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佟姨娘端着水盆正要走过窗口,也没见她转过身来,就这么么侧着身子,双手向着这边一扬。白燕麟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铺天盖地的淋了个遍湿,下意识的还嗅了嗅:真是香的。
佟姨娘也不看战果,一边往外奔,一面大叫:“来人啊,来人啊!有贼!”
直嚷得来了一群巡夜的婆子,前后翻查了个遍,并没查到人影。
佟姨娘又再三要巡夜婆子保证加紧在附近巡查,这才放了她们走。
这一闹直闹到了深夜,佟姨娘又是激动兴奋,又是害怕。不敢自己再一个人睡,因此叫了连芙连蓉一同进来做陪。
两丫鬟在地上铺了厚厚的被子打地铺,佟姨娘才安心的躺在了床上。
只她还没合眼,就听到呼呼两声,接着有两声东西落地的脆响。
她偱声一看,连芙连蓉两个丫头的身边正落着两颗小石子,这两人双目紧闭,睡得正香——不对,才刚躺下,怎的就睡着了?佟姨娘心知不好,就见一人呼的落在自己眼前,还没等她叫出声,来人就蹲下\身子,用把匕首指着她的眉心。
佟姨娘识相的闭了嘴,打量着来人。
只见这不过是个二十五六左右的青年男人,生得高大俊俏,剑眉星目,似随时在笑,始终微勾着一边唇角,头发似有些天然卷,但此刻却狼狈的贴着头皮,湿漉漉的。
佟姨娘在这样紧张的时候,心里也有一丝分神:饶你精似鬼,也要喝一喝老娘的洗脚水。
却听这男子轻佻的问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佟姨娘一听这声音,就松了口气,不惧反横了起来,一把推开他持匕首的手,一边撑着坐起来:“我在窗口用头发丝悬了个米粒小铃,你推开窗我就知道了。”
白燕麟被她的举动弄得蒙了:“你。。。。。。不怕?”
佟姨娘拖过一边的披风披上:“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我怕你做甚?”
白燕麟最喜欢争强好胜,一听这话就急了:“谁是你的手下败将?!我那是不留神!”
佟姨娘道:“不留神,也是着了道。改日呀,我定要告诉庄先生,你喝了老娘的洗脚水,看你还有何面目活着?赶紧自裁了吧!”
白燕麟急得哇哇直叫:“闭嘴!你敢说一个字,我就砍了你!”
“哼哼,你就这点本事,专门吓唬老弱妇孺呢?还敢立下军令状接下任务来,我看你不被人笑死,也要违了军令状被砍死。”
“咦,你怎知我接了军令状?”
“庄先生和我说的,他说你这人啊,莽撞无脑,幼稚可笑!周围人都看你是个傻猴子,你还不自知呢!”
白燕麟几乎要暴起,重重一拳将佟姨娘的床铺捶得砰声大响:“胡说!胡说!”
就听窗外有人轻笑一声。
白燕麟连忙往窗外看去,果见庄莲鹤带着笑意负手站在窗外,原来庄莲鹤与白燕麟之间自有一套联络方式,却见过了时辰他也未报信过来,疑心他在这何府逗留了,便出来看看,正看到佟姨娘这边有骚乱,猜到是他,也潜了进来,正看到一场好戏。
白燕麟却似看到了亲人般,连忙奔过去:“容清!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庄莲鹤挑了挑眉:“谁教你常常口没遮拦,得罪了人不自知的?”
白燕麟想着自己如何得罪了佟姨娘?转念一想,总算开窍:“该不会她从铜管偷听到了我说她骚。。。。。。”
话没说完,佟姨娘已经是一记眼刀射过来。
他不由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笑称而已,用得着这么记仇?”言语中已经是不生气了。
佟姨娘一看,这人倒也不错,还算是放得下,便也笑了起来:“好罢,一笔勾消了。”
庄莲鹤朝佟姨娘点点头:“时间长了难免引人注意,我先将他带走了。”
佟姨娘被庄莲鹤专注的目光看着,不免仍有些心慌,但自上次窃听过后,她花了一夜时间仔细给自己洗了脑,如今见他,已是可以相当自如了。
不由故意嫌弃的看着白燕麟:“快带走吧,满身的洗脚水,赶紧回去洗洗。”
白燕麟又是气急,却是无可奈何的被庄莲鹤拎着走了。
白燕麟此次来景州本是隐密,有朋友也不敢去相见,太过于招眼的场合也不能去,对于他脱跳的个性来说,自是无趣得很,这番觉得佟姨娘还能说得上话,自此白燕麟闲得无聊倒是会跑来和她斗两回嘴,常被气到跳脚,但也偶尔顺道给她跑跑腿。
佟姨娘于是经常能整治些来历不明的汤药去给王氏医病。王氏因派了人盯着佟姨娘,也不见她与外有接触,越来越古怪神秘之下,也只好由她摆弄。还好佟姨娘也知道王氏的忌讳,并不让她服用汤药,只用来泡澡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看到批评觉得有点道理,稍有点打击我了。不过还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31
31、第 31 章 ...
佟姨娘让王氏仅着亵衣,平躺在榻上。因穿得太过单薄,屋里燃起了一炉银丝炭。
她正费劲的帮王氏推拿着一身肥肉。虽然最好是光着身子,但她怕这太挑战王氏底线了,也没敢开口。
这和当初给梅氏按摩又有不同,那不过是舒缓筋骨,给王氏按的这种却是主要让她瘦身。
王氏看佟姨娘一头薄汗,也从中感觉到她的郑重之意,不由也起了几分谈兴:“这清体瘦身也事关要紧?”
佟姨娘拧着眉使劲一按——这肉厚真不好着力,这才喘着气道:“最是要紧!”也没法和她说过度肥胖会引起体内雄激素过高,有一定机率引起不孕的,她也只知道和多囊卵巢有关联,个中细节她本也知之不详,只好瞎掰:“体愈胖,就愈分薄了子宫养份,不易受孕。”
费尽力气的一番推拿下来,佟姨娘手脚酸软,自按了按腕间,又让王氏另找个大夫开些清体瘦身的汤药来服用。自己又给王氏写了一份营养清淡的菜单子,嘱咐她一定要忌口。
估且不论王氏心中对她的诸多猜疑,只看她这尽心尽责的模样,也满意了两分。
王氏也不小气,自是有些打赏。佟姨娘却是最爱这个,就为这,也把每日的推拿当上班啊。
她把银子放到荷包收好,又放下了挽起的袖子。就看张妈妈挑帘走了进来。
张妈妈素来是看她有几分不顺眼的,此时也冷冷的瞥她一眼,因想着要禀的话也不必避着她,就直接对王氏道:“老爷着人来说,卢大人派了人寻了许久,也不见苏姨娘与那奸夫的踪影。老爷说便不必特地派人搜寻,只张榜悬赏即可,但劳卢大人费心,还要请夫人打点谢过卢大人才是。”
王氏一面在双寿的服侍下穿起衣裳,一面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去给传话的小子抓把大钱。”
张妈妈应声去了。
佟姨娘一边听了,无端觉得这是件好事。因与王氏熟悉了一些,就打趣道:“老爷定是有了新人,才懒得追究这些。”
在王氏心里,再怎么斗,出了门佟姨娘也是何家人,因此也不怎么在意的道:“他是有些公务绊住了。”
佟姨娘哦了一声,又道:“太太,那婢妾便告退了。”
王氏便点头让她退下,自己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只觉通身舒泰,步子也轻了些似的。
佟姨娘自上房走出去,迎面就见一群姨娘正穿得花团锦簇的在一块儿散步闲聊。
也只有刘姨娘隐晦的对着她笑了一笑,其余几个均不理她。
佟姨娘反觉清净,想起自己刚来那阵刻意扮作温良恭顺就好笑,这世道向来是恶人横行,老实人吃亏的。
双奇看着她来,故意挺着肚子站着——天知道,这会子她肚子一丝也看不出来呢。
佟姨娘故意皱着眉打量她,也不避让,横冲直撞不带减速的走过去。果然临到了面前,双奇一声惊呼往旁一躲。佟姨娘这才停下了脚步:“哟,这是谁呀,原来是双奇姑娘呀,我没留神,只看到几位姨娘,倒没瞧见你。”
双奇脸色一变,目光颇有些怨毒。她现在也没定个名份,正是不尴不尬的。
听得这话,其余几位姨娘也忍不住露出一丝讥诮:不管这几个女人如何凑作一团,本性里也是互相践踏的。
过了片刻,赵姨娘才慢悠悠的道:“佟姐姐这一张嘴真不客气。”
佟姨娘叹了口气:“也是,她若是生下个男孩,抬个姨娘算什么,小哥儿太太都指不定要抱去养呢。”听得这话,各人又生了不少心思。双奇自是无限期盼,赵姨娘安姨娘却未必了。
佟姨娘随口挑拨两句,施施然的走了。只留下双奇愈加讨好的对着各姨娘笑。
佟姨娘回了自己院子,估摸着又是过了两三日,白燕麟八成又皮痒了要来讨骂,特地烧了碗红烧肉,隔水放锅里温着。
果不其然入了夜,白燕麟就推了窗子突的跳了进来,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夹着满身的风尘。
哈哈一笑道:“怎样,有没受惊?”满脸期待的样子。
佟姨娘白了他一眼,让他等等,自去端了红烧肉来给他吃。
白燕麟赶紧拿起筷子扒,只吃得满嘴红油,一边嘟嚷:“好吃,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比我娘做的只差这么一点!”他自有一次撞见佟姨娘吃这道菜,非死乞白脸的要蹭上几口,就直说他死去的娘做的也是这个味道。
佟姨娘笑眯眯的托着腮等他吃完,白燕麟瞥她一眼,只觉不好:“你会这么好专程做给我吃?不是有什么馊主意吧?”
佟姨娘道:“这般紧张做甚?我不过是要打听些事。”
白燕麟打个饱嗝:“你要问容清的事?这你就问对人了。我连他大腿上有几根毛都知道。”
佟姨娘啐了他一口:“我问这做甚,谁跟你一样无聊。”
“哼,你怎骗得了我,虽然我不喜欢他那娘样,但你们这些女人见了他眼睛里的绿光都一模一样。我好心提醒你,多少贵女排着队要嫁他,你还是爱惜些自己罢。”
佟姨娘捶了捶桌子:“你个满嘴跑马的,他现在都被贬为庶民了,又不得再入朝为官,谁家贵女还要嫁他?”
白燕麟斜她一眼:“多的是人要倒贴的,再说,他也就这一时。。。。。。”说到这里,他又不肯说了,转口道:“不过说起来,你和容清以前的未婚妻长得有几分相似,就凭这个,指望着将来他开口向何文生讨了你的身契去做妾,也还不算妄想。”
佟姨娘听得心头一沉,又有些抓狂:“滚你个王八蛋,我一个姨娘做不够,还上赶着做第二个姨娘?”
白燕麟跑到她的妆盒里去翻翻捡捡,挑出根银钗子来。
佟姨娘警剔的看着他:“你做什么?”
白燕麟吡了吡牙:“塞牙了,剔一剔。”
佟姨娘扑上去,抢过钗子,满脸恶心:“给你剔了,这钗我还要不要了?滚一边去。”
白燕麟又四处找了找,佟姨娘只好将屋里插的一丛竹子折了根枝给他。
白燕麟得了,便跷起脚坐在妆台上,继续刚才的话题:“别说得嘴上跟瞧不上一样,彼姨娘跟此姨娘能一样嘛?我怕你抢不到位置。”
佟姨娘几乎要掀桌:“都跟你讲了我没这意思!我只盼着得了自由,自己立个女户,买田买地,过些逍遥日子。”一激动,就把自己的心头愿讲出来了。
白燕麟有些诧异的望着她:“那你儿子呢?”
“他跟着他爹和嫡母,自有大好前程。”
“啧啧,你心够狠的啊。”
“狠什么狠,我不在了,他嫡母才疼他呢。”
“那你整天还叫我捣鼓药来给他嫡母助孕?”
佟姨娘有些不好意思:“我瞎整的,不然她就要我小命了。”
白燕麟一时有些默然,这种阴私事,他也见得不少,不免有两分同情,就放软了口气:“何文生也不是个大方人,没人强压着他,要让他放了你,我看难。”
佟姨娘忙打叠起了精神:“所以我要问你打探些事情。”
“你说。”
“你能不能帮我弄来让人假死的药?”
白燕麟嗤的一笑:“你话本看多了罢?至多有种药,能让人脸色发白,手脚冰冷。”
佟姨娘兴奋:“对,就是这种,多少钱?你帮我弄些来。”
白燕麟同情的看着她:“心跳呼吸都还有呢,怎么装得了死?可别跟我要让心跳呼吸都没有的药,你自己摸着砒霜服了便是。”
佟姨娘愕然:“空穴未必来风,江湖传言总不全是假的吧,总该有假死药才是。”
“如果有武功高手,用龟息大法,将气息心跳减弱令人不可查,再服用些药物,还能假装一死,你是不行的。”
佟姨娘不由颓然,又一条路被堵死了。白燕麟叨着竹枝,抱着臂看她,心中就在想,要是她苦苦哀求自己,将来等此间事毕,说不得也可顺手帮一帮她,只是现在这话不能跟她说,免得她一时得意忘形,泄了自己的事,也只能看她颓丧了,只不晓得她还愿不愿意帮自己烧红烧肉。
心中转了几圈,却见佟姨娘垂着头想了一阵,又昂起头来,精神抖擞。
不由奇道:“你又想了什么歪门邪道的?”
佟姨娘哼了一声:“办法总比困难多,不高兴也是一日,高兴也是一日,我就往高兴了过,懂吗?”
白燕麟神色一滞,又取笑道:“成,我等着看你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可能不更吧,可能要去给人庆生。唉,我写着泄了劲啦,咋办啊。。。。。。万一坑了我去写NP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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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这天阴冷阴冷的教人骨子里发虚,终于从阴沉的云端飘下来几片雪花。佟姨娘赶紧又添了些衣衫,外边还披了件玫红的斗篷,慢悠悠的走在地上,口中呵出一团团的白雾来。
在她身后,双惠将手拢在袖子里,冻得直哆嗦。
佟姨娘看见墙角一枝梅花长出了花苞,不由笑道:“这就有梅花了?可得下了厚厚的大雪,衬着才好看。”
双惠闻言跺了跺脚:“姨娘快别说了,雪再大,奴婢都要给冻成冰了。”
佟姨娘回头看她:“你要爱俏,还怨得了老天?”
双惠是双奇搬走了后,王氏派给佟姨娘的一等丫鬟,佟姨娘叫着她的名字,老觉得特别怀念火腿。
两人正走着,迎面来了一辆马车,并没有车厢,只一匹杂毛老马拉着个敞天的车板子,四周钉着木栏,上头随意扔了块油布盖着,赶车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厮。
佟姨娘看着,随口道:“这车做什么用?总不能载人吧?”
“看姨娘说的,大冬天的坐这车,可不折腾人嘛。这是采买上的马车,想是又要去采买些杂物。”
佟姨娘听着,不免多看了几眼,才对双惠道:“走罢,别教太太等着了。”
王氏给丫鬟婆子们派完事情,正在等着佟姨娘。
其实她未出阁时,就已体丰难抑。那个姐儿不爱俏呢?这也着实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可她却是喝口凉水也会发胖的体质,闺阁当中也不好为此请了大夫,免得传成了笑话。当年说亲的时候,就算是娶妻娶贤,当娘的也想为儿子寻个容色过得去的,能夫妻琴瑟合鸣最好不过。她这过胖的体态,确确实实让王家相中的几家女婿人选都落了空,不然也不会低嫁到何家了。
成亲之后,何老爷明摆着就是贪花好色之人,王氏的少女情怀不到十日就破灭了个干净,在身边妈妈的提点下,一门心思就只在如何拿捏住权柄了。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听之任之。
却没料到年近三十,在佟姨娘这几个月的内外调理下,王氏亦是明显觉着有所清减,看着宽松了许多的衣衫,王氏只皱着眉说:“又要裁新衣,多了许多麻烦”。但任谁也能听出她对这麻烦挺乐意。也是,女人就算到六十岁,也都是爱美的。
因此佟姨娘近来在王氏屋里,也多了这么一射之地。
除却张妈妈对她仍旧不假辞色,其他一干丫鬟也乐意与她调笑几句。
连枝看着佟姨娘慢悠悠的从中庭步来,就忍不住笑道:“姨娘裹着这件玫红斗篷真好看,倒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了。”
佟姨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斗篷——佟姨娘生得也是柳眉杏眼,属明艳一型的,穿着这样的艳色确实更衬人一些。
“我是十五六岁,你不就是五六岁了?来,姨来把个尿,别湿了衣衫。”
连枝脸红着啐了她一口:“人家赞你,姨娘倒好,没个正形。”
佟姨娘哈哈一笑:“可别恼,迟些我买糖你吃。”
说着就进了屋子。
王氏正在里面令针线上的婆子重新量体,要裁新衣裳,把她们的话听个正着。
这时平摊着两只手,也偏过头来一笑:“促狭鬼!”
佟姨娘其实看王氏样子也蛮惊心的,这人胖得厉害,真找对了瘦身的法子,瘦起来也厉害。
要有照相机,将王氏瘦身前后的样子拍下来,上淘宝卖减肥药,保管是日销千份。
佟姨娘也从没想过自己能有这种业绩,想前世,她自己想瘦上一斤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心里就盘算着,莫不是王氏请大夫开的方子格外有效?若能要过来,自己下半生也就海吃无忧了。但为了把这瘦身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还是装一把意料之中的神态,保持神秘的好。
佟姨娘心里想着,也走过去帮王氏出主意,选料子。
王氏看她指了几种料子搭配,都但笑不语。
心道:果然不过是个奴才出身,这布料选材,颜色相配上头的学问大着呢。
王氏自幼都请了女先生教授的,是头等要紧的课业,以前她也懒得去费心,如今却有些兴致了。
等王氏打发走针线婆子,连枝连叶几个照例在里屋四角燃起了银丝炭。
王氏同佟姨娘走了进去,佟姨娘便服侍王氏宽衣,再扶她躺在榻上。
佟姨娘净过手,再用炭火烘暖了,这才开始给王氏推拿。
佟姨娘一边手上动作,一边专捡王氏爱听的说,日日这样捧下去,是个人都要飘飘然了。
王氏忍不住嘴角勾出一丝笑意:“那里就有你说的这样。”
“哎哟,婢妾可没说假话,太太如今只是微有些珍圆玉润了,若不是为了子嗣,倒真不必再清减了。多少官家太太就喜欢这样的福气相呢。”
王氏一听,也道:“先前我还有些疑心,但这月我的小日子隔得比往常短了许多。”王氏之前,两个月一次月事的也有,三个月一次月事的也有。这次却是一个半月就来了,她就算不通医道,也知这月事于女人最是要紧,以往也请人调理过,只是没有用处。没想到清减下去,这月事自然有所改善。
佟姨娘却是听得心中一沉:不会真是瞎猫碰着死耗子吧?
这样想着,就没去回应。
王氏也并不在意,只是满心的欢喜,想着若是自己怀了儿子,也在何老爷面前扬眉吐气——明明是他多有借助她的娘家,因为这子嗣上的事情,这些年,他就凭此压了她一头。
佟姨娘心不在焉,好在这一套是做熟了的,也不曾出了差错。
这一遍做下来,又是出了一身薄汗,也不顾自己,就扶着王氏穿衣。
王氏笑吟吟的看着她,拍了拍她扶在自己臂上的手:“你安心,若真成了,我必是言而有信,不会薄待了你的。”
佟姨娘立刻露出个欣喜的笑容来。
两人走到外间去,还没坐定,就听得外边连枝道:“老爷来了。”
何老爷负着手,脸色沉沉的走了走来。
自有双寿抢着去给他奉了茶。
王氏笑道:“老爷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何老爷扫了佟姨娘一眼,见王氏没有屏退她的意思,心中也是奇怪:最近不知道怎的,这佟氏颇得王氏的青眼。
这念头也只在心头一闪而过,佟姨娘家是三代的何家奴仆,无需置疑,是信得过的。
“也没什么,只今日议事,有人报说元国苦寒,今年收成又不好,颇有些动作不断。小打小闹的游勇散兵抢掠倒不妨事,就怕闹出大事来。再过三月我便离了任,唉,别在这节骨眼上生事才好。”
王氏就忍不住皱了皱眉:“老爷一方为官,须为百姓着想才是。不然日后考绩也是为难。专想着避事却不是上策。”
佟姨娘心中也诧异,没料到王氏骨子里的风格比何老爷还高出许多。
何老爷面上不耐:“此事不用你来说道。我在位一日,自是担着一日。”
何老爷在这景州是第三把手,任五品同知。上头文有知府,武有宣抚使。素日里只管着巴结上司,心里是认为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的,今日难得忧国忧民了一次,还被王氏批做程度不够,怨不得他恼羞成怒了。
佟姨娘从上房出来,手上得了王氏赏的几匹布。
顺手就挑了匹湖色的给了双惠:“这颜色正,你穿好看。”
双惠十分喜欢:“奴婢多谢姨娘。”
佟姨娘微微一笑,王氏如今看得严,这些布料并不好倒出去卖了,留着以后也拿不走,不如做个人情。她冷眼旁观着,双惠这丫鬟虽然是王氏的眼线,但年纪小,心还软,收买收买让她睁只眼闭只眼还是可行的。
只是看今天这状态,王氏身子愈来愈好,为着源哥儿,还真不希望她怀上了,总不能真等她怀上后,再去撞她难产的机率吧?还是得趁早走了了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鼓励,继续更~
今天有事,写得少点,先更上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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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佟姨娘既忧心王氏真个怀孕,给她推拿时便不肯尽心,只搜罗些笑话段子来逗乐,让王氏分一神。但王氏这段日时也对此也有了些体会,平日推拿常常时酸疼过后又有舒畅,因此佟姨娘手上一有了差错,她立时就指了出来:“你手上怎的没劲?”
佟姨娘一顿,知道不能在这上头掺水:“可不就是没吃饭?早起就想吃碗醋溜黄瓜,叫人上厨房一问,竟是没货。”
王氏有些纳闷:“这隆冬腊月的,那里有黄瓜。你也太难为他们了。”
佟姨娘也笑:“婢妾虽说是个丫头出身,但也是没种过地的,这时令小菜也知道一些,但一时没留神,就闹了笑话。”
王氏想了想道:“咱们家虽然也富贵,但毕竟是外头来的。这景州本地的人家,多是有窖藏了些新鲜的小菜瓜果。回头你叫双惠去寻赵全,上外头去搜罗些来。不拘多少钱,日日吃些大鱼大肉倒吃得人难受。”
佟姨娘心中一动,王氏如今对她越来越随意。就不知道是真的亲近,还是假意试探。
话虽如此,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从上房出来,只叫双惠陪着,往采买上去一趟。
采买处也分作两处,内院一处,外院一处。
这内院的采买处归马婆子管着,但真有大宗的采买,也要报与外院的赵全听。
地方就设在后园中的一处杂院中,这杂院一半设成了大厨房,一半就是采买处,像胭脂水粉不过一季才采买一次,细致的衣料太太又是要叫外头的铺子送上门来看的,并不是由着下人订下。因此这马婆子每日竟多是采买些吃食用料,与厨房挨在一处也是便宜。
远远的看着这杂院,与其他各处的静雅大不相同,多的是婆子媳妇子扯着嗓子叫喊。
双惠便拦着佟姨娘:“姨娘,这里连我们也不大爱来的,多的是扯皮的事,还是莫去的好。”
佟姨娘一愣:“扯什么皮?”
“哎,也没有旁的,多是领东西不合心意,觉着比别人少了,立时就能滚在一起。”
双惠话才落音,就听院里一道高亢的女声响起:“马婆子你这黑心肝的!早前双凌要吃鸡,你就杀了五六只,专剔了鸡胸肉给她送去。今日我们几个凑了份子要你买只鸡,你竟拎了只病鸡来打发我!我们是比不上主子,但同是下人,你也不能这样糟贱一个捧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