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风萧索,长街上杳无人迹,却仿佛杀机四伏。
他走不到三丈,身形就鸟一样飞起,飞入了一条横巷,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要去什么地方?
去找李大娘?去找安子豪?
雨终于停下。
人算的确是不如天算。
武三爷那张地图虽然可靠,说话却不能作准。
七杀手还未到鹦鹉楼,已经没有雨,不过以他们的身手,那并没有影响。
地图上已标出最佳的人口。
他们也就在那里进入。
那无疑是最佳的入口,那里只一折,定是血奴所在的地方。
院子遍植花树,虽已凋零,就算十四个人都可以藏下,七个人更就随随便便都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藏身的地方。
雨虽已停下,风吹仍萧索。
花叶在风中响动,他们的脚步也并不重。
才来到楼下,他们就看到了所要找的人,却也同时看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血奴在门外的廊子站着,在她的对面,赫然站着那个穿红衣裳的小姑娘。
七杀手的老大不由叹了一口气。
没有雨倒还罢了,那位小姑娘守在血奴身旁,可是大大的不妙。
他绝不怀疑武三爷的说话。
红衣小姑娘正在跟血奴说话。
说一句,血奴的头便一摇,说得多几句,血奴忽然跳上前,大叫道:“我说不回去就不回去!”
给她这一叫,小姑娘最少倒退三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老大看在眼内,不由得对武三爷的话也起了怀疑。
这样好的一个姑娘也叫做母老虎,血奴应该叫做什么?
他真想马上采取行动。
也就在这时,血奴凶凶恶恶的声音又传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四更左右。”小姑娘的声音轻得几乎都听不到。
“四更是不是应该睡觉的时候?”
“是。”小姑娘低下头。
“那你为什么还不回去睡觉?”血奴的纤纤素手已指向楼梯的那边。
小姑娘乖乖的忙退了下去。
血奴的手转插在腰上,好像还在生气。
老大却差点由心里笑了出来。
他虽则没有笑出声来,眼中却已经有了笑意。
那笑意突然凝结。
小姑娘一下了楼梯,小小的身子就飞起,飕的从他们的头上,凌空掠过,一掠,竟然有三丈。
老大赶紧连气息都闭上。
其他的六个杀手更就连动都不敢动了。
再一个起落,小姑娘消失在夜色中。
那张地图老大多少已有印象,小姑娘飞去的方向,他更是印象深刻,因为那边正就是小姑娘的房间所在,也就是武三爷他们要避忌的地方。
小姑娘这么听话,仍伏在那里。
他不动,其他的六个杀手亦只有等着。
七杀手吓了一跳,血奴却若无其事。
她看都没有再看那个小姑娘一眼,转过身,迳自回房去。
宋妈妈那个房间,她也没有看上一眼,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仿佛都不知道。
只一壁相隔,她没有理由不知情。
抑或她漠不关心?
漆黑的门已碎裂地上,里面也是漆黑的一片,灯光已完全熄灭。
在常笑和王风离开了之后,那里头只有死人。
死人是不是还能吹灭灯光?
五丈宽的照壁灯光下惨白如雪,上面已多了一个半尺见方的洞。
漆黑的洞,带着妖异的臭。
宋妈妈那间魔室积聚的恶臭已从那个洞中透入了血奴的房间。
黑鼎中燃烧着的毒气也一定曾经从那个洞飘入。
血奴为什么完全没有事?
也许,她虽已疯过了一会子,现在已醒过来。
她疯的时候是否也杀过人?
灯光亦照在她的面上,她的面色亦惨白如雪。
她躺在三丈宽的大床上,一脸的倦意,眼却仍睁大。
她的心中仿佛有不少心事。
明亮的灯光,不知何时已变的朦胧。
院外的夜雾仿佛已飘入房中。
是烟不是雾。
淡淡的白烟从一个窗子上吹入。
窗锁上,窗纸上却穿了一个小小的洞,一个小小的铜鹤从洞中伸入,烟从鹤嘴中吐出。
血奴突然察觉,飒的从床上跳起身。
她跳的倒快,可是一落到地上,身子就软了,摇摇摆摆的倒了下去。
纤巧的腰身,绝色的佳人,婀娜的姿态,迷蒙的白雾,这些加起来,就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那片刻的血奴简直就像是云中的仙子。
这仙子倒得未免太快。
门窗的交口立时出现了雪亮的刀尖。
刀锋利,刀一落,只一下轻响,门窗的栓子便断了,七杀手推开窗门,鬼魅般飘入。
老大虽然想第一个冲上去抱起血奴,可是他的一个兄弟比他还快。
那个杀手正要将血奴抱起,血奴的眼睛倏的张开,瞪着他。
他吃惊都来不及,血奴的纤纤素手已切在他的咽喉上。
喀一声,他的脖子便一旁垂下,人亦死鱼般倒下。
他的眼睁大,眼中充满了惊讶。
面上虽然蒙着黑巾,但可以肯定他的面上现在亦是一面惊讶之色。
叮当一声那个铜鹤从他怀中跌到地上,方才将闷香吹入房中的那个人原来就是他。
铜鹤已经没有光彩,是必已用过了不少日子。
一个惯用闷香的人对于他所用的闷香的效力,一定很清楚。
应该昏倒的人竟然没有昏倒,已经够他惊讶的了。
其他的六个人亦怔住在当场。
老大更不由摸摸自己的脖子。
方才他还抱怨自己不够快,现在却不能不替自己庆幸。
第一个抱起血奴的如果是他,那一掌就一定砍在他的脖子之上。
他虽然逃过那一劫,一颗心并没有放下。
他担心血奴将那条母老虎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