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朝阳,就像刚将地狱烧成灰烬的那一团业火…
白潇放下所有情绪,也几乎忘了所处何地,只是虔诚地,感受着这一段壮丽。
远远的,粗重的马达声破开这一片瀚海而来,站得更远些的几人欢呼:“吊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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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回:假若不见
到白潇和沈错终于从流沙之中解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快5点的时候了。白潇躺在一辆越野车的后椅上,刚沾到椅子,整个人就昏睡了过去。
“她严重脱水,皮肤多出擦伤,肌肉和韧带也被拉伤得厉害,起码要修养一个星期。”这是小镇医院过来的医生说的话。
车子带着沙尘在沙漠公路上达达达地行使,沈错坐副驾驶的位置上,闭目养神。而乔曼坐在后座,照顾着白潇。
她用湿巾小心地擦拭着白潇脸上的沙尘,又将她的头靠到自己大腿上,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些。
“哎…”乔曼有点小心翼翼地开口了,“沈先生,我可以问一个冒昧的问题吗?”这是乔曼第一次接触沈错,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对沈错时却完全无法像面对其他人那样风情万种,挥洒自如。
沈错依然闭着眼睛,沉默着,良久,就在乔曼以为他不会答话的时候,他又开口了:“问吧。”
“你…”乔曼放在白潇肩上的手微微一抖,“沈先生对潇潇她…关爱令人感动,只是不知道,你们…”
“我以前说过,白潇是我女朋友。”沈错转过头,望了望白潇,又向乔曼微微一笑,“乔小姐,已经到了,我们下车吧。”
乔曼愕然,车子在他们暂住的小院前停住,沈错推开车门走下,又拉开了后座的门。另一辆车上他的三个员工和刘四他们也走了下来,最高大的那一个人看到沈错似乎要将白潇抱出的样子,忙走上前来,抢着说:“老板,你辛苦了一夜,还是我来吧。”
沈错淡淡地扫他一眼,不说话,又来抱白潇。
乔曼坐在车里,手扶到白潇肩上,轻轻向着沈错推了推。沈错一手从白潇腰后揽过,乔曼的手却似不经意地滑下,白嫩的手背轻轻擦过沈错的手腕,又落到自己腿上。沈错的目光从她手上轻轻拂过,又落回白潇脸上。他的另一只手已经伸到了白潇的膝弯下,正要将她抱起——
乔曼的双手也扶到了白潇腰上,似乎是要为沈错助力。
“沈先生,白潇居然是你女朋友,似乎没有听她说起过呢,你们隐藏得可真严实啊…”乔曼两指已经捏到白潇腰间软肉上,她使劲掐了下去,又狠狠一扭!
“唔…”昏睡中的白潇眉头吃痛地皱起,她呼吸猛地一急,又轻咳一声,缓缓将眼睁了开来。这时候,沈错已将他抱出了车门。
沈错眼向前方,白潇睁开眼来,正看到他侧下方线条坚毅的半张脸。
“放开我!”她轻声而坚决地说,语气不容拒绝。
沈错却抱得更紧了些,他轻哼道:“白潇,你别太任性了。”
白潇深吸一口气,目光微转,正看到小院门前的陈诺,他望着白潇,脸色暗沉,嘴唇紧抿着,目光却闪亮闪亮。
陈诺的身边站着施秀儿,这个纤瘦窈窕的女子脸色有些苍白,妩媚娇柔之色却更甚初见之时。她的目光也定在沈错和白潇身上,清淡而意味莫名。
“哈哈!”只有安华生无视这一切眼色,大笑着,大步迎来,“沈先生,平安归来,真是莫大欣喜啊。”随即他脸又一板,沉声道:“白潇,现在知道轻重了吧,这次若不是多亏了沈先生,看你还要怎么折腾我们,你要是有个不测,这摊子,哼哼…”
白潇被沈错用公主抱的抱法抱在怀里,更兼心中羞愧,身体不适,这时候,真是恨不得立马就挖个地洞将自己埋下去才好。
“对不起…”她轻声说着,然后又紧抿住嘴唇,心中千万的道歉言语全被收拢起,再也不能多说一点。她一向认为,语言是最无力,诚心的道歉,不是说出来的,那只有行动才能证明。她甚至已经决定了,以后剧组的任何要求,只要不触及她的最后底线,她都尽力完成。
可是,被沈错抱回房去?
白潇眉头纠得都快能打上好几个结了,但她不能挣扎,或者说,不敢挣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被沈错抱着走就已经很丢脸,如果她还因此跟沈错争执起来,那可就纯粹是自动奉送免费丑剧,蠢上加蠢了。
或者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其实她已经在下意识地维护起沈错的面子。至少她非常明白,如果这时候她强要挣扎下来,对一个男人而言是多大的打击。
安华生带路,沈错跟着,几人转过楼梯,终于到了白潇的房间。这是很普通的一个单间,没什么装饰,也看不到什么女孩子常用的东西,整个房间异常整洁,整洁到除了床和桌子凳子,几乎就再也没其它什么了。
沈错轻轻将白潇放到床上,白潇瞪他一眼,乘他弯腰的时候附到他耳边小声道:“你够了吧,是不是还准备帮我把衣服鞋子也脱了啊!”
沈错心中一荡,也小声回道:“正有此意。”
白潇打个冷战,抬起头,向跟进来的众人和医生一笑:“医生,我想先跟沈错说几句话,这个,点滴的话,等下再打好不好?”
医生的表情有些为难,安华生已经挥动大手,一边转身道:“好,都出去,出去!”
众人表情暧mei地走出,只有陈诺出门前的那一个眼神幽亮的,奇怪之极。白潇无心去想这些,她顾不得外衣脏污,直接靠坐在床头,然后示意沈错坐到凳子上去。
沈错无所谓地摇摇头,坐好后,又定定地望着白潇,等她说话。
“沈错…”白潇长长一叹,闭上眼睛,“如果我们从没遇见过,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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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回:恨不生同时
沈错望着白潇,目光灼灼的,他似乎早料到了白潇的感叹,既不显惊讶,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空气里堆满了无声的无奈,白潇心头有些酸,她吸了吸鼻子,轻咳一声,然后自嘲道:“好像有些感冒了。”
“你要好好休息,”沈错站了起来,神情很柔和,“让医生给你扎好针,然后睡觉吧。”
白潇在被困时咬破的下唇上还残留着血痂,她忍不住再次咬住下唇,轻轻碰触痛处,到血痂似乎要再次被破开时,她才又咳了声,开口说话:“你也同样需要休息,需要照顾,但你却在这里陪着我硬撑…”
沈错不语,只是目光太温柔,温柔得如初化的春水,温柔到白潇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心尖颤动着,然后冷声道:“沈错,不就是这么回事么,你不说,我来说。我天生,就无法接受男人,你的好,我承受不起!”
沈错挑挑眉,问道:“你是同性恋?”
白潇被他强大的承受能力雷了一下,呼吸一滞,然后没好气道:“这么说也没错,反正我只喜欢女人。沈错,从朋友兄弟的角度来看,你好得没话说,但没有哪个朋友会对另一个朋友公主抱,很难受啊,你收敛一点!”
沈错这次眉毛都不带多动一下了,他继续问:“不横抱,难道还竖着抱?婴儿抱?说实话,那样造型会很难看,你的身高也不太允许我进行那种抱法。”
白潇无奈地瞪着他,就想翻白眼。这才想起,沈错的什么温柔啊,包容啊,全是虚的,甚至第一次正式见面,他就敲诈了她一顿肯德基。那时候,沈大爷牢牢坐等,排队端盘子的事,可全是白潇做的。
“万恶的资本家!”白潇低咒一声,愤愤道,“我四肢健全,神智清醒,我自己会走,不劳你费力。有这力气…”她语气转缓,叹道:“你还是给我找个嫂子吧,沈大哥!”
沈错摇了摇头,又坐下,正色道:“看来我要再说明白一点了,白潇…你要知道,我从来都不会不舍得谁,所以,一旦有了…你说你是同性恋,没关系,你就真是弯的,我也能把你掰直了!哪怕…你是心有所属,我也从来都不是会退让的人!”
“强盗逻辑!”白潇冷笑。
“我本来是很温和的人。”沈错却微笑,“但我现在发现,你这臭脾气是受不起温的,看起来,你比较青睐暴力?”
白潇颓然一叹,心中无力之极,她狠狠一摇头,才非常认真地道:“沈错,你看清楚点,我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我不是,也不会成为谁的依附者!好吧,你不尊重我,没关系,但我自己会尊重我自己!”
沈错低头,将脸上的哀色藏在阴影里,好一会,才抬起头,轻声道:“你觉得我不尊重你吗?你觉得,我把你当成依附者?你没感觉到,我们…是平等的吗?”他站起身,伸出手掌,轻轻向白潇心口虚按,然后又收回。
他摇摇头,笑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他的笑容,惨白的。
白潇的心脏,骤然就被这笑容割了一下,她垂下眼睑,低声道:“错了,错了…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何必,何必…”
沈错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大步走出。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沈错如何能理解白潇这话中包含的千千心结,万般不可解?
他不知道,白潇是晚来了二十年的,前世今生,时空的巨大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不依不饶,死命纠缠。她的心,转不过来了。她错不该晚生了二十年,也错不该在这错误的时候,遇到了错误的他。
沈错,沈园已错,你又何必要将自己也陷进这无望的感情牢笼之中?
白潇后来挂上点滴,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得几乎无法动弹,而沈错,也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乘飞机回到了H省。再是咫尺天涯,千里之外,白潇相信,长时间的互无音讯足够沈错将她淡忘。毕竟他有庞大事业,而逐鹿征战,才是男儿该去做的。
她此后刻意忽略掉心里的些许空落,每有时间就与陈诺处到一起,着意与他培养感情,一心投入到工作当中。
一周以后,白潇恢复行动,拍摄继续。半个月以后,马战拍摄完成,而这个时候剧情已经发展到韦驮失忆了。
韦驮失忆,昙花仙子也彻底失去了仙体和法力,沦为凡人。她的容貌开始平凡起来,根系被牢牢贬入沙漠,她的本体一生只能开花一次,一次只在夏夜,只在瞬间。
这段时间,基本上没陈诺什么戏分了。因为昙花仙子要徒步穿越过沙漠,寻找到灵山。而韦驮正在灵山之山,佛祖座下,失却了记忆,日日听经,浇花除草,只是他浇的,已不会再是那朵白昙花。
这期间,陈诺唯一的戏分就是作为幻像,偶尔在昙花仙子无力继续之时与她对话,给她勇气。
陈诺也一直陪着白潇。在没他戏分之时,他也不休假,而是像助理一样,照顾着白潇的一些生活琐事。这些事情,正规的艺人身边,是由经济人做的,但白潇并不是哪个经济公司旗下的艺人,她没有经济人。
至于陈诺的经济人,早请了产假,有一段时间不在了。陈诺不习惯身边跟着别人,也就暂时自己料理琐事。毕竟这段时间他只拍摄《白昙花》,一个人还是应付得过来。只是这一来,这最近几天,陈诺竟似乎要成白潇的保姆了。
白潇乐于接受,并且学会了在不经意间深情地回望陈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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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2点以前,第三更,终于赶上了,乎~~~~。.。
六十三回:塌实得好
夜将凉,月如盘,白潇站在小楼的阳台上,抬头望见的是一片无遮拦的苍墨天空,平视之下便是起伏低矮的屋宇阴影,漠边小镇的夜,静谧中透着说不出的苍凉气息。这是全然不同于内陆城市的,更不似那高耸逶迤的黄山山群——都市是喧嚣却寂寞的,黄山是脱了世俗几如仙境的,而漠边的小镇,是苍凉外衣下包裹的一团火,是烈火煅烧中顽固不化的一块铁,是粗壮烙铁上缠绕不退的一缕丝,是绵绵柔丝里结出来的一个茧,是那茧中跳跃不息的执着的生!
白潇伸手捂住心口,那里是她的心脏,那温热的,跳跃的声响,是她存在于世的一切意义…如果有一天,这颗心脏停止跳跃了?
如果不想徒留遗恨,那就趁着生命鲜活之时多多珍惜吧。
白潇深呼吸,张开了双手,像是要拥抱这夜。
时间已经到了八月中,这几个月来,她经历了太多,生生死死,纠纠缠缠,几乎就像一出浓墨重彩泼出来的华梦,而华梦之后,是命运的捉弄,还是天地洪炉的考验?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这两个月,她跨越了大半个中国,见识了无数的自然玄奇,造化神秀,她还需要有什么疑问吗?任何浮于世的迷惘,在造物的鬼斧神工面前,都可以微小不计。她不是哲人,不需要去探寻人生大意究竟在哪里,她只以一个微小生命的存在,向自己告诫:塌实活着吧,还是塌实的好!
白潇的心情平淡悠然,她仔细计算起来:什么才算是塌实?这塌实过日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啊。学业要继续,柴米油盐酱醋茶要管着,事业上不说大成就,但也不能被人欺负了去。双亲要奉养好,有个什么突发事件还必须有应对的能力…还有这个,那个,这其中的学问可就大了。大得多少人一辈子都未必能学个周全,大得也算是半个奢想。
“白潇。”陈诺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白潇转过身,见他穿了套长袖长裤腿的黑色睡衣,短发随意拨散着,手上挂了件灰色薄外套,微笑地站在灯光阴影处,温雅神秘,丰神如玉。
“你让我想起了一张海报。”白潇笑了笑,上下微一打量陈诺,“你面向欧美市场宣传的那一张,神秘古国,东方少年,丝绸之路上的浪漫邂逅。对了,就是你那首单曲的那张海报,邂逅。”
“你会知道我的海报?真不容易。”陈诺做了一个受宠若惊的夸张表情,一边将手上的外套递向白潇,“夜里凉,披着吧。”
白潇接过外套,反手披在身上,笑道:“你的名气摆在那里,我知道也不奇怪吧。”
“这可难说得很,”陈诺做哀怨状,“要知道从我们认识以来,我的明星自尊就被你打击得非常彻底了。你可害得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过气很多年了呢。”
“呵呵…”白潇笑极灿烂,灿烂得晃花了陈诺的眼,“看来我得继续打击你一下啦,那张海报,是因为我以前的女朋友买来给我垫过桌子,我才记得的。大明星,由此可见你的形象非常亲切啊。”她又眨了眨眼睛,模样十分讨喜。
陈诺呆了呆,然后苦笑道:“是很亲切,看来我要适当地让自己变得严肃一点了。”他没注意到白潇说的“女朋友”这个词,他只当那是“女性朋友”的意思,根本没想到,那就是白潇货真价实的,爱情上的前女友。
前女友啊,再想到林玉虹,白潇发现自己除了淡淡的怀念外,竟已不会再有丝毫的情绪起伏了。仿佛曾经因林玉虹而痴迷不悔、心如刀割的那个人,完全就不是她。恍如隔世,又确实隔世,这如今坦然的心情,是这般的痛快,痛快得让人再也不想去尝试那所谓犯傻的滋味。
“陈诺,不早啦,明天又要飞回C市,还是早点休息吧,晚安。”白潇拍了拍陈诺的肩膀,又将外套还给他,“谢谢你的外套,我也睡觉去。”她向走廊尽头的那间房子走去,那是她的住处。这个院子地方宽裕,她已经不需要再跟乔曼同住了。
而在C市,他们将在飞鹰影视城完成《白昙花》的最后一段拍摄,如果不再出意外,那么最多两个星期以后,白潇的这份工作就能如约完结——脱离出这场华梦,她已经开始期待新的、自由的、塌实的生活了。
这一夜,白潇酣然入梦,心情好极。
可惜第二天下午,飞机在C市机场降落以后,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而赶来的记者又再次给这平静里添起了小浪花。
记者们并没有认出白潇,他们的目标是陈诺和安华生。当然,白潇此刻还是寂寂无名的绝对新人一枚,穿着打扮也格外的土气,记者们自然不会注意到她。
可光只是被娱记们的风暴尾扫到,也够白潇受了,这几乎是再次重复上次在黄山机场的暴乱,甚至在拥挤的边缘,又有一只手将她拉开,夸张的历史在这一刻可笑的重合了。
只不过,这次拉开白潇的,不再是顾如皓那样秀气却纨绔的少年,而是一个矮小的,甚至可以用委琐来形容的中年大叔。
避开了混乱的人群,两人在洗手间背角的过道里说话。
白潇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个有些秃顶的扫帚眉男人,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心中不由猜测他的意图。至于担心,她却是不担心的。笑话,她用得着怕这么一个人吗?
“美女,”委琐大叔操着一口C市白话音浓重的普通话,“想不想赚点个子零花钱类?”
“何事赚?”白潇戴着粗金属框的平光眼镜和宽沿鸭舌帽,被遮住大半的脸上露出一个有趣的笑容,干脆以标准的C市白话回他。
委琐大叔比白潇矮上一大截,他的视线几乎就一直落在白潇的胸口,脑袋也不抬一下,既不去看白潇长什么样,当然也更不会去注意白潇的表情。
“哎呀,一看就知道美女是个懂味滴,还是C市妹驼,看来个瘩钱,还只有你能赚类。”委琐大叔脑袋又往前倾了些,白潇冷哼一声。
尴尬地笑了笑,这人不再乱动,舔了舔嘴唇继续道:“你看,我是星城娱乐滴外派记者,我们报社正在进行爆大料,拿大奖滴活动,你类,跟着安大导演和陈大明星一起出来,有末有何事新闻可以港咯?我们五十块钱一条买类。”
“个样啊…”白潇带着三分冷意地笑了笑,语气倒是不变,“好像有些可以港的东西。”。.。
六十四回:梦舞
委琐男人的视线终于稍稍从白潇的胸口移开了些,他耸着肩膀吞咽了一口口水,咧出黄牙笑道:“好事,好事,你快说…”
“关于《白昙花》神秘女主角的,怎么样?”白潇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又笑了,似乎满足了什么有趣想法一般的笑,“那位女主角…”
“何样类?”委琐男人急切地抬起了头,满脸惊喜。
白潇却在瞬间转身闪到他的背后,一手成爪重重捏到他的后颈上,沉声道:“莫乱动,你听着就是了!”她一直都用白话与这人对话,也不愿他将自己的容貌看得太清。
感觉到后颈手掌上传来的力量,委琐男人又惊又怕。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个女煞星了,更没想到原本看起来有点土气的一个女孩子竟然这样火爆。
“何事,何事…”他声音有些颤抖,又带上了三分谄媚,“有事好好说,美女你莫激动,我都好好听着呢。”
娱记里能跳出这么一个活宝来,也挺不容易的。白潇忍不住嘴角向上翘了翘,缓了缓声音道:“拍摄虽然快要完成了,但是那位女主角,却是一个身患绝症的人…你明白了吧?”
“这个…”明白什么?委琐男人觉得自己脑袋怎么也转不过弯来。看来这位姑奶奶不但暴力,还很玄乎。
“那位女主角,是个病秧子,说不定才拍完《白昙花》没多久,就会死呢。”白潇摇摇头,没好气道,“你也不用不相信,反正都是爆料,好好发挥你的想像力吧!”她伸手将这人往走廊里侧一推,立即就转身大步踏过拐角。
这么引导这个记者,她也只是顺便给将来可能出现的关于自己的新闻里添加一点混乱,至于究竟能转移多少注意力,那也是聊胜于无罢了。反正她又不损失什么。
发短信给刘四,约好直接在原来预订的星天宾馆会合后,白潇便绕开剧组一行人,先出了机场。
“美女,去哪里?”一到机场外的停车场边缘,就开始有的士司机们吆喝着招揽客人。白潇有些避忌地绕开他们,对这一声接一声的“美女”二字实在发怵。逢女性便叫“美女”,这是C市人的市井惯例,白潇以为自己早听得麻木了,没想到当“美女”二字变成群呼时却是这么雷人。
“打的去市中心的话,要百多块钱啊,还是节约点好。”白潇盘算着自己的片酬给家里还贷之后也剩不了多少,便毫不犹豫地往中巴班车的方向走去。然而她没料到的是,相隔二月以后,再次踏上这大众化的交通工具,她竟有些不适应了。机场的班车已经算是非常干净的了,但她还是觉得太拥挤,尤其觉得气味难闻。
皱着眉毛找到一个座位坐下,白潇暗暗心惊。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么?这两个多月她跟着剧组跑,不是飞机就是专车,现在居然会不适应坐中巴了——这个认知让白潇心生警惕,也让她多了几分自责。
君子日三省乎己,她虽然未必能做得到,但这么明显的小姐娇气,她是一定要扼杀在萌芽状态中的。
不知不觉,白潇眉毛都快打成结了,身边忽然就传来清脆地“扑哧”一笑。
白潇惊讶地将头转向里侧,只见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个清清爽爽的女孩子。她脸上架着一副宝蓝色细金属边框的眼睛,秀气的小脸上满满都是知性丰厚的书卷味,她向白潇嫣然笑着,左颊上一个浅浅的梨窝亲切讨喜。
“施…梦舞?”白潇惊喜地笑了,“居然是你,原来是你!”
“唉…”施梦舞歪着脑袋叹息,脸上的笑意却半分不减,“你还认得我呀,刚才我还以为某人直接把我当空气给忽略过去了呢,可怜的我,好没存在感…”她又耷下了眼睛,做哀怨状。
“呵呵,刚才我走神了,没注意周围。”白潇温和的笑了笑,“你就一直在这儿看着我发呆,当笑话看是吧。”
“是啊,”施梦舞眨眨眼睛,浅浅地笑,“看某人一直在这儿发呆,发得眉毛都快纠结成麻花儿啦。”
“呵呵…”白潇笑得温厚,温厚得甚至显出几分娇憨来。她没想到能在这枯燥的中巴旅途上遇到施梦舞,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施梦舞虽然不是多么漂亮,但却非常耐看,性格尤其温雅灵秀,讨人喜欢。
每一与这个知性的现代女孩相处,白潇都能感觉到那种纯出天然的宁静秀雅,这令她身心愉悦。
“好啦,不管有什么烦恼,都把它扫一边去,我们的目标是…”施梦舞一本正经地捏了捏白生生的小拳头,脸上也带出了庄严宣誓般的神情,“首先,我要说的不是没有蛀牙——”
“哈哈…”白潇已经忍不住爽朗地笑了出来。
“什么嘛!”施梦舞瞬间破功,也放下了拳头,笑出了小梨窝,“白潇,你笑场也笑得太快了吧,怎么也得让我把神圣的蛀牙广告改编完成啊。”
“好,好,我承认错误,我功力太浅,此后一定大力加深!”白潇举起双手,笑眯眯地说。心中却萦绕起了淡淡的感动。这可真是一个温柔细心的女孩子,连开导人的方式都如此灵巧别致,令人如沐春风。所谓玲珑心窍,说的大约也就是这种人吧。
“对啦,我上次介绍给你的书,看得怎样啊?”施梦舞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左颊上浅浅的梨窝时隐时现。
“《轮椅上的梦》,”白潇没说这本书她早在小的时候就看过了,而是很认真地评价,“就像小鸡嫩黄的羽绒,跳跃着青春。她渴望有羽翼丰满的那一天,并且从不放弃。”
“呀,”施梦舞欢快地笑了,眼里闪过惊叹,“你很认真的在看了呢,并且评价独特而到位。白潇,认识你真是太好啦,你知不知道,我考上了你们学校哦,以后我还要叫你一声学姐呢,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可找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