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了,也很长时间没有光明正大地将她揽在怀里。几乎,都要忘记抱她入怀的感觉了。
此时此刻,真是比做梦都还要幸福。
时璟言一直没敢动,纵使手臂被锦欢压得发麻,但还是一动不动,怕会吵醒她。
不过这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倏地响起来,铃声在安静的卧室里显得刺耳。
看来锦欢是真的很困,干脆连眼睛都不睁,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根本毫无方向感地四处摸来摸去。
时璟言无奈地轻叹一声,支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递到她的手心。
“喂?”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那话那端是沐非急躁的声音,“锦欢,怎么回事?我刚下飞机,就在周刊上看到你和冷总的消息,他又求婚了?你答应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锦欢皱眉,而时璟言屏息,不敢发出声音,也在等她的回答。
“没有啦,我和他已经分手了。周刊在乱写,你也信?”维持一个姿势时间很长了,锦欢动了动,可是又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睫毛轻眨了几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头枕着的是时璟言的胸口。抬起头,对上他蕴藏着深浓笑意的眼睛,不由得红了脸,立刻睡意全消。
“锦欢,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
沐非在电话里噼里啪啦地说个没完,锦欢现在心思根本就在时璟言一个人身上,匆匆挂上电话,从床上坐起身。
和陆世钧谈完,锦欢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因为来得突然,什么也没带,索性就把时璟言的T恤拿来当睡衣穿。
他的衣服都是大码,她穿在身上也不过自欺欺人罢了。此刻领口大敞,已经露出一边圆润的肩头也浑然不觉,只是担心地望着他,手心落在他的额头测试着温度。
“我没事了。”时璟言将额头上的手攥在掌心里,喉咙上下微微一动,如果现在将她扑倒,一定会吓坏她吧?他在心里苦笑,但只能拼命忍住。他刚刚退烧,万一身上有什么病毒传给她就不好了。
她现在本来就瘦成……
感觉到她的手在自己手里就像是捏着一堆骨头,时璟言不高兴地皱眉,“不是说让你增肥,怎么还这么瘦?”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你还是那样,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瘦成这样你觉得漂亮吗?抱起来都觉得硌手,看来以后的一日三餐我都得……”
锦欢忽然扑进他的怀里,将他没说完的话堵在嘴里。她抱着他抱得很紧,那样纤细的胳膊也能有那么狠的力道。
“如果你昨晚没有留下我,我想我会恨死你的。”
时璟言隔了两秒,轻叹道:“我知道。”
“这一次你没有推开我,你就再也别想摆脱我了。”
“我知道。”
“我不会离开你了,永远也不。”胸口传来她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很快他睡衣的布料就湿了一大片。
他轻吻她的头顶,很轻很轻地说:“我也是。”
沐非知道锦欢和时璟言又在一起显得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激动,锦欢说暂时不想再接戏,沐非也破天荒地举双手赞成。
吃完早餐,锦欢和时璟言一前一后回到公司。怕被人看到,锦欢特意自己开车,没有和时璟言坐同一辆车。
其实今天她来是想和总监商量一下《尽在不言中》的后期宣传。其实这些事理当沐非来做,可最近沐非带的几个新人表现都不错,因此她空下来的时间很少。锦欢又不喜欢身边跟着陌生人,所以也没让公司再安排其他的助理给她。
等《尽在不言中》杀青之后,锦欢想要休息一段时间。她和时璟言已经错失了四年的时光,这一千多天的空白她只想尽力弥补。而且他现在的状况虽然已经比刚出车祸时好很多,但毕竟身边还是要有人照料,拍戏什么的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锦欢提出要将后期宣传压在五场以内,没想到总监很痛快地答应了,说尽量同制片方争取。
离开总监办公室,锦欢站在电梯门前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去找时璟言。可是公司人多嘴杂,又怕有什么流言传出来。他现在刚接手公司,肯定忙得焦头烂额,锦欢想了想,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好了。
一脚刚踏进电梯,就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锦欢姐!”
锦欢按下开门键,进来的是颜若冰身边的助理徐露。
徐露很恭敬地向锦欢点了点头,锦欢回以一笑。
她和徐露一开始都跟在颜若冰身边做助理,还记得那时候徐露性格和沐非差不多,是个很外向的女孩子。这几年虽然没什么交集,但锦欢却也察觉到了徐露的改变,不再那么大大咧咧,反而接人待物都显得异常小心。
忽然有些同情徐露,跟在那样的艺人身边,没有跟着一荣俱荣,反而事业一直被拖累。
“你是跟着Melody的吧?”
听到锦欢同自己说话,徐露有些讶然,然后点点头,“已经六年了。”
进公司六年,却还只是一个助理。
“颜若冰现在接的工作比较少,你想不想带一带别的艺人?”
徐露不敢置信地看着锦欢,“我……可以吗?”
锦欢微笑点头,“沐非现在带了很多艺人,忙得不能分身,有几个前途还是不错的。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想法,可以去找沐非。”
她没有说什么“看在我的面子上,沐非会接受你”这样的话,她帮助徐露也不是为了讨个人情,而是觉得混这个圈子谁都不容易。
“谢谢你,锦欢姐。”徐露激动得像是要哭出来。
锦欢没再说什么,这时候电梯停在一楼大堂,锦欢先走出电梯,忽然听到徐露又说:“锦欢姐,请小心颜若冰。”
锦欢诧异的目光落在徐露的脸上,徐露低着头,没有看她的眼睛。
半晌,锦欢收起眼中的情绪,波澜不惊的语气,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站在大门口的保安见到锦欢,立刻跑过来,“叶小姐,时先生吩咐我要是见到您了,让您去办公室一趟,有事找您。”
锦欢纳闷时璟言怎么会通过保安找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却空空如也。原来,她没带着手机。
脚步一旋又进了电梯,直达二十八楼,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只是没想到公司的几位大佬此刻都在时璟言的办公室,时璟言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在翻看。听到开门声,所有视线都向锦欢这边望过来,她也有些愣了,“你们在忙?要不我待会儿再过来?”
时璟言合上文件交给其中一个人,“今天先这样吧,剩下的事我们明天开会时再谈。”几位大佬点头,纷纷离开。
有人从锦欢身边经过时,眼神暧昧,让她多少有些不自在。就好像她心里的那点小九尽众人皆知,只有她自己仍觉得瞒得天衣无缝。
时璟言轻轻地按压眉心,眉宇之间略染上了疲惫之色,昨晚还在发烧,今天就回公司拼命,也就只有他能做得出。
“你的事忙完了?准备要去哪儿?”他问。
锦欢站得很远,想了一会儿,“先回家吧,去拿些东西。”
“嗯。”
“对了,你的别墅钥匙能不能给我用一下?我的手机好像落在你家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办公桌上。
锦欢看过去,原来是她的手机,没想到他已经帮她带来了。
忽然,她记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手机……你没看过吧?”
时璟言挑眉,反问她:“看什么?”
“呃,没什么。”她暗暗松口气。
她的手机发件箱里有很多这几年她发给他的短信,当初是抱着他不会看到的心态写那些短信的,所以写得很直白。现在想一想,好多条信息都太肉麻了,如果他看到,她想自己会尴尬死。
“你真的没看?”她还想再确认一次。
时璟言已经懒得回答她了,忽然对她招了招手,用那种她难以抗拒的温柔到溺死人的声音,说:“过来,让我抱抱你。”
锦欢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她今天没有化妆,那两抹浅红出现在白瓷一样的肌肤上更显得妩媚。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在距离他几步的位置,忽然被他拉住手腕,轻轻一带,跌入他的怀里。
时璟言搂住她的腰,将头埋进她的颈子,灼热的呼吸几乎要烧烫她的肌肤,“我好想你。”
锦欢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喜欢听甜言蜜语的人,可是这话从时璟言口中说出来,却那么不一样。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听得她心都酥了。
“我也想你。”她小声地答他。
时璟言抬起头,深邃浓黑的双眸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细细密密的吻开始落在她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上,从她的额头一路吻下来,眼睛、鼻尖,最后撬开她的唇瓣,逮住她的舌尖不断缠绕和吮吸。
他的吻逐渐狂热和强势,锦欢开始还会配合,但后来呼吸渐渐紊乱,全身无力,只有依附着他,双手攥着他的衣领,任他予取予求。
他松开她,锦欢微微喘息,双眼中水波荡漾,潋滟动人。
“我搬到你那里住?”男性气息轻轻拂过耳畔。
锦欢先是一愣,等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红透了的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
他拨开她额前的长发,掖到她的耳后,“现在的别墅我住不惯,还是之前我们住的那个地方好。而且你不是刚搬过家,这次就不要折腾了。难道……你在家养了一个小白脸,不想让我知道?”
锦欢瞪他一眼,不过也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知道?还养了不止一个呢。”
“嗯,没关系。没有比较就没有进步。等我搬过去你可以拿他们跟我比一比,到时候你就知道那些人对你来说有多索然无味了。”
这个自大又自恋的男人。
“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省得陆哥又要说我红颜祸水。”她又低头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然后就要走。可时璟言先抓住她,双手捧着锦欢的脸,很细致地回吻她。
又过了一会儿,锦欢才拿着手机从他怀里起身。
走到门边,他低低地说:“晚上早点回来,世钧说今晚要露一手,不过我建议你带好胃药。”
她哼哼两声,有点鄙视地说:“你做的菜我都吃过了,别的也就不值一提了。”
然后,身后传来他轻轻的笑声。
只是才一天,锦欢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昨天还能哭得死去活来,今天却无时无刻不在笑。
果然爱情是一种会让人随时头脑发昏,又莫名其妙犯傻的毒药。
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锦欢打开手机,没想到屏幕上显示了十六通未接来电,都是沈玮君的助理清月打来的。
锦欢疑惑地将电话拨回去,一开始没有人接,后来她又打了几次才接通。
“锦欢姐!你快来,出事了,玮君自杀了!”
锦欢脸色蓦地一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当锦欢火速赶到医院的时候,沈玮君还在手术室。
清月六神无主地坐在医院的走廊,远远看到戴着墨镜帽子的锦欢,立刻就哭了,“锦欢姐……”
“玮君呢?”
“还在手术。”清月整个人都在发颤,似乎还心有余悸。
锦欢注意到清月身上的血迹,胃部一阵不适,差点要吐出来。深呼吸,她白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的自杀是真的吗?”
清月擦了擦眼泪,“今天本来有玮君的一个通告,可是迟迟不见她现身,我就去公寓找她了。没想到……我是在浴室里找到她的,当时她满身都是血。这件事来得太突然,我不敢让上面知道,只好先打给你。”
“好,我知道了。”锦欢尽量保持镇定,想了想,说:“这里有我照顾着,你先去查查有没有消息走漏,尽量不要让媒体知道这件事。”
所幸发现得及时,沈玮君被抢救了回来。
等沈玮君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她虚弱地眨了眨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只手腕缠着厚厚的绷带,另一只手背插着针头。
沈玮君看到床边的锦欢,沙哑地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要喝水吗?”锦欢问。
沈玮君只是摇头。
锦欢坐到她的床边,无奈地叹息,“为什么这么傻,为了一个男人,命都不要了是吗?”
沈玮君眼眶立刻就红了,这还是锦欢除了演戏之外,第一次看到沈玮君哭。
这个爽朗、直来直去的女人,为了爱情,竟会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
“他要结婚了,他不要我了。他说这几年只是跟我玩玩,从来没认真过。”沈玮君低泣出声。
“那他更不值得你为了他这样做。”锦欢隐隐觉得愤怒。
“不,你不明白。我从小无依无靠,没有人关心我。可是他对我好,做饭给我吃,天冷了会发信息让我添衣。我们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样,我以为我可以依靠他一辈子,我以为他是我的归宿。可是,他却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玩玩。”
新郎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这种烂俗的戏码也会发生在她们身上,怪不得都说戏剧来源于生活,可是现实却更残酷,皆大欢喜的结局只会在电影里出现。
“你很幸运,锦欢。”
锦欢抬起头,迎上沈玮君的视线,“时先生那么爱你,你真的很幸运。”
凌晨,锦欢怔愣地开车回家,用钥匙旋开别墅的大门。
此时客厅里坐着好几个人,皆面色不佳。
沐非最先看到她,从沙发里站起来,“天哪,你又开始跟我玩失踪了,手机也关机……”
锦欢像是没看到沐非,直直地向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时璟言走过去,扎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时璟言本也是一脸紧绷,晚上陆世钧做了很多的菜,一桌子的人都在等她。打给她的电话不是不在服务区就是关机,他赶紧让陆世钧开车载他回她家,却只见到急得团团转的沐非。
这样一声不吭地搞失踪,他差点急得疯掉。
可是,怀里的娇躯在颤抖,他眼底的责备和不悦渐渐逝去,换作担心。轻轻拍着她的背,这样姿势让他的腿不舒服,但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沉默地抱着她。
沐非虽然也是一大堆问题,但还是让陆世钧给带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空荡荡的房间,响起时璟言低沉的嗓音。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有反应,“沈玮君割腕自杀了,好多血……”
时璟言脸色微变,抱着她的双臂收紧,吻了吻她,“好了,不要再想了,一切都有我,交给我安排就好了。”
她摇头,“她没死,被医生抢救过来了。可是,时璟言,我好怕。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沈玮君,我忽然就想到了你。我好自私,那一刻我竟然觉得庆幸。庆幸当时我没有看到你满身是血的样子,否则那样的画面,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也庆幸没有让你看到那样的我。”他抬起她的脸,她虽然没有哭,但眼神迷离,让他很心疼,“我现在很好,很健康。那一段时间我熬过来了,现在只想好好和你过下去。难过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否则我会比你更难受。”时璟言的表情很严肃,像是宣誓一样的认真。
锦欢点点头,想起沈玮君对她说的话,“她说,我很幸运。”
他几乎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眼底漾着璀璨明媚的碎光,昙花乍现似的绝美,“不,是我很幸运,拥有你。”
沙发两侧的落地灯散发着淡淡的橘光,似朝霞一般的颜色,温暖而沁入人心。也许是房间里的光太缱绻,抑或是他此刻的表情太诱惑。
锦欢缓缓低下头,轻而易举地吻上了他的唇。她很喜欢这样的角度,谁说只有女人的锁骨才好看,他配合着她微仰起头时,颈部的线条完美漂亮到她都会嫉妒。
他的薄唇微凉,可吻却是炙热的。他几乎是立刻便掌握了主动权,灵巧湿滑的舌探入她的口腔,霸道的天性此刻更是展露得淋漓尽致。攻城略地,像是所向披靡的将军,满心索要的便是她的臣服。
耳边响起她细细浅浅的喘息,猫儿一样勾人的声音。缠缠绕绕的,就这么绕上了他的心头。轻松扳过她的肩,他的大掌扣住她的后脑,修长的手指穿过丝滑柔顺的长发。两人越发靠近,纤细柔软的身体和他如此嵌合,就像是天生就该属于彼此。心漾神动,他的吻带着无法抗拒的魔力,一寸寸攻占。
唇齿纠缠,像是等待了千年,锦欢今晚格外主动,她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清晰地感受到他在身边。
口中的润泽声如魅惑悦耳的靡靡之音般撩拨心魄,她听到他低沉的呼吸,周身布满他特有的男性气息。
一吻作罢,她靠在他胸前喘息,紧合的羽睫在眼睑处形成一道剪影,娇唇似桃花,妖冶中透着无声的引诱。
时璟言的手托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深浓的眸染上一层情雾,他的目光像是带着炽烈的火焰。
窗帘未完全拉上,被晚风徐徐吹动。月光下她的肌肤散发出樱花似的桃粉色,吹弹可破,他几乎能清晰地看到她颈间的血管。
微凉的指尖不受控制般地按上她的脉搏,感受那生命的跳跃。
锦欢不由得一颤,被他触碰的地方散发出酥麻,从血管一直到达心脏,剧毒攻心。
“我……”红肿的唇轻启,刚发出一个音节,便立刻被他制止住。
“嘘。”他的眼睛深不可测,像是子夜下的海。他微俯下身,薄唇凑近她的耳畔,嗓音喑哑低沉,“别说话。”
他的目光,深邃中暗藏着缱绻。锦欢已经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只是迎合。
浅暖的灯光映照着,朦胧似幻,英俊的脸孔在眼前放大,成为她瞳孔中唯一一抹景色。
其实,她更庆幸的是,在还来得及的时间内,幡然悔悟。那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而她,不仅遇上了令自己心动的人,最幸福的是他也爱着自己。
相比之下,多么幸运。
“竟然走神……”他眯着醉人的眸,隐含不悦,声音如沙砾碾过般嘶哑,“今晚不想休息了吗?”
时璟言还未说完,锦欢攀着他的肩头,送上红唇。
黑眸划过一丝讶然,但很快便掌握主动。有力而激烈地冲撞,汗水交融,唇舌疯狂地纠缠,再也让她无暇分心。
眼前只剩一片波动汹涌的幽黑,不时有灿烂的星子在这幽黑之中爆炸开来,一个一个,逐渐将黑暗照亮,终于,在时璟言粗重起来的喘息下,所有的光一起迸射开来,将幽黑变为灼目的白亮。
清晨,阳光如挣脱黑夜桎梏的精灵,抖动着金色的羽翼,翩然起舞。顺着窗棂,洒下一室的细碎光斑。
锦欢早早醒来,稍微动一动就浑身酸痛。昨夜艳情的画面飞速掠过脑海,只觉得血气上涌。
真是疯狂的一夜,毫无理智可言。
时璟言还没醒,犹自睡得正酣。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轮廓线条皆锋利而盛气凌人。目光落在他睡梦中仍微抿的薄唇上,她喜欢他慵懒惬意时半带嘲弄的表情,因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可他真心笑的时候,才真的让你再也无法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
但他笑的时候很少,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
他的手很漂亮,指骨修长,她迷恋这双手比爱他英俊的面庞还要多。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大掌上,他竟然快要比她长出两个指节。她把手指一一插入他的指缝,竟那么契合。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有恋手癖。”头顶传来男人带着浅浅笑意的嗓音,抬起头,他还未完全清醒,眼底还蕴着一层朦胧。
锦欢面色一热,像是被人揭穿了小秘密,想要松开他,这下却轮到他握得很紧。
“好了好了,别生气。其实我是高兴,你喜欢我哪里都高兴,只要你喜欢。”他抬起锦欢的下巴,柔柔地亲吻,鼻尖顶着鼻尖,“待会儿还去剧组吗?”
锦欢摇头,“有点累,想休息一天。”
“也好,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想必你也不能安心拍戏。我会派人跟你的剧组请假,先好好休息几天。”最后,他向她眨眨眼睛,“尤其昨晚,累坏你了。”
从不知道时璟言恶劣起来也这么流氓,不过皮相好的流氓就是吃香。
锦欢懒得和他说话,整个人懒洋洋的。
时璟言又笑了笑,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弯腰将一旁的假肢拿过来。
刚要装上,动作微微一停,他转身,大掌盖住她正凝视他背影的眼睛,“快去睡,不许看。”
锦欢拨开他的手,直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垫在宽厚的肩上,执拗地说:“我不怕。”
“很丑。”
“不会啊。我觉得很漂亮。人太完美了也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我深入比较了一下,你和我养的那些小白脸比起来,还是你最物美价廉。”
他身体颤动,从胸膛发出低低的笑声。他无可奈何地摇头,但只有无尽的宠溺。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卫生间的门后,锦欢才拉起被子躺回床上。天花板的吊灯是她最近新换的,干净透亮,风吹进来时,装饰的水晶撞击,发出叮咚清脆的声音。
如果是别人她想自己一定会害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时璟言身上的残缺也会让她认为是一种独特极致的美,难道这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等时璟言打理好自己,离开前弯腰轻抚锦欢的脸,告诉她,“沈玮君的事情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锦欢乖顺地点头。
有时璟言在身边,锦欢就感觉有一座大山可以给自己依靠。就算出了任何事,她都不需要担心,只要有他在,就一定可以将事情处理稳妥。
半个月后《尽在不言中》杀青,锦欢也暂时结束了所有的片约,甚至取消了所有通告和走秀,只想在家专心致志地陪着时璟言。
不过即便这样,沐非偶尔还是碍不过人情会带一些剧本给锦欢,无聊时,她也会拿出来翻一翻。
时璟言不知道锦欢已经推了最近所有的工作,有时候看到她百无聊赖地看剧本,然后又扔到一边,总是会好奇,“这部戏怎么不接?”
锦欢不想让他认为自己不接戏是受他拖累,只好漫不经心地说:“人家不要我啊,说我已经不适合演乡下的小姑娘了。”
时璟言通常会笑着说:“的确,都快三十了呢,再演学生妹就会有装嫩的嫌疑。”
她最听不得这种话,不,是所有女人都听不得这种话,马上就怒气冲冲,“我有那么老吗?”
他连忙甜言蜜语,“怎么会?在我心里,你永远都那么年轻。”
听完她又笑眯眯的,后来才觉出一丝不对劲,狠狠扑进他怀里,揪住他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瞪着他,“我本来就还很年轻!”
时璟言唇角上扬起美丽的弧度,四平八稳地提醒她,“气质!叶小姐。”
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但那种平淡应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九月上旬,沈玮君在家自杀身亡。
听说沈玮君吞了一整瓶的安眠药,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去世两天了。这件事闹得轰轰烈烈,各大媒体娱乐版都上了头条,可是三天后,卢颖儿和一位富商结婚的消息取代了沈玮君离世的新闻,再也没有人提起这位英年早逝的女星。
得知这个消息时,锦欢正在厨房里发明新菜式,多亏时璟言的紧迫盯人,她的厌食症总算稍稍好转。
清月最先得知的消息,于是打给了锦欢。如果不是有时璟言在身边,她一定会昏倒。
电话摔在地上,锦欢推开身边的时璟言,跑进卫生间大吐特吐。她听到了身后跟随而来的脚步声,却已经无暇顾及。
时璟言站在浴室门口,高颀的身子挡住了客厅大部分灯光。最后,她虚脱地趴在马桶边,用最后的力气按下冲水开关。他抽过几张纸巾递给她,弯下腰,乌黑的碎发在额前晃了晃,双臂从锦欢膝下和腰肢穿过,横抱起她。
他的身上有着能让她安心的味道,他没有说一句话,却总能给她安慰。一如从前的无数次一样,只要她回头,他都会在。
那一晚,锦欢在时璟言的怀里痛哭失声。
三天后,是沈玮君出殡的日子。
时璟言不想让锦欢参加,但是又拗不过她的性子。
沈玮君的葬礼很简单,她在圈里的好友并不多,锦欢算是一个。时璟言这位大老板出席,甚至出资厚葬她,也是给足了面子。沈玮君的母亲和弟弟都到场了,看着沈母抱着那张黑白照片,锦欢心痛到说不出话来。
眼前似乎还有沈玮君悲凉自嘲的笑,她说,这名利就像是鸦片,一旦沾上就再也戒不掉。
可那时她们都不知道,爱情是比名利更折磨人的东西。
锦欢在葬礼上看到了陈炳然,他并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而是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身黑衣,脸上再没有那敦厚的笑容。
爱情是一场只会两败俱伤的战役,没有彻头彻尾的赢家,更没有永远的输家。
后来,听说陈炳然和未婚妻解除了婚约,一个人搬去了国外,自此了无声息。
玮君,如果你知道这个男人在失去你之后并不是全然无动于衷,天上的你,会不会欣慰一些呢?
两个月后,能和秋叶奖平分秋色的金箔奖提名名单出炉,锦欢的两部戏榜上有名。《尽在不言中》提名最佳女主角,另一部宫廷戏《深宫梦?锦瑟》则提名最佳女配角。
今年锦欢的产量并不高,五部戏中两部被提名让沐非高兴坏了。但最让沐非开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陆世钧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在一次四人约会中,突然向沐非求婚。
沐非一直在哭,甚至还没有等陆世钧将台词背完,就一个劲儿地说我愿意。
锦欢也被陆世钧的举动吓到,但很快红了眼圈,替好友开心。沐非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终于听到陆世钧说了那句我爱你,除了结婚那一天,恐怕这一刻是女人最幸福的时刻了。
徐露在沐非手下渐渐有了作为,可以独当一面,再加上陆世钧同时璟言的关系非同一般,沐非又是锦欢的闺蜜,所以时璟言很大方地批准沐非放假两个月来准备婚礼。锦欢这个大闲人只好整日陪着沐非到处去试婚纱,办酒席等相关事宜。
一开始,锦欢还觉得新鲜,可是久而久之就被沐非这个购物狂给惊到了。
沐非说,女人结婚只有一次,结婚后老公就不会像谈恋爱时那么大方了,于是在婚前,该出手时就要出手,省得等到将来对着柴米油盐痛哭流涕。
下午,锦欢和沐非在一家珠宝店挑戒指,沐非踏进店里的第一句话就是,“把你们的镇店之宝统统给我拿上来。”
纵使是锦欢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也不由得愣了,此时的沐非就像是一个刚中了彩票的暴发户,只差穿着皮草烫一头绵羊卷了。
锦欢对这种东西向来兴趣不大,可能是店员终于逮住了一只肥羊,于是也围着锦欢问这问那,“小姐结婚了吗?我看小姐都不戴戒指的,要不要从我们这里选一款?最近打折呢,很实惠的。”
锦欢笑着婉拒,沐非这时候凑过来,“哎,锦欢,你戴几号戒指?”
“不知道,我又没买过戒指。”
“小姐,你能帮她量一下吗?”沐非笑着招来店员。
锦欢纳闷,“干吗量我的手?又不是我买。”
沐非笑嘻嘻地说:“就是比一比我们两个谁的手指细一些嘛。不过这里真的有好多新款式呢,锦欢你喜欢哪一种?”
锦欢皱眉,沐非今天真是奇怪,像是珠宝店请来的托一样。无奈之下,还是让店员量了一下她手指的尺寸。
最后,沐非也没挑到什么喜欢的戒指,但她显得不是太在意,“这个无所谓啦,我想买戒指应该拖陆世钧一起来买,毕竟要两个人戴嘛!”
那一刻,锦欢恨不得掐死沐非,自己这一下午差点把腿走断了,她倒是干脆,还无所谓!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咖啡店休息,刚坐下,锦欢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沐非暧昧地眨眨眼,“是不是你们家老时?盯得真紧啊,最近辰星都没什么工作吗?”
看完短信,锦欢说:“待会儿我要去见个朋友,你先回去吧。”
沐非立刻像嗅到什么不寻常一样,贼兮兮地眯起眼睛,“男的女的?”
陆世钧是时璟言的眼线,沐非嫁给陆世钧后,就成了陆世钧的眼线,所以间接是在为时璟言干活。这个吃里爬外的小间谍。
“女的,八婆!”
沐非吐吐舌头,装无辜。
沐非走后,没一会儿,一个和锦欢差不多装束的女人匆匆走进来。
摘掉墨镜和帽子,露出一张古典美的脸。只是同之前相比,多了几分憔悴。
“好久不见了,锦欢。”颜若冰优雅地举起咖啡杯,挑衅的目光落在锦欢的脸上。
锦欢也没有和她客套,开门见山,“说吧,神秘兮兮地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至少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大事。”颜若冰冷哼一声,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扔在桌子上,“这就算是我给你的礼物吧。”
锦欢瞄了颜若冰一眼,拿过桌上的东西打开,里面是一沓照片。照片里只有两个人,或清楚或模糊,但锦欢却很熟悉。
两个人十分亲昵,有的甚至是在家里接吻亲热的画面也被一一捕捉到。
“真是辛苦你了,这么隐私的照片都能拍到。”锦欢波澜不惊地将照片放回牛皮纸袋,并没有颜若冰想象中的慌张和震惊。
颜若冰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还不止这些呢。如果让媒体知道,影后叶锦欢和影后江茹锦母女俩共用同一个男人,你说,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哦,差点忘了,金箔奖你也有提名吧?这可是国内最大的奖项呢,这样的消息一曝光,会不会影响到你最后得奖呢?”
锦欢盯了颜若冰一会儿,眉头渐渐舒展,倏地轻笑起来,“这就是你当年威胁时璟言的办法?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呢?”
“你!”颜若冰变了脸色。
锦欢用不疾不徐的口吻告诉她,“如果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那就要失望了。因为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你威胁我就要找我在乎的事来做筹码,而你说的这两样,对我都无关痛痒。”
颜若冰白了脸,紧紧攥着拳头。
“如今我在娱乐圈的地位,得不得金箔奖都无所谓。至于江茹锦……”锦欢站起身,离开前,对颜若冰绽放了一个十足美丽的笑容,“我不认识。”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还留着一道缝隙,里面有光照射出来,晕黄的光线缥缈柔和。
时璟言正低着头处理公务。时钟嘀嗒嘀嗒在响,配合着快速的键盘敲击声,组合成了动人又平凡的乐章。电脑屏幕的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垂落的碎发遮挡了那双过分深邃的眼睛,只能见到他微抿着薄唇,似是被什么所困扰着。
认真工作的男人总是特别有魅力,不知不觉,她竟然盯着他发呆了很长时间,直到他似有察觉,突然抬起头向她这边望来,锦欢这才回过神。
“怎么了?你一晚上都在盯着我看?”时璟言摘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放到一边,双手交叉放在膝间。虽然一直在工作,但她那若有所思的眼神让他无法专心。她很少这样,有时候一起在书房也都是各干各的,通常都是他静不下心来,视线跟着她移动,今晚倒反过来了。
“我能问你一件私事吗?”
她这样小心翼翼的口吻,想必是很重要的事了。
“问吧。”
“你和江茹锦……”锦欢问不出口,决定和他在一起时明明告诉自己不要介意,毕竟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只要时璟言现在一心爱着她一个人就好了。
虽然一直告诫自己放下过去,可直到颜若冰提起,她才发现自己并不能真的做到不去在乎。
“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快点忙吧,我先回房给沐非打电话。”像是怕自己会问出口一样,锦欢急急地走出书房。
时璟言深眸闪烁着浅浅笑意,既无奈又哭笑不得。
“马上就要出席颁奖礼了,这次你的男伴是谁?”沐非也在家闲得发慌,两位准家庭主妇没事就会打个电话聊聊天。
锦欢一边玩弄手中的情人扣,一边说:“还没决定,两部戏,不知道跟哪个剧组走。”
“我想你肯定不会两个都跟着走一遍的。”沐非忽然问:“对了,要不带着你家老时出去遛遛?”
锦欢忍不住笑出来,“你当他是宠物呢?”
其实锦欢也想到过这个问题。
之前时璟言为了她肯曝光两人的关系,她如今也是跟定他了,关系见报倒是无所谓,反正中间有颜若冰乱搅,这种事早晚也瞒不住。只是时璟言太骄傲,自尊心又极强,他如今这样的身体,不知道肯不肯出现在镜头前面。
“其实你可以和时先生提一提啦,反正提一提又没什么。他现在接手了辰星,亮相也是早晚的事,还不如就此机会公开呢。”
“再说吧。”锦欢最后只是说。
轻轻推开卧室的房门,一丝幽光映进他的眸底。窗帘拉得严密,但床头的一盏小灯正散发着光芒,穿透了黑暗,缱绻柔和地照亮床头的一角,也将蜷缩而眠的纤细身影袒露在他的目光之中。
时璟言掀开被子躺上床,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
锦欢皱了皱眉,闭着眼睛向他怀里缩了缩,深吸一口气,是她熟悉的味道。她满足地勾了勾唇角,像只猫咪似的将脸埋在枕头里蹭着,厮磨着,然后睡意浓浓地问:“怎么这么晚?”
“刚忙完。”时璟言开始轻轻地吻她,“最近怎么都睡这么早?”
她懒洋洋地睁开眼睛,主动仰起头圈住他的脖子,“就是觉得累。跟沐非买东西这几天我总算明白了,逛街可是比拍戏还要累的事。”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逛街都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
她很自然地说:“你呀。”
时璟言神情瞬间一软,瞳仁墨黑,比窗外的夜晚还要浓。她主动蹭上来,轻轻咬着他的下巴,时璟言倒吸口气,忍住小腹涌上来的骚动,拉下她纤细的手臂,急忙拉开彼此的距离,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却粗哑得不像话,“现在还不行。”
锦欢这时清醒了许多,疑惑地看着他递给自己一张纸。
纸还是热的,应该是刚打印出来。借着床头灯昏暗的光线,锦欢看到纸上打印出的两个人,愣住了。
“你不是问我和江茹锦的关系?”时璟言指了指其中一个男人,“这是我父亲,时骏。江茹锦自出道以来就跟着我父亲,周刊记者拍到我和江茹锦一同出入的别墅是我父亲的,我只是回家而已。”
锦欢这下子真的睡意全消了,没想到自己误会了这么多年,真相竟然是这样的。江茹锦竟然和时璟言的父亲是一对,那么就是说……
她茫然地抬起头来,看见她的眼神时璟言就料到她这个脑袋瓜里在胡思乱想什么,怕她又要纠结个几年,连忙解释,“他们没有结婚。我父亲答应过我母亲,一辈子不再娶的。更何况,就算他们结婚了,也和我们没关系,我们是我们,他们是他们。”
锦欢还处于震惊之中,听时璟言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快问我那个问题。”
“什么问题?”她一头雾水。
“我父亲和你一同跳进河里,我会先救谁。”他神色认真,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锦欢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和时璟言聊天,没点儿智商还真不行。
知道他又开始犯孩子气,只好依着他问:“我和你父亲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
他眉峰一挑,带着一丝倨傲,精准地攫住锦欢的唇瓣之前,低声答道:“我不会让你掉进河里去的。”
这男人啊……
夜色已深,云层将月遮了起来。灯光投射在两人脸上,映出暧昧旖旎的光。
金箔奖颁奖典礼前,锦欢和时璟言在一起的新闻曝光。
当时锦欢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向对绯闻谣言敏感,所以很少会看电视和报纸。后来,看到一脸紧绷的时璟言,沐非和陆世钧看起来也像是如临大敌一样,锦欢问怎么了,沐非才将报纸拿给她看。
最近大新闻可能比较少,连明星绯闻这种事竟然也可以上头条。估计沐非拿给她的这份报纸还算比较含蓄,只有她和时璟言牵手回家的照片,不过锦欢已经能想象到其他的周刊小报会登什么样的照片了,绝对是限制级。
时璟言几年前出车祸然后突然消失的事本来就成为娱乐圈未解之谜之一,如今他不仅突然出现,甚至摇身一变成为辰星龙头老大,再加上锦欢影后的身份,这绯闻爆发的程度,恐怕只会比四年前更甚。
“怎么办?这样新闻爆出来,会不会影响得奖?”沐非担心地问。
锦欢转过头去看时璟言,他脸色更差,整个人阴阴沉沉的。
锦欢潇洒地将报纸扔进垃圾桶,满不在乎地说:“金箔奖创立这么久,凭的就是公正公开。要是因为这点事就发生变动,那这个奖我不要也罢。”
时璟言抬起眼睛看向她,沐非由一开始的担忧已经转变为对锦欢的鄙视,“你倒是想得开。你忘了吗,今年如果能拿到金箔奖,你可就大满贯了!”
为表示不屑,锦欢耸了耸肩。
时璟言眉梢已经缓缓带出清浅的笑意,微微弯起唇。
晚上,陆世钧和沐非留下来吃饭。
锦欢对于做饭这种事越来越热衷了,一个人就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陆世钧让沐非多跟锦欢学学,而沐非呢,抱怨锦欢一点儿也不像个影后,给陆世钧做出了坏的榜样。
席间,这一对准夫妻真是极尽恩爱,缠绵缱绻,全然不顾现场还有另外两个人。
时璟言总是会分神去看锦欢,不过也不知是她觉得不好意思,还是根本就粗线条地没有注意,自始至终,只对眼前的新菜式比较关注。
晚上洗完澡,回到卧室,锦欢正倚靠在床头,双腿微屈,腿上搭着一本看了一半的小说。她将微湿的长发拢在胸前的一侧,灯光勾勒出她优美的面部轮廓,更加凸显了月牙白的肌肤。
他走过去,一手扣住她的下颌,得到完美的角度。香舌被他卷入口中,细细地厮磨纠缠。她起先被吓了一跳,尝到他的吻,立刻就变得顺从。
再然后,就是很久之后的事了。锦欢舒服地窝在时璟言的怀里,微微喘息着,却还不忘继续读她那本小说。
时璟言倒不知道这本书的魅力比他还大,她已经抱着看了一晚上了。
客厅里除了彼此的呼吸声,还有锦欢时不时翻动纸张的声音。
“今晚看到世钧和沐非的状态,真是挺羡慕的。”
他性感到腻死人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锦欢翻页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
“我似乎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我们现在这样和夫妻也没什么区别了是吧?不如和世钧他们一样,干脆先把婚结了,你说怎么样?”
锦欢还是沉默,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她合上书,然后扔到一旁的柜子上的声音。
她快要气死了,这就是他所谓的求婚吗?当初冷湛向她求婚时至少还包下一间餐厅,带着一枚戒指呢!他倒简单,上下嘴唇一碰,就那么简简单单地说出口,难道相处久了就真的没有激情浪漫可言了吗?
锦欢越想越生气,干脆不理他,转身背对着他开始装睡,不忘将被子拉到下巴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闷气生着生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锦欢感觉好像有人抬起了她的手,一个冰凉的东西套上了她的手指。
冬天天亮得晚却也珍贵,晨光也像是镀了一层雾气,丝丝缕缕透过窗帘的细缝渗透进来。窗外,是有些萧索的冷风,和早已凋零的黄叶。
锦欢下床拉开窗帘,在阳光下,懒洋洋地舒展着四肢。最近她真的睡得太多,经常日上三竿才醒。通常时璟言已经在公司吃上午餐了,她却还在吃早餐。
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疑惑地将手放在眼前,锦欢才注意到此刻她的无名指上,一枚戒指正在熠熠发光。
简单的设计,甚至没有钻石,只是一枚铂金的指环而已。
不过,却是她喜欢的样式。
而且,尺寸竟然也契合。
这个男人!锦欢咬牙,前一晚那样随口提了结婚,一点儿也不庄重。然后半夜趁她熟睡直接就把戒指给她套上了,简直是小人行径!
一狠心想要把戒指摘下来,可真要摘的时候又不舍得。哎,看来她是真的被他套得死死的。
锦欢陷入想要发怒却又觉得甜蜜的矛盾之中,这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他那个号码发给她的第三条短信,而这一条短信的内容却是——
嫁给我。
她怔怔地看着手机发呆,嘴角却向上翘起。
半分钟后,沐非竟然打电话过来,锦欢接起,还没出声,就直接被沐非打断,“嫁给他。”
说完这三个字,通话就结束了。
锦欢一头雾水。
然后是陆世钧,同样的三个字,“嫁给他。”
“嫁给他。”霍青。
“嫁给他。”方子健。
“嫁给他。”牧可勋。
“嫁给他。”徐露。
“嫁给他。”
“……”
像是约定好的一样,一个多小时里,锦欢接到了五十几个这样的电话,一直到手机快没电。
这些人都是锦欢在娱乐圈的朋友,有从国外打来的,有的在拍戏中,甚至连老家隔壁的大婶都打了电话来。
时璟言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这个小女人正坐在地板上掉眼泪。
看到屏幕上显示他的名字,她哭得更加激烈,按下通话键,她没有出声,怕一开口就会大哭起来,破坏这浪漫的早晨。
“嫁给我,嗯?”他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像是在撩拨她的心弦。
她又哭了很久才忍住哽咽,用哭声说:“这种话隔着话筒跟我说,真是讨厌。”
他低低地笑,“转身,傻瓜。”
锦欢的泪掉得更凶,紧张地绷紧了身子,双手颤抖,十分缓慢地回过头。
时璟言站在卧室门口,高大颀长的身躯占据了整个门框,光线被他挡在背后,整个人像是站在了璀璨莹亮的光圈里。她清楚地看到,此刻,他的眉梢眼角都在笑。
时璟言走过来在锦欢面前蹲下,无比温柔的语气让她哭得更凶,“嫁给我。你要是不答应我,让我怎么向你的朋友们交代?”
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时候这么爱哭了?以前一次没见你哭过,最近倒是总见到。”他为她拭去眼泪,刚刚擦去,又落下两颗。擦去,落下……
最后,他颇为无奈,“至少也要答应了我再哭啊。你……哎,哭吧哭吧,等你哭完了再说。”
他一只手环过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
真是丢脸,这样本该难忘的时刻,她却哭得不能自已。
后来有一次,锦欢收拾书房,没想到在电脑旁发现了时璟言忘记带走的手机。起先只是无聊,他的手机好几年都没有换过了,还是那一个,想起几年前她十分热衷于他手机里的某个游戏,于是坐在沙发里开始摆弄。
不知按错了哪个键,把相册调了出来。
第一张照片是一个女人的侧脸,像素没有现在的手机高,再加上拍照时的光线不佳,所以拍出来的照片也模模糊糊。
锦欢心里越发好奇,继续翻下去。
一百多张照片,全是同一个女人,恬静乖巧的睡颜。
这些照片被存在一个文件夹里,文件夹的名字是一行英文——The love of my life。
热气一下子涌上眼眶,再也止不住。
糟了,她是不是患上了一种爱流泪的病?
金箔奖颁奖晚会,锦欢挽着时璟言的手臂入场。
这一对男女举止亲密,对望时眼底有着无法掩藏的情愫,更别提两人戴在无名指上的情侣对戒,更印证了之前的绯闻。
只要不仔细看,时璟言走路已经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今晚他却出人意料地带了一根手杖出行。就在颁奖晚会的第二天,媒体评出了最佳着装奖和最佳新意奖,全部归时璟言莫属。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男明星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有的人会故意搭配一根手杖,似乎时璟言此举,引发了一轮新的潮流。
经过粉丝和媒体费时半个月的投票,最佳女主角终于评出。
当颁奖嘉宾念出锦欢的名字时,在镜头前,时璟言深深吻上了她。
四周一片鼓掌声,女粉丝们疯狂尖叫。
锦欢从容地走上了舞台,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接过她得到的最后一个奖项。在感谢了许多人之后,她深呼吸,沉淀了一下心情,缓缓说道:“出道五年,我得到了太多东西:粉丝的喜爱,前辈的帮助,朋友的支持。你们的每一分付出,都是我一路走来的动力。这条路并不好走,我甚至一度想要放弃,但因为你们,我还是坚持了下来。”
锦欢背后的大屏幕,将镜头转向了多年不曾出镜的时璟言。
“但是现在,我想为我这五年来的答卷画上一个句号。”
顿时,粉丝的尖叫声也安静了,全场没有一点声音。
时璟言似乎也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一番发言,眼底几不可察地迅速闪过一抹讶然。
“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在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我想我已经不适合再出演任何角色了,因为我现在唯一的角色,是他的老婆。也因为,想要时时刻刻陪在他的身边,想要全心全意地为他付出,想要完完全全地将自己交给他。所以我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我会永远退出大银幕,专心一意地,做他的老婆。”
会场内寂静了半分钟,然后不知谁先起的头,掌声雷动。
锦欢站在舞台中央,隔着远远的距离和他对视,两人相视而笑,而男人眼底的柔情和爱意被拍到特写放在屏幕上,全部展露无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到了沐非出嫁的日子,锦欢作为伴娘出席。
新娘化妆室里,沐非紧张得一直在喝水。其实今天来的人不算多,只有两家的亲人和极其亲密的朋友,不知道她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这时候,徐露敲了敲门进来,“怎么样,新娘子能出场了吗?”
其中一位伴娘向沐非眨眼,调侃地问:“怎么,新郎等不及了?”
徐露一脸无奈,轻轻一叹,“什么啊,是伴郎等不及了!”
顿时,所有目光齐刷刷地向锦欢射来。
锦欢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说:“那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准备。”
时璟言站在红毯的尽头,穿着白色的西装,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向她挥了挥,优雅俊逸。
午后的清辉从七彩玻璃洒落进来,和教堂纯洁的白色交织成一面美丽的网,像零星破碎的熠熠闪动的光芒。
却不及他一分的美。
他只是微微一笑,就会让人颤抖。
锦欢一步一步,向红毯另一端的男人走去。
时间的尘嚣仿佛在这一刹那都不存在,有白鸽在教堂外低声吟唱,像是通往高贵圣洁的殿堂,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庄重和坚定。
时璟言,我心里一直深藏着一个秘密,也许你早就知道——
时璟言,我爱你,已经很久很久了。
如果不是想再回到你身边,我早已向命运投降。
锦欢走得缓慢,他却没有半分不耐,换了个姿势站立,脸上的笑意越发深浓,化不开的温柔漪荡。
锦欢也在对他笑,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
我还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一直期盼的那个消息。
不过不用急,这些我都会慢慢地告诉你。
因为未来很长,很长。
终于走到他面前,就听到他格外委屈的声音,“老婆,我们今天也结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