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池苏虽然向来冷清,但却是很少生气的。
一是他所在意的东西甚少,对什么事情都能保持一份坦然的心性;二是,一般没有什么人敢冒犯他......
可他今天是真的生气了。
他那样小心翼翼对待着的人,她怎么敢这样出手说伤就伤!刚才如果不是他接着,她肯定就摔倒了,这满地的玻璃瓶子,如果她真的摔上去了,他都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
只是对方是个女生,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和绅士风度让他不能出手推回去,但是......伤了人总该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女演员被他冷冰冰的眼神看得害怕,一时间连说话的胆量都没有了,只能一昧的垂眼躲避他的眼神。
她以为邬长安只是个没有背景的作者罢了,欺负欺负估计也没什么事,谁能想到她身后会有这样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有气势了,现在全场的人都被他冷冰冰的气势压得大气都不敢出。
长安看眼前气氛不对,抬头看见某人脸上万里冰封的表情,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
楮池苏低头,看见她好好的在自己的怀里正仰头看着自己,神色缓和了些。
出口的语气也不似表情那么冰冷,反而很温柔:“有没有受伤?”
长安连忙摇摇头:“我没事儿......楮池苏,算了。”
楮池苏不说话,看着她。
长安看他表情间还是冰冷,只好继续说:“这是我的戏,闹得太难堪了总归不好。”
楮池苏这才开口:“你还愿意让她演你的书?”
长安想了想说:“没关系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顿了顿,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那不是我的灵魂。”
每个作者的每本书里,总有人是凝聚了作者的灵魂的,楮池苏虽然没有写过书,但看过那么多书,自然也是懂得的。
......
她这么说,楮池苏也只好妥协,看着她,勉强点了点头。
他向来不是什么以权谋私的人,但为了她破一次例也未尝不可,不过她以后想必是会难做了。刚刚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想到这些,但现在想到了,楮池苏还是很不高兴。
她被人欺负,自己却不能替她欺负回去。真失败啊......平时就算真有人招惹他了,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他一般是不会计较的。但换在她身上,好像就不行......她受了一点欺负他都想帮她报复回来......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小心眼眦睚必报的人了呢?不过,也仅限于对她而已。
都说爱会改变一个人,楮池苏却觉得这样的改变......好像还不错?
长安现在却没空想这些,她直到刚刚才发现:自己居然就这么被他抱了那么久!
瞬间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手足无措:好像......继续这么被他抱着也不是,推开也不是......
楮池苏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瞬间僵直的身体,刚刚的怒气好像又消散了些:被他抱着这么久才反应过来,怎么那么迟钝......
面上却不动声色,也不顾被他晾在一边很久的众人,但就是不放手,恶趣味的等着看她的反应。
长安脸越来越红,想等着他松手自己好顺其自然的出来,可等了半天他就是不松手!长安都要哭了......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就这么一直抱着吧......可是......现在推开他......多尴尬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长安脑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办法,借着要转身和刚刚那个女演员说话状似不经意的推开了他。
楮池苏被推开,也不生气,也不揭穿某个脸红得不行的小姑娘,站在一边忍笑:还挺聪明的嘛......
长安倒是真的想要和那个姑娘说些什么,看着她,很认真的说:“我问心无愧,你说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也真的不想知道,可是,如果你真的想要求什么的话,不该来找我,而是你求的那个人。”
长安开始确实是没反应过来,但经过这么长时间也想到了,她最近的事情里,能得罪她的估计也就是萧远南的那件事吧。
其实也是爱情里求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所以长安刚刚才会那么为她求情;再者,长安是有些信佛的,相信缘分和因果,能相识既是缘分,这么做,就当是为自己之后积德了吧......
说不准德积得够多了,她的所求就能成真了呢......
那个女演员有些诧异的看着长安,半晌,才低着头诺诺的说:“对不起......”
长安摇摇头,也不管她是不是看见了,转身看着一旁的楮池苏,微微笑起来:“走吧。”
☆、第10章 我要的救赎
长安摇摇头,也不管她是不是看见了,转身看着一旁的楮池苏,微微笑起来:“走吧。”
楮池苏点点头,走到她身边,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下走出了病房。
长安:(⊙o⊙)......
然后......就保持着这个表情一路被他牵出了房间......
两个人走到走廊楮池苏停下时长安才反应过来,抿抿嘴想把右手从他的手心抽出来,没想刚动了一下,就被他更紧的抓住。
长安一愣,抬头看他。
却一眼撞进他的眼睛里。
长安看着他的眼睛,听见他说:“邬长安,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
......
长安慢慢低下头,越来越低,再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就想啊......我其实真的不是逃避啊,我只是......再不敢了......
曾经被那么干净利落的抛弃过,疼得她连再拥有的勇气都不敢了......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啊,她那么用心的对待她,可是她却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那样盯着她说:“邬长安,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老死不相往来吧。”那么无可挽回的语气,冰冷得让她害怕。
她曾经没有感受过亲情,没有尝试过爱情,最后......就连她唯一拥有过的友情都那么毫不留恋的抛弃她了......她以为她这一生都不敢再去触碰任何的感情,只能在她自己写的故事里一次又一次的治愈自己。
直到碰见了他。
就好像......一生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他,强烈的让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她不敢了。
她连看他都不敢,低着头轻声说:“楮池苏......我......”
那人却没等她说完就突然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感受到自己怀里的人全身都在微微颤抖,楮池苏自责自己逼紧了她,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邬长安,我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是相信我,你所有害怕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不需要你现在就回答我,但是至少考虑考虑,好不好?”
长安沉默了很久,在他的怀里闷声问:“......可以吗?”她真的可以得到吗?那些她在夜里一次次妄想却不敢奢求的。
楮池苏心倏的一疼,该是受过多重的伤,才会连自己都质疑?
缓缓压下心里的那阵难受,楮池苏再开口又是一贯的月朗风清,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为什么不可以?”
“我......”
“长安”,他打断她,把她从怀里捞出来,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俯下、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长安看着他的眼睛,里面的感情坦然而炙热,那么深沉的人,此刻却把自己完全剖开在她面前。
她终于忍不住点头:“我......我现在很乱......让我想想,可以吗?”
她这么说,楮池苏却松了口气,微笑着点头:“好,但是长安,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他其实真的不忍心逼她,但他总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太久了。
长安见他同意,心里没有刚刚那么慌了,想了想,后退了一步,走出他的势力范围,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就匆匆步履慌乱的离开。
留下身后的人看着她的背影笑得志得意满,好像她已经答应了一样,一看就是心情好得不得了。
心情好的人抬眼看窗外:嗯......春暖花开了呢......
————
长安一路慌乱着回了家,毛毛不在,应该是去公司了。
她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脑子里乱得完全无法思考,就好像一团乱麻,她每次扯开一个线头想要理清时,却又都弄得更乱。
呆立了许久,长安思绪还是很乱,叹了口气,算了,看书去吧。
她每次思绪乱的时候都会去找些史书看,慢慢得就会平复,屡试不爽。
长安放下东西,走到书房,在书架前开始找书。
一列列找过去,刚想拿《旧唐书》出来看时,不经意看见了很早之前的买过的一本仓央嘉措传。
长安一直很喜欢这个亦僧亦俗的诗人,每次读他的诗,好像都会被那样柔软的爱深深的震撼。同样是*凡胎的人,但他的灵魂却清灵的不似人间。
就因为这个人,长安一直想要去一次西藏,却看看那所谓的洗涤心灵的佛性圣地。于长安这样信佛的人来说,西藏怕是再好不过的去处。
这次正好去了吧。去西藏看看,能不能给她一个美满的答案。
就算不能,长安觉得,她也需要一场救赎——一场关于爱和勇气的救赎。
想好了,瞬间觉得好像神思也清明了许多。
收拾好了东西,长安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医院。
发生了那样的事,长安自然是不愿再在剧组待下去了,好在剧本已经确定,导演人也很好,长安已经可以放心了。但还是要回去最后交代一下,不然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实在是不大好。
希望......不要碰上某个人吧。
长安的希望达成了,她真的没有碰到楮池苏,但是向导演说明情况要走的时候却遇上了寻来的萧远南。
他是听见她来了特意来找她的,看见她,有些着急但非常诚恳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闹到这个地步。”
长安摇摇头,不能全怪他的。
更何况她原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儿更不会去怪一个不相干的人。
很坦然的看着他说:“没关系的,忘了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顾萧远南欲言又止的表情,向导演点点头就离开了。
回去就买了直达西藏的机票,晚上毛毛回来交代了一声就去睡了。
然后第二天早上早早就起来赶飞机,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到西藏了。
从拉萨机场出来,长安看着眼前安静祥和的城市,内心也一点点越来越宁静美好。
都说春天是西藏最好的季节,不冷不热,长安此刻也是觉得舒服极了。
找了酒店放好行李,长安就动身去布达拉宫了。
一路上看着这座她向往已久的城,只觉得每个行人都是安静而虔诚的,就好像洗去了一切浮华,只留人性最初的纯真。
白落梅曾经在书中以清淡的笔触温柔的描绘过这座城市:“在西藏,我们都愿意认同那些信众的说法,相信每一只牛羊都有情感、每一株草木都有灵魂、每一片流云都有眼泪,而山川河流、飞禽虫蚁,都有其不可言说的佛性与尊严。”
长安像无数过客一样,虔诚的跪在佛祖的面前,充满期待的摇动手中的经筒。
上上签。
长安接过素衣僧人递来的竹签时,发自内心的笑着给他鞠了一躬。
僧人始终微微笑着,看着这个红尘凡人的悲喜,这时候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受过这一礼。
长安转身要走时,僧人却淡淡的开了口:“施主,既是听信因果,当知人生缘起缘灭,来来去去,离离合合,不可强求。”
这个孩子身上有一种安宁的气质,极是少见,他这一番话只望她能少受些苦楚罢。
长安静静的想了一会儿,抬头已是恍然大悟,感激的冲着那僧人道:“多谢。”
那人却只是摇摇头,不再言语。
离开时天色已黑,长安看着远处的人群,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
学他们跪在雪山面前,悄悄地说了很多心愿,跟着人群走过了几条街,捧着酥油茶坐在路边,幻想着玛吉阿米的容颜。
长安看着多少行人一路痴情的寻着,跋山涉水。心里感动而安宁,多少天来烦扰的思绪好像在一瞬间清明——罢了,顺其自然吧。
晚上回到酒店后长安就决定在西藏多待几天。
这么好的地方,难得来一次,当然要待久些。
长安打开关了许久的手机,难得的发了条微博,只有八个字。
“默然相爱,寂静喜欢。”
楮池苏看着这八个字,一时默默。他知道,这是那首流传广世的《见或不见》的最后两句。
那么,从昨天开始就消失不见的人现在是在西藏?
倒像是她会去的地方。既然如此,便让她好好想想吧。就算最后结果不如他意......抢过来就好了。
总之,他不会放手。
楮池苏收起手机,想到某个远隔万里的人,微微笑起来。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可是,邬长安,我从来就不信如来,何以负卿?
————
因为白天有些累,所以晚上长安很早就睡下了。在这么宁静的氛围里,长安的心是这几日少有的宁静,此刻也是躺下就睡着了。听着窗外钟声阵阵,入梦是再好不过。
倒真是一夜好梦。
因为睡得早,所以第二天长安起来的时候天色也才刚刚亮。睡得好自然神清气爽,长安伸了个懒腰,先去卫生间洗漱,回来后就去手机上查了西藏的旅游攻略。
唔......长安打算先把大家公认的好地方去了,著名景点总是要去的,再找些未经开发的,那种地方才真正是洗涤心灵的,因为从未踏足的纯净。
至少......要去找找仓央嘉措的踪迹吧。为他而来,自是要与他相遇一场。
长安放下手机,站起来,看到落地窗外初曦的日光,想起白落梅的一句话:
世事苍茫浩荡,愿人世间万物生灵,都可以随遇而安。
☆、第11章 我们的曾经
长安用半个月去了西藏几乎所有的著名景点。去看了纳木错的湖水,去感受了鲁朗的“叫人不想家”,去桑耶寺看了寂护大师的设计,拜了在佛教界和西藏都声名显赫的“桑耶七觉士”。
“佛祖”,长安跪在佛像前,虔诚而安静的想:“长安这一生二十余载,未曾执念求过什么,今有一人,长安尝试过,但无论如何做不到放手,唯愿与他携手走过这一生,若佛祖悲怜长安,还望佛祖佑长安得偿所愿,长安一生,感激不尽。”
长安看着那高高在上慈悲笑着的佛祖,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
走出寺庙,长安又去逛了西藏的小街。
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长安一处处去寻早被世人无数次称颂的地方,一座座的拜了西藏的庙。
有时候累了就在酒店休息一天,反正她是一个人,不怕耽误谁的时间。
出去时也多是一个人,拿着地图一处处去找,有时候找不到了就问问身边的路人;或者遇到哪个志趣相投的人,就一起去看些什么,再微笑着再见......日子美好的不像话,在干净纯粹的地方好像什么冗杂的思绪的不见了。
所以等长安想起什么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过得可真舒服......长安开了许久未开的手机,刚开机就看到了无数个未接电话和短信,长安直接忽视,点了通讯录给毛毛打了过去。
电话刚响就被接通了,毛毛声音显得很着急:“喂?安安吗?”
还是一样沉不住气啊......长安笑着说:“是我啊。”
“呜......”那边毛毛瞬间炸毛:“邬长安你个没良心的!你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吓死我了!我都要报警去找你了!”
长安听她那么凶,却笑得开心:“好啦,我不是好好的嘛。”
那头毛毛继续凶:“你说!你是不是玩得太开心都把我忘啦!”
嗯......
不过实话当然是不能说的,否则毛毛肯定更炸毛,长安想了想,理所当然的转了话题:“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你丫别转移话题!”
唔......不好用啊,长安索性直接跳过:“我可能还要再待上一段时间,手机也可能还一直关机,你不用担心,我会找时间打给你的。”
“你还待啊?你不会不回来了直接在那出家了吧!邬长安我跟你说啊......邬长安!邬长安!”
终于安静了......长安看着手里被自己挂掉的手机,想想那头毛毛炸毛的神情,不厚道的“噗嗤”笑了出来。唔......果然人心情好了恶趣味也会上涨啊......
调戏完毛毛长安心情明显更上一层楼,看着手机,思考要不要给某人打个电话呢......那天他说不要让他等太久,现在都半个月了,会不会有些久了......
可是打给他说些什么呢?我还没有想好你再等等?
......那还不如不打吧......
那就不打吧!长安非常愉快的决定了。然后心安理得的去洗澡。
出来后拿了本仓央嘉措的诗集坐在酒店的摇椅上翻看,这些日子她已经几乎把所有著名的景点都看完了,那么明天开始,就去找找仓央嘉措吧。
————
长安拿着诗集一处处寻去,像无数热切爱着仓央嘉措的人一样,为了一个一厢情愿的诺言,不顾跋山涉水,风雨交加,执拗的点燃一盏盏酥油灯,只求能与他有个回眸。
菩提树下,总是太多痴情的人。
长安去了仓央嘉措出生的地方——山南错那门隅。据说他出生时,有七日同升、黄柱照耀异象,为莲花转世。长安叹气,什么转世,一生悲剧罢了。
两岁开始学经,六岁被歧视无奈迁居,十四岁公开活佛身份,十五岁受戒,法号梵音海,入布达拉宫坐床,从此刻苦学经三年,二十岁,在日喀则游荡,要求返俗,二十四岁,下落不明,二十六岁,染上天花,二十九岁,在达孜被囚,之后一直游于各地。
1764年,在阿拉善旗承庆寺坐化,年六十四岁。
他曾经有过无上尊荣,受十万信徒虔诚膜拜,却一生未曾得偿所愿。
他用所有洒脱的灵魂不顾世俗的写下请诗,在十里红尘中艰难险阻的前行......多勇敢。
长安对他,是热爱,是心疼,是遗憾,更是......钦佩。
钦佩他对爱的勇敢。
可他总是佛,六世□□,慈悲众生,却苦了自己。
他转世会成为什么呢?长安不知道,但愿......不要再像这一生这么苦吧。
......
长安一路找过去,想他会在什么地方见自己喜欢的姑娘,会喝什么样的酒,会在什么样的地方写下那一首首诗......
最后竟寻到一座古楼,好像和仓央嘉措没什么关系,但长安总觉得莫名的很熟悉,熟悉得就好像她曾经日日在这里生活一样......明明没有来过这里。
就好像是见到楮池苏的那种似曾相识。
古楼已经很破旧了,不是什么景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长安走进去,看着古朴的楼壁,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浓......里面虽然已经破败,但还是可以看出昔日一定是极繁华讲究的。应该是什么皇亲贵族的旧居。
长安上了二楼,里面已经空了——西北多风沙,能保留下来的自然极少,更何况千载时光,怕是白骨也成沙。
摸着仅存的墙壁,长安也不懂为什么,总觉得想多看看这栋楼,哪怕多待一会儿也好。
突然感觉墙壁有明显的凹处,长安用手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是个字,长安喜欢历史,对古字也多少有些研究,这时候仔细辨认,然后......瞬间呆愣。
楮。
是楮池苏的楮。
所以......真的是有联系的吗?一样的似曾相识,一样的字......长安不可置信,可是突然又有些庆幸:她是不是真的认识过他?在千年之前,在他们的上一世?然后他们都死去了,辗转至今又相遇,甚至见到了这座古楼。
长安突然想到了什么,颤抖着去摸周围的墙壁,一寸寸摸去,一点儿也不肯放过。
找到了......长安想要证实什么一样,执拗的除去那些字上面堆积的尘土,一点点把被掩埋的一切显露出来。
果然......
邬长安。
邬长安邬长安邬长安......好多个邬长安......
她只找到了一个“楮”字,却在周围找到了无数个邬长安......
为什么......为什么?
......
长安轻抚着墙上的名字,渐渐支撑不住,缓缓蹲下、身来,震惊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脑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长安想要抓住,却早已不见踪影。
她此刻只觉得心脏好疼,疼得她连呼吸都困难,疼得眼泪不受她控制的一滴滴落下来。
☆、第12章 是谁的归期
长安看着自己一滴滴掉下的眼泪,紧咬着下唇强忍着心里那一阵阵的绞痛。
他和她上一世是......真的相爱过吧?
长安信佛,自然相信轮回,只是,如果真的相爱过的话......那他和她的前世是怎样的呢?
是白头偕老?还是......抱憾终身?
其实,楮池苏这个名字,长安之前在史书中是看过的。
......楮王池苏,年少领兵,战无不胜,然,勇略震主者自危,而功盖天下者不赏。苏功高震主,为周王所忌,大周国十七年,因奸臣谗言,赐自刎于边陲。
苏一生戎马,悲为黄沙覆白骨。
终年......二十七岁。
......
是他吗?长安死死用手抓住心口,疼得神志不清,但还是努力的在想:是那个风华一生却早早就被害至死的少年英雄吗?是那个意气风发却宁死不反的的忠将吗?
长安之前看到这个人时只觉得可惜,现在,却是一阵阵......心痛欲死。
怎么能是他呢?那么近乎完美的人怎么就能落得那样一个......含冤而终、不得好死的下场?
据说,楮王池苏风华绝世,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征战沙场无一不胜,但凡他一出现,便是震动整个上京城的美景。赢得多少女子痴情,却......一生未娶。
那么......她是谁呢?
在那个世界,他一生未娶,她又是他的谁呢?
甚至史书里都没有提过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长安知道,他也是记得她的......不然不会在第一次见她时就问她“你叫邬长安”?
邬长安......这个名字曾经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呢?能够让他辗转千年都未曾忘记?
长安不知道......她现在完全没有办法思考,甚至没有办法去抑制心口一阵更甚一阵的疼,只能一边掉着泪一边颤抖着大口大口的呼吸,才不至于被疼痛完全麻痹。
......
她就这样蹲在地上,放肆心里的疼痛蔓延,一点一点遍及全身,直到连手指都在隐隐发疼......许久,才忍过那些疼,慢慢收回了些思绪,抬手擦了擦眼泪,撑着墙壁缓缓站起来。
可站起来看到墙上的名字,刚擦过的眼泪又一下子落下来......长安不敢再看,狠着心一步一步走出了古楼......一步一疼。
恍恍惚惚好像听见有人说:“此去不知何时才是归期,你等我归来,娶你为妻,可好?”
————
已经大半个月没有那个小没良心的的消息了。
楮池苏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永远的刻薄女声,眉头紧蹩。
真狠心......明明知道他在这边一天天提心吊胆的等着,却连半分音讯都不肯给他。
想了想,给罗子浩打了个电话。
那边倒是接的很快,比某个小没良心的好多了......
“喂?池苏?”
“是我。”楮池苏回答的很镇定,丝毫没有要拖好友下水的罪恶感。
“什么事啊?”
楮池苏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进入正题:“你有邬长安那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吧。”
“......”
那头罗子浩沉默,楮池苏也不着急,好心性的等着他。
半晌,才听那头罗子浩有些咬牙切齿的问:“你找她干什么?”
废话!
楮池苏不说话,完全无视他这个问题,省的拉低自己的智商。
那边的罗子浩显然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愚蠢至极的问题,讪讪的说:“好吧,有是有......但是你自己打啊!千万别找我打!”
他现在根本就被那个疯丫头一天十个电话搞得崩溃了!
丫的楮池苏你敢说你不知道!知道还把他往火坑里推!忘恩负义!重色轻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