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给我?”王风不懂。

  但他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锦囊,里面竟是只比龙眼还大的珍珠。

  虽然这不是颗辟毒珠,也不是夜明珠,却无疑也是价值连城之物。

  王风皱眉道:“你为什么要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我?”

  谭天龙喘息着,已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王风道:“你是不是想要我去替你做一件事?”

  谭天龙看着他,眼睛里的表情谁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忽然抬起一根手指,指着对面的窗户。

  窗外的屋帘下挂着个鸟笼。

  空的鸟笼。

  王风却已明白他的意思,大声道:“鹦鹉?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鹦鹉的秘密?”

  谭天龙没有回答。

  无论他想说的是什么,都已永远是个秘密了。

  他已断了气。

  他的兄弟更早已断了气,这块小小的红石头,不但打了他们的腿,也夺去了他们的命。

  一块小红石,一颗明珠。

  这块小小的红石头上,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能一下子夺去人的魂魄?

  这颗明珠究竟是从那里来的?莫非也是太平王遗失的那批珠宝中之一?

  “鹦鹉”这两个字,究竟有什么秘密?谭天龙临死前,说的岂非也正是这两个字?

  王风抬起头,看着那老掌柜,忽然问道:“外面那鸟笼是你的?”

  老掌柜点点头。

  王风道:“里面本来养的是什么鸟?”

  老掌柜道:“是只鹦鹉。”

  这回答虽然本就在王风意料之中,可是他听了还是觉得胃里很不舒服。

  老掌柜看着窗外的鸟笼,眼睛里的表情忽然也变得很奇怪,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道:“那本来是只鹦鹉,又活泼,又可爱,只要看见过它的人,都想不到它忽然会死。”

  王风道:“它是怎么死的?”

  老掌柜道:“它死得很奇怪,看来就好像是被吓死的。”

  王风道:“吓死的?”

  老掌柜道:“那天晚上,我本来已睡了,忽然听见它在叫,就好像……就好像一个人在害怕时发出的那种惊呼一样。”他的脸也已因恐惧而扭曲:“等到我赶出来时,它已经死了,死得好惨。”

  王风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掌柜道:“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是七月初一。”他又解释道:“因为那天正好是开鬼门关的日子,晚上我还祭过鬼神,还喝了点酒。”

  王风沉默。

  七月初一,开鬼门的日子,血鹦鹉是否也是在这一天降临到人间的?

  老掌柜又在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缓缓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王风道:“哦?”

  老掌柜道:“鬼门关开了,冤魂野鬼都出来了,到了人间……”他的眼皮在皱,说道:“你心里一定在想,我的小魔神,也是被鬼吓死的。”

  王风道:“小魔神?你那只鹦鹉,叫小魔神?”

  老掌柜道:“嗯!”

  王风诧异道:“你为什么会替它取个这种名字?”

  老掌柜又问道:“这名字不好?”

  王风道:“我只不过奇怪……”

  老掌柜忽又打断了他的话,道:“其实这名字也不是我取的,是她……她把鹦鹉送给我的时候,鹦鹉就已经有了这名字。”

  王风道:“她是什么人?”

  老掌柜目光遥视着窗外,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这一辈子,都是在规规矩矩的做人,可是我也曾荒唐过一次。”他衰老疲倦的脸上,忽然露出极激动的红晕,眼睛里也发出了光:“就只这一次,我就把平生的积蓄都花光了,可是我一直都认为很值得。”

  这并不是王风要问的,但是王风并不想打断他的话。

  这段荒唐的经历,一定也是段很奇特的经历。

  夜雨秋灯,能听到一个老人叙说这种事,岂非也很有趣?

  老掌柜道:“她实在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有时可爱得要命,有时又可怕得要命,那一夜中,她虽然连碰都不让我碰她,可是我得到的刺激与满足,却是别人做梦都想不到的。”

  王风忍不住道:“所以你宁愿将一生的积蓄都送给她?”

  老掌柜道:“我一点都不后悔。”他的脸也在发光:“如果老天还让我能再活十年,再让我存那么多钱,我一定还会再到她那里去一次。”

  王风道:“她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老掌柜道:“你听见也许会觉得很可笑,那里只不过是个妓院。”

  王风没有笑。

  他了解这怪老人的心情。

  一个人辛苦奋斗了多年,所得到的却只不过是个油垢的柜台,几张油垢的桌子,那么他临老时为什么不能去荒唐一次?

  一个人做的事,只要不损伤别人,只要他自己认为值得,就是正确的。

  这种感觉王风不但了解,而且尊重。

  所以老人又接着说了下去:“虽然她只不过是个妓女,是个婊子,但我却随时都愿意跪在地上,去舔她的脚。”

  王风已开始动了好奇心,忍不住问道:“那妓院叫什么名字?”

  老掌柜道:“叫鹦鹉楼。”

  王风的心跳了:“她叫什么名字?”

  老掌柜道:“她叫血奴。”

  血奴!

  ——血奴就是血鹦鹉的奴才,血奴一出现,血鹦鹉也很快就会出现了。

  血奴在鹦鹉楼,鹦鹉楼在哪里?

  “鹦鹉楼在哪里?”

  “就在前面那条巷子里。”

  “是那扇门?”

  “红门”,被问路的人指点得很详细:“巷子里只有那扇红门。”

  第四回 鹦鹉楼惊艳

  鲜红的门,红如血。

  应门的是个小姑娘,穿着套红衣裳的小姑娘,一双眸子却黑如点漆。

  她正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王风。

  王风的装束,显然与经常到她们这里来的那些人不大相同。

  王风还带着口棺材。

  到这里来的人,只有带金银珠宝的,没有带棺材的。

  小姑娘纵然不太势利,至少总有点惊讶:“你是不是敲错了门?”

  王风道:“没有。”

  小姑娘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王风道:“是鹦鹉楼。”

  小姑娘道:“你找谁。”

  王风道:“血奴。”

  小姑娘又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你认得她?”

  王风道:“不认得。”

  小姑娘板起脸,道:“不认得的客人,她从来不见。”

  王风道:“你只要告诉她我是谁,她一定会见。”

  小姑娘道:“你是谁?”

  王风道:“我也是只鹦鹉,血鹦鹉。”

  门又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