒,毫不犹豫的踏向前往厨房的那条路。红姨等三人神色疑重的跟在身后,均猜不透二小姐要干什么。
青篱站在厨房紧闭的院门前,淡淡道:“叫门!”
红姨三人虽不明就里,可是小姐此时的神情真真叫人害怕,也不敢多问,齐齐扑上去。将厨房的拍得震天响。
厨房里守门的婆子被惊了一大跳,顾不得穿衣,便跑了出来,开了院门,一看是二小姐,正欲发问。
就听见二小姐的一句:“开库房!”那婆子还欲再问,便听见一声厉喝:“快!”
吓得她的一激灵,一面心里想着二小姐三更半夜的来厨房折腾什么,一面掌了灯,开了库房。
青篱一眼扫过,抱起一个罐子就向外跑。临出门前,对那三人喝道:“抱油罐,跟来!”
红姨柳儿杏儿三人一头雾水,只得按小姐的吩咐抱了油罐跟了出去。
厨房的婆子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四人来势汹汹,去得匆匆,没头没脑的抱了几罐油便跑。这究竟是什么事儿啊。
从厨房出来,路过一个院子,青篱问这里可有人住?红姨摇摇头说是空院。一个“院”字刚离口,就见小姐已举着手中的油罐泼了上去。她的动作很快,但神情专注,面色平静。
泼完将手中的油罐随手一扔,那罐子“叭”的一声脆响,摔得四分五裂。青篱转头盯着柳儿手中的灯笼,吐出两个字:“点火!”
这三人被吓了一大跳,柳儿呆呆愣愣的立着,一时没反应过来。青篱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灯笼,随手捡了一根木棍探入油罐中一沾,凑着灯笼将木棍燃,再将燃着的木棍顺手丢在那泼满油的院门上,火苗轰然而起,迅速蔓延开来。
火光登时映红她的脸,将她惨白的面色映得通红。她没做一刻停留,转身离开。那神情像是一个贪玩的孩子,刚刚点燃一堆枯草一般毫不在意。
这三人这时才明白,方才小姐为何乖乖的离开,为何突然去了厨房,直到火熊熊燃起,苏府的下人们大声呼叫着往这边儿奔来,也才算明白小姐为何要点火。
接连点了几个院子,冲天的火光顿时映红了苏府上方的天空。这才领着三人快步向李姨娘的院子而去。
幽兰院中,李姨娘衣衫不整的跪缩在地上,一旁跪着一个年约三十左右同样衣衫不整的男子。
老太太脸色此时如同厉鬼一般,指着李姨娘厉声喝道:“原本以为你是个胆小心软的,竟是这般歹毒心肠,胆敢害我苏府的子孙。那可是我们苏府唯的男丁…还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之事。”说着又指了指那衣衫不整的男子厉声骂道:“说,你是如何与这奸夫合伙害害我的孙子的!”
李姨娘只是一味流泪摇头,口里叫道:“老太太,冤枉啊,我没有,我没有啊。我怎么会害未出世的小公子啊,我,我不认得这人…”
王夫人早在一旁恨红了眼,顾不得尊重体面,扑了上去,对着李姨娘就是几个耳光,一边打还一边怒骂:“我的筝儿定是你这个贱人下的毒。她与二丫头一同跪祠堂,怎么偏偏只有她吃了那有毒的吃食,二丫头却一口没尝,定是你们二人合伙串通要害我的筝儿…老太太,您要为媳妇儿做主啊,我的筝儿差点就被这贱人害死了…你这个贱人,老爷哪里亏你了?你居然这么不知羞耻的偷汉子,我们苏府的脸面都叫你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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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李姨娘之殇(二)
第十三章 李姨娘之殇(二)
李姨娘只是一味的哭。口中仍然是那几个字:“老太太,我冤枉啊,我没有,我没有下毒,没有害大小姐,没有偷汉子…我没有…冤枉啊…”
老太太原本因王夫人话脸色愈发阴沉,听了李姨娘的哭诉,更是火冒三丈:“来人,将这对奸夫yin妇给我拉下去重重的打,打到他们招认为止…。”
苏老爷方才一直阴着脸沉默着,听了这话,连忙劝道:“母亲,此事有些蹊跷,还是查明再发落不迟…。”
王夫人泪流满面,哭着叫道:“老爷,妾身知道你疼她,可是你也不能不问是非黑白一味的护着呀,赵姨娘说了今儿一天就只吃了她送的梅花香饼,其余的可都是‘幽香院’的人亲手做的…那未出世的孩子真真可怜…听说刚流下来那会儿还呼着气儿呢,老爷你睁睁眼吧,别叫这贱人再蒙骗下去…。”
此时赵姨娘在门外凄厉哭喊着:“老太太。老爷,开开门呀…我要亲眼看看这个害我儿子的贱人是怎么死的…求老太太老爷太太给妾身做主呀…”
老太太怒喝:“哭什么?喊什么?害我苏府子孙的,我定然一个都不饶!”
又冲着苏老爷道:“即你说这事有蹊跷,你便来问,今儿他们说不说清楚都是一个死!”又冲着门外喊道:“放了赵姨娘进来,也去叫了另外两个姨娘来观观礼,好叫她们以后把那恶毒的心思收一收。”
门外的婆子应了一声去了。
赵姨娘脸色苍白如鬼,被春草夏草二人搀扶着进了院子,一眼见跪在地上的李姨娘,挣脱二人,就要补上去,被老太太厉声喝止:“刚掉了孩子也不消停,自有我这个老太婆替你讨个公道,你一边儿呆着去…。”
春草和夏草连忙扶了赵姨娘在一旁坐下,不多时,一脸惊恐的雪姨娘和面无表情的张姨娘进了院子。
老太太见了二人进来重重的哼一声。那一直跪在地上的男子见了张姨娘进来,偷偷的抬了头,朝她丢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张姨娘目光微动,便移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