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诉柯突然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李墨晗偷偷地抬头去看李诉柯,居然看到李诉柯眼圈红了,沉默了许久,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妹妹,自己反而要哭了。
丘泽先生见了,当即轻咳了一声:“李兄莫急,方才你也听见了,令妹有些小聪明,怕是不是痴,而是有些晚慧罢了,若是能够教导一番,日后也会好起来。”
李诉柯听了,这才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点头:“嗯,这些日子里,晗姐儿好了许多,她的想法直白,遇到事情,往往能够想到最直接的法子。”
丘泽先生当即松了一口气,随后说道:“不如这样,我回去准备些东西,可以帮令妹推延一下命理。”
“这……这万万不可!”李诉柯当即慌了。
这种窥天机的事情,是要烧阳寿的,一般的先生都不愿意给别人算,给多少钱都不。
京城里寻丘泽先生给自家后辈推延命理,送来的礼品需要用车装,那简家人还不同意呢!
李墨晗一个小娃娃罢了,何德何能,能让丘泽先生推延?
“无妨的,我也就是看看这小娃娃日后能不能嫁人罢了。”他说着,轻笑了一声:“不碍事的。”
李诉柯听了,犹豫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
“我初学这些,尤其姻缘方面,拿捏得还不是很准,也只是试试罢了。”丘泽先生又补充了一句。
李墨晗听得明白,丘泽先生这是给自己找了条后路,万一探到李墨晗日后很惨,哪里好意思说出来,就会说自己道行浅,没瞧出来。
李诉柯却没懂这些,当即高兴地应了:“已经十分劳烦丘泽先生了。”说着,扭头看向李墨晗,小声提醒:“快向丘泽先生道谢。”
李墨晗当即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丘泽先生。”
丘泽先生并未如何在意李墨晗,视线一直在他的身上,怕是真当李诉柯是朋友了,这边才说定,便又开始跟他说起了学问。
李墨晗觉得,李诉柯能有丘泽先生这样的朋友,对他日后的帮助很大。
果然,她听到了敏感的话题:“李兄这等才华,为何不试试考入国子监?”
国子监,这乃是当今最高学府。
如今,国子监分为两处,一处在京城,一处在南京,名为南监。
人们更向往的都是京城的,如果在京城的国子监有了好的成绩,很容易被皇上知道。
就算不能入了皇上的眼,被哪个大家收了做学生,或者被哪个大官瞧了收作后备力量培养,又或者干脆被高门世家收了做女婿,都是对前途很有帮助的。
李诉柯又何尝没想过?
“我……怕是不行,没有人举荐,家里还……”李诉柯叹了一口气。
他的家里,母亲懦弱,李墨惠又是一个暴脾气,被许多人传做没规矩的女儿,怕是也不能很好地嫁人,谁也不想娶个刁媳妇。
再加上李墨晗这么一个痴儿,李诉柯根本放心不下。
他知道父亲宠妾灭妻,处事向来不公正,他也不指望了。
丘泽先生听了,轻笑一声:“有我在,你还怕没人举荐?”
丘泽先生家里的随便一个亲戚,随口一句话,或者随便一封信,都够分量举荐了。
李诉柯听了,当即眼睛一亮,转而又叹了一口气。
丘泽先生在此时劝道:“你该成为家里人的骄傲,你强了,才更能帮助他们。如果你的家人成了你的负担,那么,你们就会一直居于现状。”
果然,听了这话,李诉柯动摇了。
李墨晗在这个时候拍了拍李诉柯的手,她知道,其实拍肩膀更有效果,可惜她碰不到。
“哥哥,我会照顾好家人的。”
李诉柯看着李墨晗认真的模样,当即哭笑不得。
谁知,丘泽先生却很欣赏李墨晗似的,伸手摸了摸李墨晗的头:“你可要好好地照顾哦!”
这边李墨晗还没回答呢,丘泽先生就急急地收回了手,紧接着,一个石子从李墨晗跟丘泽先生中间穿了过去。
她扭头去看,就看到逸哥儿噘着嘴,拿着弹弓瞪着丘泽先生呢!
“你休想伤害晗姐儿。”逸哥儿说得义正言辞。
丘泽先生也不气恼,只是觉得有趣:“这醋劲还挺大。”
逸哥儿还没情窦初开呢,根本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他只是觉得李墨晗是自己的小跟班儿,是自己的人,自然要保护着。
他是习武的,耳朵一向灵敏,一直在偷听几个人说话,听到他们在说李墨晗,自然要过来瞧瞧,看到丘泽先生这妖孽对李墨晗伸出了“魔爪”,当即不乐意了。
丘泽先生自然不会跟逸哥儿计较,逸哥儿也不敢再靠近他们,便只是瞪着丘泽先生,那模样,就好似强行装成勇敢的小野兽,看着面前的大怪物一般。
说到底,还是逸哥儿护短、护犊子罢了。
李诉柯无奈,跟丘泽先生解释了几句,便走进屋来:“逸哥儿来,表哥教你写字。”
逸哥儿当即乖乖地跟着李诉柯进屋了。
其实,李诉柯对待逸哥儿一直都存有愧疚。
当初李墨惠去找逸哥儿的时候,他就知道逸哥儿定然要闯祸了,还是一个大祸。
但是他没拦着。
他也为妹妹觉得不平,家中随意地就将事情解决了,李墨晗成了牺牲品,他心中那口气吞不下去,竟然也难得地利用了逸哥儿这个孩子。
他知道逸哥儿无法无天,还有些小聪明,定然会让治中府不得安宁。
他跟李墨惠没有勇气去报复,便找来了逸哥儿,这哪是君子该做的事情?
一个月前,逸哥儿被打了手板,打得手都肿了,后来还被他父亲踢了好几脚,在床上养了半个多月。
如今能活动了,便又生龙活虎的。
逸哥儿没什么心眼,不知道李家兄妹的小心思,依旧跟他们关系极好,更让李诉柯心中过意不去。
李诉柯站在桌前教逸哥儿跟李墨晗写字。
第 13 章
李墨晗搬了一个椅子在桌子对面,站在椅子上看。
逸哥儿干脆蹲在桌子上看,两个孩子也算学得认真。
丘泽先生也不走,只是坐在外间的高桌大椅那里品茶,还吩咐侍女拿来盐,往茶里倒盐调味。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个嘴馋的,偷吃了盒子里的好几块糕点。
见两个孩子幽怨地看向他,他居然红了脸颊,轻咳了几声,才问:“这糕点蛮好吃,不知是哪里买的?”
这是准备买些回来赔给他们。
“无妨的,若是你喜欢,我再跟母亲要些去。”逸哥儿一向大方,才不会在乎几块糕点呢!
李诉柯哑然失笑:“没想到简兄还是个贪嘴的,像个孩子。”
丘泽先生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微微垂下头。
众人看得分明,他的耳朵都红了。
丘泽先生的字乃是皇上赐的,他人叫着也表示对皇上的尊重,如今李诉柯跟他称兄道弟,便直接称呼姓氏了。
到了晚间,丘泽先生被请去正厅吃饭。
丘泽先生受到尊重,可以跟老王爷同桌,就连舅父都需要坐在下首,更何况李诉柯了,作为旁支,只能坐得很远。
丘泽先生不愿意跟女眷同席,所以能在正厅跟着吃饭的,只有男子而已,好在吃饭的时候,丘泽先生不嫌弃庶子。
只是勤不言食不语,使得孝亲王府吃饭的时候,只有碗筷的声音罢了,根本没办法在这边跟丘泽先生套近乎。
李墨晗则是跟着大舅母在她的屋子里吃饭,没有那么多规矩。
“丘泽先生喜欢那些糕点?”大舅母听了李墨晗说的,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可希望丘泽先生能够多指点指点俊哥儿呢,就算不收作弟子,得到丘泽先生欣赏也可以啊。
如今,府中颇得丘泽先生看重的,是澜哥儿跟李诉柯这两个跟他年龄相近的。
她不知道的是,丘泽先生为了躲开澜哥儿那个“问题宝宝”,在逸哥儿那里坐了一个多时辰。
李墨晗自顾自地吃饭,也不理大舅母的自我欢喜。
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哪里有可能被几个糕点收买了?丘泽先生大可以自己去买。
吃过晚饭,逸哥儿还要拉着李墨晗练习爬墙。
李墨晗不乐意,她对这玩意不感兴趣,却被逸哥儿一个劲地怂恿,最后还是试了试,可惜她身体太重,一个劲地下滑,跌倒。
逸哥儿瞧了一会,当即叹气:“你这不是爬墙,你这是砸墙。”
“不学了,你也不教我好的!”
李墨晗从地面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裳,对逸哥儿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时候李诉柯走进了院子,看到李墨晗这脏兮兮的样子,当即叹了一口气:“怎么脏成这样?”
李墨晗还没告状呢,逸哥儿先开口了:“她胖,老蹭墙。”
“还不都怪你教我爬墙?!”
“我爬墙衣服就不脏,你看着。”逸哥儿说着,就要示范爬墙,却被李诉柯逮住了。
“晗姐儿如今身体还没好利索呢,她身子一直不如你,不可以教她这些,知道吗?”李诉柯说了逸哥儿一句。
逸哥儿当即不高兴了,却只是噘嘴,不服气。
爬墙可是他如今最拿手的事情,他亲自教李墨晗,还能伤了她不成?
“晗姐儿,你去换身衣服,跟我去见丘泽先生。”
李墨晗来时带了些换洗的衣服,听李诉柯吩咐,自然屁颠屁颠地跑出了院子,还听到后面逸哥儿喊着:“晚些再来找我玩!”
换了衣服后,李墨晗直接跟着李诉柯去了丘泽先生的屋子。
孝亲王府恨不得给丘泽先生住最好的房子,以至于他这个外男,直接住在了临街的院子里,独门独院,从那边就能直接上街。
再从里间的门,走一段路就能去小学堂,靠近些的,都是哥儿的住处,远离女眷的住处。
走近了,便听到院里有动静。
李诉柯怕打扰到孝亲王府的人跟丘泽先生说话,并没有贸然进去。
原本,让他这个旁支的来跟丘泽先生结交,已经是孝亲王府大度了,不可太争。
谁知,听了一会便觉得不对劲。
“澜公子不必再说了。”丘泽的先生传了出来,话语冰冷,竟然没有了平日里的笑意:“我不纳妾。”
“纳妾?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丘泽先生打断他的话:“我不喜喧闹,我不纳妾。”
“诺姐儿她……”
“澜公子请回吧。”
李墨晗见李诉柯还愣在门口,当即拉着哥哥躲到了一侧的树丛后。
不久后,就见到澜哥儿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脸上还有些愤愤不平。
李墨晗暗暗摇头,这个澜哥儿当真不识抬举,竟然过来跟丘泽先生推销自己妹妹了,真当自己是王府的后人,就配得上丘泽先生了?
的确,他们王府的人在省城里的确能耐,众人都会给他们几分薄面,到了京城里,怕是没几个人愿意买账。
这边李墨晗腹诽着澜哥儿,那边,李诉柯则是想着丘泽先生纳妾的事情。
这丘泽先生当真是个奇人,一般大户人家,在自家哥儿十四、五岁的时候,都会送去通房,以此解决男子所需,也能提前练习行房之术。
这丘泽先生却是一个不纳妾的。
简家人起初给丘泽先生送了几个颇为漂亮的,让他选,他全部退了回去。
家里当他不喜欢,犹豫了几日,又送去了极为漂亮的几个姑娘,一个个都是花容月貌,谁知,丘泽先生还是全部退了回去。
简家人深思之后,觉得他们考虑错了方向,不该送漂亮的,多庸俗,丘泽先生说不定是喜欢有才华,有内涵的。
精心挑选培养了几个知书达理的再次送过去,这一次,还没进去丘泽先生的院门呢,就被轰了出来。
当时他就是这句话:“我不纳妾。”
后来,不知怎的,这句话传了出去,让不少高门世家心动了,这可是极有才华,还不纳妾的女婿啊,这也让丘泽先生的评价越来越高。
结果,丘泽先生又说话了:“娶妻耽误道法,他需保持童子之身。”
以至于,说亲的事情也得挪到丘泽先生学业大成之后了。
这丘泽先生又是世家公子里,难得的性情中人,曾有公主向其示好,谁知,丘泽先生竟然直接嘲讽回去:“难不成你觉得,我会愿意做驸马?”
驸马,这哪是有前途的公子哥愿意做的?
不能做官,这就算了,平日里还得将自己的夫人当主子伺候,行房还得问公主的意见,哪个有些骨气的男人会乐意?
今日澜哥儿也不是来说着要将自己妹妹给丘泽先生做妾的,他惦记的是丘泽先生的正妻。
嫁给丘泽先生,这是顶顶有脸面的事情,也不怪澜哥儿居然会这般过来暗示。
结果,丘泽先生直白,竟然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说到底,澜哥儿还是不相信大舅母,竟然由他来操心妹妹的亲事了,结果,这般不靠谱,还想一步登天了。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最后,他们还是走了出来,李诉柯蹲下身,帮李墨晗整理发鬓,李墨晗也就顺势去摘粘在李诉柯头发上的树叶。
整理好了,李诉柯才拉着李墨晗走进了丘泽先生的院子。
进去时,丘泽先生没有愤怒的模样,正在院子里伸懒腰,见到兄妹二人之后,硬生生地僵直了半晌,这才收回双臂,微笑着问好:“李兄来啦?”
“不知简兄准备好了吗?”
“嗯,这些是我常备的,取出来便可,二位随我进来吧。”
说着,亲自引路。
李墨晗瞧着丘泽先生的模样,突然觉得他有点可爱,并不是那么不好亲近的样子,反而很接地气,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怕是不会惹到他。
当然,怪癖还是有的。
比如,他似乎十分不喜欢庶子,不纳妾恐怕也跟这个有关。而且他说话刁钻,若不是家世显赫,人有才华,怕是不会被这般容忍。
丘泽先生屋子里的陈设也不少都是新的,怕是在丘泽先生来之前,孝亲王府就特意翻修过这里。
走过木质的走廊,到了一处露台。
这处房间很别致,屋中陈设是是书房,打开一侧的连排门,就会看到平静的湖面,湖中开着圣洁的白莲花。
仔细看,才会发现,这里居然是健在湖面上的,夏日里,这里怕是会十分清凉,且景色怡人。
如今已经入夜,连排门外挂起了灯笼,橘色的灯光倒映在水中,让景色别有一番韵味。
丘泽先生推延命理,根据的是道家的法子,准备的物件乃是朱砂、黄纸、罗盘以及一些白酒。
他先是要了李墨晗的生辰八字,李诉柯不疑有他,立即给了。
之后,丘泽先生开始像模像样地摆弄起来。
李诉柯看不懂,却十分恭敬地瞧着。
李墨晗也看不懂,却觉得丘泽先生的手指之分好看,手指纤长,没有十分分明的骨节,纤纤玉手,手可生花。
片刻后,丘泽先生开始皱眉。
李诉柯见了,不由得紧张,当即问:“简兄,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没回答。
李诉柯不敢催得紧了,便也闭了嘴。
又等了片刻,只见丘泽先生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干脆睁开眼睛,盯着李墨晗看。
推延命理,可以观面相,也可以看生辰八字,还可以看手相。
只是,丘泽先生的表情不太对。
李诉柯渐渐严肃起来,已经意识到了不妙。
果不其然,丘泽先生并未告诉二人李墨晗的命运,而是打了马虎眼:“一时准备得仓促,竟然未能真的处理好,今日视野模糊,怕是看不真切,不如让我再准备几日,如何?”
李诉柯隐隐猜测,怕是李墨晗日后的命运不好,丘泽先生不敢直说,他不能为难人家,便表情沉重地点头,又聊了几句,便带着她离开了。
第 14 章
之后的几日,丘泽先生都未提起过推延的事情,李诉柯因此独自烦闷了几日,却也没再提起这件事情。
李诉柯是极为崇敬丘泽先生的,将他视为知己、楷模,认为丘泽先生的决定,都有着他的用意,自然不敢因为自家的妹妹,而去惹他不开心。
丘泽先生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李墨晗则是几日未曾闲着,总是被逸哥儿叫去一块胡闹。
在她的心里,对逸哥儿的印象特别特别的好,无非是因为逸哥儿不嫌弃她是个痴儿,还极为照顾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是真的不错,以至于,每次被他折腾,虽然很想拒绝,却总是不忍心。
不过这一天,她后悔了。
她不该来马场。
濠州地界大,低价也便宜,孝亲王府又是土财主,自然有自家的马场。
马场距离王府有一段距离,坐马车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远远的,只觉得前方一片空旷,离近了,才觉得别有洞天。
濠州风景好,这里的景色又有工匠特意修整,自然是极为壮丽的。
马场周围有着茂盛的树木,瞧着就不像年份低的,各个遮天蔽日,郁郁葱葱的一片,有着帮马场降低风速的效用。
马场内除了常用的跑道,其他的地方都是绿草茵茵的,还有几匹小马在那附近吃草。
进去一些,还有一处室内马场,地方要小一些,用于雨雪天,在室内赛马。
李墨晗跟逸哥儿去了室内,她跟逸哥儿人小,腿短,骑不了马,他就教她骑大黄狗。
她才不干呢!
“我都没担心你这个死胖子压死大黄,你还不高兴了,快点骑上去,腿夹紧它就加速了。”逸哥儿说着,强行让她骑上大黄狗。
她连连躲闪,可惜腿短人胖,就算跑开也会被身手利索的逸哥儿抓住,带到大黄身边。
“我才不要骑大黄呢,这跟马又不一样。”
“府里前些日子确实进了几匹幼马,可是娘她都不让我骑,就更不能让你这个小胖子骑着祸害了。”
怕是大舅母是怕逸哥儿将幼马骑残了,影响长大,才不让他骑的。
她一百个不乐意,可是又知道逸哥儿脾气执拗,不答应怕是难以应付,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我跟你讲哦,就一会!”
“成,你过来,我教你。”
俊哥儿也被逸哥儿叫了出来,出来时手里还拿着书。
他本是不愿意跟逸哥儿他们一块玩的,无奈,昨日府里又来了贵客,还是奔着丘泽先生来的,不得不停了小课堂,就连澜哥儿都不能去见那位贵客,听说是没资格。
府中因为丘泽先生到来,特意停了府中原来教书的先生,让其休息一个月。
这样一来,就没人教书了,孩子们也闲了下来。
俊哥儿原本想在府里看书,却被母亲赶了出来,她总觉得俊哥儿还在长身体,当多动一动。他跟逸哥儿是双胞胎,如今的身高却不如逸哥儿,也怪让人着急的。
到底是孩子心性,来了之后,就算拿着书也没心思看,看着那两个人骑狗,也跟着笑个不停。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吵闹起来,在马场工作的家奴开始往室内牵马,看样子是室外下雨了。
最近的季节,雨多,也不奇怪,几个孩子也没在意。
结果,却来了另外几个人。
为首进来的是两个人,一人骑着棕色的马,看马鞍就知道是马场里的马,李墨晗一眼就认出来,骑马的人是丘泽先生。
他旁边还有一个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那马身量纤长,身上的纹理匀称,马鞍也极为精致,就好似上好的工艺品,一看就绝非凡品。
按照她前两世的记忆,这是乌骓,传说中霸王项羽的坐骑,就是跟这种马是同类型。
这种马,极为珍贵,能骑它的人,怕是也极其富有。
看过了马,她才去看这个人,只觉得这少年一身暗灰色的衣衫,并没有什么惊人的地方,待他侧过脸来,她才看清楚,这少年居然是寺院里遇到的那个。
小小年纪的郡王。
丘泽先生家室显赫,会认识一位郡王,也不奇怪。
二人原本是来王府马场赛马解闷的,丘泽先生自知马术不如洛子眠,也没准备好好参加,随便在马场里寻了一匹,态度极为懈怠。
洛子眠也没准备真的跟丘泽先生比,便只是在马场溜溜马,跟他聊聊天。
结果刚来不久,就下起雨来。
他一介武人,自然是不在意风雨的,可惜丘泽先生身子娇贵,只能跟着来了室内。
“你打算何时回京?”丘泽先生进入的时候,问道。
“原本准备再等几日,想着萧将军会途径这里,没想到……”洛子眠话语凄苦起来。
丘泽先生则是扬起唇角,浅笑了起来:“没想到突然得到消息,萧将军直接西下了,是不是?”
“嗯。”回应的声音十分低沉。
“你也够执着的,你明明知道,萧将军不涉党争。”
“我不代表四哥跟母妃,我只是真的想跟萧将军学习。”
“可你到底还是十三皇子,是夺嫡最积极的璟王的亲弟弟,就算你撇干净了,别人也不会这样看!”
“可是……”
“没有可是!”
洛子眠心有不甘,却只是抿着嘴唇不说话。
洛子眠跟其他皇子不同,他对皇位并不感兴趣,从懂事起,就被母妃灌输了一个概念,就是日后要全力辅佐哥哥璟王。他读书有些天赋,在皇子中算是聪颖的,偏偏更喜武学,对如今英勇善战的萧将军更是敬仰。
可惜,萧将军一生为了国家征战沙场,未曾娶妻生子,身边有得利的助手,却没有正式收徒过,这让洛子眠十分动心。
他想做萧将军的徒弟。
可惜,萧将军不同意,他不愿意跟皇子有任何牵扯,他只效忠当今圣上一人。
他不肯死心,从京里追到濠州,知道萧将军一直敬仰蚩尤,濠州寺院还有蚩尤的石像,便去看了,没成想,还引起了骚乱,他不得不离开。
如果暴露了行踪,只会被四哥派人抓回去。
见洛子眠这个闷葫芦不出声了,丘泽先生朝李墨晗那边看了过去,随即轻笑起来。
只见李墨晗身体肥胖,每次骑上黄狗,都会将黄狗压得嗷嗷惨叫。
“那黄狗也够惨的。”他忍不住感叹。
洛子眠对孩子玩闹的事情并不感兴趣,看了一眼,便不在意了,只是觉得那个小胖丫头眼熟,想了想,却未能想起是谁。
当时的几个人,都未在意。
可是当他们日后跟李墨晗熟了,每次想起今日的情景,都会忍不住笑起来,就连不苟言笑的洛子眠,也经常会在想起她此时的窘迫样子时,弯起嘴角。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过了一阵子,雨渐渐大了起来,室内马场也冷了起来。
李墨晗跟着逸哥儿、俊哥儿去了休息室,结果推开第一间的门,就看到丘泽先生跟洛子眠也在里面。
俊哥儿吓了一跳,连忙赔礼道歉:“我们茹莽,打搅了二位,还请见谅,我们这就去其他的房间。”
丘泽先生依旧是原本那副亲切的样子,当即招呼他们进来:“不妨事的,你们也进来吧,人多点也暖和,刚才他们就打扫出这么一间,一会还会送来热茶。”
俊哥儿有些犹豫,逸哥儿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坐在了一侧的小台子上。
俊哥儿没办法,只能领着李墨晗跟着进去。
“这个小胖墩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的,李诉柯的妹妹,长得真是不像。”丘泽先生在这个时候,跟洛子眠闲聊起来。
“……”洛子眠冷冰冰的,并未回答。
“你瞧这两个小家伙,还是对双胞胎,一动一静,瞧着有趣,长得也不太像。”
“……”洛子眠只是看了俊哥儿跟逸哥儿一眼,没说话。
“别这么冷冰冰的嘛,你们也算是同辈,洛子眠、洛子逸、洛子俊,你还是个哥哥呢!”
“啧。”洛子眠终于吭声了。
俊哥儿一听,当即恍然,知道了连澜哥儿都没资格见的贵客是谁了,匆忙起身,到了洛子眠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小儿见过然郡王。”
逸哥儿也反应了过来,拉着李墨晗就要行礼,谁知动作着急,没控制好力度,将好不容易坐上台子的李墨晗拽得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