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秋浔冷着脸道:“好一张巧嘴,四两拨千金的,竟将此等弥天大罪,归于‘些许私心’?朕一旦怪罪,便是至清、至察了?”
红嫣看他神色,讨好的道:“皇上是人品至清,眼中至察,心中还能至容,才真真难能可贵,无怪于天命所归。”
一通马屁拍得狄秋浔神色微松。
红嫣又道:“臣妾只求皇上莫轻易的舍弃了臣妾,但人算不如天算,真有个万一,臣妾也不会怨恨,必留下话来‘劝皇上以天家传承为重,广撒雨露,开枝散叶。天家无家事,天家之事,便是一国之事。死者已矣,万事大不过家国天下。皇上身负重任,万不可为情之一字罔顾天下…臣妾在地下有知,必阴灵无有安日…’ ,如此一来,天下人非但不会以为皇上是违诺之人,反倒要赞皇上一心为国了。”
狄秋浔见她一面说,一面惴惴不安的看他神情,双目透着狡黠。
他面无表情道:“你道天下人便任你三言两语随意唬弄?”
红嫣脸上一红,知道自己所言不足为用。
狄秋浔几乎要伸指去碰一碰她颊上那一抹浅粉,不知不觉中放缓了语气:“罚你禁足一月,抄一百遍《女诫》。”
红嫣欣喜的抬起头,这么说,这事就这么过了?
旋即又眉头大皱,露出痛苦之色。
狄秋浔挑眉:这么点惩罚她便如此痛楚?总要给太后一个交待罢?
红嫣难耐道:“臣妾的腿…”先前是僵硬没有知觉,现在却是酥麻得令人无法忍受。
狄秋浔立即明白过来,手在他有意识之前,便已放在了她小腿之上,不轻不重的揉捏起来。
红嫣咬着牙,看他垂着眼睑,面容俊秀。落在她腿上的手,隐隐透着他体温。
狄秋浔过了一会,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好撤手,只好随口问道:“朕原先便觉你有些聪颖,如今看来,你眼界、胸襟、品性,皆不是舒家能教养得出的,这其中可有什么缘故?”

45章

有的时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
狄秋浔这一句话问出,便觉出舒红嫣神情之中闪过一丝慌乱。狄秋浔心中微微一动,将她面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中,不动声色。
两人之间先前略微有些亲呢的氛围顿时荡然无存。
红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连丽娘都没看出她的不对来,反倒是狄秋浔察觉不对了。不过此事太过荒诞,恐怕他也没这般想象力。
她刚要出声,狄秋浔便道:“勿以谎言搪塞。”简短冷清,成功的将红嫣噎住,她连着咳了几声,面上潮红一片。
红嫣好容易平息下来,便有些负气道:“臣妾是天姿聪颖,触类旁通!”
狄秋浔静静的看着她,伸出手去,拨开她鬓角的一缕发,用指尖按了按她的头皮——这里是她十岁那年,在河边洗衣裳,被邻居家的孩子扔了个小石块给砸的,流了血,至今摸上去仍有个细小的硬块。
他对她知之甚详,是以更觉奇怪。除却“天姿聪颖”这个可笑的理由,当真没了旁的解释?
红嫣被他看得心慌,腿上麻劲过去,忙坐了起来,寻思自己也是个美人,却从未施过美人计,今日倒要试一试灵不灵,便刻意扑闪了下水汪汪的大眼睛,略略偏了偏头,娇嗔道:“皇上——怎么这般看着臣妾,难不成臣妾还是个妖怪不曾?”
狄秋浔侧了侧头:“好生说话。”
红嫣便有些黯然道:“臣妾凡事不自个多加留心,便早不知落到何种境地了。天真纯善、不谙世事,不是臣妾不想,实乃无此福份。”
他不过疑心以她的处身之境,无法有这样的胸襟见识。
她便自怜自艾起来,倒像是他在责她心机过甚!
狄秋浔忍不住嗤笑一声:“曲解歪缠。”
红嫣无词了,悻悻的绞着手指。
狄秋浔见她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纤指绞得有些发白,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心中软了半分:“去洗漱安置罢。”
红嫣精神一振,双眼亮晶晶的抬起头,迅速的翻身下了床,喜气盈盈的冲狄秋浔福了一福:“臣妾先下去了。”
狄秋浔目送着她的背影,被她形于外的喜悦所感染,唇边不觉染上一丝笑意:罢了,她双目澄澈,即便有内情,也无关大碍。
宫中消息传得快,不过半日,上上下下都知道舒才人因口出狂言,被禁足一月,抄百遍女诫。只是她说的是何狂言,当日在场之人均被禁了口,旁人打探不出只言片语。不过这也不碍着她们将此作为谈资,话里话外的取笑着舒才人。
只是到了末,见着这被取笑的正主儿不在眼前,这其中意趣便少了许多。
再过了一日,又发现舒才人虽被禁足,但皇上仍是夜宿碧梅轩,众人便笑不出来了:她们日日花枝招展的出现在御花园每一条小径上,清心殿前每一块青砖都被她们的绣花鞋底蹭得光亮,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要和皇上相遇么?
到头来禁足的反倒日日能见着皇上的面,不禁足的反倒摸不着皇上的衣角,天理何存呐?
后宫的怨气聚集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红嫣身上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娥眉端着碗姜汤:“到底还是着了凉。”
翩空跪在地上,拿了热帕子替红嫣敷膝盖:“还好太医说好生调养,腿上不至落了病根,真是万幸。”
红嫣嗯了一声,觉着头昏昏的,昨日夜里还不觉有异,偏生早晨醒来便鼻塞咽疼的,连狄秋浔都多看了她几眼,传了太医来看诊。
红嫣伸出手去接了姜汤一饮而尽,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我还是去躺躺,全身乏力得很。”
宫人们听了连忙搀起了她,挪到了一旁的美人榻上。
红嫣这一病,来得及重,到了夜里,已是昏迷不醒,全身发烫。
傅皇后和各宫嫔妃知道了,都打发了人来看过,到末了,连太后都派了身边的月容送了些药材来。
月容神情淡淡的:“…这些参都是有年头的了,比太医院的强,太后让才人放宽心,好好养着,莫因受了罚就落了心病,好起来就不容易…”
明明没有什么不对,并没有不恭敬的地方,言语也都得当,但就是有种倨傲的气势。这也难怪,费太后是什么人?皇上都要在她面前伏低的,整个后宫也就皇后和柔贵妃能得太后个正脸,舒才人这样的小嫔妃能有此待遇,实是前所未有的。
宰相门前七品官,别说碧梅轩里的宫人,就是舒红嫣自己来,也要待月容客客气气的。
月容交待完话,又亲去看了看舒才人,见她一脸潮红,呼息粗重,便知当真是病得重了,又吩咐了融晴几句,方才回去给费太后回话。
前头拎着美人灯的小宫女便笑着道:“月容姐姐,这舒才人真好福气。皇上宠爱,连太后娘娘也看重。旁的娘娘们身子不好,太后娘娘可从没派人过问。”
月容心中也是纳闷,面上却是不显:“你有几个脑袋,皇上和太后娘娘也是议论得的?”
小宫女嘻嘻笑着不说话了。
两人一道回了慈宁宫,月容去向费太后回话,一路寻到了书房外头,却见几个老嬷嬷守在外头,并不让人进去。
这几个老嬷嬷都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在宫外有家有子的,都放了出去,没家的,都荣养在慈宁宫后头,早不当差了。不想今日又出来了,月容在她们面前也不敢托大,只得上前恭敬的请示:“婢子去瞧过舒才人,要向太后娘娘回话。”
一位体宽面圆,叫赵嬷嬷的笑着道:“你先在外头候着,费家两位老爷来了,正在里头同太后娘娘议事。”
月容应了一声,恭敬的侧立在一旁。
费家两位老爷都继承了爹娘极良好的基因,生得俊秀非凡。
费诤是一朝宰相,温文儒雅,淡定从容。
费诺却只挂了个翰林编修的闲职,成日里吃喝玩乐,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但这两个人到了费太后面前,又都是毕恭毕敬的。
事情议到尾声,三人面上都有些严肃。费太后一系占尽优势,但逸郡王要继位,却有一项最要紧的居于劣势:名不正,言不顺,并非正统。
满朝文武并非没个明眼人,已有不少人察觉到了这汹涌的暗流。
清流尽归于保皇党,以御史大夫傅施同为首,正逐渐壮大,与费家一系隐成对恃之势。
傅施同是傅皇后的父亲,任职御史大夫,形同副相。
狄秋浔登基后的首次科考不日即将开考,这一科的进士,日后皆是天子门生,有多少人会向着费家,那是难说的事。
拖得越久,情形对费太后一系越不利。
费太后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欲言又止,沉思半晌,方才问道:“昭平元年,你们是否去过蓿县?”
费诤微微一怔,才将思绪从朝堂之上拉回来:“蓿县?”不明白费太后为何问起。
一直在一旁把玩一柄玉如意的费诺接口:“蓿县有个天家围猎场么,去过几次,却记不清年头。”
费诤想了想:“昭平元年还没建围猎场。”
费诺哦了一声:“那该是并没去过。”
费太后将目光落在费诤身上,费诤轻咳了声:“昭平元年,臣也该是没去过,娘娘问此何意?”费诤记性极好,多年前的旧事都历历在目,他说没去过,就一定是没去过。
费太后面色端凝:“…良臣是否去过?”
此话一出,室内气氛一凝。
良臣是费译的字,当年他风华过人,惊才绝艳,高宗皇帝亲赐良臣二字。
费诤面色伤感,叹息了一声才道:“娘娘这是何意?”
费诺哼笑了一声:“二哥一心于朝堂,自是不知。让我来想想,近日与蓿县相干的,也就只有皇上的宠妃,舒才人是出身蓿县了…昭平元年距今十七年,舒才人,却是十六岁…”说着一拳击在掌心:“太后娘娘是疑心大哥十七年前去蓿县留了颗种,十月发芽,便有了芳龄十六的舒才人?”费诺头脑灵光归灵光,不用在正道上,但凡是事关美人,他鲜有不知道的。
费诤面色难看,他听费柔嘉抱怨过:一个出身蓿县娼户的贱人得了皇上的眼。顿时不顾尊卑,站起身来,厉声斥道:“先不说死者为大,大哥清风朗月一般的人,娘娘何其忍心,往他身上泼这般污水,竟疑心他与娼妓有所瓜葛?”

46章

费太后并不怪罪费诤不敬,反倒长眉紧蹙,一向坚毅、沉稳的脸上,现出些惘然来。
费诺看着,不由啧了一声:“二哥!娘娘对大哥的看重,比咱们只多不少的,怎忍心他白璧蒙尘?此中必有内情。”
费诤闻言一怔,冷静下来。费家三兄弟中,费译最为出色,费诤从小就对他满是孺慕之情,对费译几乎是言听计从,不容任何对费译有一句非议。反倒是费诺,是家中幺儿,难免多受些溺爱,与两个哥哥比起来又显得不学无术,不免与两位兄长有些疏离。
费诤问道:“难不成这舒才,生得与大哥极像?”
费太后不答,侧过头去,望向墙上一幅美图,图上是名身着红衣的美,桃花树下抚琴,花如,如花。
费诤目光闪动,沉下了脸。费诺则不屑的撇了撇嘴。
费太后打破沉默:“是生得像,瞧着,竟有七成相似…”
费诤沉声道:“臣再去寻了家中服侍过大哥的旧查问。”
费太后点了点头,起身:“时辰不早了,都出宫去罢。”
费家两位老爷鱼贯而出,外头守着的嬷嬷们一个个笑着行礼。说是嬷嬷,实际跟太后年纪相近,好几个都是从前费太后未出阁时便费家服侍的,与费家两位老爷都是熟识的,此刻见了费家两位老爷,没了平日那些倚老卖老的气势,语音柔和,举止端庄文雅,像年轻了十岁。把月容等一干年轻宫女看得目瞪口呆。
费诺一律笑脸相迎:“赵家小丫头,好一阵没见了。”
赵嬷嬷拿帕子掩着嘴笑:“三老爷真会取笑,婢子都大把年纪了。”
费诺惊讶道:“瞧着跟二八佳似的!”
一群嬷嬷们哄笑起来。
费诤皱起眉头,咳了一声,举步先往外头走。
费诺也笑嘻嘻的负手跟上。
锦华殿里,宫们噤若寒蝉,靠墙立着,低眉敛目。
柔贵妃殿前静立,过了一会儿,伸手自一旁侍立的宫女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拿了把银剪子,微微的弯下腰,伸向一丛三醉芙蓉。
咔嚓轻响,却不是修枝,直接将朵开得正好的芙蓉花连枝剪下,花枝沙的一声落地上。
一旁侍立的宫心头随着这声响轻颤。
却见柔贵妃加快了速度,连连挥舞着剪子,急促的轻响不停的响起,芙蓉花落了一地。
宫们忍不住脸色发白。
正这时有个稚嫩的声音响声:“姨母,好好的花,剪了它做什么?”
柔贵妃手上一顿,将剪子搁一旁的托盘上,回过身来,勉强放柔了声音:“显儿,怎么来了,母亲舍得放出府?”并不很乐意同个孩子费神。
狄显瑫负着手,偏着头看着柔贵妃,眼睛亮晶晶的:“姨母,谁欺负您了?”一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柔贵妃知道他不过是寻个藉口去生事,本不待理他,却突然心中一动:他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就算不遵皇上口谕做了什么,谁又能把他怎么样?先别说他是先太子的独子,皇上不能动他,就是太后,也不允许任何动他。
想到这里,不免诉苦:“新近有位舒才入了宫,极得皇上宠爱,唉,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狄显瑫眼神一亮:“姨母,您等着,去会会她!”兴冲冲的走了。
狄显瑫是先太子唯一的骨血,自是免不了备受溺爱,不管是太后,还是他母妃,都舍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是以养成了幅顽皮的性子,没事便要寻隙生事,柔贵妃以往也没少受他烦扰,只是这一次,柔贵妃倒觉他来得正好,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了些笑意。
红嫣床上养了几日,才觉得身上松乏了些,下地却有些虚软。
今日正是休沐,狄秋浔用过早膳后便召了司农寺卿刘海备到书房下棋。
司农寺专司租税钱谷和财政收支,司农寺卿便是个要紧的职位。刘海备出身贫寒,能坐上这个职位,全仗他紧抱费家大腿,方才有了今日。
狄秋浔执黑,刘海备执白。两下了一个时辰,刘海备忍不住拿出帕子来擦了擦额上的汗:“微臣棋力不如皇上许多,甘拜下风!”
狄秋浔将手中黑子一掷,扔棋盘上,发出脆响。
淡淡笑道:“朕于棋之一道,其实不甚精通。刘爱卿要输得恰到好处,也是不易,无怪于热出了汗。”
刘海备陪着笑:“皇上是真龙天子,一分心思,也胜微臣百倍。”
狄秋浔神色淡然的受了这一记马屁,吩咐立一旁的胡公公道:“刘爱卿这棋下得好,让舒才将她的西蕃龙眼送一碟子过来,赏给刘爱卿食。”
西蕃龙眼得来不易,千里驿站相送,也不过是这么一蒌子。狄秋浔见红嫣病中,除了太后处送了一半,余下全赏给了红嫣。
胡公公领命去了,刘海备感激涕零的谢了又谢。
红嫣正被娥眉扶着走动,觉着松了的骨又慢慢的接了起来。听到胡公公来传令,不由莫名其妙。
狄秋浔要见外臣,上御书房多好?偏要借她的地。这也算了,还让她亲自送了龙眼去,这算怎么回事?
胡公公见她犹豫,心中不解:多少妃嫔要抢着到皇上面前服侍。
不免催促道:“才,皇上等着呢。”
红嫣无法,只好令宿雨用个玛瑙缠丝碟子盛了捧着,自己再扶着娥眉的手,一道慢慢的往书房去。
刘海备只听得外头传来一道轻柔的嗓音:“臣妾舒氏,奉命前来。”
狄秋浔嗯了一声:“进来罢。”
随着细细碎碎的响声,宫挽起了门帘,红嫣慢慢的走了进来。
刘海备不敢直视,连忙起身候一旁,从眼角的余光,只见着一名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子进了屋内。
红嫣才要拜下,狄秋浔已是扶起了她:“才好些,不必这般多礼。”
刘海备心道皇上果然宠爱这舒才,一面朝着红嫣施礼:“微臣见过舒才。”
红嫣闻声打量,见这个四十岁上下,生得精瘦,皮肤黝黑,颧骨高耸。剥去这一身官袍,倒像是个地里刨食的农夫。免礼过后,见他微抬了头,便见他一双眼十分精明。
狄秋浔令刘海备重亲入座,笑着道:“听闻刘爱卿一手丹青出神入化,不如将舒才入画,朕也好挂到御书房去。”
刘海备这才敢正眼去看红嫣,见她乌发如云,额头饱满光洁,一双大而眼角微挑的双眼,琼鼻朱唇,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他先是有些茫然,旋即脸色大变,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常。但狄秋浔正坐他对面,紧盯着他神情,这种种变化,一丝也没放过。
刘海备自若的道:“要想将娘娘入画,微臣自是随时候命。只怕难将娘娘容貌之万一现于纸上,便是微臣的罪过了。”
狄秋浔勾唇一笑,侧头看了看红嫣:“朕看气色不好,想是还没好利索,今日便算了,改日再召刘爱卿入宫作画。”
红嫣闻言求之不得,行礼退下。
狄秋浔目送着红嫣下去,视线落微动未平的门帘上,出其不易的问道:“刘爱卿未入仕前,是已故的费家大老爷的门客罢?”
刘海备惊疑不定:“…回皇上的话,正是。”这不是件密事,满朝都知。他是费译门客出身,后得了费译的荐书,得了个司农寺录事之职,一路升迁发迹。
狄秋浔转过脸来盯着他,目光沉沉:“昭平元年,可是刘爱卿劝了费大老爷去蓿县踏青?”
刘海备闻言,立即起身,扑通一声跪地上,平素机灵无比的口舌,此时钝住了,张口发不出声。
狄秋浔一字一顿慢慢的道:“母后若知道,费良臣这般物,被白璧蒙尘,不知会作何想…母后可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眼中揉不得沙子。”
刘海备吓得汗如雨下,只知道不住的磕头。他费译身边多年,费太后知道此事后的反应,他也能猜到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唉,命苦。
我老公是北方人,我是南方人。他爱吃饺子,我擀面和面什么的都不会,只能包一包。
他生性大手大脚的,整了两大脸盆馅,我放冰箱包了三天还没包完。
今天他撂挑子出去了,我只好自己试着擀皮,NND,为了图省事,我就把皮做得巨大,一张能有个菜碗口子大,我妈还在一边说“厚了吧?”,嘿嘿,还好我机灵,又把它左右上下拉伸了下,可不就薄了?今天总算是包完啦。

47章

红嫣对狄秋浔这突兀之举,十分疑惑,但她料想自己与朝堂之上也无法有所牵连,便不将这放在心上。正沿着游廊漫步,突然头上砰的一声被砸了个物件,紫红色的液体自她光洁的额头上淌了下来。
娥眉和宿雨唬了一跳,焦急的道:“才人!您怎么样了?”
红嫣眼白一翻,软软的往后倒在娥眉身上,娥眉连忙和宿雨一道,慌手慌脚的架住了她:“才人!才人!”
附近立着的两名宫人忙来帮手,娥眉使了人去请太医,这才竖着眉四处寻找,只见一边墙头上,有个生得唇红齿白的男童,笑嘻嘻看着她,手里还抓着串紫葡萄。
娥眉怒斥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这男童往下一闪,消失了踪影,稍倾又从月亮门洞中穿了进来,穿着一身紫色的团福纹杭绸袍子,腰间悬挂了七、八件香囊、玉佩、荷包之类的,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十分可爱。身后还跟着个毕恭毕敬的宦官,肩上留着一对脚印,显见方才男童是踩在他肩头趴上墙头的。
这男童负着手慢慢走近,理也不理娥眉,低下头去看红嫣:“怎的这般不中用?”
话还没落音,红嫣就将眼一睁,双手迅速的抓紧了他的脚腕,趁他没回神,用力一拖,虽红嫣大病方愈,气力不足,但出其不意,这男童促不及防,便结结实实的一屁|股摔在地上,跟在他身后的宦官只来得及目瞪口呆的看着。
男童涨红了脸:“大胆!”
红嫣坐起来,捡起他落在一旁的葡萄,照他脸上按了下去:“谁大胆?嗯?谁大胆?”反正狄秋浔至今无所出,他不能是狄秋浔的儿子,自己小虐他一把,也没人能说她是恶毒的庶母!
“你有胆惹事,就没胆受着?只许你欺负人,别人就不能还手了?这是那来的规矩?我就是知道你这样的小兔崽子最不好逮,不装晕怎么能诱得你近前!”
一边说,一边按得他满脸开花。
男童呆呆的听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跟着的宦官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了下来伸手拦在男童的前面:“你,你,这是逸郡王!”
红嫣一想,这事情大了!
她连忙将这小宦官推开:“让我瞧瞧他伤着没!”
小宦官便稍有些得意。红嫣扶住逸郡王的肩左右看看,见他一脸看不出人样,仍嚎啕大哭,便把心一横,将他整个搂住,用手死死的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莫哭,莫哭!”
逸郡王拼命挣扎,小宦官看着也不对,连忙去掰她的手,红嫣顺势松开,果然逸郡王脸上的葡萄汁便全蹭到了红嫣衣裳上。红嫣满意的点了点头。
逸郡王满脸通红的指着她:“你,你不知廉耻!”
红嫣低头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怕让他占了便宜。
忍不住嗤了一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邪者见邪,说起来我也算你的长辈,你小小年纪的,想到那儿去了?”
把逸郡王堵得火冒三丈!
这一番动静,早将狄秋浔惊动了,他快步走了出来,就见红嫣坐倒在地,额上一道紫红的液体蜿蜒而下,胸口遍是狼藉。原本病后她便有些清减,此刻更显得柔弱可怜了。
狄秋浔目光一沉,上前几步来握住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可有大碍?”
红嫣柔弱的倚着他:“无事。”显得十分乖巧懂事的样子。
逸郡王跳了起来:“皇叔,这个女人欺负我!”
狄秋浔淡淡的道:“你当朕无眼,不会看?”
红嫣连忙将脸藏到了狄秋浔怀中,生怕自己笑出来。
狄秋浔见她微微有些颤抖,因从未见过她这般柔弱的样子,便拍了拍她的肩:“莫怕,有朕向母后禀明,显儿的顽劣母后是知道的。”
逸郡王暴跳如雷,十分无礼的嚷嚷着:“我要求皇祖母做主!”连礼也未行,冲着走了。
狄秋浔见他走得远了,才低下头道:“笑够了么?”
红嫣一惊,抬起头来:“皇上怎知…?”她还以为他会误会她哭呢!果然不能太自以为是。
狄秋浔不答:“去换身衣衫,若母后使人来宣,朕再与你同往。”
红嫣心里便有些百爪挠心的,亦步亦趋的随着他走了两步:“皇上——”几乎伸出手去,要揪住狄秋浔的衣角。
狄秋浔垂眼看了看,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径自甩袖走了。
红嫣只好气闷的回去换了身衣衫,等着慈宁宫来人。
但直等到了夜间,也并无动静。
融晴宽慰她:“太后娘娘虽不忍责罚逸郡王,但也从不顺着逸郡王乱责宫人,更别提是才人您了。”红嫣听着,便放了大半的心。
这重心思一放,又琢磨起狄秋浔为何能一眼看破她的伪装来,她自以为当时装得完美。便揪着娥眉问道:“你说皇上为何能看出我在笑?”
娥眉摇摇头:“婢子不知,当时还真以为您因受了委屈,见着皇上便哭了。”派,派,后。花。园,整,理
狄秋浔进入寝宫时,便见红嫣托着腮,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寻思何事?”
红嫣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皇上,嗯。”想问又怕他再次不答,心痒难耐的样子。
狄秋浔故作不见,上了床:“安置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