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奴没有叫,翻身跳起来,一脚将那只铜鹤踢出窗外,冷冷的瞪着他们,道:“用这些闷香就想将我弄倒?”
六杀手没有作声。
血奴接着问道:“是谁叫你们来的?武三爷?”
六杀手不禁又一怔。
他们实在不能肯定这是血奴瞎猜,还是血奴早就已知道。
他们都蒙着黑巾,一双眼睛却外露。
血奴虽然看不到他们面上的表情,可看到他们的眼里的神色,冷笑道:“武三爷就耐不住,要采取行动,也不该找我。”
六杀手仍不作声。
血奴冷笑着接道:“即使他认为我亦是非对付不可,也该派几个像样的角色,好像你们这样的要借助闷香的几个小毛贼,他叫你们到来,岂非等于叫你们送死?”她摇摇头,又道:“我本来不喜欢杀人,也不想杀你们,可惜,我现在的心情很恶劣,你们偏偏又对我用上了我平生最憎恶的一种手段。”
这番话说完,她的架式已摆开,左手猫爪一样曲着,右手却勾起了食中两指。
六杀手最少有五个盯紧了血奴,老大的目光却在游移,从五个兄弟面上掠过,才落到血奴的面上。
目光一落,他的人也扑出。
其他五个杀手亦同时发动。
目光原来就是种暗号。
六个人都没有用刀,张开六双手分从六个方向扑上,都是同时扑到。
那一瞥之间,六个人显然已有了默契。
他们已不是第一次合作,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动作都配合行动。
血奴只得一个人,一双手。
她的手中也没有兵器,一个人,一双手是不是能够同时应付六个人,六双手?
如果是小毛贼,那一定可以应付得来。
这六个人却不是小毛贼。
血奴终于亦看出他们并不是小毛贼,她看出的时候,六杀手已经到了。
六双手虽然没有十二种动作,也已不止六种。
血奴一声娇喝,一脚踢翻一个杀手,左肘反撞在一个杀手的胸膛上,右手勾两指毒蛇般插向老大的眼珠。
嗤一声,老大蒙面的黑巾指尖下进裂,血从裂口中飞出,血奴两指的指甲上亦有血。
好在老大眼快,左手捉住了血奴的右臂,右手同时去点血奴的穴道。
几乎同时,血奴的左手已给另一个杀手捉住,她的右脚亦给一个杀手抱起。
她的脚踢得并不高,本不易于抓着,可是那个杀手却一心对付她的脚来的。
给她踢翻的那个杀手反而是目的在抱住她的腰。
现在就算不抱住她的腰都已不要紧。
她已有一只手一只脚落在别人的手上,剩下的左脚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种情景下,她当然想叫救命。
只可惜她的口已同时给后面扑上的一个杀手掩住。
老大的右手紧接点到,一连最少点了她七八处穴道。
她整个人立时软了。
老大旋即一声轻叱:“放手!”
三个杀手万般无奈的将手放开,血奴却没有倒下,老大已整个将她抱了起来。
倒在地上的两个杀手这下子已挣扎爬起身,一个掩着小腹,一个不停的揉着胸膛。
血奴那一肘和那一脚的力道倒也不小。
第一个倒下去的杀手却到现在都还没有爬起来。
除非他变做僵尸,否则他永远都不会起来的了。
咽喉本来就是致命的地方,血奴那一掌已将他的咽喉切断。
老大一瞟活着的五个兄弟,又吩咐:“老三将老七的尸体背起来。”
一个魁梧的汉子应声上前,抱起地上的尸体。
老大再一声:“走!”第一个奔向房门。
其他的五个飞快跟上。
他们来的五个飞快跟上。
他们来的时候是兄弟七个人,去的时候只得六个。
他们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悲哀的神色。
少了一个人,多分一份钱,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血奴居然没有昏迷过去,她的眼睛,睁的很大,眼中并没有惊慌之色,只是满眼的无可奈何。
她的眼光落在那边墙下的棺材上。
棺材盖仍在地上,棺材里并没有人,僵尸亦未回窝。
在她完全没有需要王风从棺材里跳出来之际,王风偏偏就从棺材里跳出来,到她需要王风从棺材里跳出来之时,王风却偏偏又不知所向。
天下间多的岂非就是这种无可奈何的事情?
长夜将尽未尽。
天更暗。
黎明之前的片刻,也就是一夜最黑暗的时候。
六杀手扛着两个人原路出了鹦鹉楼,又走在街上。
天地间一片死寂,一场暴雨,秋虫都似已被打走。
风仍急,风声更萧瑟。
六杀手的脚步声在风声之中几乎不觉。
他们显然都是这一行之中的老手。
整个地方只有这一条长街。
这时候长街上当然是没有人行,他们仍小心。
街上也没有灯光,一点都没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笼罩着整条长街。
六杀手亦感到了这种阴森,脚步不觉已加快。
也就在这时,他们突然间,听到了一下笑声。
这笑声竟是从天上飘下来。
轻淡的笑声,在这种环境之下听来,却非独清楚,而且显得有些儿阴森可怖。
六杀手不由都打了一个寒噤,一齐抬头望去。
他们才将头抬起,一个人就从他们头上的瓦面直挺挺的掉下来。
惨白的衣衫,披散的头发,这到底是人还是僵尸?
血奴的眼仍睁大,一听见笑声,她的眼中便有了笑意。
她居然熟悉这个笑声。
六杀手却没有留意血奴的眼睛,看到一个人这样子从瓦面掉下,立时又一怔,不约而同的左右散开。
白衣人却没有跌到底,人还在半空,四肢已霍霍开展,双手却只是借力,双脚闪电般踢出。
砰砰的两声,两个杀手已给他踢飞,他的人凌空一个翻滚,就落在老大身前,两个拳头同时亦到了老大面上。
拳未到,拳风已扑鼻。
单就拳风已几乎令人窒息,两个拳头有多重可想而知。
老大当然不肯让这样的两个拳头打在自己的面上,他的反应总算够敏捷,一偏脸,再退后一步,居然就给他躲开了这两拳。
白衣人却不止这两拳,腕一挫,又两拳击出,底下还飞起一脚。
老大手抱着血奴,身子欠灵活,再来这两拳一脚实在难以躲闪,与他同时退开的两个兄弟已给白衣人踢飞,还有的三个兄弟尚在另一边发呆。
他只有自己想办法。
其实也没有办法可想的了。
他大喝一声,猛将血奴的身子送出,自己却借力向后退开。
借着血奴这一挡,白衣人的拳脚即使再快,也接不上去。
至于血奴挨了那两拳一脚有什么后果,他却不管了。
那两拳一脚,可能就会要去了血奴的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