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了什么病?我平静地问,脑海里忽然闪过很久以前,我们在咖啡馆见面时,她的病例报告掉在地上的那一幕。

第十二章 霜尘(10)

第十二章 霜尘(10)
乳腺癌晚期。医生说,恐怕是熬不过今年夏天了。
什么意思?我瞪大眼睛,什么叫熬不过今年夏天了?不就是生病了吗,?她那么有本事,就把自己治好啊!她不是很有本事吗,?得了癌症而已,什么叫熬不过今年夏天…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对我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当头一棒。因为太突然,连悲伤的情绪都没办法好好酝酿,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根本就没办法没法消化理解这件事情,所以我彻底地慌了,乱了。
李阿姨难过地看着我,。你爸爸现在受了很大的打击,他觉得…觉得是自己当初放弃了你妈妈,才让她现在这么不好过,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心思顾虑到你了,。云喜,对不起…看来我不该这么唐突地来跟你说这件事,可是…我觉得你该和你爸一起来面对这个问题,因为你妈妈她现在非常非常需要你们的支持,。生病的时候,只要有家人陪在身边,痛苦就会减轻很多…
我勉强地点了点头。阿姨,谢谢你告诉我,我会去看她的,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愿不愿意见到我。
李阿姨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傻孩子,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呢。
我仍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李阿姨临走前嘱咐我不要太难过,去医院的时候回家一趟,她会给我煲点汤水,自己家熬的总比外面买的健康。
我感激地冲她笑笑,始终不发一言。
送走李阿姨后,我把自己摔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的,睡不着。
一夜未睡,大脑像个坟岗被挖掘机粗鲁地挖掘。我想起十四岁那年的冬天,Y城下着暴风雪。路面过膝的积雪导致交通瘫痪,车辆无法前行。学校紧急取消了晚自习,让学生可以在天黑以前尽快到家。
那天是阮云贺来学校接我放学的,因为打不到车,两个人牢牢地挽着彼此的胳膊,在大雪中低头前行。Y城的冬天天黑得特别早,没走多久四周已是黑压压的一片。
快到家的时候,我看见远处闪着一束橙色的光,渐渐走近时才看见是妈妈打着电筒来迎我们。
妈——
阮云贺喊了她一声,就是就在这个时候,他脚下一滑,重重地跌倒在雪地里。
妈妈在远处焦急地喊了一声,加快脚步朝我们跑过来。就在这同一个瞬间里,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我也下意识地让自己重重地摔在雪地上。
我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耳边是喉咙里传出的不可思议的呼吸声。
然后,妈妈跑过来,紧张地将阮云贺从地上扶起。她关切地问他有没有摔坏,顺便看着一动不动地趴在雪地中的我,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云喜,快起来。
雪无声地落下,我的胸腔被某种奇异的空虚填满,类似于委屈、羞耻、,以及对自己深深的厌恶。这样的空虚像两团火焰,在大雪纷飞的夜晚灼伤了我的眼眶。
我想着这些微不足道的往事,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落流了满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我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也许我没有,总之,当我疲惫地睁开肿胀的双眼时,周围的夜是寂静的。,窗外一点声音都没有。
客厅里亮着的灯光朦胧地聚在门缝周围,像暗夜里濒死的萤火虫。
我拖着千斤重的身体推开房门,看见宫屿正坐在客厅里翻阅一本杂志。他来找我似乎是出于和李阿姨同样的理由,所以他才会只是看了我一眼浮肿的眼睛,就什么都明白了似的。
什么时候来的?我走过去,在他身边抱着膝盖坐下来。

第十二章 霜尘(11)

第十二章 霜尘(11)
下午,胡莱莱开的门,后来她有事就出去了。
哦…我沉默了一会儿,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上一道细小的裂痕。
宫屿,连你都知道了,可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是听苏总的同事说起才知道的。他温柔地向我解释,仿佛是为了证明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孝。
怎么办…现在…我无助地喃喃。
乖,别怕。宫屿轻轻地抱了抱我,语气里有一种让人踏实的沉着。
我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檀香皂的气味。宫屿,带我去看看她吧。我说。
我们抵达医院的病房时妈妈时,妈妈在睡睡觉,平日里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的头发,柔软地垂散在枕头上。她看起来很瘦,瘦得几近刻薄,皮肤在昏暗的夜灯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和松弛。
宫屿把我一个人留在病房里,出去的时候轻轻地关上了门。
病房里一直弥漫着很淡很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女人,这是我的妈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本应该最亲近最熟悉的人,可是,在这一刻,我看着她的脸,却只觉得让人陌生得心酸的陌生。
原来妈妈的额头这么漂亮,几乎找不到一丝皱纹,她的嘴角有一颗赤色的痣,很小很小的一颗,我从前从没发现。
还有她的手,看起来像每一个妈妈的手一样干净温暖。
我忍不住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慢慢地,近乎贪恋地握住了她的手。
真的很温暖,很温暖。
就在这个时候,妈妈忽然睁开了眼睛,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我慌忙收回自己的手,也在这不够明亮的光线里看着她。
过了很久,她不紧不慢地对我说,听说你执意出版了《霜尘》,这个脾气,倒是和我有些像。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我皱了皱眉,露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
她也笑了,自顾自地说,顾轻决不适合你。
我说,适不适合是我的事。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跟我说,你从小就是个奇怪的孩子。,似乎总是在怪我对你不够好,。可是,当我真的在为你着想的时候,你又总是抗拒。
我眨了眨眼睛,狠狠逼退聚集在眼眶里的眼泪,。你不是在关心我,你只是想摆布我,因为我不是哥哥,不可能做到像他那么完美地听从你的指挥,我总是在走弯路,所以你不喜欢我,你只是想控制我。
她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再怎么说我还是生下也是你的母亲!
那生下我之后呢?我激动地站起来,俯身看着她,。把我丢给奶奶照看了不是吗?为什么不能不把哥哥送到奶奶那,那儿?为什么是刚出生没多久的我?
原来你是在怪我这个。她疲惫地摇摇头,不再说话。
我顽固地睁大的眼睛,生怕“伤心”这个词语会让我的眼泪冲破防线,。所以,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她说,我不会再来看你了。
她点点头,随便,我也不见得多想见到你,活着的时候未必多想,现在要死了,也没什么想不想的。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后悔生了我?
没有。她的语气快速而冷漠。
我笑笑,面色平静地说,都是你不好。
如果不是你生下我却又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变成你厌恶的样子,。哪怕是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也好,我也不会想要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你不是一个好妈妈,也不是一个好妻子。所以爸爸才会和你离婚的,不是吗?哦…对了…你一定以为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我哥,所以才导致我们家被拆散得七零八落的,其实不对,哥不是我害死的,是你害死的。

第十二章 霜尘(12)

第十二章 霜尘(12)
是你用金钱留住了顾轻决去老铁轨的脚步,所以哥哥才会在那那儿一直傻等。如果那天顾轻决按照约定的时候去了老铁轨,哥哥就不会死。,爸爸也不会跟你离婚。
所以你看,都是你一个人的错。可是,你却把错误全部都推到我头上。
是你生下了我,却怪我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来到这个世界,。是你害死了哥,却把责任全部算在我喜欢顾轻决这件事上,。妈,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的孩子,我和哥一样,都是你的孩子。
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听上去格外凄清凄凉,我揉了揉眼睛,发现并没有眼泪。
妈妈的身体陷在被子里,她一直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就在我以为她是真的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睁开眼睛严肃地对我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她的眼神在朦胧的光芒里显得格外遥远。
然后,她突然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腕,几乎是用一种带着恨意又莫名温柔的口吻对我说,我对你多好。
宁愿让你在奶奶那那儿享福,也不愿意让你跟着我们在城里受罪,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冬天,下着好大…好大好大的雪,你和云贺一起手牵着手冒着大雪往家走…我远远地就看见你们走过来,我想真好啊,这就是我的一对子女,真好。
然后,云贺就摔了一跤,我急坏了,忙连忙跑过去想要扶他,。可是,你呢,我看见你远远地看着我,然后,也一声不吭地把自己摔在雪地上。
你看你…你才多大啊…你才多大…竟然就这么有心眼。可是,我没有拆穿你,我放着云贺不管,先把你抱起来,问问你摔坏了没有…
你骗人。我打断她,你只问哥摔坏了没有,根本就没有理我。
怎么可能!她怔了怔,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你记错了。男孩子摔摔打打磕磕碰碰的有什么关系,我看你趴在雪地里好像很委屈似的,就急忙先把你抱起来了,一定是你记错了。
她语气坚定,一个劲儿一个劲地对我说,一定是你记错了。
那天晚上我在病房里呆到待到很晚,直到妈妈忍不住困倦沉沉睡去。
她的呼吸像大海的起伏,带着一个母亲特有的频率缓缓地传到我的耳朵里来。
宫屿说,世界上不会有不疼爱自己小孩的母亲。你的母亲也一样,她爱你,也爱你的父亲,只是她或许不大会用你们喜欢的方式去表达爱。
也许他是对的。
只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再去追究的必要了。
走出病房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柠檬黄的灯光温暖地笼罩着妈妈的脸,这样的灯光让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黄昏。,妈妈牵着我的手,也是站在差不多这么大的一间屋子里,屋子里也亮着一盏差不多的柠檬黄色的灯。
你看,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妈妈对我说。

第十三章 午夜森林(1)

第十三章 午夜森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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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我们不认识的人,正以我们所不知道的理由或相遇重逢,或散落天涯。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虽然从前的我宁愿死掉在自己身上发生更多不好的事情,也绝不愿意和你分开,但那时候的但是我们却不得好像就注定了不得不离开彼此,我甚至,还刻意伤害过你的自尊。但是现在,那些似的,抵死挣扎也没有用,彻夜不眠也没有用,痛到痉挛的心脏也一点忙都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渐渐缓和了。我想我已经有足够的勇气从你的世界里完整地走出来帮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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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九月来临的时候,我们这一群人一起搭上了飞往K市的航班,去帮顾轻决和苏重筹备婚礼。
他们两个已在我们之前先行抵达K市,并为我们订好金石湾的客房。
所以,“我们这一群人”指的是作为伴娘的我,、担当伴郎的宫屿,同窗夏微、陆小虎、胡莱莱,以及…作为同窗家属的…——释俊男。
大约在三个月以前,当我和夏微坐在“五月”新进的皮质沙发上,夸赞着彼此新买的鞋子时,胡莱莱像一个索命冤魂一样,披头散发地飘了进来,然后,在我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我们下了猛料。
她低着头站在我和夏微面前,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她怀了陆河的孩子。
趁着我们瞠目结舌的空当又接着说,我告诉他了,以为他会高兴,可是,他却往我手里塞了一千块钱,告诉我别当真,然后,就失踪了。
我和夏微放下手里的鞋子,严肃地看向她,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
胡莱莱也抬起头看着我们,“五月”迷离的灯光里,只看见一双无助的眼睛,就像失控的水龙头那样源源不断地滚下眼泪。
我和夏微错愕地对看了彼此一眼,我知道那一刻的夏微一定和我一样,心脏都被那个叫陆河的狗娘养的狠狠地掐了一把。
一股凉飕飕的风从门缝里苟延残喘地爬进来,在我们周围悄无声息地吹来吹去。
是释俊男打破了这死寂一般的沉默。(他在“五月”做服务生已有一段时间,那天晚上正值他当夜班。)。
他走过来抓住胡莱莱的胳膊,一张脸气得发红,他说,走,我带你找那个畜生算账去!
胡莱莱固执地甩开他的手,哭着嚷,他躲起来了要去哪儿找!
释俊男一怔,肥胖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语气也柔和了许多,。他像哄劝自己的女儿一样,心疼地对胡莱莱说,莱莱你别哭,我一定把那个畜生给你找出来,给你讨个公道!
一直沉默着的夏微,这时候也回过神来,面色冷静地说,找他有什么用,彼此都是大人,各自为自己各自负责,。要怪就怪莱莱信错了人,当了真。——虽然她现在装得多冷静似的,但是我知道现在她的心现在比谁的都烦乱乱。
胡莱莱才刚要止住的泪水又一股脑地流下来,她抽出一只手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一边哭一边喊,你到底还算不算朋友,不给我撑腰就算了,还怪我活该!
夏微被她气得火冒三丈,现在给跟你说好听的有什么用!怀都怀上了,这个孩子到底要怎么办!??
下一秒,大家都为被这个最现实,也最迫在眉睫的问题给愣住了。
整个大厅里都是静悄悄的,外面吵杂嘈杂的世界仿佛因为夏微的这个问题,瞬间和我们一分为二。

第十三章 午夜森林(2)

第十三章 午夜森林(2)
一片错愕的死寂里,又是释俊男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结巴的声音和坚定的眼神,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夜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释俊男看着胡莱莱,就像罗密欧看着朱丽叶那样,以一种宣誓的口吻轻轻地说,莱莱,你别怕啊。我跟你说,你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不要有后顾之忧,因为,我会负责到底。
如果你想生下来,我愿意给你养,。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是我们小区好多小孩儿小孩都很喜欢我,。我,我觉得,胖一点的人,会和能和孩子玩儿玩在一起…如果你不想…那…那我就陪你去,我陪着你,、照顾你,给你煲有营养的汤…
这种毫无逻辑的安慰,似乎对胡莱莱起了点安抚作用,。她渐渐止住了泪水,郑重其事地对释俊男说,闭嘴!要生要死是我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释俊男是这么跟她解释的,。他说,你跟我没关系,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但是我绝对跟你有关系,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必须把你照顾的得好好的,只有你高兴了,我才能高兴。
那一瞬间,我觉得释俊男的形象突然就升华到了一个高度,这年头只见过抛弃妻子的负心汉,还真没见过上赶着给人当爹的活雷锋。
尽管这样,一直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我,还是在释俊男和胡莱莱温柔交错的眼神里,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胡莱莱。我尽可能以一种不歧视不鄙视不歧视、不鄙视的口吻对她说,你能解释一下,你裙子后面那一片从刚才开始就不断扩散的红色,是怎么回事吗?我想如果那玩意不是你孩子的话,应该是你的大姨妈“大姨妈”吧?
夏微也绕到胡莱莱身后看了一眼,非常愤怒地说,靠!你下次怀孕前,能不能先问问大姨妈“大姨妈”的意见!
胡莱莱大惊,泪珠儿还挂在脸上,却用欣喜的口吻不可思议地尖叫,不对呀,明明怎么推迟了二十多天呢!吓死人了!大姨妈“大姨妈”怎么可以这样调戏我,真讨厌!
因为这件事,我和夏微三夏微有三个月没再搭理答理她。
而就是在这三个月里,胡莱莱和释俊男之间,因为一场迟来的大姨妈“大姨妈”而引发的爱情,突飞猛进,两人于九月初登记闪婚。
至于陆河的那一千块钱,已经被胡莱莱用于安抚我和夏微受到严重惊吓的心灵,也算是死得其所。
而现在,我看着坐在头等舱里打情骂俏的胡莱莱,忽然有一种时光飞逝的错觉。
我这么美丽你配得上我吗?胡莱莱拧眉捶打着释俊男肉呼呼胖乎乎的胸膛。
释俊男眉眼舒展,温柔地回答,那…我就先按揭你百分之三十的美丽吧…
航班抵达K市的时候已是黄昏,灼人的阳光渐渐褪退去,但空气里依旧回荡吹拂着一阵一阵温热的风。
我们在金石湾的前台领取房卡后,便各自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三间客房,我与夏微一间,宫屿和陆小虎一间,已婚夫妻胡莱莱和释俊男一间。
房间宽敞明亮,离海滩紧仅几步之遥。,远远地可以看见海边拾贝壳的妇女和小孩,带戴着一顶巨大的金色的草帽,在傍晚的海边走走停停。
与本地人的悠闲和装扮不同的,便是和我们一样的异地游客,男男女女成群结队地在沙滩上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他们身后常常跟着一些兜售贝壳的孩子,被阳光晒得红通通红彤彤的脸颊认真地对着你,买一串手链吧,只要三块钱。
如果你买下其中一个的,就会有更多的孩子聚拢过来,纷纷亮出自己手上挂着的彩贝。

第十三章 午夜森林(3)

第十三章 午夜森林(3)
曾经的顾天蓝也是这这样一群孩子中的一份子,光着脚丫在海滩上来来回回地跑,洁白的牙齿,闪烁的眼睛,手腕上挂满七彩斑斓的彩贝。
这里是顾轻决的故乡,他父亲的骨灰埋在这里,他的童年也葬在这里。
是苏重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要在K市举行婚礼,她凡事为顾轻决着想,将来会是个好妻子。
房间干净宽敞,我和夏微放好行李,呈大字型字形躺在舒服的大床上,休息片刻后轮流冲了个澡。等我们换好衣服,准备到大厅和大家集合的时候,K市的夜晚已经来临。
陆小虎提议晚餐就到沙滩上办烧烤派对,于是大家便租了烧烤用具,集体向海边出发。
九月末的海边已有了凉意,才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先前的那股闷热气流已经散的得干干净净,入夜的凉风渗进皮肤。
三个男生架好烧烤架的时候,苏重和顾轻决也买好了肉和蔬菜,匆匆赶来赶了过来。
他们十指相扣,拎着大包的食材朝我们微笑,我从不知道苏重的笑容可以这样美好,表情天真幸福得让我不敢多看一眼。有一阵海风猛烈地灌进我的喉咙,我慌乱地转过身,告诉自己此刻的我很豁达,、很平静。
夜晚的海滩显得有些冷清,海水深黑如幕,在远处寂静地翻滚。我穿着人字拖,蹲在地上负责烤土豆。宫屿拿了一件外套递给我,也穿着一双人字拖在我身边蹲下来。
我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忍不住差遣,去,去,帮我拿一罐饮料过来。
他一张无辜的脸孔脸凑近我,无赖地笑,让我亲亲你就去。
我皱眉,那你帮我烤土豆我自己去拿。
宫屿笑得更无赖了,那得你亲亲我才行。
看着他脸上无遮无拦单纯的笑容,我心里的心就乱了,举着土豆跑到夏微身边去。
离我们不远处的烧烤架上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大块的肉排架在上面嗞嗞地,冒着烟火香,。一阵风袭来,呛得陆小虎和释俊男都捂着眼睛,拔腿往海里跑。苏重和胡莱莱为大家分配盘子和酒杯,顾轻决带来了一整箱的啤酒,等着被我们消灭掉。每个人都在雀跃着、忙碌着,只有夏微一个人在一旁,沉默地烤着半只羊。
我们都知道她还在生陆小虎的气,而且这一次后果真的很严重,因为在半个多月前,陆小虎曾经把三子给打了。
那天是星期天,我和陆小虎约好一起去打桌球,回去的路上就远远地看见人群里两个熟悉的身影。
我和陆小虎就站在人行道的这头看着他们,当红灯闪烁了几下,转换成绿灯的时候,三子的手自然地搭在夏微的肩上,与她一起朝我们这边走来,气氛慢慢变得很不自然。
夏微,陆小虎说,夏微。
风吹过来,谁也还都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的时候,三子就挑衅似的吻了夏微的嘴角一下。
他说,陆小虎,我这可不叫横刀夺爱。
然后陆后,陆小虎的拳头就挥了出去过去。三子沉默地擦了一下嘴角,两人便当街打了起来。
我吓坏了,冲上去拽着陆小虎的胳膊,想要分开他们,但是被他一把推开。我看见三子毫不客气地将陆小虎打倒在地,然后,骑在他的身上,一拳一拳地打下去。而陆小虎也不甘示弱地挥舞着拳头,很快翻身占了上风。
你们别打了!我几乎带着哭腔想要靠近他们。,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可我势单力薄,怎么也没办法把他们拉开。
就是在这个时候,夏微非常冷静地走过去,把陆小虎从三子的身上拽了下来。她挡在两人中间,冷冷地看着陆小虎说,你这是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很蠢,、很幼稚?

第十三章 午夜森林(4)

第十三章 午夜森林(4)
我看见陆小虎的眼眶通红,嘴角和下巴上都有零星的血丝,他气喘吁吁地说,我爱你,夏微。
夏微说,给三子道歉。
陆小虎说,你**聋了!我说我爱你!从前之前我打了你,可是,我后悔了,我爱你!
夏微说,这跟你打了三子并不是因果关系。,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爱我。
然后陆后,陆小虎就哭了,沙哑的声音就像是从喉咙里爆裂出来的那样,他哭着冲夏微喊,我**就是爱你怎么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就是要让别的男人都爱不成你!我不就是打了你一巴掌吗,?你**至于折磨我一辈子吗!?你至于吗!?
夏微僵硬地抿了一下嘴角,一双澄净的眼睛静静的,定定的双眼清澈极了。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走过去扶起三子,扯着他受伤的胳膊慢慢离开。
那天的陆小虎哭得很惨,像个小孩儿小孩一样蹲在路边,哭得天都塌陷了,。他说,云喜啊云喜,你说夏微她怎么能这样,我把打过她的手砍了还不行吗,?她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其实我也很想问问夏微,只是那一刻的我却只能悲伤地蹲在陆小虎身边,安静地陪着他。
究竟是胡莱莱太草率、太单纯、太干脆,还是夏微太严谨、太执着执著、太残忍,是不是越简单就越能够轻易接近幸福?我不懂,有些事现在想不明明白,将来也永远不会懂。
后来我问三子,那天为什么要故意挑衅陆小虎,以他成熟的行事作风,万万不会做出这么明显的幼稚举动。
三子愉快地笑了笑,说,云喜,我一直以为你和陆小虎是一路人,天真的得冒傻气。但是,我今天才发现,你比他要嘴甜懂事的得多。那天我是跟自己打了个必赢的赌,如果陆小虎没什么反应,那算我赌赢,我会不遗余力地追求夏微,。你也知道我喜欢夏微。,如果他们两个中有任何一个被我激怒,也算我赢,就当我给这两个闷葫芦一样的小朋友帮了个忙。我是喜欢夏微,可我知道陆小虎比我还喜欢。
我叹了一口气,你是推了陆小虎一把,可是,夏微还站在原地呢。
三子点燃一根烟,饶有兴致地说,那就要看我这一把把陆小虎推了多远,他们之间剩下的距离,应该难不倒陆小虎这个傻小子。更何况。…他顿了顿,微笑着说,夏微也不全是不是站在原地。,至少那天她不经意地责备我,不该对陆小虎下那么重的手。
我对三子的话还记忆犹新。,因此看向夏微的眼神也是饶有兴致的,。火光照亮着她大半张脸,细致坚定的五官里似乎还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和希望。
那天晚上我们一直玩儿玩到很晚,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快乐,彼此间的嬉笑也是心无城府的模样。直到胡莱莱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我们才用海水熄灭了炭火,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