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绝大手笔的奖赏,但周围听闻的人每一个都将之当成理所当然。自有人下去发布任务,而已有子虚初期修为的陈彦松更是再次摆开架势,又亲自施展引魂搜灵大法。
由子虚期高手亲自施展的引魂搜灵大法自然不是金丹修士可比,然而两刻钟后,所得结果依然是令人失望。
这一日整个观澜峰都起了不小骚动,甚至有许多素来只知埋头苦修的修士都投入了搜索澜河的行列中。因这一次,叶青篱和陈容名声大振——虽然说,这并不是什么正面的好名声。
观澜峰掌门密室中,玉璇真人手掌一伸,仿佛在空气中戳破了一层无形的气泡,面前立刻现出一个白衣玉冠的修长男子。
玉璇真人摇头笑道:“你这老家伙,总是喜欢来这招。”
白衣男子的面相并不老,但他的眼睛总是给人一种变幻莫定的感觉,这又让他整个气质显得深沉诡谲。
“陈家有大动作。”他掀开长袍的下摆。在玉璇真人对面盘膝坐下。
“不过是因为陈容那个小家伙,也算不得什么大动作。”玉璇真人微微笑着。
“这是一个好机会,难道说,你不觉得他们三家把持凌光阁已经太久?”
玉璇真人大笑:“老家伙,你少来试探我!当我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白衣男子紧紧盯着他,言语毫不客气:“从来所有人都评价你厚道大度,但我现在却很怀疑,如果你真的厚道大度,你能在掌门的位置上坐到今天?”
“不用多做试探,我唯愿昆仑兴盛而已。”玉璇真人振衣起身,望着白衣男子,意味深长,“前次魔门有人偷入五行台,还不知道他们酝酿着什么路数。如今外患逼近,难道我这个昆仑掌门还要挑起门派内斗?”
白衣男子也随之起身,更加紧盯着玉璇真人不放:“你就不怕被逼宫?”
“若是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我便是让出又何妨?”玉璇真人脸色不变,依旧是微微一笑。
白衣男子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哈哈!好!”白衣男子挑眉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老家伙能做到什么程度,你要是真有这份心,我齐三便真是服了你!”他正面对着玉璇真人,脚下微一倒退,便似踩入了另一片虚空。整个人又如来时,瞬间遁成朦胧,消失得毫无影踪。
玉璇真人长叹一口气,他伸出右手五指,细细掐算许久。他的眉头先是越皱越紧,然后又渐渐松开。 到这个时候,他才抖手放出一道传讯玉符。那玉符同普通的传讯符不同,那流光只是微微一闪,便直接隐入虚空中,然后连接上了冥冥中那一道规则之线。
“玉璇,何事打扰?”虚空中传来的声音苍老而有力。
玉璇真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今日有两个弟子失足从天池出水口处跌入了澜河,不知师叔有可教我否?”
“那两个小家伙?”苍老的声音中微微含了一点笑意,“他们倒是有趣得很,我们几个老家伙守在五行台边素来寂寞,倒没想到今日能得见一出好戏。”
玉璇真人脸上适时露出了惊讶好奇之色,他是真的好奇。在他看来,能让五行台边那三位师叔都觉得有趣的事情,定然不只是一般的有趣。
“哈哈!”虚空中传音那人又大笑,过得片刻,他将这日发生的事情详细描述了一遍。他的描述自然与陈靖先前所言大不相同,他说话不偏不倚,也没有任何夸大和贬低,纯粹就是在陈述事实。
玉璇真人听罢,不由可惜道:“那陈容倒是个好孩子,只是不知他那身经脉可还有救?”
“陈家那个老东西为这事可费了不少功夫,甚至还曾求到我们门上来,不过那时候我们可不知道陈容是什么人,所以也没耐烦去卖这个好给他。”那苍老的声音顿了顿,一叹,“当年或许有救,如今却难说得很。”
“那尹师叔您,可是知道那孩子的下落?”玉璇真人眼睛一亮。
“我不知。”苍老的声音中微现疑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触动了周天星辰大阵,他们两个早就被阵法卷走。你也明白,我们三个老家伙虽然是守护在五行台边上,可对这周天星辰大阵…我们也只能够勉强通行,却无法掌控。一旦他们被卷入阵中,除非是…”
他的话声顿住,显然是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那个除非。
玉璇真人有些小心地问道:“是否…他们有万一的机会穿过周天星辰大阵,进入五行台中?”
“你也知道这只是万一的机会罢了。”苍老的声音淡淡道,“且看他们造化吧,不过这五行台,若不是自万星齐喑的那日进入,便是进去了,要想出来也不容易。”
玉璇真人笑道:“他们若是真能从五行台中出来,我昆仑的未来便又将多添两根柱石。”
他没说的是,若是那两个孩子不能从五行台中走出。那么他们的消失,也不过是相当于昆仑这巍然大山上掉落了两颗小石子而已。小石子在成长为大柱石之前,不会给大山造成任何影响。
两人的谈话自此结束,作为昆仑掌门或许会需要知道门派中发生的许多事情,却不需要事事关注。
除了当事的两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周天星辰大阵中经历了怎样的奇境。
当那漩涡来袭的时候,叶青篱也曾想过要带着陈容一起躲入长生渡中。但那漩涡中的吸力来得太快太突然,根本就没给叶青篱反应时间,只在瞬间便引得他们一路坠落。
没错,就是坠落。
漩涡的中心忽然卷出一道空心水柱,那水柱旋转着,仿佛是一条通往无尽深渊的水道,带着强烈吸力,将叶青篱和陈容一起拉扯向看不到底的未知世界。
这股吸力之强,甚至使得叶青篱无法动用经脉中哪怕一丁点灵力。她只能在仿佛没有尽头的坠落当中,使劲抱住陈容的腰,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放松。
这条空心水柱已经超拖了澜河的空间范围,叶青篱根本无法思考它因何而来。她只知道高速坠落带来的摩擦力快将自己挤压得要整个儿碎裂了,她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就在下一刻燃烧或者爆炸开来。
以她健康的身体尚且如此,身边陈容的状况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对陈容的担忧,反倒使得叶青篱的注意力得以转移。那些因为突然陷入这种无法想象之可怕境地而生出的恐惧,也得益于这强烈的担忧,而显得不是那么不可战胜了。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叶青篱根本不敢多想其它,她只能靠着担心陈容,而鼓动自己产生勇气。
有时候责任让人成长,责任也让人充满力量。
她只想着:“既然我跳下来就是为了就他,那我就一定要将他平安地救出去!”
至于为什么要救陈容,救出他以后又要怎么对待他,却不在叶青篱此刻的考虑范围之内。
水蓝色的通道透净犹如上等晶石,人在其中听不到丝毫声音,只能看到这空心水柱的外壁在不断旋转,而在那之外更是一片望不到底的蓝色。这种蓝色和寂静,以及高速的坠落、强烈的挤压,简直能让人发疯。
往常总让人觉得不够用的时间在这时候却显得无限漫长,叶青篱抱紧陈容,不断在脑海中构建着帮他恢复身体的办法。
虽然这些办法全然显得荒诞无稽,没有任何可行性,但它们依然充满了激励的作用。
叮咚!
叮咚…叮咚…
“什么声音?”叶青篱疲倦地想着,“是水滴吗?我要水滴有什么用?”
她脑海里所有的空间渐渐被水滴声填满,她用仅剩的理智思索:“我不想喝水…这里还有多久才到底?”
一旦这个一直被她回避的担忧冒出她心头,无尽恐惧就再也压抑不住!
“不!”
她的灵魂仿佛在泥丸宫中呐喊,元神猛然一震!
然后叶青篱惊醒:“有水声!我可以听到声音了!”
她狂喜,立即就打起精神,张大眼睛往底下那仿佛无尽的深渊望去。她希望自己可以看清楚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她希望自己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这条通道的尽头究竟藏着什么。
如果说仙道就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那么即便是倒在路上,她的眼睛也要看向大路的深处!
从未有过的明悟在叶青篱心中犹如流水般汩汩淌过,她往常所积累的许多疑问又再次在她心中排开,那些答案竟是清晰无比。
大道,没有畏惧,没有退缩!
这是最为简单的心诀,每一个修仙者在修炼之初都会被告知,但真正将这“无畏”刻进灵魂中的却从来都是凤毛麟角。叶青篱或许也同样离这个境界还有大段距离,但至少,从这一刻起,她已经真正走进了这扇境界的大门。
旋转不停的空心水柱,没有尽头的无底通道,噬人心魂的可怕寂静,忽就如一面被打碎的镜子,轰然碎裂!
数不清有多丰富的声音渐渐回笼,先是水滴声,然后是细细的水流声,再然后是微微的风声,又加上水生物爬行吐气泡的声音,还有小石子偶尔滚落到空洞中的声音——啪!激起悠然回荡。
叶青篱望着眼前这真实无比的一切,忽然觉得,哪怕是跌入了这条陌生的地下河中,也是一种幸福。
她的视力其实要比听力更早一步回复,从那片无尽的蓝色中拖离出来,她现在就是看着这幽暗的地下空间,也觉得眼睛很享受。至少她可以很明确地分辨,这条地下河仿佛拱洞,高有三丈,而中间的水路宽约两米。
河岸同样很窄,他们立足的这一边是尺许宽,另一边则有三尺宽。
光线暗到她眼前的一切都只能显出深浅不同的黑色与灰色来,不过她的夜视能力已经不错,这样的光线对她无法造成妨碍。
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流落到这里,不过叶青篱在短暂打量过周围环境之后,就将这个疑问放到了一边。她小心向身边的陈容看去,见他眼睛紧闭着,皮肤惨白到发青,瘦弱的身子骨冰凉僵硬,几乎就是一副气数将近的样子。
“陈容…”叶青篱心头一紧,轻轻唤了一声。
陈容那两扇长长的睫毛居然颤了颤,叶青篱心中一喜,忙将手指搭到他脉门上。
然而这一接触,却又让她刚才稍稍放松的心情再次揪紧起来。
“灵力空荡,经脉纠结到几乎全部碎裂,怎会如此?”
三十四回:下一刻未知
“陈容师兄!”叶青篱低唤一声。见陈容的眼睫毛又动了动,便知道他并没有陷入完全的昏迷。这个认知让叶青篱紧绷的心绪稍稍放松,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颗回春丸,先送到陈容唇边。
陈容很配合,闻到药香便微微张嘴,将丹药咽下。
以陈容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回春丸其实并不是对症的丹药。不过他现在的经脉太过脆弱,一身修为又像是被完全打散了般,消失得一干二净,而回春丸药力温和,反倒能在一定程度上给他滋养。
叶青篱不敢多给他吃丹药,也不敢运功助他化解药力,只能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回春丸药力发散。
她右手扶着陈容,使他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靠在自己身上,左手轻掐了个有助静心的指诀,调动神识更加细致深入地感应周围环境。
练气期修士的神识还不能发散,只能在在一定范围内增强修士的五识和第六感。这个第六感看似玄奥,其实就是修士元神对冥冥中玄奥法则的一种感应。
叶青篱元神境界要远远高于实际修为,目前已至练气巅峰,感应范围达到了直线两百米,方圆五十米。这个范围看似很窄。其实在战斗中的作用已经很大了。比如说,有这元神优势,叶青篱就可以御使法器,两百米内任意与敌争斗,平常时候也能随意感应到五十米内的许多异动。
很多时候,拉开距离与料敌先机也是修士们制胜的法宝之一。
“奇怪,这里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那种地下河,我竟然感觉不到丁点异常之处。”她感觉不到异常,事实上就是最大的异常。
“对了!”叶青篱眉毛一跳,“鲁云呢?”
修士与契约灵兽之间通常会形成玄妙感应,而叶青篱跟鲁云签订的是太初结灵锁,这就更能让他们哪怕相隔万里也能准确知道对方的位置。这个距离甚至会随他们修为的增长而进一步增长,所以不论他们当中是谁迷失方向,只要能感应到另一个,就不怕找不到定位。
叶青篱凝神与鲁云沟通,然而没过一刻,她刚刚提起的那点情绪复又低落了下来。
除了隐隐感觉得到鲁云的存在以外,她竟然完全无法捉摸到它所在的方向。就像是有片凝实的空间,将他们的联系硬生生阻隔了。
“难道说,我现在是被阻隔到了另一个空间中?”叶青篱只是微微惊讶,复又镇定下来,“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先前的漩涡和水柱通道出现得实在是很不正常。”
又等了摸约半刻钟的时间,叶青篱见陈容的情况比先前稍有好转了,便对他说:“陈师兄,我们选定一个方向,先去寻找出路可好?”
陈容的眼睑微微动了动。似乎是表示同意。
叶青篱便半扶半抱着他缓缓往前面走去。她一面走一面细致感应周围状况,空着的那只左手则扣住了一把低级符篆,准备随时应付那些突发的危险。
走得半个时辰之后,前面的通道渐渐变宽,而陈容的气息又更加微弱起来。
叶青篱不得不停下来,又喂给他一颗回春丸,然后等了一刻钟,才继续前行。
他们就这样走走停停,地下河空洞而单调的流水声时刻响在他们耳边,渐渐变成了一成不变的背景。
半天时间过去以后,叶青篱忽然听到了突兀的咕咕声响。
她惊讶片刻,有些艰难地问:“陈师兄你?”
“饿了…”陈容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音,要不是叶青篱听力好,定然无法分辨他的言语。
想必是他修为尽废,才会这么容易发饿。叶青篱低声道:“我这里有辟谷丹。”
她取出两颗辟谷丹,喂给陈容一颗,自己也吃下一颗。
“幸亏我这里丹药齐备。”叶青篱又轻笑着说了这么句话,语气中微带调侃之意。
地下河幽暗一片,不分昼夜,他们只能自己掐指计算时辰。在这行行复停停当中,一天时间很快过去。陈容停留休息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
叶青篱忧心之极,但他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行走离开又是必须的。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下一刻他就会彻底倒下。”叶青篱艰难地做下决定,“便是让他知道长生渡的存在又如何?他如是那利益至上之人,便不会在那种情况下仍然助我疗伤了。”
长生渡是她最后的底牌,经历过许多事情以后,叶青篱也越发不愿意让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知晓这逆天法宝的存在。
一面是陈容的性命,一面是秘密的泄露,两面抉择对叶青篱而言,不啻是又一次人生大考验。
“大道需无畏,我既然要无畏,又何必处处束手束脚,瞻前顾后?”
这个决定与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形成了强烈对比——叶青篱调动灵力沟通乾坤简,可是任凭她如何沉下心神来感应,乾坤简除了依然故我地在她丹田中吞吐灵力以外,却再无任何反应!
大厦倾倒!
叶青篱的信念与信心摇摇欲坠,所谓的“无畏”在这剧烈打击之下,仿佛是海边沙雕一般,面对浪潮来袭,一个照面便极溃散!
两人靠在洞壁上,陈容刚自回春丸的药力中回复一点精神,见叶青篱忽然之间变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就努力伸出右手,轻轻握住她的左手。两手轻轻一触,便有股微妙的感觉从指掌相交间传入陈容心底。他垂下眼睑,一直跳得很无力的心脏竟仿佛被注入了别样动力,瞬间加速跳动起来。
在这之前,他们之间并不缺少肢体接触。但那些接触与这一次接触是截然不同的。
陈容说不上是哪里不同,他只是忽然感觉到心口发软,而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刻般痛恨自己的无力。
心脏被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揪着,陈容修为全无,看不清叶青篱的神情,只能感觉到她的无助,而他,非但不能帮助她,反而一直在拖累她。
从被卷入漩涡开始,到这一路走走停停,陈容虽然虚弱得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但他对身边发生的事情其实一直都清楚得很。从来就没有人,会对他不离不弃到这种程度,也从来就没有人,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让他觉得,仿佛相识了一辈子。
修仙者的一辈子有多么漫长?陈容不知道。他只是随时都在告诫自己,至少要撑过下一刻。
是的,他要撑过下一刻,仅仅只为了她的不离不弃。
“青篱…师妹,”陈容艰难地提气,从嘴里吐出低低的声音,“我感觉。出口仿佛不远了。”
他没有说谎,他说的是“仿佛不远”。
叶青篱愣了愣,低声问道:“陈师兄,你精神好些了吗?”
陈容又笑道:“呵…是啊。”
这个消息对叶青篱而言,算是无尽黑暗中微弱的一点小小光亮。然而无法进入长生渡的事实,还是让她心底仿佛被压着一团乌云,暗暗沉沉。
一直以来她都太过依赖长生渡,她从来就没想过,她这个最后底牌居然也会有失效的一天。虽然长生渡实际上给她的帮助并不大,但她心里却会想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真被逼到最后关头。大不了我就躲到长生渡里,修炼个百八十年再出来便是!”
这只是下策,但这个独一无二的下策还是成了她心底最坚实的后盾。
她无畏,因为她有长生渡,她充满信心,因为她有长生渡,她足够豁达,也是因为她有长生渡!
因为有这个逆天法宝作为倚仗,所以她可以站在高处去表现洒拖。但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长生渡,那她本身还能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在修仙路上坚定地走下去?
基石崩塌!
叶青篱的世界里轰隆隆留下一片断垣残壁,她忽然惶恐起来:“师兄,既然你已经好些了,那我们快走吧!”
陈容轻声道:“好。”
叶青篱便扶着他快速前行,她的脚步越来越急,她也完全忽略了身边陈容的气息越来越弱。直到这条地下河出现分支,前面现出两条通道时,叶青篱才停下脚步,又再茫然起来。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岔道,停了片刻,猛地被手边骤然加重的重量惊醒。
迷雾中破出一道惊雷,叶青篱大急:“陈师兄!”
她这才发现陈容的呼吸已经消散,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失去最后一点支撑自己的力量。
再也顾不得去想长生渡的事情,叶青篱立即就盘膝坐下,同时也带着陈容小心地坐到自己身前。
这地下河的河岸上石子凹凸,硌得人很不舒服,叶青篱头脑越发清醒,她知道有时候失去呼吸并不等于就断绝了生机,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陈容的生机强行拉回来!
“陈师兄,我说过要救你,我就决不半途而废!”
她用左手按着陈容的百会穴,右手则置于他风府穴上。
深吸一口气,叶青篱闭上眼睛。开始将元神沉入经脉,然后借助经脉为通道,小心地将元神之力化为丝缕,以极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向着陈容身体逼近。
这个做法非常危险,练气期修士的元神还未稳固,本来就不宜离体。更何况是像她这样,用元神进入他人身体,甚至为他人唤醒生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陈容的身体内部早就经不得任何灵力碰触,所以叶青篱只能动用元神。
她放开了其它一切心思,本就修炼得圆融通透的元神在这种全神贯注的状态下,更加令她控制如意。
叶青篱受到鼓舞,不知不觉回复自信。
她将自己的元神束成极为柔软的细丝,小心翼翼通过手掌连接之处,一点点拂过陈容周身大穴。
这是一个很费精神的活计,整个工程才只进行到一半,叶青篱就感觉到元神之力开始虚弱。
“我不能半途而废。”这是她唯一的信念。
再次强行拉伸元神,叶青篱疯狂鼓动泥丸宫,不顾任何后果地一再压榨自己所有力量。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她额头上又再沁出汗珠,地下河的河动顶端偶有水珠低落,滚在她额头上,迅速就同她的汗珠混在一起。
澜河之中,踏云兽仿佛不知疲倦地来回游走。澜河岸边,陈靖再也忍耐不住焦虑,干脆纵身一跳,也沉入河中一寸寸亲身搜索。
一个日夜过去,这天中午,观澜峰绣苑中的顾砚猛地甩掉手边一盏灵玉灯,起身便大步走向峰顶首座居处。
依旧是那水雾缭绕温泉池边,苏紫晴手托异宝小山峰,翘着嘴巴哼道:“顾砚!臭东西,这里是我的地盘,不准你进来!”
顾砚理也不理,用一种几近横冲直撞的姿态直接往里头的庭院中闯去。
“喂!”苏紫晴气得噘起嘴巴,手一杨就放出了异宝,准头极好地对着顾砚砸去。
她此前也用异宝砸过顾砚一次,只是那次被顾砚躲过去了大半,只是擦伤他的肩膀而已。小姑娘引此为奇耻大辱,后来苦练控制这异宝的能力,这一次便出手又快又狠,眼看着顾砚是再没有闪躲的余地。
苏紫晴睁大了眼睛,只等顾砚受伤便拍手庆贺。
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让她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只见顾砚袖中电射出一柄长不过一尺的小木剑,这木剑对着那山峰底座一挑,便轻描淡写地将这异宝拨到了一边。仿佛,他刚才拨开的只不过是个小玩具,而非练气低阶修士防身的至宝。
这一件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事实上以顾砚的修为也无法将灵力调出体外。
而照着苏紫晴的理解力,则更加无法看明白这一剑究竟蕴含了什么。她只是隐约感觉到,顾砚的剑上有一股奇异的气息,刺得自己眼睛生疼,心中惊悸。
苏紫晴呆呆地站在一边,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向来被自己看不起的坏蛋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根本就用不出灵力呀…”苏紫晴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爹爹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坏蛋可以这样厉害?”
顾砚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庭院长廊处,苏紫晴在后面傻愣愣地看着,心里好像有百只小爪子在挠。
“师尊!”小霸王隔了老远就大喊,“师尊!师尊!”
怀远真人的声音在庭院中一处石桌边上响起,他很是惊异:“剑出有意,以意御剑,顾砚,你竟然能修出剑意?”
顾砚好像一头小小的凶兽般快速冲到怀远真人面前,不答反问:“师尊,叶青篱不见了,你知不知道?”
“叶青篱?”怀远真人愣了下,“是那个照料你生活的练气小修士?”
“你知不知道她的下落?”顾砚皱着眉毛,“师尊,她会不会在外面被人给捉走了?”
怀远真人顿时哭笑不得,他伸出手,本想抚摸顾砚的小脑袋,但看他那副一本正经为人挂忧的样子,又不着痕迹地将手放开。他心里暗叹:“终归是那人的孩子,小小年纪便同常人不同。不过就算他能修出剑意又如何?我昆仑正道,修为才是根本,他这样终难走远,唉!”
心里含着对故人的歉疚和对这个孩子的怜惜,怀远真人的脾气就显得格外好。他笑问:“你怎知她是被人给捉走了?我听说她有只黄级一品的踏云兽,那小家伙可是会飞。如她这般的修士,莫说消失一两日,便是消失一两个月也是正常的。”
“她不会!”顾砚拖口就是反驳,“她那么笨的人,要做的事情从来就不会不做。她还要给我做饭呢,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她肯定是笨得被别人给捉去了!”
他心里其实很明白,从一开始那个同样没长大的小师姐就很不喜欢他。不过顾砚可不会管别人心里喜欢不喜欢,在他看来,叶青篱的任务既然是给他做饭,那她就一定要做好。至于那个人的情绪,不在小霸王考虑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