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祖从龙之时,见多了百姓疾苦,曾立誓待江山稳固,他便绝不再兴兵祸害百姓,后人也不得动摇社稷。
便是骁荣会的规矩,在国乱当头也不得与朝庭作对,危难关头还得相助。
且我还未长成人,罪魁祸首早已驾崩。其余人等又与此事无关,就是今上,年幼之时还与我一同玩耍过。
我观他上位至今,短短时日已现清明之风,他日必将开创盛世。
我自可仗剑快意江湖,却不可祸害江山百姓。”
叶乐乐看他神情坦荡洒脱,心里一点儿也不认为他不去复仇是没骨气的表现,反倒认为是种有勇气的表现。
她这种欣赏的目光太过直白。
宁熙景不免心头有些异样。
静默了一阵,又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我的母亲如此不顾念骨肉亲情。”
叶乐乐又站定,对他道:“宁熙景,你是个有勇气的人,不若去黎都问一问令堂,若她有隐衷,你亦不必如此痛苦。若是令堂真是个狠心绝情之人——”
说着她就伸手去拿宁熙景的剑,宁熙景不明所以,解下来给了她。
叶乐乐未解剑鞘,直接把剑架在自己肩上,一手抽掉自己头上的银簪,将长发甩到肩前。自己一手握发,一手持剑。
目光灼灼的盯着宁熙道:“就这样对她说:你这样的人,不配做我宁熙景的母亲,今日我削发还母!从今往后,我与你恩断义绝,再无半点关系!”
“日后,你就将她抛至脑后,就当没有这个人,莫让她犯了错,倒来折磨了你。”
宁熙景呆住,看着她如云般长发披散在肩,一股灵动之气盈于眉眼,实是十分动人!
他不免愣了一阵,才笑出了声:“说得不错,就该如此。”
两人一路说道,不由就到了柏神医的住所前,叶乐乐手忙脚乱的把剑扔还给宁熙景,自己又三下两下的挽起了头发。走过去对着门前的童子道:“小哥儿,我带了星砂矿来,请你代为通传一声。”
童子见是她,也不拿乔,高高兴兴的进去传话,一会儿又出来对她道:“我家主人让你进去。”
叶乐乐又塞了把糖果给他,这才跟着他进去。
叶乐乐进去一看,不免有些害怕,这院子里头四处是用竹篓装着的蛇,密密的一个篓挨一个篓放着,放眼全在蠕动,发出嘶嘶的响声。她连忙往宁熙景靠近了两步,宁熙景低声道:“别怕。”叶乐乐惴惴的点了点头。
童子引他们到了里间,柏神医正在张桌案前,低着头用白瓷浅口碗调药,面前的瓶瓶罐罐摆了一大堆。
听到他们进来,柏神医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星砂矿呢?”
叶乐乐就将它掏出来,递给童子。
柏神医又道:“去称一称,少于一两不医!”
叶乐乐闻言不免觉得这神医性情古怪,但此刻命在人手上,也不好直说。
所幸童子一称,一两还有多。
柏神医这才懒懒的放下手中物品,朝叶乐乐招了招手:“你过来。”
叶乐乐走了过去,自伸了手给他,柏神医随手一搭,凝神片刻,就松了手,还嫌弃般拿了块帕子擦手。
口中却道:“原来是中了春竭,发现得早,份量下得也不多,倒不难治。”
说着就打开身后一个大箱子,里边全是小瓷瓶,他顺手就捡了个给叶乐乐:“每日服一丸,服完就没事了。”
叶乐乐接过药瓶,看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由有点担心:“柏神医,你这箱子里全是一样的瓷瓶,你用不用仔细看一眼,可别给我拿错了药。”
柏神医这才抬眼正视她,其实他生得很好,眉清目秀的,就是神情很欠揍。
这时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欠揍:“你若是吃死了,再叫人抬着尸体来寻我。”
叶乐乐一噎,宁熙景冷冷的搭腔:“不若先把你绑在身边,一有不对,就让你死在前头。”
柏神医不会武,但他会看,仔细打量宁熙景一番,服了软,不耐道:“我这药包治百病,快走快走!”
等宁熙景和叶乐乐转身走了,还没出门,柏神医又嘴贱:“一对狗男女。。。。。。”
叶乐乐站住,支着耳朵道:“你听到狗叫没?”
宁熙景点点头:“这是只蔫狗,八成快断气了,叫得太小声。”
把柏神医气了个仰倒。
两人哈哈笑着出了门。
等到了外头,走了一段,宁熙景问道:“我要去黎都,你一起去吗?”
叶乐乐一怔,黎都,有庄莲鹤,说不定还有何老爷和王氏,但是。。。。。。
“去,我正想去看看是什么样儿呢。”
说着又哎哟了一声:“老钟,我把他给忘了,八成现在还在杜家当门神呢。”
宁熙景闻言笑了起来,两人走到弓二胡同,宁熙景让叶乐乐躲在一边,自去叫了老钟出来。
老钟两臂都举酸了,却一点也不敢抱怨,见了宁熙景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心里十分好奇,为什么这煞神又突的由暗转明了,但半句也不敢问出口。
叶乐乐与宁熙景议定,待明日一早就启程,她自回了客栈歇息,这才想起,自己上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的,中间这一搅和,也没得个答案,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不过,看起来宁熙景并不是在意门户身份的人,既如此,叶乐乐双手握拳,定下了决心:假以时日,一定要将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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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何谦,字文生,同光二年二甲进士,一路仕途顺利,得意美满。
但从去年开始,就一直走霉运。先是爱妾苏氏与人私通,大刑之后半死不活的还能从柴房跑了。
再是长子的生母佟氏离奇失踪。
还不等他大费周张的把人寻回,突的又暴发了景州之战。
逃难中丢了嫡妻、小妾、大姐儿、二哥儿。
好吧,最后该寻回来的没寻回来,反倒是嫡妻抱着个先天不足的小女儿回来了。
本来他只等着升迁,孰料因这战事,被人上奏,说他抚民不利,破城之时还占了城卫之力逃逸。
虽然知道景州在圣上的棋盘中必有这一败,但他表现欠佳真是辨无可辨。日日惶恐圣上想起这茬降罪。
自从老家祭祖后,回黎都卸任复命,先前谋好的职位也没了消息。如今连去吏部听个音都不敢,只因为如今庄莲鹤任吏部尚书,何谦思及自己过往种种嘴脸,实不敢与庄莲鹤照面。
且黎都寸土寸金,他并没打算久住,便没置房产,只客居在岳父家中,总不能当着嫡妻娘家的面纳妾吧?只能与嫡妻王氏日日相对,看着她为娇弱的小女儿忧心。心中凄苦无比,闲来无事便与一众清客吟风弄月。
这日相约了要去赏梅,几人骑马走在芳容街的青石路上,清客之一还边哼哼着小曲儿。
何谦听得摇头晃脑,忽见一辆平头的小马车从对面驶来。旁边有个丰神俊朗的男子骑着马跟在车旁,这男子面带着笑意,弯下腰隔着帘子对车内道:“我在福安街有个小院子,只常年不住,去了也没吃的。你饿了没?我们先去酒楼吃上一顿?”
里头就有个女人笑道:“你安排便好,我是两眼一抹黑,只怕你卖了我,我还要替你数钱呢。”
两人说笑间与何谦擦肩而过,何谦一怔,只觉得这女人的声音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那份轻快甜美又似陌生。
他还没想个明白,就有个清客道:“何大人,依我说,广寒寺的梅花是一绝,斋菜却未必,玄光寺就在附近,不如赏完梅再去玄光寺用饭。”
何谦立即将心头疑惑抛诸脑后,与人谈笑着离去。
叶乐乐蒙着块头巾打扫着院里的积尘,一旦看到蜘蛛就大叫着:“宁熙景!”
宁熙景快步进来,用竹签将它钉死,再叹了口气:“你何必怕它!”
“我这是有缘故的,曾有一次我一早醒来,发现被褥里就有只蜘蛛,从此看了它就心慌。”
“哦?那蜘蛛后头怎样了?”
“什么怎样了?见着它时就没了活气,想是夜里给我翻身压扁的,还能怎么样,只能换了被褥。”
“。。。。。。那该是它转世投胎后怕了你,怎么轮到你来怕它?”
叶乐乐凝神一想:“也是这个理,但这就没法说理,总之见了它就怕。”
宁熙景好笑的拿过一旁的鸡毛掸子,索性就在屋里把四角的蛛网都给清理了。
两人忙活了一天,才将屋子清理出来,叶乐乐连声呼累:“你是有多久没来住过了?”
宁熙景想了想:“许久了,我来一向也是在骁荣会的分会凑合两宿,里头全是三粗五大的汉子,地方也不大,带着你去就不合适。”
两人安置好后,宁熙景也不说何时去公主府,只领着叶乐乐四处游玩。
叶乐乐心知他是近乡情怯,也不敢催。正好黎都做为帝王之都已有数百年之久,其中可看之处实在繁多。
因已下过了雪,宁熙景想起来以往常去看的冰雕,便欲携叶乐乐去看。
叶乐乐仔细打扮了一番,随着宁熙景出了门。
途经过安乐街,这一街住的全是官家,露出围墙的檐角都十分精致。叶乐乐不免打着帘子多看了几眼,却有一户人家园子较别家都大,马车行了好一阵,都没见着他家正门。
叶乐乐正想着怕不是某个王爷的府邸,就见马车行到了正门前,高高的阶上,两扇大门紧闭着,两边威武的蹲着一对石狮,上头悬着的匾上书着金色的两个大字:“宁府”。
叶乐乐咦了一声。
宁熙景就道:“当年烧毁了一些,朝庭又拨银重新修缮过,现在也还有人打扫维护。”
叶乐乐盯着看了一阵,隐约可见当年的繁华,这话题太过积重,两人一下沉默了下来。
还好行得一阵,就到了荟萃园。
这荟萃园是襄王的产业,他是今上的王叔,生平不爱正事,吃喝玩乐上却甚为精通,他这园子,春赏花,夏纳凉,秋摘果,冬看冰雕。全为着玩乐,不拘何人皆可来游玩,只一般百姓并不敢来,深恐冲撞了达官贵人。
园子用粉墙围着,外头四处都停满了车马,叶乐乐和宁熙景好容易寻着位置停下了马车,嘱老钟仔细看着,两人便一齐进了园子。
襄王最爱显摆,多年以来蓄养了不少手艺人,刚一到下雪结冰天,就用大大小小的容器装了水冻成冰,再倒出来雕成各式物件。
这时沿着园子里的小径,各式冰雕依次摆放,整个园子晶莹透亮,真有如广寒宫一般。
叶乐乐也看得连连赞叹,指着个孔雀给宁熙景看:“雕得真好,羽翎纹路都瞧得见。”
更难能可贵的是还染上了颜色,更是美伦美奂。
宁熙景笑道:“按例园子正中还有个大件,那才叫好。”
说着领着叶乐乐往前走。
这大件确实大,叶乐乐远远的就看见它从树枝间探出头来了,原来是个三人高的八仙过海。
每个仙人都雕得活灵活现的,依次立在冰雕而成的浪头上,混身一股莹莹寒气。
这座冰雕下已经有不少人都在仰头观看。
叶乐乐仰头叹了一声:“可惜了,若是冰雪水消融,就不可见了。”
闻言便有人转过脸来看她,目光有如实质,叶乐乐若有所感,也低下了头来看去。
一看之下吓得倒退了一步,还是宁熙景伸手托住了她的手肘。
宁熙景也打量过去,不免笑了出来,低声对叶乐乐道:“你怕他做甚,有我呢。且他如今披了层官皮,也不比以往能肆意妄为。”
原来正站在这八仙过海下头的,就是庄莲鹤。他此刻身着暗紫色的官服,衣襟笔挺,下摆分成两幅,一边绣着仙鹤,一边绣着劲松,外披一件大氅,乌发用玉冠束起,脸上神情淡淡,对四周人的奉承听若未闻的样子。但明显听到了宁熙景的话。
叶乐乐见庄莲鹤果然没有要与他们计较的样子,不由放了半颗心,但还是不想同他在一起多待,就搡了宁熙景一下:“咱们去别处吧。”
宁熙景笑嘻嘻的:“我还没看够呢,你等着,看他敢不敢来。”
叶乐乐知道他顽心又起,顿时有些没好气,横了他一眼。
谁知这一眼横过去,差点要抽筋。原来目光落处,正看到何谦同一群人说笑着从另一条小径上走过来。
叶乐乐赶紧低下了头。又去拉宁熙景衣袖。
宁熙景只以为她是惧庄莲鹤,偏就不肯退让。
叶乐乐着急,她不好跟宁熙景说“我相公来了”吧?这话一出,两人像怎么回事?奸夫淫/妇?
只好低垂着头,紧了紧身上的白狐皮披风。
庄莲鹤目光一闪,已是看了个明白,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边上一个大拍马屁的官员乐了,陪着笑起了:“果然好笑!”
惹得一群人都大笑了起来。
何谦闻声一看,脸都吓白了,又不好原路折回,只好朝着叶乐乐这边来,想要尽快穿过。
叶乐乐不由把头埋得更低。
宁熙景不明所以,想了想,终于按下了心头那点顽劣,对叶乐乐道:“好罢,我们走,上那边去,还有许多地儿没瞧过。”
这是要跟何谦来个正面相迎哇!叶乐乐苦不堪言,埋着头跟着他走。
庄莲鹤顺手从一旁的树枝上抓下来一团雪,捏成两个团,同时掷出。
一团迎着宁熙景的脸而去,一团就投向了叶乐乐的肩头。
宁熙景顺手把飞到自己脸前的雪团挥开,因觉得力道不大,并不会伤到人,也就没有理会飞向叶乐乐这团,只是笑看着庄莲鹤:“怎么?还要玩一场?”
那雪团便直直的打到叶乐乐肩上,使得她不由向后仰了仰,她立即又站稳了埋下头去。
心里直骂宁熙景:你个二货,二货,我怎么就看上了你!
但她抬头这一瞬间已让何谦看了个正着。
他一时都忘了庄莲鹤的存在,疑惑的在叶乐乐跟前站定:“这位娘子。。。。。。”
老实说,叶乐乐同以前的佟姨娘已有些不同,所谓相由心生,叶乐乐过得乐天,眉宇间都较佟姨娘时开阔了许多,因为不需再收敛着来,整个人的气质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兼之这段时间一路上泡在暧昧里头,两眼满是迷迷蒙蒙,双颊全是红晕。简言之就是一脸春/情。以前的佟姨娘何曾有过这样的时期。
是以何老爷看着轮廓像,却不敢确认。
便围着叶乐乐左看右看,指望她抬起头来。
怎么奈叶乐乐死也不抬头。
宁熙景不乐意了:“你是何人?!”他是没有见过何谦的。
何谦身边拥着的清客也不乐意了:“你知不知道我家大人是谁?”一面又不敢把话说满,怕惹上了贵人。
有人也看着何谦举动有些过了,就去拉他:“大人,这边走。”
何谦皱起眉:“这位娘子与我一位故人有些相似,不知可否抬起头来一认?”
往旁一站,大有不给看就不走的意思。
宁熙景隐约有了些预感,把剑一横:“却不料天子脚下,还有这种一把年纪的老不羞,今日要看我这剑乐不乐意。”
庄莲鹤遥遥的添了一句:“他不过是认认人,你就要以剑相胁,也要看看本官乐不乐意。”
何谦一时感激涕零,认为庄莲鹤是在帮他,这么来说,庄莲鹤难道从没察觉他的那些小心思,一直还将他当兄弟?顿时就打了鸡血一般亢奋起来:“正是!今日非看不可!”
叶乐乐退无可退,扑通一起跪在雪地上,抱住了何谦的小腿,把脸埋了进去:“爹!爹!爹呀~”
三声爹一出,把人都给叫蒙了。
何谦脸上涨红,听出了声音来:“混账!佟氏你!”
叶乐乐不给他说话:“爹呀,您说我长得像谁,自是像我娘呀!当年您停妻再娶,怕新娶的太太知晓,一别就是十八年,十八年来再没见过女儿,今日竟得了个‘似曾相识’!教孩儿情何以堪啊!”
众人一时哗然!
何谦本来就大叶乐乐这身体五、六岁,这阵子接连逢变,内外煎熬,老了不止十岁。
偏叶乐乐谈个变爱,使劲把自己往娇嫩里整,两人看起来也有十七、八岁的差距。
众人心中点头,十七、八岁,这女儿生得出。
清客们也先没想这事的真伪,只想着这事要不要报与王侍郞听?怎么说他们也是王家的清客。
何谦左右一回头,看到众人看好戏的目光,和众清客们动摇的神情,恼怒的大喝道:“混帐!混帐!这不过是我一妾室——”
叶乐乐站起来捉住他的衣领使劲摇,把咆哮马的功力发挥到十成:“爹!爹呀!您停妻再娶已伤透了我娘的心!怎么能再把她说成妾室!她虽不如新太太身世显赫,也是诗书人家的小姐!爹!您的良心何在啊!”
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每当何谦要说话,她就用抓着他的领子的手撞他下巴一下,整得他说不出个完整话。
何谦恼怒之下扬手就要扇她,宁熙景眼明手快捉住了他的手。
周遭之人也大声劝道:“何大人!她方才也没上赶着认您,您何必再拿她出气!”
“就是,莫要再作贱了她,可怜见的!”
何谦直气得头昏眼花!
庄莲鹤一边看着,也忍不住笑意,看着叶乐乐因没得眼泪可流,埋着头把雪揉到了眼里,不由皱了皱眉。
旁边的一个官员揣摩上官之意,眼珠一转,询问道:“这何谦闹得太过难看,不如我找人把他先送回去。”
庄莲鹤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这官员如奉纶音,忙找了几个人半劝半架的将何谦弄走了。
一众清客早已恨不得地遁,非但没阻拦,反倒跟着赶紧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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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等到何谦被人乱糟糟的架走,就有个和气的老者劝道:“小娘子莫哭,此事闹开了,何大人此番回去与太太商议一番,指不定就将你认下来了。”
“不若我们陪了她去王家,有我们在场,何谦也不好推脱。”这人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看热闹。
叶乐乐猛然一惊的样子:“他姓何?”
众人奇怪:“是姓何,方才你没听到?”
“你还不知道自己爹姓什么?”
叶乐乐迅速的把泪一抹:“不是,方才我太激动,没听清你们说的什么,我爹不姓何,姓叶。”
宁熙景皱着眉道:“想是十八年不见,认错人也是有的。”
有人怪道:“你认错了他,他也认错了你?那有这么巧的事?”
叶乐乐着急:“我怎知他是如何认错了,我见他就跟我爹的画像差不离,原本有些犹豫着是不是,又想着不要让他为难,谁知他又走到我面前来要看我,我头一昏,就扑过去抱着他了。认错了爹,我比你们还着急呢!”双眼通红,泪光盈盈的样子。
有人就真疑心是巧合,但更多人质疑怎么会这般巧合,但事主都不在了,谁又能怎么样。
就有人对庄莲鹤道:“庄大人,您说这小娘子怎么瞧着恁古怪?莫不是其中另有隐情?要不还是拿下她,到王侍郎府上问个明白。”
叶乐乐屏住了呼吸,紧张的望着庄莲鹤,宁熙景安抚的拍拍她的肩,低声道:“不要紧,一旦事有不对,我来拦住,你只管跑。”
庄莲鹤把戏看了个够,才淡淡一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世间巧合之事多不胜数,许就真如她所说都是认错了。”
众人一片附和:“正是正是!”
“若真闹到王侍郎家,说不定还让何大人夫妻生了嫌隙。”
“还是庄大人想得周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起来,叶乐乐松了口气,忙拉了宁熙景走。庄莲鹤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又转过脸来,随意与人应对两句。
直到走出了园子,叶乐乐才拍着胸口道:“方才真是将我吓得不轻。”
宁熙景没出声,叶乐乐见他面上有些思索之色,不由心里有点打鼓,也不知方才这一闹,他心中是何想法。
就算他知道她是何家的妾,但是知道和真的见到,给人的冲击是不一样的。
两人沉默着回了家,宁熙景打发老钟去买些杂物,方才皱着眉对叶乐乐道:“你究竟是如何冒了这佟姨娘的身份?瞧着你的性情见识都不是个家生婢女出生的妾室所能有的,为何何家上下无一人发觉不对?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叶乐乐听着微微瞪大了眼睛,敢情宁熙景将她和佟珠儿现在分成了两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没错,只是他不知道穿越这个词儿,移魂这个设想实在太过大胆,一般人想不到也不敢想。
当下叶乐乐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眨了眨眼道:“这我不能说,总之,我不是他国的奸细,亦不是个坏人。若有一日我能告诉你了,我会和你说的。”
宁熙景就抱着臂,颇有些苦恼的看着她:“真伤脑筋,让人想得睡不着!”
叶乐乐更是两眼笑成了弯月,多想想,放在心上准没错!
何谦被人拥着回了王侍郎府上,心中恼怒,向人解说又解说不清。恼得将人都轰了出去,恨恨一拍桌子,只觉得自己一支妙笔能生花,偏短了口舌,今日竟被个牙尖嘴利的小贱人给捉弄了一回。这笔帐,定不能如此轻轻放过。
要将她抓了回来,好生折磨。
想到折磨,不禁又想到这小贱人如今倒比以往多了几分风情,虽是让人恨,却也恨得心里痒痒的。只不知她一起的那男人是不是她的奸夫,若不是奸夫,罚她一通后,也不是不能。。。。。。
正想入非非,王氏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微微皱起眉头道:“老爷,方才这一通好闹,到底是何事?”
何谦可算找着了能倾诉的人:“你道我遇见了谁,佟氏那个小贱人!她竟敢不认我,大庭广众之下给我闹了个没脸!”
王氏不动声色:“哦?难道她不想回来么?”
“何曾想过要回来,怕是与个奸夫正乐得逍遥!夫人来得正好,务必多派些人手,寻了这贱人的落脚点,将她绑了回来。”
王氏先是应了,又惊道:“如今我们手中却是没有她的身契,要说她是我们何家的妾室,口说也无凭,天子脚下,不好胡乱抓人。若被她反咬一口,只说逼良为妾,让人参上一本也难以消受。”
何谦这关头当然不敢再惹事,但想着更气,重重一拍桌案:“说来也是奇事,到了安阳老家,我也曾想去衙门补上一份文书,日后寻着这贱人也好惩办,谁知却说已有人拿了我的名贴私章前去放了这贱人良籍,将底契都给销了。真不知她如何有这能耐!”
王氏眉头一跳,心中已有了几分数目,却是不说。
何谦这一番发作声响极大,被抱在乳娘手中的幼女便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
王氏心疼的从乳娘手中接过,一边轻拍,一边哄着。
何谦悻悻的收了声,心中想着各种暗恨难消。
等到了夜间,小女儿又有些发热,王氏自是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何谦一人独眠,寻思着明了不行,暗里也要找人去绑了这佟小贱人来才好。
正想着,就听得窗子支开的声音,不由怒道:“大冬天,开什么窗?要冻死我么?!”
骂了一句也不见人关窗,心中道王家人也太不把他这姑爷放在眼里了,连带着下人也敢把他的话当耳边风,霍然坐了起来,就要发作。
就见映着窗外的雪光,床边立着个黑影,他一脚踩在床沿,微俯下/身,将手横支在膝上。看不清面目,只有一种沉沉的威压。
何谦一惊,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见那人拔出长剑缓缓比画了两下,剑身泛出一片湛蓝寒光。何谦心头也随之一寒:“你,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那人语带了笑意:“没甚么,半夜无眠,想来与何大人倾谈一二。”
“不过么,我这个人有个心悸的毛病,若是何大人声音太大,让我受了惊,手上的剑指不定就伤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