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姑娘坐她对面,见她盯着腊肠发愣,便解释道:“妩姐姐别看这道菜其貌不扬,这却是我们家传了三代的方子。选用的是黄牛脊骨下最嫩的一条肉,用数十种香辛料腌制后灌入肠衣。香浓咸鲜,食用时添任何佐菜都属多余。我祖母最爱吃这个。寻常宴客因瞧着品相不佳,并不上桌。只是祖母寿辰,特特的吩咐了要上一碟。”
其余各人听了,不免夹上一小段品尝,都觉得味鲜。
薛池呵呵的笑,实在伸不出筷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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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中有个八角亭用屏风围住四面。
刘尚书坐在亭内,一面向摄政王回话,一面举壶劝酒。
少顷仆从端上来一碟腊肠,摄政王垂眼一看,刘尚书不免满头冒汗,连忙道:“上不得台面的粗鄙菜式,快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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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宝玉躺在床上直叫唤,刘夫人因要宴客,分不出神来照顾这外甥,只让大夫来看过。
大夫给屈宝玉上了药,并不敢保证有没有伤及功能,只说要服几剂药再看,一时将屈宝玉急得上了虚火。然而他谨遵医嘱,只能在房中静养。此时吡牙咧嘴的半躺在床上,婢女在床上架了张矮桌,将饭菜送到房中来给他食用。
屈宝玉嘶着声,一抬筷子,猛然看见一碟腊!肠!
对,就是今天出镜率极高的腊!肠!
屈宝玉一时看得痴了,荒谬的念头涌了上来:那小贱|人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她是不是个傻愣的正好给他遇上了?
婢女知道他情绪不佳,生恐惹怒了他,看他盯着腊肠,不由得小心翼翼的替他布菜,挟了一段腊肠放到他碗里。
荒谬的念头只浮现了一瞬,屈宝玉就回过神来,嚎了一嗓子:“腊肠啊!腊肠啊!该死的贱|人!耍猴呢啊!”
薛池若听到,一定会说:不对啊,我明明是耍猪啊,你有猴聪明么?
屈宝玉完全不明白舅舅为何压着不许寻人,歇斯底里的把桌子一掀,腊肠滚得满床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微微安投了这么多雷!


斗百草

薛池沉默着用完午宴,发觉真的可能危险已经过去,胆儿渐渐的又肥了起来。
此际各家夫人们应酬闲话说完,内院也搭了个小戏台请各家夫人们看戏。
姑娘们年纪轻坐不住,便如同先前约好的来一起斗百草。
刘姑娘道:“你们说是要文斗还是武斗?”
所谓武斗,就是两人各寻一根草,反别着各朝一方拉扯,谁的草扛不住断了谁就输了。
所谓文斗,就是要看谁找的草多了。
众人想了想,都说要文斗。刘姑娘便命下人取了香来道:“如此便各自在园中去寻草,以一柱香为期在此汇合。每人需先取一样物件出来,前头三名胜出的可得了去,你们看如何?”
其实平日她们斗百草多是最末一名改日为东,叫一桌席面便罢,但改日再聚时又有许多人因着这样那样的缘故不能到场,因此比起输赢来并不大上心。
今日刘姑娘改了赌注,反倒令众人都来了兴趣,齐声应好。
便有丫鬟取了个托盘来,依次到各位姑娘位面前收取赌注。
刘姑娘作为主家,率先就取了耳朵上一副五彩枝镶白玉如意瓶的耳环下来放在托盘上。这副耳环做工十分精美,色彩绚丽,今日刘姑娘戴出来待客,显然也是心头好。
这样一来就显得她十分大方了,在座诸人都是心气高的,并不肯落后,纷纷褪了首饰下来,原先预想中的帕子、香囊倒是没人拿得出手了。
曹七姑见状取了腰间一块五蝠玉佩,曹八姑便将手上一只灵雀衔玉珠的镯子放了上去。轮到薛池,她琢磨着这一身都是小曹氏精挑细选的,颇有些舍不得。一抬手,宽大的纱袖滑下,露出一截皓腕来,腕上戴的那串红澄澄的鹤顶红蜜蜡串珠自然是不成的,倒有串贝壳手串使得。
这串贝壳手串是她原先那些贝壳饰品碎了后余下的零件,她挑了完整的贝壳令人将上头的胶痕磨去,凿了孔串成手串,五彩的颜色夏日里戴着倒是好看。
这在薛池印象中自然算不得什么贵重物品,现代潜水、捕捞的设备都很先进,许多古代不易得的东西现代要多少有多少,因此她伸手便将这串贝壳手串捋了下来。
众人见这串手串,不免都多看了几眼。
曹家有意与刘家结亲,两家小辈心中都是有数的,刘姑娘看曹七姑、曹八姑都待薛池十分亲呢,便也有意给薛池脸面,笑着道:“妩姐姐这手串的珠贝颜色真是艳丽,竟从未见过。”
薛池心道:可不嘛,只有你们想不出的,没有他们不敢染的。
当下笑道:“家里铺子上有回收了一批,后头确实再没见过如此艳丽的。我那还有许多,妹妹喜欢回头便送些过来,你手巧,指不定串得更好看了。”
刘姑娘呵呵的笑:“可不用了,今日我可是占了地利,姐姐且看我怎么把它赢到妆匣里去!”
曹八姑一拉薛池的袖子:“她不要我要!”
薛池一挥手,一股土豪气:“都有,明日到我家来,任你去选!”
融妙一看她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得咬牙,一狠心就将头上一支玲珑响铃簪给拔了下来。
三姑娘融妍看了欲言又止,心道这支簪还是新打的,融妙才戴了一回,这响铃要响得好听也不是什么师傅都有这手艺,融妙指定回头得后悔。
各自压了赌注,婢女点着了香,为了公平起见,每位姑娘只带一名婢女,各自分头往园子里去了。
薛池见重紫往日显得稳重些,便特特的指了她跟着。
薛池慢悠悠的走,重紫则拎着个篮子使劲的盯着地面。
薛池见重紫但凡出现一株不同的草便采了,开口道:“你光采摘了也是无用,须得对得出名字啊。”
反正她是对不出的,开玩笑,鱼她就认得出名字。菜又没种过,就是种过菜那也没种过草,除了特别常见的两种草她叫得出名,其他的她统一称为“草草草”。
在这方面土著千金就比较有优势了,斗百草是她们常年的娱乐,这回认不出,听人报出了草名,下回也就认得了,累计了十数年的功底,薛池完全不想去拼,反正她也不心疼自己的手串。
重紫轻声道:“姑娘的手串就这么没了多可惜啊!您放心,我们小姐妹也斗草的,先都摘了,回头让叠翠也一起认认。”
薛池觉得也有道理,对重紫道:“好罢,不过我也没想着要赢,若真赢了算你们的功劳,许你们各挑一件首饰,如何?”
重紫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替姑娘做事是应该的,奴婢不敢算功劳。”
薛池见她比自己还矮一个头,再怎么装着沉稳也显得稚气,不由笑着去摸了摸她的头:“算我硬赏给你们的,好了吧?”说完也是兴致勃勃的转身弯腰去看地上:“唔…我也来找。”
重紫感觉到额上残留的温度,不由愣住了,过了一会两眼亮晶晶的,抿着唇笑,略露出了两分活泼上前两步:“草丛里蚊虫多呢着,又怕弄脏姑娘的裙子,您站一边,让奴婢来罢。”
薛池一想也对,毕竟她是来做客的,依言站到一旁小径上,一边四处打量,一边亦步亦趋的跟着重紫。
两人越走越远,到了一处紫藤花墙边,听得花墙后头人声嘈杂。
薛池心道今日已经惹了事,还是不要乱闯了,正准备叫了重紫换个方向,就见花墙后头有一行人绕了出来。
薛池微微一愣,看见几个粗壮婆子抬着箱笼走在前头,后面出来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子。仔细一看,凌云竟然也在其中。
凌云一抬眼,也看见了薛池,她脸色一变,忙向薛池使了个眼色。薛池心中没想明白,却已经是本能的转过身去了。
这紫藤花墙后头是一所偏院,今日权且给凌云等人更衣歇脚的,此时倾月坊已是表演完了,又被赏了顿寿宴,用完膳收拾箱笼领了赏出府。
潘娘子掂了掂荷包,觉得刘尚书府上手面不如上月的白侯府大,但也算不轻,眯着一双笑眼只恍惚间看到了薛池的半张脸,她一时住了脚,总算不敢放肆,低声疑惑道:“我怎么见这姑娘有些面熟?”
凌云嗤了一声:“娘子你且看看她的穿戴,也敢和她说面熟,仔细被人赏几板子。”
潘娘子见薛池身着牙白的短襦,宽宽的袖子镶了三寸的纱边,一条越绫俏绿裙,纤腰上束着织金串珠腰带。两髻上绕着珠网,一副细致的童子骑鹿耳环。
通身的华贵气度,必是官家千金。一时便以为自己平日领着众人献舞,见多了贵人,贵人姻亲颇多,见到容貌相似的不为奇。当下不敢再直愣愣的盯着看,领着一群人贴着墙边出去了。
凌云待走了一路,猛然的摸了摸头道:“咦,先前我洗脸,将那琥珀额饰摘了,竟落下了。”
潘娘子道:“小晋又没进来服侍,让小英替你去取。”
凌云琢磨一会,蹙着眉头:“不用了,我一时拿不准放在何处,似有两三处都有可能,她去了找不着反倒耽搁些时候。我自己去寻了来,横竖你们抬着箱笼也快不了。”
潘娘子不以为意道,素日就嫌凌云不好伺候,此时落得轻省:“那你快些。”
凌云淡淡的嗯了一声,往回走去。
旁边一名舞伎翻了个白眼:“瞧她那矜持样儿,走路也怕踩死了蚂蚁,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呢!”
潘娘子啐了她一口:“她就有这本事让人求着她,只要能赚钱,老娘就把她当千金小姐供着。你有这功夫,多费些心思练练歌舞!”
凌云待一绕过她们的视线,立即拎起裙摆向前奔跑,跑回原处果然见薛池还站着呢。
薛池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不由露出个笑容来:“凌云姑娘,你后来无事罢?”
凌云心中一暖,也微微露出笑意来:“我无事,不必担忧…”
旋即面色一整:“倒是你要仔细。”
薛池笑:“你说那肥猪啊?回头我一家去,他必没机会见着我的面,便也无事了。”七爷也是一样,反正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吧,而且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个多管闲事的。
凌云心下稍安,又道:“多谢融姑娘救我这一回,只是往后看见我,远远避开才是…若让潘娘子认出你来,对你名声有碍。”被山匪打劫过,怎么都该瞒着。
薛池摇摇头:“我那时形容狼狈,她未必认得出。就算认得出了,谅她也不敢胡言乱语。就算她胡言乱语了,我死不认账,她还拿得出证据不成?刘叔刘婶托我照应你呢,待我此间事情平息了,再使人约你出来说话。”
凌云神色黯然的看着她:“融姑娘,今日你救我一回,咱们俩不相欠了。我…是个歌舞伎,你是官家千金,怎能相交?刘叔刘婶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薛池知她心结,上前一步拉了她的手:“身份是面儿上的事,相交贵在人品。我们本已相识相交,倒还要与你绝交不成?再说来日我想法暗里让人照应你,私底下再请了你出来说话,旁人也不知道,惹不了麻烦!”
凌云暗忖她年幼,又是才刚回到平城,不懂其中凶险。虽心中这般想,看到薛池的笑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心道时日一久,她必定明白其中的要紧之处,局时不用明说,两人也自没了来往。
因此并不扫兴,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欢欢喜喜的雷,不用送大礼,小点心就很好啦,么么哒!


太后

重紫像只辛勤的小蜜蜂,不过多时就拔了满满一篮子的草。
薛池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道:“走了,咱们回去。”
重紫直起腰,小脸红扑扑的,抬起手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笑着道:“姑娘,咱们准能赢!”
薛池挑眉:“是嘛!”
两人说笑着越走越远,这一角渐渐寂静下来。
突然空中响起一声悠长的呼哨声,划过整座尚书府。
随着这声音,旁边一棵茂密的樟树上头的枝叶剧烈的摇动起来,不一会儿竟然从中钻出个人来,他身一沉,利落的跳到地上直起身来。
这人二十岁出头,穿着一身侍卫的衣服,拔腿就大步往园中一方走去,不多时来到一座八角亭下。
亭下须臾之间就聚来许多这样的侍卫。摄政王每到一处,他们都会分散隐匿到各处暗中警戒。
摄政王缓缓的步下台阶,刘尚书微躬着腰背一路相送,直到了尚书府大门外。
摄政王回身淡淡的道:“刘大人留步,本王不在朝时,有劳刘大人了。”
刘尚书深深的作了个揖:“但凭殿下吩咐,微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摄政王似乎微微勾了勾唇角,转身上了马车。
今日刘府一行一切如常,侍卫统领简略回禀后便无话可说,然而他握了握拳,略有些迟疑。
摄政王似乎没有看他,却漫不经心道:“还有何事?”
侍卫统领想到那女子言行古怪,又一副认识摄政王的情形,还是开口禀报:“今日殿下在园中所见女子,是敬安伯府的大姑娘融妩,由敬安伯妾室曹氏所出。她今日解围的是凌云姑娘,据袁林回禀,她与凌云似有私交。”
一个伯府姑娘与歌舞伎有什么私交?摄政王终于从文书中抬眼看向了他。侍卫统领一凛,忙一字不漏的将袁林回禀之话学了出来。
私心里侍卫统领是觉得这薛池很傻缺的,一个贵女不讲规矩讲什么义气,但这样的人不坏,也不讨人厌就是了。
侍卫统领别看五大三粗的,有张会说话的脸,一五一十的把心思写在上面了。
摄政王随意一瞥就扫描了他脸上的文字,长眉一挑道:“待吃过苦头了,才学得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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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重紫和叠翠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真的助薛池得了个第三名。
整整一大盘子物件,由头名先挑了十件去,第二名挑了九件,最末还落了八件到薛池手里。
薛池乐呵呵的,白得的谁不喜欢啊!回家的路上一个劲的夸重紫和叠翠,又一定让她们各挑一件喜欢的饰物。
重紫挑了个碧玉镯子,叠翠挑了块玉佩,薛池又令她们马上佩上,然后连声夸“相配、好看”!
把两个小丫头一腔热血都鼓得蹦蹦哒的,亮晶晶的睁着眼看着薛池,恨不得让她再交待下任务来表现表现。
薛池回了院子就见信娘站在外头伸着脖子等她,见她回来便笑着道:“大姑娘可回来了,因是姑娘头一回出门做客,夫人心焦得很。”
薛池上前去拉了拉信娘的手:“今日发了一注小财,回头也要分你一份。”说笑着就往里头去了。
小曹氏当然不至于心焦,但也确实有些担忧就是了,见薛池喜气洋洋的回来便问道:“今日可不曾有事罢?”
薛池心道自己戳了人家的腊肠这事可羞于启齿,便摇了摇头道:“无事无事,一群姑娘家,说话秀秀气气的,能有什么事。我斗百草还得了彩头呢!”
小曹氏微微一笑:“那便好了。”
薛池犹豫了一下,小曹氏心下发奇,道她咋呼呼的人,扭捏的样子可少见了。
因此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薛池道:“我回来的路上想了件事,不知可行不可行,先向您讨个主意。”
小曹氏吊起了好奇心:“你说罢。”
薛池道:“今日在刘府,听人提起了凌云,便想出这一桩事来,不知可不可赎她出来,替她消了乐藉?”
小曹氏面色一整,盯着薛池。
薛池扁了扁嘴:“知恩需图报嘛。”
小曹氏叹口气:“你为何不听劝?你们身份有如云泥之别,你如何能与她沾惹上?”
薛池道:“我自然不会亲自去替她赎身,不是可以遣人去么?无碍的无碍的,娘,您帮帮我。”
小曹氏见她一片赤诚,心中也软了三分,仍是没好气道:“此事却帮不上。她家是先帝亲自定的罪,因她素日里有些才名,原本要贬为官妓,网开一面贬为歌舞伎,已经是天恩了。圣命难违,因此她并不同寻常歌舞伎,不许赎身销藉的。”
薛池一听,大失所望,原本她还以为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今日凌云的处境她看在眼中,虽然凌云是凭本事吃饭,然而身份低贱,不然那肥猪怎么敢光天化日之下欺辱她?
小曹氏看她失望,心中一动,想到皇家的旨意,也只有皇家才能改,此事求到太后与皇帝身上却是容易,只是…她怎会为一个歌舞伎而去向太后低头罢了,因此轻叹口气,并不多说。
薛池有些郁闷的回了房。
她虽然有心帮助凌云,然则如今身上的一针一线、身边所有服侍的人都是小曹氏给的。小曹氏不愿意,她便没有任何能量可用。只得叹了口气,将之放在一边,日后再图他法了。
此时迫在眉睫的,却是嫁人这一桩事。
自从赴了刘家之宴后,薛池便因为到了不得不相看人家的年纪,频频被领出门做客。时日一久,她是太后侄女儿的身份便也渐渐为人所知,虽是庶出,但谁也不敢小瞧了去。因此薛池每每要被一波X光透视一次,照得次数太多,她老怀疑自己会得癌了!
唯一算好的副产物便是也有了几个合脾气的手帕交,偶尔也会下了帖子相邀游玩,令她更深的融入了古代。
这日她关着门一套健身操练下来,不免汗流颊背,令人抬水来沐浴一番,却不料头发还未干,信娘便捧了一个匣子过来:“姑娘快来看看,明儿早早起来就用这些头面,还要先将衣裙配好,免得乱了阵脚。”
薛池唬了一跳,连连摆手:“可不要再去赴宴了罢?昨儿才出去过!你看看我,腰身都吃肥了一圈!”
信娘被她惊恐万分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拿手点了点她道:“您就贫罢!”
薛池忙道:“好信娘,你就说我不舒服啊。”
信娘看她果真坐到床边要躺下了,连忙拉住了她:“大姑娘,这回不去也得去,可推不得的。”
薛池奇道:“谁这么大脸面啊?”她如今在平城也算一号人物,就连融妙等人也顶多暗里瞪她两眼,并不敢口出恶言。融妁几个甚至暗里还向她示好。
信娘托她站了起来:“是宫里派人来传了话,让姑娘和夫人明日入宫觐见太后娘娘呢。”
薛池微微一愣。先前太后几番赏赐各种珍宝下来,按说小曹氏该自请入宫谢恩,然而小曹氏东西照收,却并不理会这一桩。
此番太后点明了,确实也是推拒不得了,因此也不多废话,令婢女开了衣箱,几人翻捡起来。
最末选了件霜白镶湖蓝边的宽袖上衫,下边配一条湖蓝长裙,裙边以滚针绣了水波纹。信娘拿去给小曹氏看,小曹氏也道可。几名婢女忙将裙子仔细的熨了一遍。
小曹氏并没叫薛池过去说话,早早的就熄了灯歇下。
薛池心中对太后好奇已久,反倒添了些心事,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一阵才睡着。
只是第二日她起床一看,小曹氏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就明白小曹氏并不像她表现的那般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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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才刚露出鱼肚白,太夫人已是醒了好一阵。
翡翠见她神情肃然,手下梳头的动作便放缓了许多,不敢打搅。
太夫人忽然道:“去把云嬷嬷请来罢。”
翡翠吃了一惊,立即应了,放下梳蓖垂手出去。
云嬷嬷是太夫人的陪嫁丫环,当年嫁出府去后又回来做了管事娘子,不幸有一年男人孩子都染了时疫去了。云嬷嬷便也没再嫁,一直陪着太夫人。上了年纪后已经不当差了,只闲时陪太夫人说说话。许是因着孤苦一个,精神气同太夫人没法比,近年太夫人已经甚少再使唤她了。
此时悲翠请了云嬷嬷过来,明珠已经帮太夫人梳好了头,太夫人正端着碗粥用勺子慢慢搅动。
云嬷嬷驼着背,眯着眼睛上前了几步:“太夫人。”
不必太夫人吩咐,婢女们已经搬了锦凳来让云嬷嬷坐下。
太夫人道:“这般早,吵了你了。”
云嬷嬷摆了摆手:“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奴婢早就醒了,就躺在床上等着天儿亮呢。”
太夫人指了指桌子:“先用些。”
太夫人当年的陪嫁丫环也只剩云嬷嬷一个了,素来待她是极优厚的,因此云嬷嬷道了谢,用了半碗粥。
几个丫环收了碗筷出去,留了两人说话。
太夫人默了半晌才道:“今儿曹莲华领着妩丫头入宫去了…我这心里啊,不上不下的。”
太夫人年纪与云嬷嬷相当,然而儿孙绕膝,每日许多人事要她操心,非但没衰老,反倒精明健旺。
而云嬷嬷无所事事,孤寂日长,早没了记性,此时想了半日才想起曹莲华来。
但太夫人也并非要等到她的回应,自顾自说:“曹家成了皇帝外家,多好的事啊…却可恨我们融家有两个曹氏女。”
“你说怎么这般古怪,她自回来就在院子里呆着,不声不响的,要闹起来我倒放心了。”
“关了十八年,岂有不恨的,云春啊,我怕我们受不住她这一恨。”
云嬷嬷捂着嘴咳了一声,哑着嗓子道:“女人出嫁了就靠夫家,就是顾念着大姑娘,莲夫人也不会对您和伯爷做什么的。”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不会对自己和融进彰做什么,但对曹芝华做点什么怕是免不了,太夫叹气:“语淮是长子嫡孙,为了他,芝华也不容有失啊!”
云嬷嬷默然无语,这就是个死结了,明知莲夫人受了弊屈,却想着让莲夫人别报复…除非那莲夫人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面人。可莲夫人非但不是小门小户,还是得了势的太后娘家出身,再看原先她在府中同伯夫人争锋相对的样子,想让她不要兴风作浪,也无异于让虎不要伤人了。
太夫人紧蹙着眉:“真不知她今日会同太后说些什么。”
实际上小曹氏与太后除了最开始的行礼请坐之外,姐妹相对默然无语。
薛池立在小曹氏身后,默默的打量着。
一整块黄色玉石雕的缕花香炉袅袅的升着一缕清烟。随着光线的跃动,墙壁上的锦缎上用同色丝线暗绣的花朵似乎微微的舒展着花瓣。
太后打扮得华贵异常,头上比次插着两对宝石步摇,一身明黄色的华服衬得她像一个不可直视的发光体。容貌与小曹氏有七分相似,然而太后一身贵气,眉眼间满是威仪,小曹氏却是娇美动人。
姐妹俩清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太后一招手,对薛池道:“好孩子,来,姨母看看。”
薛池缓步过去,太后握住她的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拍了拍她的手道:“早就想接你们进来,只是皇帝虽年前已登大宝,后宫中的事务却非一两日能厘清。姨母今日才得了空。”
薛池微微一笑,还没想好什么客套话,太后就放了个炸弹:“你和你娘亲年轻时真像,看着就让人喜欢。你娘亲嫁了人不便,你就在宫中住一段时日,好好陪陪我,咱们姨侄俩也好生熟络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想变身为改名狂人,改个好名字,谁知道没这水平,就改回来不作了。
就这样吧,可能蛮多人不喜欢填房这个身份,但这确实是我刚开始想写本文的起意,改无可改了,惨死这一本,下本再战呗。
PS:虽然你们都要求放男主,但我这是古代啊,我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现代化的谈恋爱了。虽然我也写得着急,但我一放了就崩了。
真的,我无数次总结经验,每次我忍耐不住一放肆的时候就崩。
所以还是苦哈哈的慢慢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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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靥如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6-20 12: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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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扔的雷,5555谢谢,么么哒

 

皇帝师傅

薛池糊里糊涂的就被留在了宫里。
回过神来一想,横竖太后是想修复姐妹情份,又有曹家二老横在中间,不会将她怎么着,索性安心住在宫中开开眼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