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有眼睛的人,竟也能看穿别人的心事。
沈珊姑像是被针刺了,扑地坐倒,又站起轻轻道:“我恨她,还有一个别的原因。”
孙学圃道:“什么原因?”
沈珊姑道:“我大师兄这次出门的前一天晚上,曾经接着一封书信,然后就坐在这画像前,痴痴的坐了一夜。”
孙学圃道:“然后他出门后就没有回来?”
沈珊姑道:“不错,所以,我想我大师兄的失踪,必定和她有关系,那封信说不定就是她搞的鬼,能若找到她,说不定就能找到大师兄。”
孙学圃默然许久,缓缓道:“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叫秋灵素。”
“秋灵素’’这三个字说出,屋里的沈珊姑还未怎样,窗外的楚留香这一惊却当真非同小可。
他忽然记得在天鹰子包袱里所瞧见的短笺:“还君之明珠,谢君之尺素。”
那短笺下的名字,岂非正是“灵素”。
这封绝情的短笺,莫非并不是写给天鹰子的,而是写给灵鹫子的,灵鹫子“失踪’’后,天鹰子就和沈珊姑起了同样的怀疑,为的也是要找这女子。
想到这里,楚留香不再犹疑,飞身掠入了窗户。
沈珊姑只觉眼睛一花,面前已多了个人。
她霍地后退,贴住墙壁,厉声道:“你是谁?”
楚留香瞧着她微微一笑,道:“姑娘千万莫要吃惊,在下此来,也正和姑娘的目的一样,也是来寻访这位秋夫人秋灵素的。”
他的微笑,的确有一种使人安定的力量,尤其是使女子安定的力量,沈珊姑果然和缓下来,道:“你为何要找她?”
她瞧了楚留香两眼后,连身上的最后一分警戒之意都松懈了,但一双眼睛却仍是瞪得大大的。
楚留香却也知道她瞪着眼睛,只不过桌要在他面前显示她眼睛的美丽而已,并没有什么凶狠的意思。
所以他嘴里也支吾着道:“只因在下和秋灵素也……”
说到这里,他瞧清了桌上的画。
他语声骤顿,整个人也全都呆住。
这画上的女子,眉目宛然,栩栩如生,果然是人间的绝色,这画上的女子竟和他在西门千屋里所瞧见的那幅是同一个人。
西门千屋里四壁萧然,只有这幅画,可见他对这女子必定念念不忘,他至今也是独身,想必是为了她。
而灵鹫子竟为她出了家。
到目前为止,楚留香已知道至少有三个男子为她神魂颠倒,那就是西门千、左又铮和灵鹫子。
她若是写封信要这三个人去为她死,这三人想必也是毫不迟疑的去了。
而此刻,这三个人果然都已死了。
沈珊姑眼睛盯着楚留香,道:“你认得她?”
楚留香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不认得她,幸好不认得她。”
孙学圃道:“不管你们是谁,你们都是来打听她的下落的,现在,我已告诉了你们,你们也可以走了。”
沈珊姑道:“她现在在哪里?”
孙学圃黯然道:“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或许我应该说,自从那天晚上后,我就没有再听过她的声音。”
沈珊姑跺脚道:“你只是告诉我她的名字,那又有什么用?”
第十回 卿在何方
孙学圃道:“我所知道的,也不过只有这么多。”
楚留香目光移动,忽然道:“你说你曾经为她画过四幅像?”
孙学圃道:“不错,四幅。”
楚留香道:“你可知道她画像为何要画四幅?”
孙学圃道:“那时我也奇怪,普通人画像,都只画一幅,她为何要画四幅?
等我为她画到第三幅像时,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楚留香急急道:“她可曾告诉你?”
孙学圃叹道:“她告诉了我……她说,她要将这四幅画像送给四个男子,这四个男子都曾经和她有过一段……一段情感,而此刻,她却要和他们断绝来往了。”
楚留香苦笑道:“她找你这样的名手来画像,为的就是要将她的美丽尽量保留在纸上,再送给那四个男子,这样,她虽然离开了他们,他们却再也忘不了她,她要他们每一次瞧见这幅美丽的画像时,都要为她痛苦。”
沈珊姑咬牙道:“好毒辣的女子,她的目的果然达到了,我师兄每次瞧见她的画像时,都像是被刀割般痛苦。”
楚留香道:“现在的问题是,她为何要和他们断绝往来?”
沈珊姑道:“当一个女子不惜和四个爱她的男子断绝来往时,她通常只有一个原因。”
楚留香道:“什么原因?”
沈珊姑道:“那就是她要嫁给另一个男人了,比他们四个好得多的男人。”
楚留香微笑道:“不错,女人的心事,的确只有女人才能了解。”
沈珊姑道:“她所嫁的男人,不是有很大的权势,就是有很高的武功,不是有很高的武功,就是有很惊人的财富。”
她瞧着楚留香忽然一笑,接道:“自然也可能因为那男子和你一样能令女子心动。”
楚留香笑道:“姑娘现在动心了么?”
沈珊姑脸红了红,但眼睛却还是直盯着他,媚笑道:“幸好世上像你这样的男人并不多,而钱财她也未必瞧在眼里,所以她嫁的男子,必定是个声名显赫的武林高手!咱们只要能找出这男人是谁,也就可以找到她了。”
她居然将“咱们”两个字说得当当响,却连楚留香是谁都不知道。
楚留香笑道:“这范围虽然小了些,但江湖中的名人、高手毕竟还是不少,依我看,姑娘不如将这幅画交给我,回家等着,我若有了消息,定去报知姑娘。”
沈珊姑眼睛带着媚笑,身子靠了过去,盯着他说道:“我为何要交给你?我为何要相信你?”
楚留香眼珠子一转,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