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一条街作者:某茶

内容介绍:
一句话概括:从暗娼到皇后
狄秋浔:朕看你也当得起“祸水”两字,不如就替朕祸乱一把后宫。
舒红嫣寻思:被一个人嫖,总比被一群人嫖的好。

编编:你新文不会中途换男主吧?
某茶:不会啊,从暗娼到皇后,CP多明显啊。
编编:只能是皇帝了,不过,你不会中途换皇帝吧?
某茶:。。。。。。不会。(我人品已经刷新下限了吗?)

注:
1,努力维持日更三千,但不能保证哦。
2,本文内容很清水,因为不想修文,所以索性不写肉啦。
3,本文是小白文,没有深度。且架空,架空,架空,经不起考据。
4,因为努力想打大纲,写存稿,结果写不出字来,只好在线写给自己点压力啦,SO,此文还是匹野马哦。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三教九流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舒红嫣,狄秋浔 ┃ 配角: ┃ 其它:

第 1 章

燕京北郊,有个蓿县。虽只是个县城,却因隶属燕京,繁华程度远胜一般州府。
县中有条谷泽河横穿而过,临河住着不少人家,在河上游左岸,房舍临林立,密集喧闹。此处的房舍一半架在水上,前门临着路,从后窗却可看到河面景致。
人称这一片为临河街,却有些知情的人管此处叫风月街。
此刻正是春寒料峭,河水冰冷,各家都约束着孩童不许到河里玩耍。
河面上慢悠悠的摇来几艘乌蓬船,船头传来卖力的吆喝声:“新鲜的果子咧~”
又有人道:“卖浆啦~卖浆啦~”
原来划着船顺着河叫卖乃是此处的特色,若是想买些甚么,直管议好了价钱,从窗口用绳子放下竹篮,篮子里装着银钱,对方自会将说好的东西放到篮里,也甚是有趣。
莫看这小小一条街,竟有两间酒楼,且生意兴旺,只见伙计进进出出,全是用木盘端了酒菜送入附近的人家里去。不知情的人常以为不愧是燕京,天子脚下,就连庶民亦是满仓满谷,竟不在家开伙,反学起那些个败家的做派,专叫了外头的席面来家吃。
这时正午时分,酒楼伙计忙得脚不沾地,盈香楼的伙计小安哥正往徐老七家送酒菜,进到下头堂屋里却不见人,便扯着嗓子叫唤:“老七公,酒菜放什么地方?”
老七公却没回话,只听上头传来一管娇滴滴的女声:“小安哥,你送楼上来。”
小安哥暗叫一声晦气,但因这酒楼做的就是这条街上人家的生意,乃是一家也不能得罪的,只好小心的托着木盘,慢慢的沿着窄木梯上楼去,梯道里光线昏暗,越往上头,就有股脂粉香气越来越浓郁,渐渐的将他手中的酒菜香都给遮住了。
小安哥上得楼去,只见一间屋子门口垂着面珠帘,嘻笑声隐约从中传来,他便上前几步,一手撩开了珠帘,往里走去。
里间倒布置得华丽,且又临着河面这边,光线亮堂,瞧着与这房子外头看上去的残旧极不相衬。
临窗的坑上,坐着个穿着墨绿袍子的中年男人,他盘腿坐着,两眼浊黄,一瞧就是酒色过度的模样。在他怀中,正娇娇的倚着个少妇,穿着一身交领上衫,粉色罗裙,领口大敞着,已是露出了雪肩来。
她吃吃笑着指了指坑上的小桌:“小安哥,就放这上头。”一面就慢条斯理的去勾这男子的钱袋,这男子也由她。
这少妇从中掏出块银子来,约有两钱之多,她慷他人之慨的扔了银子给小安哥:“呶,多的小安哥可要自己藏好了,别让张掌柜给收了去。”
小安哥低着头不敢多看她,连忙用手接住被她扔到胸口的银子。告了谢,正要下去,就听得窗外的湖面上传来好大一声“扑通”,紧接着就有人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红嫣!红嫣!”
小安哥呆了一呆,随即脸色一白,话不及多说半句,木盘也不要了,拔腿就往外冲,蹬蹬两脚连着下楼,却绊着了自己,在窄梯上翻滚着摔了下来。
好容易着了地,不顾自己身上疼,又急冲冲的往外走,从房舍之间的间隙中穿过去,奔到河边去看。
只见旁边舒家二楼上有个中年妇人正倚着栏杆弯着腰向下头哭叫:“红嫣,救救我的红嫣!”
已是引来了不少人纷纷涌到后窗来观看。
小安哥见河面有一处还冒着泡儿,不假思索,就投身入水。
幸他在水边长大,熟得水性,一潜就沉到了低,勉强睁开眼,就见一人沉在水底,衣裙随着水波飘扬起来。
小安哥憋着气游过去要拉她,见她挥舞着手脚挣扎,心中更急,一把握住她的腕去拉,然而费了力气却拉不动,这时小安哥已是撑不住,不得已浮上水来换了口气,再次潜下去。
这次看了个仔细,原来红嫣穿了件宽松的衣裳,下端用丝绦收拢扎在腰间,衣服内却是放了块大石头。
小安哥心中黯然,红嫣这是不希望别人救她。但他却不能看着她死。
便过去要解她腰间的丝绦,不料红嫣手脚一下就缠住了他,教他不得动作。
小安哥死命的挣开,憋不住再换了一次气回来,红嫣已经不动了。
小安哥哆嗦着去解她腰间的丝绦,越着急越解不开,终是颤着手解了开,再双手托在她腋下,将她往上一提,石块从红嫣衣服下端滑出,小安哥一手挟着她,一手奋力的划着,终于浮出水面。水边已经来了两个接应的人,向他递出竹竿子:“小安哥,快抓住,我们拖你。”几人将小安哥和嫣红拉到岸边,便有一人手快的探了探红嫣的鼻息:“咦!这是断了气!”
先前扑在栏杆边哭的,是红嫣的娘,人叫丽娘,此时已经跌跌撞撞的奔了下来,扑到红嫣的身上:“红嫣啊红嫣!你怎的这般想不开,教娘还怎么活啊!”
小安哥木木呆呆的跪在一边,被她一嗓子哭醒,又被冷风一吹,全身只打寒颤,抖着嗓子对丽娘道:“还不是你们逼着她——”
说到这里,只顾着落泪,再也说不出话来。
丽娘一脸羞愧,也说不出话来,只顾伏到红嫣身上痛哭,却是压着了她的腰腹,舒丽娘哭得肩头起伏,红嫣的眉头不觉随着这起伏微微皱了起来,半晌突然哇的一口吐出一口污水。
舒丽娘和小安哥面露喜色,旁边众人都啧啧称奇:“竟又活转过来了!”
只听二楼上有个老妇唤道:“丽娘!即没死了,就快些将红嫣弄回来。”
又有一个年轻后生拨开人群,扑了过来,冲红嫣道:“妹妹,你没事罢。”
小安哥愤而起身,冲这后生鼻子上就是一拳:“舒元!你这蠢货!”
舒元也自知理亏,不敢看小安哥,捂着鼻子,忍着泪意,只去看红嫣。
红嫣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渐渐眼中清明起来,像被吓着了似的,猛然转头环顾四周。
一干人等都大声与她说话:“红嫣,你可好些了?”
红嫣仍是四处看着,只两眼张惶,闭着嘴不肯说话。
舒丽娘搂着她:“红嫣,莫怕莫怕。”
小安哥忍不住道:“她能不怕吗?”
只听得有人一头粗声道:“你这小崽子,倒管起我家闲事来!”
却是个三粗五大的壮汉拨开了人群挤了进来,他比小安哥高出一截,顺手就抓住小安哥的后领,像拎小鸡崽似的拎起他就要扔到一旁。
周围众人都有些不平:“舒大,他才救了你女儿,你怎么好恩将仇报?!”
舒大这人就是个欺善怕恶之辈,见犯了众怒,便讪讪的将小安哥放下,转过脸又凶神恶煞般对着红嫣道:“小贱人,怎么没死利索?”一边说,一边就要伸手去扇红嫣。
丽娘连忙护住:“她这会子才活过来,你饶她这一遭!”
众人也劝:“才捡回条命,这般冰凉的水里泡了,那还经得起你两拳,只怕真个要送了命。快些回去熬碗姜汤驱寒是正经。”
舒大便收了手,粗声粗气道:“快些家去!”
红嫣有些不可思议,又惊又怕的盯着他。被丽娘搀扶着站起来,慢慢的往家去了。
小安哥站在一边,呆呆的望着这一家人的背影不出声。
只见徐七家二楼窗口,先前那娇媚的妇人探出头来道:“小安哥,你的送菜的家什还在我家呢,还不快来拿去?”
小安哥被一语惊醒,只觉身上湿淋淋的,风一吹凉得很,也不顾旁人取笑他“英雄救美”,直冲到徐七家去取托盘。
却说红嫣被搀回了家,先前伏在楼上喊话的婆子,是舒大的亲娘。她年轻时人都叫她眉娘,老了老了就成了眉媪。眉媪当时拉红嫣不住,让她跳了河,心中以为红嫣必定凶多吉少。谁曾想竟没死成,因此就拿了套干净衣服出来备着,见红嫣进得屋来,就道:“快些擦干身子,换身衣衫。”
红嫣只不做声,却异常的顺从,当真进了屋去换了身衣服,又拿了干帕子擦头发。
眉媪又道:“家里小灶烧不及,迟些叫盈香楼再多送些热水来,泡上一泡,莫发了病。”
舒大不乐意:“小贱人一个铜子也没挣,反倒要在她身上坏钞?”
眉媪哼了一声:“你这蠢货,又不好好待她,还要指望她替你挣钱?”
舒大方不说话了。
丽娘亲去熬了碗姜汤给红嫣喝下,又说她受了惊吓,怕是要睡一觉才好,就扶着红嫣回了房,反拴了门。
待扶着红嫣到床边坐下,看她一言不发,只以为她吓坏了,就道:“我的儿,你莫怕,你不愿意,娘就替你拖着,熬得一日是一日。”
红嫣只拿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她。
丽娘微微有些丰腴,皮肤白白的,头发用桂花油梳得油光水滑,脸盘略大,眉目看着很温婉,只是施了不少脂粉,方才大哭了一阵,胭脂都糊了,看着就很是滑稽的样子。
丽娘环肩抱住红嫣,轻声喃语:“红嫣啊,这都是命啊。你说你这么俊的一个闺女,比仙女还俊呢,怎么就投到我肚子里来了?”
离得近了,红嫣见到了丽娘眼角的细纹,也闻到她身上有些刺鼻的胭脂味。
丽娘还在低声细语:“娘这一世,也就这样啦,但你不合是这样的命。娘不会让你被糟蹋的,会让你嫁个老实的庄户人家,踏踏实实的过一世。”
语气很温柔,红嫣听着鼻头却有些发酸。
丽娘轻拍着她:“睡吧,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红嫣当真随着她的拍哄,慢慢的倚在她身上,睡了过去。等到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落了西山,红嫣已是被放平在床上,严实的盖着被子。她觉得全身发热,从唇一直干渴到了心里,她定了定神,想起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拼着头疼欲裂,掀开被子,撑着坐了起来。转过头,发现旁边小几上有茶壶,就拎着倒了杯冷茶灌了下去,再手软脚软的下床趿了鞋子。
她摸了摸头,虽然自己试不出自己的温度,但凭全身这样的反应,八成是发烧了,要叫医生才好。哦,不,也许该是大夫。
红嫣觉得这真是个古怪的地方,当爹的管女儿一口一个“小贱人”,当哥哥的对着她一脸愧疚,当娘的对着她,反倒是一脸——似敬似畏似爱似卑微?
她全身不舒坦,也理不清思绪,只能慢慢的朝房门走去,正准备拉开房门,就听得外边丽娘的声音:“当家的,红嫣也管你叫了十六年‘爹’,就不是亲生的,也带亲了。你莫再打她主意,让她干干净净的寻户人家嫁了,成不?”
舒大冷笑:“你这婆娘上了年纪,客人一日少过一日,不教她接你的代,却叫我们一家喝西北风去?”
丽娘苦苦哀求:“我定对着旧时主顾多加殷勤,引得他们常来。如今家中也不曾短了银子,如何就要去迫她?”
舒大却不愿:“你再如何殷勤,也是比不上她。”
眉媪哼了一声,闲闲的道:“她如今转不过这个弯来,你莫要一下就逼死了她,当真死了,咱们一家都没了着落。不如趁丽娘如今还做得,再缓缓,慢慢的劝服红嫣。”
舒大虽然嘴上咒骂,心里当然不愿红嫣当真死了,今日见她真狠得下心跳河,当时也是吓得魂飞魄散,被亲娘一劝,也缓下劲来,仍是说道:“便我如今不迫了她,她也终是要吃这碗饭的,到时再不从,我就是把她卖了去做官妓,也决不白白放了她。”
眉媪道:“这是自然,她再嫌这碗饭不干净,也是吃了十六年,就是身上一针一线,又那里干净了?”
丽娘苦苦哀求不过,被舒大一把掀翻在地。
眉媪又劝丽娘:“我知道你的心思,只她生成这副模样,哪能安份的做个农家婆娘?又不是养在深院的贵夫人,就嫁了出去,不出三日也要被人拐了走这条路。”
丽娘兀自哭个不停。
红嫣在里头却如遭雷击,一下儿软倒在地。

第 2 章

丽娘听到动静,连忙擦了眼泪,推门进来,一把扶起她:“红嫣,怎么了?”
又道:“很烫!元宝,快去给你妹子请白郎中!”
阮元在家人争执的时候,畏缩在一边,听到叫唤声,忙急急的下楼去了。
阮大也没阻止,横竖不能让红嫣给病死了,只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丽娘和眉媪扶着红嫣坐回床上,红嫣看了一眼眉媪,五十岁上下,干干瘦瘦很精明的样子,虽然不像阮大一样暴躁粗鲁,但看红嫣的目光总是有些尖刻冷漠,像在看打量货物。
红嫣在这目光下畏缩了,往一侧倒在丽娘怀中,又觉得她的脂粉味恶心,才要直起身,丽娘已经搂住了她:“红嫣,没事,啊。”
每个人说话的腔调总会有些不同,红嫣不敢贸然说出话来让人识破,只好紧闭着嘴,听着丽娘唠叨:“一会白郎中来了就好了,我给你熬药,喝了就好了。”
正这时,就见舒大一把推开了门,把丽娘和红嫣都惊得一跳。
不料舒大却是一脸喜色:“丽娘,桐爷就来啦,快去梳洗。”
眉媪听了,连忙站起来:“走,我来给你收拾,红嫣就自个歇着,一会让元宝悄悄的领了郎中来给她瞧病。”
丽娘无法,也随着站了起来,一回头,看到红嫣惊愕的眼神,顿时觉得臊得慌,不敢再看她,只低声道:“你好好歇着,万事有娘呢。”
三人出了门去,将门掩上。
丽娘的房间也在二楼,就在红嫣隔壁,隔音效果也算不得好。红嫣躺在床上,听得三人在那房里的响动。
舒大道:“快,快,先用水先净净面,桐爷千万要拢住了。”
眉媪哼了一声:“要你毛毛躁躁的作甚?”
只听得水声和器皿的碰撞声,过了一阵,眉媪才道:“成了。”
舒大嗯了一声:“还像个样,我去下头迎桐爷。”
眉媪等舒大下去了,又慢慢的对丽娘道:“丽娘,这女人,一个年纪有一个年纪的味,你莫装着娇嫩,桐爷看了反倒不喜。我冷眼瞧着,他倒是喜欢看你老实温良的模样。他可是咱们如今最大的主顾了,你小心些应付。”
丽娘答应了一声,眉媪似也推门出去了。
过了一阵,就听得舒大领了人上来,边走边恭敬的道:“桐爷,这会子已经过了饭点,您可要吃些什么点心?”
被称作桐爷的人淡淡的道:“不必,泡壶竹叶青茶上来就成。”
舒大应道:“好咧。”一头推开门让桐爷进去,一头就蹬蹬的跑下楼去。
丽娘的声音有些紧张:“桐爷。”
桐爷嗯了一声,脚步声慢慢的。过了一阵他才道:“你也坐,咱们这般熟了,你还这样拘谨。”
丽娘没出声。
桐爷吩咐道:“昨儿在宝应楼听人唱曲,觉着还没有你唱得好,今日就来瞧瞧你了。”
丽娘会意:“奴这就给桐爷唱一段。”说着就吚吚呀呀的唱了起来:“…蛾眉淡了教谁画瘦岩羞带石榴花…”
舒大奉了茶进去:“桐爷,您用茶。”
桐爷没有出声,舒大自掩了门出去了。
丽娘唱了一首又一首。
红嫣听着,心道:莫非自己猜错了?闹了半天,是卖艺不卖身的?
虽说卖艺不卖身也好不到那儿去,但总归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正这样想着,就听到丽娘声音一断,惊呼了一声:“桐爷!”
传来衣料摩擦的响声,床板像是被重物砸中。
红嫣闭上了眼睛,听得隔壁的翻滚和粗喘声,娘哎,这是神马世道?!
当下把被子拉高捂住了头,但仍是有细细碎碎的声音顽强的钻入耳内。只好摸索着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不管全身虚软,慢慢的扶着墙,推开房门下楼去。
刚到了楼下堂屋,就看见阮元领了个挎着木箱的青年男子进来。
阮元见着红嫣满面红霞,连忙上前来扶住她:“妹子,你怎么下来了?”
看见红嫣神情古怪,他又顿悟了,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那白郎中站在阮元身后,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红嫣,阮大家这女儿,他早听人说过:这女娃若是长大了吃上这碗饭,全临河街的人都得去吃西北风。
从前白郎中从未离得这般近的看过她,这时徒然对面,又正值她病弱娇柔的时候,真是把人都看傻了去。
阮元总算回过了神:“妹子,快坐下,让白郎中给看看。”
说着就扶着红嫣坐在椅子上,白郎中有些慌张的低下头,将指头搭在红嫣的腕上,却半晌也静不下心来。直到阮元催问:“白郎中,我妹子怎么样了?”
白郎中手指一抖,强自静下心来,细细的闭目细察了一回,才道:“这是受了风寒,无妨的,一副药下去就没事了。”
又问红嫣道:“红嫣姑娘,你怕不怕苦。”他看起来有些紧张。
红嫣不愿意出声,只略点了点头。
白郎中笑着道:“我多放些甘草,不会很苦的。”
红嫣又点了点头。
白郎中始终没听到她说话,便有些失望的样子,只得起身招呼阮元:“你随我去拿药。”
阮元讷讷的道:“妹子,你别在堂屋里吹风,到我屋里去躺会。”说着就随着白郎中往外走。
红嫣等他们都走了,才站起来四处打量。屋里静悄悄的,舒大和眉媪都不在家,红嫣走到大门口,扶着门框,看着外头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又没人看着,怎么就不能跑了?
这个念头一钻出来,就真的是再也遏止不住,有如野草在心里蔓延。
正想得出神,就听一人唤了一声:“红嫣。”
红嫣被吓得一个哆嗦,偱声望去,只见着个高瘦的少年,约有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黝黑,嘴唇抿着,显得有些倔强的样子。
红嫣隐约记得这人是先前见过的,像是她的救命恩人,只拿不准,又怕腔调不对,便不说话。
小安哥往她身后看了看,没见着舒大,料想他又是因为家中来了客人,避了出去赌钱,便走近了两步:“你好些了?”
红嫣并不出声。小安哥道:“看你脸色红得不对,可是发热了?”
红嫣看他眼中关切不似作伪,心中一动,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故意含含糊糊,压低了声音道:“我头晕得很,我哥替我去抓药了,你可能陪我说会话。”
小安哥连忙走了进来:“先坐着吧。”
两人在堂屋一侧的方桌旁坐下。
红嫣坐下来,就垂着头,不言不语。
小安哥对她家是熟悉的,先到厨房灶上的壶里给她倒了杯热水:“先喝点水。”
红嫣接过,两手捧着,慢慢的喝了一口。
小安哥看了她一阵,握紧了拳头:“红嫣,是我没用。”
红嫣慢慢的抬眼看他,用不太灵光的脑子想着他这话包含的信息量。
两人目光对上,一个悲愤自责,一个昏昏沉沉,彼此电波完全不同,
红嫣将杯子放下,举起一只手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问:“你怎么没用了?”
小安哥愣了一下,如果是往常,红嫣要么落泪,要么安慰他:“不关你的事。”
还从来没有这么反问过,当下嗫懦道:“我…我赚不起你爹要的两千两银子…”
红嫣也不知道两千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只肯定少不了,心里略略松了口气:能用银子解决的,就总还是有希望。且听他的话,他与这原身还有些情谊,至少到了要替她赚银“赎身”的地步了。
又试探的问道:“这么多银子,一辈子也赚不到,不如跑了。”
小安哥吃了一惊:“这话不能乱说,咱们这街家家都互相帮看着,不让姐们儿跑了,再说,没得路引就出不了百里,熬不了多久也会被寻了回来,要办路引,就一定会惊动你爹,不论那样,他提脚就将你卖了,比如今还不如。”
红嫣支不住了,一下趴在了桌面上。
小安哥吓了一跳,伸手要去扶她,却听得舒元一边进屋一边道:“妹子,我这就煎药。”
小安哥忙缩回了手去。
舒元看了一眼小安哥,犹豫了一下,仍是道:“你还是走吧,让我爹看见了,又是一顿好打,我妹子也得落一顿骂。”
小安哥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好站起来。看见红嫣伏在桌上不抬头,就低声道:“红嫣,我走了啊。”
红嫣闷闷的嗯了一声。小安哥又多看了她几眼,只好走了。
舒元走过去摇了摇红嫣的肩:“妹子?”只觉得隔着衣衫,仍是感觉到她烫得惊人,连忙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煎药了。”说罢赶紧去了厨房。
红嫣的额头贴在凉凉的桌面上,人像是清醒了一点,消化着小安哥话里的意思,“这条街家家都互帮看看,不让姐们儿跑了”?这是什么意思,不单这家做这个,难不成还成了规模,这一片家家户户都做呢?
过了一阵,舒元端了碗热气腾腾的苦药过来放桌上:“妹子,喝了药就好了。”
红嫣动了动,慢慢的抬起头,从臂弯里露出一张红得异常的脸来,呆呆滞滞的盯着舒元。
舒元将药端起来送到她嘴边:“来。”
正这时,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红嫣同舒元一起扭头看去,首先下来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一身赭色直缀,身材中等,浓眉细眼,面貌虽平凡,气度却很沉稳,神情平和。
他看了一眼舒红嫣和舒元,微微笑着回首对丽娘道:“你这女儿出落得越发好了,什么时候开始见客?我替她寻个样貌性情好些的主,也省得她遭罪。”
丽娘赶紧抢着回答:“谢谢桐爷了,奴家这女儿性子倔,认死理,倒不想让她吃这碗饭,免得得罪了人。”
桐爷闻言又上下打量了红嫣一眼,只笑了笑,不再说话。
丽娘将桐爷一直送到了门前街上,才回转。
她回了屋,见着舒元手中的药,连忙接过对红嫣道:“快些仰着脖子一气儿灌了,还不苦些。”
红嫣看着她端药时大拇指浸到了药汁里,又闻到她身上有些淫.糜的气味,心里就有些嫌弃,但对着丽娘和舒元两双眼睛,她又避无可避,只得就着丽娘的手,将药一饮而尽。

第 3 章

那有不苦的药!这一碗灌下去,红嫣被苦得心里发颤,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嘴。
丽娘道:“元宝,快扶你妹妹上去躺着,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舒元就托着红嫣的手,要扶她起来。红嫣实在脑中纷乱如麻,但架不住人在病中,全身都有种虚脱的感觉,想什么都想不清楚,只好随着舒元站起来,由他扶着上了楼。
待她躺好,丽娘又给她掖了被子,转过脸去问舒元:“元宝,你大舅要寻个徒弟,你愿不愿去学了他这门手艺。”
舒元一怔,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丽娘有些期盼的望着他:“有一技压身,将来就饿不着,不用指着你妹妹了。”
舒元听了低下头,吭哧了半日,才挤出一句:“我想想,兴许我能寻着别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