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张……”
“言陌我恨你一辈子!”
言陌这才蓦然想起:白千张,是一个极度爱美之人。
三十七
总体和谐的生活总是会间或夹杂着不和谐的音符。
比如继上次的草莓门事件以后,白千张一怒之下小宇宙爆发,趁言陌去上班的时候把自己的家当全部又背回了寝室。
余姗诧异,在问清楚事件的时间、地点、人物以及高 潮后,送给白千张这么一句话:“你就作吧你!”
白千张不甘自己被落实为作女的身份,反驳:“那谁让他这么不尊重我的意愿?”
余姗嗤笑:“你有什么意愿可尊重的?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维护你,故意让他们看到你和他之间的暧昧,还不是为了故意气顾年,断了她的念想。现在顾年也被他踢到千万里之外不会回来了,你就知足吧你。”
白千张无语脉脉又黄昏,抵死不承认自己的无理取闹。
余姗也不管她,问:“你这学期的选修课选了没?教务处说人文艺术类的必须修满8个学分。你选的都是自然科学类的吧?”
白千张这才想起的确有那么回事儿,连忙上教务处的网页选课。她问:“人文艺术类的……你选了什么?”
“广告设计。”
“广告设计?!”
“对啊,这学期新开的一门,请校外的讲师来教的。据说很好混学分,要不你也选这个?”
白千张看看其他的:国际政治及金融局势研究、红楼梦研究、婚姻与继承法……好似确实也只有广告设计看上去最好混了,于是也选了这个。
选修课在开学的第三个星期,也就是今天晚上开始开课。白千张天天盯着自己的手机等电话。
余姗嫌弃她:“言陌来电话的时候呢,你故意按掉,打几次按几次。现在人家不来自找没趣了呢,你又盼着人家电话。你这不是犯贱吗?”
白千张默默的承认自己的确是犯贱,然后放下电话,上炎黄奇迹。
她的女儿风雨中炸排骨因为成长迅速,白千张这只菜鸟已经没有办法再带它去刷更强悍的怪,在几天前就交给她爹去养育了。
如今白千张孤身一人,屏蔽了氏族信息,又隐了身,决定自己去四处逛地图看风景。可是没多久就索然无味了,原来没有言陌在身边,再漂亮的风景也是死气沉沉的。
她下了游戏,叹气。言陌已经一星期没联系她了,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浪费人力物力心力的冷战吗。她好悔恨啊!
晚上的时候,白千张带了选修课必备的一些资源,譬如MP4,课外闲书等,准备度过那无聊的三节课。
广告设计是在阶梯教室上课,满满的100来号人坐满了教室。白千张和余姗因为要占最后一排的有利地形,早早的就到了。
白千张低着头沉迷于小说,显然已经完全超脱于周围嘈杂的世俗了。正看到男猪误会女猪,而女猪泪奔的经典狗血场景时,周围人突然安静下来了,显然是那个校外讲师来了。
白千张不为所动,反正100来号人,她又坐在最后面,绝对会被湮没在人堆里挖都挖不出来。
前面的人开始做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是风倾的艺术总监。很荣幸能够担当你们的选修课老师,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关于学分问题……”
风倾?!艺术总监?!白千张冷汗涔涔,手剧烈一抖,MP4滑到地上壮烈牺牲,连白千张自己都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她万分不可思议的拿一本书挡住自己的脸,从成片黑压压的后脑勺的缝隙中偷偷看讲台上的人。
那、那个意气风发玉树临风在讲台上挥斥方遒的人……正是她一星期未见的传说中的未婚夫言陌!!白千张震撼了,恨不得当即跳窗逃逸——为毛他如此无孔不入,连学校都能混进来?
言陌继续讲学分制:“我会在每一节课上签到点名,一次未到的扣掉考核成绩的15%,两次未到扣掉25%,如果有同学超过三次未到的,成绩直接记为零,也不用来考试了,请下学期来补考。希望大家能准时到场。”
白千张咬牙切齿看余姗:“余、姗!怎么回事?”
余姗唯恐天下不乱:“就是这回事啊。都跟你说了很好混的,他是你男人,你撒个娇,学分就来了嘛。我没骗你吧?”
讲台上的言陌讲完学分制度,开始上课。
“今天的第一堂课,我想来讲下色彩的搭配。这不只在设计方面很重要,在你们平时的穿衣打扮上也有实际的用处。我看,我还是请一位同学来当一下我讲解的示范吧……”
白千张乍听这话,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当下扔掉书就缩起来往桌子下面躲。
言陌慢条斯理的拿着一根教鞭翻名单:“喏,这样吧,我就请白千张同学上来协助我。白千张同学,请上讲台来。”
白千张负隅顽抗,抵死也不肯钻出桌子,更往里缩了缩。
“白千张同学?怎么没来上课吗?那好吧,我就先记一次旷课,请认识她的同学下次转告她,她的考核成绩已经只有满分的85%了。唉,如果因为这影响到奖学金的发放,那就可惜了……”
一只细白的手臂从桌子下伸了出来,只差没有挂块白布挥舞以示投降。白千张慢悠悠的从桌子下长出来,有气无力的报告:“老师我在。”
言陌笑看白千张心不甘情不愿满脸晦涩的从教室最远处蹭到讲台上来。像一个委屈的小媳妇儿般在自己面前站定。
“咳。”他清清嗓子,绕着白千张走了两圈。
白千张感觉他的视线绕着自己全身打转,当下危机意识倍增,僵直着一动不敢动,只剩一对眼珠滴溜溜的跟着言陌转。
言陌拿起教鞭开始指点白千张,白千张此时突然想起解剖室里那具塑料人体模型,也是被这么指指点点着展示给大家看。呜呜呜呜,她哭,人体模型啊,我发誓,我下次绝对不去研究你的生殖器官了,我对不起你,我终于了解你的不容易了!
言陌嘴角噙着一丝凉飕飕的笑容,拿教鞭往白千张身上一指:“大家看,这位同学今天上身穿的黑色毛衣,下身白色裙子,脚上也是黑色靴子。大家知道,黑白灰的搭配是万能的,无论如何不会出错。但也有些地方需要注意,比如这里。”
白千张刺啦一下,头发竖起来了,言陌那根金属材质的教鞭正指着她只穿了薄薄裤袜的腿上,冰凉冰凉。
“比如这里,如果靴子再穿成白色,那就无法与上身相呼应,稳不住颜色,会显得轻飘飘。但是这样的搭配也只适合高挑的女孩,因为黑白分明没有连续感,整体被割裂,因此需要因人而异。”
白千张愤恨:“老师,我可以下去了吗?”
言陌笑:“可以了,非常感谢你的配合。”
白千张九死一生躲回自己的位置,余姗问:“喂,被自己男人用教鞭指指点点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很有S M的禁忌感觉啊?”
白千张被打击的失魂落魄,喃喃:“要尊重人体模型。”
接下去的三堂课,言陌人模狗样的把“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个角色担当的尽职尽责,白千张本来打算忽视掉他继续看小说的,却被他在讲台上自如的风采和幽默风趣的讲解吸引住,恍然未觉自己竟然津津有味的听了三节课。
直到下课铃响起,白千张才想起来他们还处于冷战时期,怎能如此轻易地放松警惕?所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她胡乱把东西往包里一塞,趁言陌还在整理东西时三两步蹦出后门,跌跌撞撞的冲下楼梯。没想到冲势太快收不住脚,眼看她就要上演一场匍匐膜拜祖国大地的悲剧,门口一个黑黑的人影及时扶住了她。
白千张惊魂未定,抬头连声道谢:“谢谢——言陌?”
言陌淡淡瞄她一眼:“请叫我言老师。”
白千张怒极反笑:“那言老师,我谢谢您。我不打扰您了,您老继续欣赏这月光下的美丽校园吧。”
她脚还保持着凌空踢出的姿势,身子却被言陌拉住了。
“咳咳。”她不假辞色的拉开距离,“言老师,请您自重。”
言陌微微一笑,简直是男色无边,白千张咕嘟咕嘟的开始咽口水。
言陌俯身到白千张耳边,轻轻说:“我不介意来场师生恋的。”
白千张根本来不及抗拒,便被封住了唇舌。言陌向来是温柔儒雅的,只有此刻这个吻,带着思念已久的激情,汹涌的澎湃的,几欲要把白千张撕咬吞吃入肚。
铺天盖地都是言陌的气味,白千张恍惚的云里雾里。言陌的胡茬扎的她的脸颊刺刺痒痒,她下意识的想要反抗,却听到言陌满足的喟叹:“还生气吗?”
于是当晚,某个轻易被男色所诱被亲吻所惑的没有骨气的女人,在余姗“我早料到了”的眼神下,收拾起自己的日常用品,抛弃成见,趁着月黑风高蒙蒙夜色,跟着某个悄然混入W大的“老师”,偷偷私奔了。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本文即将完结,还有三章,预计会在平安夜那天完结。大人们和我一起倒数吧!哈哈哈哈哈哈!
三十八
三月六日,晴,万里无云,草长莺飞。甚好。
言陌心情爽利,连带着阳台那几盆花都沾光被浇了水。
白千张刷着牙睡眼惺忪的魂游至餐厅,呆滞无神的眼神从满桌丰盛的早餐移到心情愉快正在往吐司片上涂番茄酱的言陌脸上。
落地窗外照射进来的春日清晨阳光正投射在言陌身上,晕成一个光圈,他转头,逆光的侧脸十分耀眼,白千张只瞧见他咧开一口白牙朝她笑,她此刻的感受只有四个字可形容:春风拂面。
白千张被色若春晓的言陌所惑,机械的上下移动手臂继续刷牙,眼见着那春风慢悠悠的荡了过来,手里托了一小叠纸巾,继续拂面:“千张,你的牙膏沫子要掉下来了。”
这句话像一道雷一样把白千张给劈出那个春梦,她立刻睁大眼睛,哧溜一下吸进一半的牙膏,转身往卫生间跑。
言陌看着她的背影笑,坐到桌子边继续帮她涂番茄酱。心里把今天的计划都盘算了一遍。如此阳光灿烂莫把春光辜负的一天,他打算先带着白千张去新开的主题公园玩一圈,就在附近的主题餐厅吃中饭,她总是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吃完饭倘若还有精力和兴趣,就去那家丹璐广场的百货逛逛,平常她嫌那里的东西太奢侈,只是过过眼瘾,今天说什么也得把她路过看了好几遍的那个包包给买下来。如果还有时间,也许可以去放风筝?或者放孔明灯祈愿?她总喜欢这些小孩子才爱玩的玩意儿。晚上便带她去她垂涎已久的川菜馆,也许可以请她吃一个冰激凌……
言陌已经完全陷入他和白千张甜甜蜜蜜相亲相爱的度过一天的幻想中了,他愉快的哼着歌,眼风里瞟到白千张已经梳洗完毕出来了,刚想和她讲今天的计划,却突然一顿,面色古怪的问:“咳,千张,你怎么穿运动装?”白千张这套衣服向来只有去练舞的时候才会穿,言陌立刻敏锐的嗅到了十分不祥的预感。
“什么?”白千张看看自己的衣服,一手抢过言陌帮她涂完的土司,边往嘴里塞边含糊不清的说:“今天和同学约好,要去练舞啊。”
下一秒——“咦?”白千张狐疑转头,“什么声音?言陌你听到没?好像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言陌不语,站起来往外走。
“言陌,你干嘛去?”
“找502胶水。”
白千张毫无察觉言陌那颗脆弱的男人心已经碎成八瓣了,开心的把一头长卷发扎起来,拎着包就出去了。在玄关处即将出门时,又回头朝言陌扮了个鬼脸:“言陌,我警告你,不要跟踪我,更不要骚扰我!”
不是她心理阴暗,而是言陌实在是前科累累。这几个月来,学校的晚会特别多,什么情人节啊,校庆啊,刚刚忙完,又赶上三八妇女节。白千张本来是抵死也不肯过这个节日的,奈何身为文艺部部长,不得不亲自出马上台表演一下走走过场。而今年的这个晚会,又被新进来的那些干事们兴奋的策划成了相亲会,白千张抖着手翻完她的学妹们递交上来的策划书,绝望的接受了一个现实:她所要做的,是和某个男生跳一场“热辣”的现代舞,以调动全场的暧昧气氛,给一群猥琐的男男女女们创造一个发展奸情的机会。
这些她都没敢和言陌说。遥想不久之前,她不过与另一个院系的男生跳了一场纯洁无比的国标舞,她还在满场翩翩起舞呢,结果在某个转身时突然从镜子里看到了她家未婚夫那黑掉的脸色,那一惊悚,直接的就把她那老腰给扭了,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这都是教训啊,白千张泪流满面,她以后出门一定要换好几趟公车,决不能被言陌给跟着了。
白千张一边怨念一边开门,拉了半天没拉动。后知后觉一看,言陌一只手正抵在那门上呢,他笑:“去练舞吗?是和男生还是女生对跳?”
白千张舔了舔嘴唇,内心十分空虚,表面却理直气壮:“言大叔,你好烦哦。是女的啦!嘿嘿,好姐妹!”
言陌挑了挑眉头:“那早去早回。亲我一下。”
白千张化身为狼,扑上去把言陌吻了个遍,这才拉开门匆匆离开。
言陌若有所思的抚着被白千张暴力凌虐过的嘴唇,每次她有事瞒着自己时,出于愧疚的心理,总会心虚的妄图通过吻来补偿,所以每到这时,她就会变成月圆时节长啸的狼。那么这次……又是什么呢?
几个小时后,腰酸背痛的白千张拖着一具老骨头格拉格拉的走回家。途径一家日式料理,想起言陌尤爱这家的秋刀鱼,于是摸摸钱袋进去买,因为内疚还买了两条。
她摸钥匙,开门,小心翼翼的探头进去,言陌好像从早晨开始就没挪过窝似的,仍然坐在那餐桌上。只不过此时从落地窗射入的阳光褪色成了夕阳的暖色橘黄,窗外那半个蛋黄给言陌镀上了一层黄铜的金属光泽,冷冽中微微泛着暖。他坐在那里,一手捧着一杯咖啡浅啜,一手翻着文件。这么不动的姿势,凝固成了绝美的水彩画。
“咕嘟。”白千张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因为当前的男色,还是因为手中散发香味的秋刀鱼。
言陌发现她了,笑嘻嘻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亲昵的吻她的额头:“累了吧?去哪里吃?”
白千张仔细察言观色,确定没在言陌脸上发现不悦的痕迹,才开始讨好:“喏,秋刀鱼,你最喜欢的。”
言陌神色复杂,接过那两条鱼,唔,她果然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故作不经意的问:“今天跳舞怎么样?和舞伴合作默契吗?”
白千张想起那个不知名男生颇为熟练的动作,含糊带过:“还好。”
“对了,你们学校妇女节的晚会是明天晚上吗?”
白千张心虚了一下:“是啊。怎么你要来?”
“不会啊,你忘了明天我们公司聚餐,请女同事吃饭?”
“对哦!”白千张显得尤其热情,“去吧去吧,请她们吃好的,晚点回来也没关系!”
三月七日晚上。
白千张在后台换衣服上妆,下一个节目就是他们的了。部里的一个小学妹突然神色慌张的跑来,一路撞倒演员无数,白千张木呆呆的看着这学妹在自己面前伸出一条舌头喘气,断断续续报告:“学姐……那、那个小丁来不了啦!”
白千张瞪眼:“小丁?”
“就是你的舞伴啊!他刚临时打电话来,说他家楼下出街的唯一一条小弄堂里停了一辆悍马,堵的严严实实,他没办法出门,那车又不开走。所以他可能要迟到了。”
小丁是本地人,白千张曾经去过他家,想起他家那鸡肠一样的小弄堂和体积庞大的悍马,白千张无语了。
她倒是不介意自己独舞的,只是音乐灯光都已经准备好了,临时换节目难免有些仓促。小学妹的汗刷拉拉的流。白千张想了半天:“唉,算了,我自己跳也行。灯光和音乐都不用换。”
这当儿,前面的节目已经结束了,主持人开始报幕,白千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提着裙摆壮士就义一般冲上断头台。
底下的观众们开始交头接耳,明明节目单上和主持人都说是双人舞了,怎么只有她一个上场?
白千张觉得自己特像一只被扒了毛的烤鸡,还油光光的散发着香味厚颜无耻的说:“就是我一个,就是我一个,咋了?”
她决定不管底下的人,闭起眼睛,暗地里找回跳舞的感觉,静待音乐声响起。等待中好似有人跨上了舞台,白千张想:“不是吧?喝倒彩丢水瓶就够了,不至于人也要上来吧?”
她一睁眼,傻了。
传说中此时应该在聚餐的某人,笑吟吟的站在她面前。他只穿了薄薄的一件黑色毛衣,将他的身材勾勒的极好。白千张急了,也不顾美色当前,小声嘀咕:“你上来干什么?你会跳吗?”
说话间音乐已经响起来了,言陌身姿潇洒,动作优雅的捞过她往自己怀里一带,俯身而过的刹那在她耳旁低语:“我有说过我不会吗?”
白千张一瞬间已经明了言陌的用意,她也跟着音乐的节拍开始起舞,只是却还担心自己与言陌合作不够默契。可是没过几分钟,她便知道她错了,她的确不够了解言陌。他完全能将自己融入劲爆的节奏中,呼应着她的动作。一看便知也是个高手。
白千张放松下来,放任自己沉迷于舞蹈中。她旋转,柔媚中带着激情,曼妙的踏着步伐,若即若离的挑逗着眼前的男人,婀娜的款摆柳腰,时而俯身上前,在言陌即将触到她时又迅速离去,带着赤 裸裸的性感和挑逗。
台下的人开始喝彩起哄,气氛已经完全被带动了。白千张的双腿缠上言陌,暧昧抚摩接触,他们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每一个动作都似乎要擦枪走火,白千张已经完全沉沦于这种另类的激情中,恍惚中只听到台下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一曲结束,两人皆是气喘吁吁。言陌直接下台,白千张回后台匆匆卸了妆换好衣服,跑到前台去找言陌。
言陌已经在舞厅门外等着她了。本来薄薄的毛衣外随便搭了一件外套,白千张兴奋的直接蹦跶过去一个熊抱:“言陌言陌!原来你跳舞跳的这么好!你好厉害啊!”
言陌转身,笑的阴恻恻:“原来你要和别人跳这种舞啊。”
“……”白千张脸色一白,立刻抱头鼠窜。
言陌一把扯住她,嘿嘿笑道:“你大概不知道,我还有一辆悍马吧?”
白千张放弃逃生,在这个明明是煦意融融的春日夜晚,她却有一种感觉,那拂面的根本不是和暖春风,而是冬日凛冽寒风……
小丁,辛苦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蓦然发现,我完结时刚好是40章,内牛,这个数字……
三十九
白千张结婚的时候是在五月。
已经暮春初夏,却又不是完全的春光和完全的灼夏,而是春夏交融时,那隐约融合了春夏两季特点的季节。
阑珊春光柔和夏日,远处草地上着洁白婚纱的准新娘惊起一群白鸽,舒一润眯起眼睛想:真是一个美好的五月。
白千张走到她面前得瑟的问:“舒一润,婚纱好看不?”
舒一润嫌弃的看一眼白千张的洋洋得意:“好看。”怎么能不好看呢,言陌花重金请人设计的婚纱,剪裁简约而低调奢华,将白千张这个五月新娘装点的如同精灵。
白千张叹气,托着腮在舒一润身旁坐下,作远目惆怅状:“舒一润,我真的就这么嫁了吗?”
舒一润闻言,伸展手臂深呼吸,忍住把白千张一掌PIA到外太空去的冲动,没好气的说:“你还想怎样?少在我面前得瑟,小心把我刺激成怨妇,因妒生恨!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白千张继续惆怅:“可是我昨天才穿着学士服,今天就穿上婚纱了,多么形象的隐喻啊!”
舒一润无语。她是这场婚礼上唯一一个除了白千张意外保持理智的人。她的准姐夫言大神,因为等白千张毕业等了三年,直等的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花儿都谢了不知多少回,直等的言大神都沧桑的快脑溢血了,终于等到白千张毕业这一年,言大神那个亢奋啊,当即决定白千张毕业典礼以后的第二天就举行婚礼。他这个决定,赢得了言家和白家的一致赞同,只除了白千张这个人微言轻的准新娘,微弱的抗议完全被湮没在了一堆人亢奋的讨论下。
于是白千张昨天还穿着黑不溜秋的学士服和一群战友疯狂占据校园各个角落合影留念,连厕所门板上贴的小广告都没放过,今天就脱下学士服换上洁白的婚纱。
白千张哭:“这是多么形象的隐喻啊,隐喻着我学生时代的结束家庭主妇时代的来临,隐喻着我踏上了那条通向坟墓的红地毯,隐喻着我和大街上一把一把的阳光健康的帅哥绝缘啊!”
舒一润沉默了一会儿:“白千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和谁很像?”
“?谁?”
“阿丙。”
白千张回忆起高中时代他们的邻居阿丙,那个每次考完试大喊“死了死了一定不及格一定过不了!”,结果成绩下来总是全班第一的阿丙;那个每次800米考试之前总要拖一个同伴说“我肯定跑不动,我们俩一起慢慢跑,跑在最后哦”,结果枪声一响总是最先冲出去把同伴遥遥抛下的阿丙。顿时无语。
舒一润恨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炫耀幸福让人很讨厌!”
白千张讶然:“你被哪个男人刺激了?怎么跟白发魔女似的?”
舒一润默然,然后说:“杜卿格。”
白千张不说话了。她想起嗜血天使在炎黄奇迹里调戏格式化的狠劲儿,本来还以为她不过只是好玩而已,原来……少女的心总是脆弱啊……
舒一润咬牙切齿:“他再抢我BOSS我就给他下诅咒符!”
白千张哽咽,收回刚才的想法,舒一润的心简直就是金刚不坏金钟罩铁布衫啊!
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舒一润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说:“走吧,再不回去言陌非得以为你逃婚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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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千张肌肉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动一动脖子就能听到格拉格拉的声音。她揉揉保持微笑保持了一天的脸颊,看向床上铺着的红色锦被,那是老一辈的祝福。
言陌有些微醺的回来,白千张大力一把把他拉进来,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探头窥伺门外。
言陌问:“千张你做什么?”
“……我看看你的狐朋狗友有没有跟来闹洞房?”
“呵,没有。被我镇压了……”
言陌慢慢的住了口,一点点凑近白千张,白千张闻道他身上淡淡的红酒味,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言陌俯身,一把横抱起白千张就往内室走去。
白千张激动了,白千张亢奋了,她和言陌十分不纯洁的同居了三年,任谁都以为他们肯定滚烂了床单,却不知道言陌总在最后关头停住,白千张知道是言陌不想让她后悔,可是今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了,哈哈哈哈!白千张对着言陌狂笑,她终于可以把这个保存了23年快馊掉的处女之身送出去了!她终于可以顺着身娇腰柔易推倒的趋势被言陌推到,然后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白千张用手捣住鼻子,以免鼻血飚出来,却见言陌抱着她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了。
她讶然,难道言陌有特殊爱好?虽然她是不介意,可是……
“那个,言陌啊,第一次还是在床上比较好吧?”
言陌一边偏头问什么一边去开电脑。
白千张惊恐的无以复加,开电脑开电脑?难道言陌有和陈冠希一样的嗜好?她后悔了!
言陌丝毫不知道白千张此刻甚至已经想到了离婚协议书的写法和婚后财产的分配,兀自一手揽着白千张的腰一手上炎黄奇迹输账号和密码。
胡思乱想的白千张听到熟悉的游戏音乐响起时才镇定下来,言陌开了两个号,他的和白千张的,又召唤出了风雨中炸排骨,一家三口聚在一起被传送到了牧场上。
白千张睁大了眼睛:“那个是……”
“嗯,”言陌笑,“红豆啊。结婚那时你来了兴致种的,结果没几天热度就过了。我已经种满了99颗红豆,刚好今天成熟,我找金童玉女遍成鸳鸯坠了……”
白千张感动了,她最经不起人家的煽情了!不由揽着言陌的脖子蹭了蹭。
游戏里的雨蓑风笠一个公主抱抱起了千张肉骨头,现实里的白千张也以同样的姿势挂在言陌身上,言陌看看电脑的游戏画面,再看看挂在自己身上的白千张,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什么?”
“嗯,孩子!”
“那……”白千张低下头娇羞对手指,“那我们去生一个出来嘛……”
白千张觉得自己已经是虎狼之年了,怎么这么欲求不满呢?可是言陌好似没有听到她内心疯狂叫嚣的渴求,还在游戏里放烟花。
一朵一朵的烟花腾空而起,炸开“我爱你”三个字样,照亮了夜幕下静静并肩在站在一起的战士和巫师,还有双翅金乌那笼罩着蓝紫光芒的翅膀,一挥动就流溢出光彩。
白千张暂时忘却了要把言陌扒光压倒的猥琐念头,盯着游戏里那样美丽的画面久久不能回神。
言陌把头埋到白千张的锁骨里细细舔舐,咕哝了一句:“我是你的……我们是……”
白千张意乱情迷中问:“什么?”
言陌没有回答她,他们一路相互纠缠着到了床上。窗外灯光幽蓝,照到床上衣衫凌乱的两人,平添了柔和的美感
发散了,衣松了。分不清是谁灼热的体温温暖了谁,是谁细致的流连抚慰了谁,又是谁的汗水濡湿了谁。黑暗中的细微喘息弥漫开一室春情,白千张努力瞪大眼睛看上方的言陌。只觉得他在情动处,容颜依然是极淡的清俊。
冷热的触感交替而来,白千张细微的颤抖,恍惚中觉得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她曾经渴望过的言陌手下的一张画纸,任言陌在上挥毫泼墨,绘制出一幅极致的美感;又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水煮鱼,听起来是那么清淡的名字,尝起来却是鲜辣浓厚,细致的鱼肉蘸着醇厚的汤汁,每一口都是火烧的辣,却欲罢不能的一口接着一口,那是一种带着刺激的餍足感。
黑暗中的喘息渐浓,感官变得尤其敏锐,每一个碰触每一个吻既是纾解又是折磨的开始,情动的痕迹已然明显。
言陌却突然停住了。白千张从梦幻中醒来,问:“言陌,怎么了?”
言陌平复自己的呼吸:“家里没养活鱼吧?”
“……没有。”白千张想,原来那包头鱼给言陌造成了那么大的心理阴影。
“耳麦关了吗?”
“……你根本没上IS。”白千张怒了,你要不要来?不来就算了!
言陌深吸了一口气,健腰往下一沉。白千张还在等待,突然就感觉一阵刺痛。“唔……”她想叫出声来,呻吟却被言陌全书吞入口中。
白千张的意识已经涣散了,那样奇异而陌生的感觉,让她想起了那个初夏的傍晚,在洒满余辉的舞蹈室里,她生平第一支学会的舞蹈。她那时也如此刻,全副的伸展着身躯,将自己尽力伸展到最大,摆动着,放纵着,旋转、旋转不停的旋转,有风不停拂过面庞,她明明已是疲累至极,可是内心却欢喜无比,原来是这样的目眩神迷呵!
她被言陌带上了顶峰,在爆发的一刹那,言陌在她耳旁低语,这次白千张听清楚了。他说:“我是肉骨头,你是千张,千张和肉骨头才是绝配。”
白千张睡过去之前,微微笑了:她找到她的肉骨头了,不是吗?
游戏里,器宇轩昂的男战士和小鸟依人的女巫师,带着一个BB,面对牧场日升日落的地方,静静的并肩站着,仿佛就会这么一直站下去,站到时间静止成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唔,这章的H写的我吐血身亡。大家凑合着看吧,是十分隐晦的H,因为如果写的太白了,我会觉得和台言一样了……
话说黑桦亲,不知道你今天会不会抢到沙发啊?我期待着……
千张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明天会有最后一个番外,当做送大家的平安夜礼物啊!嘿嘿嘿嘿,某银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算完结了,大家能不能别把俺从收藏列表里删掉捏?让俺厚颜无耻的占一个小小的位置吧……
至于新坑问题,某银本来是打算写一个舒一润和杜卿格的姐妹篇的,不过因为暂时没有思路。所以不想破坏质量而勉强为之,接下去我会着重写我的古言,等到现言有思路了,就会来这篇文的文案上做广告。唔,这是某银的专栏:,厚颜无耻甩尾请大家收藏~~!
番外
“裴学长。”
前方年轻的医生应声回头:“哦,宁秦,你好。”
“裴学长,你要去手术吗?”
年轻的医生一身合体的白大褂,在镜片后的眉眼看不清晰,身上有着医生特有的冷冽理智和干脆。
“是,你现在在哪个科室轮转实习?”
“妇产科。今天病区新收了一个产妇……是白学姐。”
裴凌初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白千张?她怀孕了?呵,也是,她结婚都一年多了呢。你既然在那边,就凡事照应着点儿。我先去忙,有事联络。”
宁秦看着年轻男人的背影,低垂下眼。他没有说:白千张怀孕,言陌怎可能放心让他这个实习医生来接管,自然有副高级别以上的主治医生。不过,学长,你也是喜欢她的吧?或者,是曾经喜欢过。
白千张毕业以后嫁为人妇,言陌心疼她,坚决不肯让她当一个很容易过劳死的医生,因此她诡异的走上了教师的道路,平常就去讲讲课,日子过的轻松而闲适。
自她毕业结婚后,他也有一年多没见过她了吧。宁秦站在窗前往下望,恰好见到住院部门前那片花园。白千张挺着大肚子一脸安适的仰头,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洒下来,她幸福的眯起眼睛,唇角勾出一个笑容。
那样的笑容,宁秦很熟悉。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在星巴克靠窗的位置上,把人躲在笔记本后面,探头悄悄的打量他,时不时的就会盯几眼。
他从小被人打量惯了,从小时候阿姨辈的中年妇女到长成以后的同龄少女,有时连同性也会不由自主的多看他几眼。只有这个看上去好像比他还要年轻的女孩子,看他的眼神不带羞涩不带欲念不带幻想,只是一种纯粹的欣赏。彼时她也如同现在这般,微微的活泼笑着,漩起轻轻浅浅的两个酒窝。
“宁医生!你去看看我女儿吧,她又闹脾气了!”形色匆匆终于寻到他的中年妇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病人对医生总有一种盲目的信赖和执念,不管他是不是实习的,只要穿上白大褂,好歹也是一个医生。
宁秦想开口让这中年妇女去找她女儿的主治医生,但是想到那个倔强的女孩子,还是叹了口气,由着中年妇女拉走他。
女生躺在床上,执意要开电脑玩游戏。守着她的家属于她争执不休又不敢太过用力,一时间形成僵局。
中年妇女冲入病房,眼圈就红了:“你现在怀着身孕,怎么能开电脑怎么能接受辐射!”
女孩子一听就疯了:“我就要我就要!谁要这个小孩子的?我要流产你们又不肯!我恨不得不要!”
宁秦抚额叹息,这个女孩是因为在网络游戏上与一个玩家结婚,太过轻信于人,两人私下里就见了面,却被下了迷药怀了孩子。如今那男的消失无踪,徒留女孩子和她的家属生不如死。
等到安抚完发脾气的女孩子,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宁秦要去查房,顺道拐进医生办公室喝口茶。他眯起眼睛想:网游吗?他已经多久没上网游了?白千张那女人,那么傻傻的一只天然呆,玩了两年网游倒也幸亏没出什么事,最多被人骗骗装备骗骗钱,是该庆幸她的运气足够好,碰上的都是雨蓑风笠、小酌溪畔和彼岸夜色格调这样的人吗?
他记得他最后一次上炎黄奇迹,把名人堂交给了副族长,清了一身的装备,把号挂到了5173上去卖。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上过游戏了吧。
如今想起来,他和白千张在游戏里相处的时间,反而要比在现实中多很多呢。
他想起他第二次在现实里见到白千张的光景,记忆里那璀璨华灯初上的夜是日后再也未见过的了,日后的夜里,无论是怎样的火树银花的景色,却始终比不过他记忆里那一夜的灯火流萤。
清冷寂静的街道,地上两人被路灯拉的长长的交叠的影子,他一闭眼,仿若那样的光景就在眼前,连着她发丝的触感,脸颊传递到背部肌肤的一小块温热,都清晰无比。
他那一夜未曾睡的安稳,几次想进房看看床上的那人,都被硬生生克制住了。既然没有一丝可能,就不要让自己有什么幻想和留恋,他一直是理智并且意志坚定的人。所以,他不问她的往事,不问她的年龄,不问她究竟在哪里上学,因为,一切都没必要。
第三次见她,是在九月开学的新生接待处,W市九月的天气依然炎热,她一边擦汗一边忙不迭的发放新生宝典,给新生指路,带领新生去缴学费办饭卡。他这才知道,原来她也是W大的一个学生,第二临床医学院的学生,他的学姐。
她看到他,先是惊诧,然后扑过来兴奋的围着他打转:“宁秦!你是我们学校的新生吗?哦对!你说过是被保送上W大的哦,你这个死小鬼!我可是苦读了三年啊!你……”
他微笑听她聒噪,任由她热情的接手指引他的工作,恨不得一口气讲完所有她就读的经验,譬如学校摆出来卖的东西千万不要买,譬如离这里最近的超市是哪里哪里但是又最贵,譬如学校哪栋楼是“停尸楼”,没事儿别往那边跑之类的。
他想:这样也好,就停留在学姐学弟的关系上,没有遐想就没有失望。
那天以后他没有刻意去找白千张,她也没有刻意和他保持热络的关系。他很快从往届的学长学姐那里知道白千张的事迹,同时也知道了言陌。
大学的五年很快就过去了,期间以他出色的外表不乏有女生四处打听并送情书。他一一拒绝。室友曾嘲笑他是清心寡欲带发修行的居士。他微微一笑不反驳,他想,他的流年一直是寂静的,平淡无波的。白千张偶然掀起过几朵小浪花,却仍然不足以撼动整个河床。
宁秦不断往前走,长长的一条走廊两边都是病房,经过一间病房时,他停了下来往里看。在床上的孕妇沉着脸不肯喝汤,英俊的男人不死心的缠着她:“千张,喝一口,一口就好。我好不容易煮的呢。”
白千张嫌弃的看了那保温瓶一眼:“言陌,就是你煮的我才不喝。你那厨艺简直是令天地变色草木含悲,天晓得我喝了以后会不会生一个外星人出来?”
“咳咳,千张……”
里面的对话仍在继续。宁秦静静听了一会儿,微笑着走开。
他的流年,一直是寂静的。途径山川浅滩,偶尔跳跃起浪花,又很快回归平缓,原是如此的,安静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