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天明的决战,不光冯慎这方加急准备,高岛吞象那头也是抓紧部署。
按着高岛吞象的命令,那二三百号东洋兵分成了两股。一股由那军官带领着,运金先行。而另一股则随着川岛折回临江那座高峰上,静候高岛吩咐。
见那赶制的大床也抬了上来,高岛不由得连声称赞。等东洋兵在峰顶搭好大帐、安好大床后,高岛便迫不及待地拥着云、雨二姬入帐上床,颠鸾倒凤,采阴补阳。
川岛等人哪里敢打扰?忙与其他的东洋兵避得远远的,在峰顶另寻地方扎帐安歇。
经过一宿的阴阳调济,那高岛吞象与双姬皆是神采焕发。天刚蒙蒙亮时,这三人便着衣出帐,下至峰脚待了好一阵子,这才返上峰来。
日头越升越高,转眼已到辰正时分。川岛手持望远镜一瞧,便见冯慎与香瓜从对面的高峰上走了下来。“高岛先生,他们两个出来了!”
高岛吞象眯眼一瞧,道:“胆量倒是不小!”
川岛又问道:“要不要我带着兵士从旁相助?”
“你与那帮废物老实待在峰上就好!”高岛说完,向双姬一招手。“我们走!”
“是!”双姬齐应,随着高岛吞象疾疾下峰。
三人到了峰下,唤起那些豺狼枭鹫,朝着空地中央行去。
待与冯、田二人碰面后,高岛吞象负手狂笑道:“小丫头,你那些豹虎鹰雕呢?该不是你的法术失灵,它们都跑得一干二净了吧?哈哈哈……”
“你这东洋老鬼少得意!俺这便唤它们出来咬死你们!”香瓜说完,缓缓将手中的木哨放在唇边,将心一横,吹起了那“净心驱魔咒”。
每吹上一下,香瓜的心便疼上一分,脑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忘却。她虽有万般不舍,但一瞧见那些豺狼枭鹫后,索性将眼一闭,把那木哨吹得更响。
待那净心驱魔咒吹完,那木哨已然破裂,香瓜一抹脸,冲着那些豺狼枭鹫大叫道:“你们快跑哇!那东洋老鬼法术已失,拿你们没法子啦!都逃得远远的,别让他捉到!”
岂料连喊几声,那些豺狼枭鹫却一动未动,高岛吞象怪笑几声,从双耳中掏出两团棉絮。“就猜到你这死丫头想搞鬼!你不是要召来猛虎巨雕咬我吗?它们怎么没来啊?哈哈哈……”
香瓜面如死灰,冯慎却故作镇定道:“猛虎、巨雕片刻就至,香瓜方才那哨声,是为了对付你的!想不到你这老匹夫如此狡猾,竟先用棉絮堵了双耳!”
“哈哈哈!”高岛吞象道,“我不光提前堵了双耳,我还提前给这帮畜生下了‘鬼降’!”
“鬼降?”
“不错!你们不妨朝那些畜生的头顶上仔细瞧瞧吧!”
香瓜和冯慎定睛一看,皆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无论是豺狼,还是枭鹫,每只禽兽的头顶上皆被插入了一根极细的银针。
高岛吞象道:“我这‘鬼降’一下,这些畜生便彻底地成了我高岛吞象的奴隶!别说那丫头的法术未失,就算她法术尚在,也不可能将它们驱开!”
香瓜强颜道:“谁……谁说俺法术失啦?”
高岛吞象冷笑道:“你那法术若在,方才让那些畜生逃跑时,为何不说禽言兽语?哼哼,死丫头、臭小子!知趣的便说出你们万象门现藏于何处!”
冯慎与香瓜异口同声道:“你少要做梦!”
“不说也罢!那我便将你俩弄死,让你们的师父来找我寻仇吧!那样也省得我去费劲儿找了!”
冯慎喝道:“你这老匹夫真是痴心妄想!就你那点儿能耐,岂能与我们师尊相提并论!?”
高岛森然道:“明着不行,那我便使暗的!我高岛吞象生平所愿,一是灭了你们万象门,二是夺了那《轩辕诀》四卷!只要能完成这两样心愿,我不惜任何手段!别废话了!受死吧!”
说完,高岛吞象便是一声厉啸。那些豺狼枭鹫闻听后,双目顿时血红,嗷嗷嚎鸣着便朝冯慎与香瓜飞扑而来。
冯慎“唰”的抽出遏必隆刀,“香瓜,我来掩护,你快撤!”
“冯大哥,俺跟你一起撤!”香瓜说完,从怀中抓出一把暗器攥在了手中。
二人边打边撤,使出浑身解数与恶禽凶兽相抗。然那豺狼枭鹫实在太多,前仆后继,渐渐地将二人围在了垓心。
眼见那圈子越缩越小,半空中突然一声长唳。二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巨大的身影便疾疾俯冲下来,打头一条大狼躲闪不迭,登时撕啄得肚破肠流。
香瓜只怔了一怔,马上欣喜若狂。“雕儿!冯大哥,是雕儿呀!”
未待冯慎开口,一只斑斓猛虎也从二人身后跃出,狂啸一声,便将两只兀鹫扑在地上,一口咬断了脖子,一爪踩烂了头。
“老虎也来啦!还有豹子!还有鹰!喂,你们怎么都回来了啊?”
转眼间,地面上成队的花豹从后奔来,将那豺狗狼群猛然冲散;而天空中一大群苍鹰也齐齐扑至,顿时把那堆猛枭兀鹫逼上了半空。
地上,猛兽与猛兽翻滚撕咬;空中,猛禽与猛禽扯翎疾啄。无论是哪一方的禽兽,一只只皆杀红了眼,狂唳中夹着嘶吼,利爪前迎着寒牙,毛羽乱坠,血肉横飞……
香瓜法术尽失,已然听不懂禽兽在嚎鸣些什么,她双目含泪,心痛如绞。“冯大哥……俺已不会驭禽之术和驭兽之法了,雕儿猛虎它们,怎么还来助俺啊……”
冯慎喟然道:“四师父说得没错!你对禽兽真,禽兽便会对你诚!就算不用法术,它们仍然会心甘情愿地舍命来助!这才是真正的驭禽之术!这才是真正的驭兽之法啊!”
言讫,冯慎将遏必隆刀一亮。“别发愣了!我去斗那老匹夫,你快对付那两名妖女!”
“好!”香瓜将眼泪一抹,娇喝一声,直直向那云、雨二姬奔去。
还没到跟前,香瓜便暗器打得扑天盖地。见那无数无计的飞针、短钉射来,云、雨二姬忙挥起长指甲拼命拨挡。
高岛吞象正要来助,却被冯慎一刀逼开。高岛疾跃出几丈后,突然近身还了数掌。冯慎刀气纵横,高岛指掌如风,二人皆是以快打快,顿时斗得难解难分。从外边根本瞧不见二人身形,只见一团刀光掌影在忽东忽西、骤闪骤退。
等离得近了,香瓜将暗器一收,从怀中取出那副鳞环银丝的手套戴上,风驰电掣般,朝着那云、雨二姬踢打勾拿。那二姬也不示弱,倏地一分,又倏地一合。一青一白两条身影有如双蛇急扭急旋,四手的利甲暴探暴抓,恰似那四张蛇口中突咬突噬的尖牙。
五人的招式或灵动、或迅猛,或变幻莫测,或刁钻狠毒。不停地拆解,不住地攻御,瞬息工夫,早已拼对了千招开外。
群禽众兽也战得正酣,地面上血雾喷腾,半空中血雨飞溅。一头花豹方咬断恶狼的喉咙,又被几条豺狗扑在了身下;一只苍鹰刚啄瞎兀鹫的眼珠,便让几双凶枭撕碎了翅膀。猛虎甩尾摇下背上的豺狗,立马以牙爪杀向狼堆;巨雕挥翼震开身前的凶枭,即刻凭钩喙冲往鹫群。
豺狼斗虎豹,枭鹫对鹰雕。你咬断我的喉咙,我撕碎你的肢膀,浴血拼战,殊死搏杀。众兽一头头地栽倒,群禽也一只只地坠落,直叫那风云变色,天地无光。
香瓜独斗双姬,尚未落了疲势。可冯慎单打高岛,却渐渐处了下风。香瓜瞧个空隙,陡然打出两镖。云、雨二姬不及抬甲格挡,急向两侧跃开。不想香瓜这招暗藏着后手,只见双镖才飞至半程,便于空中疾撞,镖头左右齐偏,分向二姬追去。
那云姬几个倒翻,避开了左边那镖。而那雨姬慌不择路,只顾着后纵躲闪,却不期到了冯慎跟前。
冯慎等的就是这刻,一刀佯砍高岛,一掌实袭那雨姬。高岛大惊,急急来护,左掌架开冯慎右手宝刀,右掌猛击冯慎左臂。
若冯慎在那雨姬身上一掌印实,那他自己伸出的左臂定会为高岛击断。电光火石间,冯慎将左臂疾缩,不等高岛松了口气,右臂便绕背一甩,遏必隆刀脱手而出。
宝刀破风而刺,将那雨姬由后至前,堪堪扎了个对穿。高岛吞象又悲又怒,挥起双掌便向着冯慎推来。
冯慎没了宝刀护身,忙沉腰扎马、气贯双臂,运起十成劲力推掌相抵。
两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猛然激撞,顿时暴出一通巨响。冯慎和高岛身子双双一仰,皆被震开数丈。待得二人立稳,冯慎“噗”的吐出一口血水,高岛的脸色变了几变,嘴角也流出一道血线。
物伤其类,兔死狐悲。见雨姬扑地气绝,那云姬亦是哀痛不已。趁她这一愣神,香瓜几镖出手,紧接着急急前跃,从那雨姬尸身拔出遏必隆刀向冯慎反掷而去。“冯大哥,接刀!”
遏必隆刀飞至半空,那高岛亦想来夺,然不等他靠前,香瓜又是一通暗器撒出。高岛这一闪后,遏必隆刀已然被冯慎抓在掌中。
“冯大哥,你护住俺后心!”
“好!”
冯慎方应了一声,香瓜便将一把暗器朝上一撒,同时身子高高跃起,手脚疾拍疾踢。
经这一番拍踢,那些暗器便从各个方位掉头,接二连三地朝那云姬急射。纵是那云姬紧闪慢躲,仍在滚避的时候,被一支飞钉扎中了腿侧。
那云姬惨叫一声,便要朝地上摔倒,香瓜大喜,索性将剩下的暗器一股脑儿地射出。
眼见那云姬就要被扎成刺猬,高岛吞象狂吼着突来,大袖疾甩了数下,将打来的暗器全卷在了袖中。高岛大袖一甩,那些暗器复朝香瓜与冯慎射去。
趁这二人拨打闪挡,高岛吞象一把将那云姬负在肩头,发足朝己方峰头疾奔。
冯慎与香瓜再欲追时,那高岛已逃出十几丈外。那高岛内力强过二人,虽负了个云姬,情急之下,亦是奔走如飞。
眼瞅着那高岛愈奔愈远,那只巨雕从冯慎和香瓜头顶越过,不及二人惊奇,那猛虎也从后跃来,与那巨雕一下一上,齐齐朝高岛追去。
雕、虎皆遍体带血,浑身的毛羽也是凌乱不堪。巨雕当先追上,在空中打了个急旋,便向着高岛俯冲。
高岛左手揽着云姬,只得朝旁边一侧,举起右手迎向巨雕。不料那巨雕尚未扑至,猛虎双朝他左侧的身后扑来。高岛慌不迭地挥掌去打,不想却将那云姬给甩落出去。
云姬一落地,猛虎登时撇下高岛,转向那云姬扑咬。高岛大惊下,一掌逼开巨雕,一把扯住虎尾。
那猛虎也发了狂,大吼一声,竟将自己的尾巴生生扯断。高岛只觉手中一轻,那云姬的一条胳膊,早已被那猛虎给撕了下来。
未等那云姬哀号,那巨雕猛然回冲,钢钩般的利爪抓起那云姬的一条腿,便将她的身子扯向半空。
高岛见状,忙把手中的虎尾抡圆打出,那巨雕被飞来的虎尾一撞一缠,利爪不由得顿松。
见那云姬落下,高岛双足一顿,急急飞身去接。谁知那猛虎也是舍命一跃,抢先将那云姬叼在口中。高岛想也不想,举掌向那猛虎的后背拍下。只听“咔嚓”一声,猛虎的脊骨登时被击折。
猛虎脊梁虽断,可在咽气之前,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双颚疾合。那云姬本就半死不活,吃这一咬,便当场归了西。
现如今,云、雨二姬俱已丧命,那高岛有如被五雷轰顶,险些气得吐血。极伤狂怒下,又朝着那巨雕痛下杀手。
那巨雕方才被高岛飞尾一击,已坠在了地上,正想着展翅飞起时,高岛已然欺至切近。
在这危急关头,冯慎与香瓜及时赶到,一个挺刀,一个游掌,向着高岛奋力攻出。
高岛招式陡敛,险险避开二人攻势。看了看那臂残身死的云姬,又向二人狠瞪一眼,这才大叫一声,转身逃去。
巨雕正想再追,却被香瓜死死地抱住。冯慎走到死虎跟前,长息一声,将它那仍旧怒瞪的双眼慢慢地合上。
猛虎与身后群禽众兽尽数死绝,香瓜不由得悲从中来,抱着那仅剩的巨雕纵声大恸。那巨雕亦是欲绝无泪,只是仰首振翼,向天悲鸣。
见川岛已带着东洋兵操枪下峰,冯慎将脸一抹,硬拖着香瓜与巨雕向来路回赶。
方才那惨烈的一役,群豪也早都在峰上瞧个满眼。不等那二人一雕撤回空地中央,唐家兄妹、石敢当等人皆已赶来接应。
望着那遍野的禽尸兽体,群豪皆是触目伤怀、悲愤填膺,又站了一阵,这才护着冯慎和香瓜,向峰头走去。
那巨雕虽然负伤,但勉强能够飞翔,待群豪返回峰上后,它也跟着降下。
香瓜泪如雨下,一面哭着,一面替巨雕裹伤。群豪在旁边默默看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待将巨雕的伤处包扎好后,香瓜便催着它离去。巨雕啾啾叫了几声,立于原地未动。
香瓜涕泪长流,“雕儿,俺已听不懂你说什么了。可俺知道你能懂俺的话……你快走吧!俺不想再失去你了!离开这个地方,好好活下去!走啊!快走啊!”
冯慎慢慢地走上前,突然对那巨雕一揖。“雕兄,我不知你能否听懂。但我冯慎向你保证,定会诛尽那批倭狗,为那些死去的禽兽报仇!雕兄,多谢你们了!多谢你们仗义相救!剩下的事就交与我们,请你离开吧!”
石敢当闻言,也向群豪道:“弟兄们,冯少侠说得对!没有那些禽兽们的仗义相助,咱们到现在岂能都安然无恙?当着这神雕的面上,我石敢当带着你们起个誓吧!若夺回黄金后还有命在,那咱们便食素戒荤,绝不再伤一禽!永不再害一兽!”
群豪齐道:“行!听大当家的!若有命在,便绝不再伤一禽!永不再害一兽!”
香瓜哭道:“雕儿,你都听到了吗?大伙都在谢你们啊……走吧!走吧!”
那巨雕向着众人环视一遭,便振翅腾空。在群豪头顶上盘旋了良久,这才长唳一声,消失在茫茫天际。
待巨雕走后,冯慎朝群豪缓缓道:“如今那两名妖女已死,老匹夫无法再采阴补阳,内力必会折损!待得明日,我与香瓜再去攻他,剩下的那些东洋兵,就交给弟兄们收拾了!”
群豪齐道:“放心吧冯少侠,弟兄们早就手痒啦!”
冯慎正欲再说,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身子摇了两摇,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事发陡然,群豪皆惊,不待冯慎跌倒,便七手八脚地将他扶住,慢慢搀进帐中。
石敢当将众喽啰驱散后,唐子浚的手指,已搭上了冯慎的脉搏。
香瓜急得直抹眼泪,“唐大哥,俺冯大哥是不是受了内伤啊?他和那东洋老鬼对掌时,曾吐过血的……”
唐子浚又把了片刻,摇头道:“冯兄的内息虽时强时弱,但却非内力伤损之象。从他方才口吐黑血来看,他更像是中了毒!”
余人皆大吃一惊,“中毒?”
“极有可能!”唐子浚说完,又在冯慎周身上摸查起来。待寻至冯慎后颈时,唐子浚察觉有异,忙将他辫子撩起。“果然!你们快瞧冯兄的颈上!”
余人凑前一看,便见冯慎后颈上乌青如墨。再仔细一瞧,那片乌青中,藏着一个极细极窄的伤口。
唐子淇一怔,“这是……”
唐子浚接口道:“不错!这恐怕就是那东洋老鬼下的黑手!冯兄,你仔细想想,你与那东洋老鬼交手时,后颈上可曾被他的指尖抓破过?”
冯慎虽中异毒,但神志未失,想了一阵,才道:“当时……我与那老匹夫出招都是极快……他也曾换掌为抓,向我咽喉后颈等处袭过几下……可那会我只顾着与他拆解,就算被他的指尖划过、擦过,也是无暇顾及……”
唐子浚“哦”了一声,“应该是了,想来是那东洋老鬼的指甲中暗藏着剧毒。不过这毒只沾上了一点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柳月秋惊道:“那他这毒也太厉害了吧?冯少侠才沾上一点儿,症状便如此严重……”
香瓜急道:“唐大哥、唐姐姐,你们唐门中人都是疗毒高手,快帮俺冯大哥把这毒给解了啊!”
唐子浚叹道:“非我不想解,而是以现在的状况,根本就解不了啊……”
香瓜大惊,“什么?你说俺冯大哥没救了吗!?”
唐子浚摆手道:“田姑娘别误会,冯兄他暂时……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危……”
石敢当心里“咯噔”一下,“唐少主,你说的暂时是什么意思?”
见唐子浚欲言又止,冯慎惨然一笑,“唐兄,有话你直说就是了。”
“那好吧……”唐子浚长息一声,又道,“冯兄所中之毒,眼下虽不致命,但若不及时根除,便会慢慢地在体内扩散。拖得时日一久,不但会武功尽失,恐怕性命也会……唉……”
香瓜慌了神儿,忙向唐子淇道:“唐姐姐,你身上不是还有好几瓶解毒药吗?快拿来给俺!”
唐子淇一怔,“那些又不能解冯慎的毒……”
“试试看啊!上回咱们乱抹一气,不照样也给老虎解了毒吗?再试试看啊!”香瓜说着,便伸出手来,要到唐子淇怀里去掏。
“田姑娘!你冷静些!”唐子浚赶紧阻拦,“那虎与人能一样吗?胡乱用药不但解不了冯兄的毒,还可能让毒性加剧,会令他当场丧命的!”
石敢当与柳月秋也忙将香瓜拉到一旁。“香瓜妹子,唐少主说得没错,冯少侠出了事,大伙都着急。可光着急也没用啊,你就不要再添乱了,咱们都听唐少主安排吧!”
唐子浚想了一阵,道:“我们若是解不了,那不如就去偷解药!”
“偷解药?”香瓜立马反应过来。“对啊!东洋老鬼既然用这种异毒,那他身上肯定会备着解药!好!那俺这便去偷来!”
香瓜说完,扭头就要走。冯慎与唐子浚齐声喝道:“慢着!”
石敢当和柳月秋眼疾手快,双双将香瓜拽了回来。
冯慎道:“香瓜,此事需从长计议,你不可莽撞。唐兄,我这症候,在短期内不要紧吧?”
唐子浚想了想,道:“一两日内还好,再久了便难说了……”
冯慎沉吟片刻,“有个一两日,也足够了!这样吧,就延后一日,让那老匹夫的内力多耗上一天。我趁这段时间,试试看能不能将那异毒逼出一些来,只待好转一些,我便与香瓜同去抢药……”
“万万不可!”唐子浚急道,“冯兄,你万不可运功驱毒。”
冯慎抬了抬手,“然我感觉身上除去又酸又麻之外,也并无什么大碍。”
唐子浚叹道:“这便是那异毒的可怕之处,如今冯兄你内息忽涨忽低,那是因为毒性并未全然扩散。一旦你运功去驱,那毒便会即刻顺着血液,流遍你周身的脉络,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抢来解药,亦然是无用了。这样吧,就先等过今晚,我一会儿到峰上转转,看看有什么能用的草药,说不定运气好,也能配出那解毒之剂来!”
香瓜破涕为笑道:“唐大哥,俺相信你!你一定能配出解药来的!”
冯慎知唐子浚那话不过是宽慰之言,也不说破,遂向唐子浚笑了笑。“那就有劳唐兄了!”
唐子浚一揖,道:“那冯兄先在这里静养,我这便去峰下找草药。走吧阿淇,你也去给我打下手。”
唐子淇又望了冯慎一眼,跟着唐子浚向帐外走去。
待将帐帘挑起后,唐子浚又嘱咐道:“冯兄切记,绝不可运起内力!”
冯慎点点头,“唐兄放心,我记着呢。”
唐家兄妹这一去,便过了两个时辰。直到傍晚天黑,兄妹二人这才挖了几株草药回来。然而那些草药,不过是些关防风、北柴胡之类寻常药材,祛湿止痹、解表和里还成,若想拿来驱尽异毒,无疑是缘木求鱼。
香瓜却如获至宝,亲自拿去煎了,又亲自端来喂冯慎喝下。直到众人都散了,她还是不肯走,执意要留在冯慎的帐中相陪。
然经过白天那场苦战,香瓜亦是身心俱疲,还没熬到夜深,便伏在自己膝盖上睡了过去。冯慎在草席上躺了一晚,不光是肢僵体麻,心里还有些烦闷。他慢慢站起身来,感觉除了后颈上隐隐作痛外,腿脚倒还算有力,索性撩开帐帘,打算去外面透口气。
来在外头,星斗满空,冯慎才深吸一口气,胸口便是一阵气滞。他忙静下心来,将肢体放松,浅呼慢吸了一会儿,这才缓了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冯慎突然听到远处隐约传来人语,似乎是有人在争吵。然离得太远,那争吵声时有时无,冯慎正想运起内力听个清楚,脑中登时想记了唐子浚的嘱咐。
想到这里,冯慎便迈开脚步,寻着那声音悄悄走了过去。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光景,冯慎便见一男一女正立于几棵大树后。借着月光定睛一瞧,居然是唐家兄妹。
然不知何故,这对兄妹正在激烈地争吵。只听唐子浚道:“阿淇,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又听唐子淇哭道:“为我好?那冯慎怎么办?”
“冯慎的事不用你管,自有我来……”唐子浚正说着,耳朵突然一动。“谁?”
冯慎见状,从暗处走了出来。“是我。”
见冯慎过来,唐子淇一怔,便捂着脸跑开。
冯慎回头看了看,又向唐子浚道:“唐兄,你与唐姑娘这是……”
“唉……”唐子浚叹了口气,“冯兄,既然被你撞见。有些话,我便直说了吧。”
冯慎道:“唐兄请讲。”
唐子浚道:“想必冯兄心里早已清楚,舍妹她钟情于你很久了……”
冯慎忙道:“唐兄,我对唐姑娘绝无非分之想……”
唐子浚道:“我知道,冯兄与田姑娘才是天生一对,然阿淇她……她却执迷不悟,非要为了你去送死。”
冯慎惊道:“为我去送死?”
唐子浚道:“是啊,她见你中毒,便打算去到东洋老鬼那里偷解药。幸好被我发觉,赶紧将她截了下来……冯兄,非是我不想拿到解药将你治好,只是舍妹本事低微,她若去了,与送死无异啊!我这个当哥哥的,哪能眼睁睁看她去做傻事?”
冯慎恍然道:“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个而争吵。”
“不错!”唐子浚道,“所以我想请冯兄帮忙,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她!”
冯慎道:“这个自然,就算所中之毒解不了,我也不会让唐姑娘去为我犯险!”
“如此便多谢了!”唐子浚说着,向冯慎一揖。
冯慎赶紧阻止,“唐兄不可这样,该道谢的人是我。”
唐子浚道:“请冯兄放心,解药之事,包在我唐子浚身上。实在不行,我去助田姑娘盗那东洋老鬼的解药!”
冯慎道:“那怎么使得?”
唐子浚道:“冯兄不必客气了,傍晚的时候,田姑娘已找我兄妹二人商量过了,田姑娘说,眼下咱们的人中,除去你和她,便只有我兄妹的功夫还算过得去,所以她想邀请我二人同去盗药。”
冯慎气道:“这香瓜,净出些歪点子。”
唐子浚摆手道:“田姑娘所说也没错,只是我出于私心,不想令舍妹冒险。反正那东洋老鬼内力大减,单靠田姑娘与我,应该对付得了。好了冯兄,就这样吧,咱们先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见唐子浚态度坚决,冯慎便不再多说,二人遂出了林子,各自回帐安歇。
一宿无话。
等到天亮后,群豪也陆续醒来,还不及去擦脸用饭,便有人指着峰下大喊道:“不好!有东洋兵!”
得知消息后,石敢当等人正欲去峰顶通知冯慎和香瓜,中途却遇到了唐子浚。
见石敢当满头大汗,唐子浚奇道:“石大当家,你们这是怎么了?”
石敢当道:“峰下有东洋兵围过来了,我得去跟冯少侠和香瓜妹子说一声。”
“东洋兵?”唐子浚皱了皱眉,向峰顶的帐篷望了望。“冯兄身中异毒,田姑娘也是疲劳不堪。这样吧,先别打扰他们,我随你们去瞧瞧。”
石敢当道:“是了,我都急糊涂了,忘记冯少侠不能动内力了,那行,唐少主,咱们快去看看吧!”
“好!”唐子浚说完,便与群豪一起到了峰下。
一到峰下,便见那些东洋兵前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群豪瞧了好半天,这才猛然认出那居然是高岛吞象。
诚如冯慎所料,那高岛失了双姬,满头的黑发一夜转白,脸上也是皱纹堆垒,显出了龙钟老态。
群豪怔了半晌,哄然大笑。“东洋老鬼!才一夜你就老成这样,再过两天,你岂不是要入土啦?”
“老鬼你也真是胆大,都这副模样了还敢带兵出来?一会儿打起来,小心逃都逃不动哇!哈哈哈……”
高岛吞象向前走了两步,“我这次过来,不是要交战,而是打算与你们换样东西!”
“换样东西?”唐子浚与石敢当、柳月秋互视一眼,道,“东洋老鬼,你想耍什么花招?”
“耍花招?”高岛吞象哼道,“我来是为了救冯慎那小子的命!他中了我的剧毒,若没有我的解药,三天之后,他必死无疑!”
听了这话,群豪登时哑口。他们皆见到冯慎口吐黑血,自然也都猜到冯慎是中了毒。
高岛吞象扯开自己衣领,露出颈间挂着的一只小瓶。“解药就在我身上,想要的话,只管来拿!”
唐子浚喝道:“东洋老鬼,你会有那么好心?”
高岛吞象道:“我当然不会白给!想拿解药去救冯慎,你们得用一个女人来换!”
“用女人来换?”群豪一愣,顿时明白了高岛的用心。他如今没了双姬,自然无法采补,于是便将主意打在了群豪这边。
念及此处,群豪不禁大怒,纷纷向着高岛臭骂。
高岛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道:“你们这边,貌似有三个女子,只用一个,便可换来那冯慎的性命,好好想想吧!换还是不换!?”
群豪正作难中,柳月秋将心一横。“我跟他去!”
石敢当等人大惊,“三妹,你疯了吗?那东洋老鬼的话你也信?”
唐子浚道:“是啊,柳三当家,你绝不能跟他去。一旦那东洋老鬼采补后,他的内力便会恢复,到时候就更难对付了。”
柳月秋低声道:“这点我知道……不过你们别忘了,我发间藏着‘冰蚕丝’,或许在他采补之时,能趁机将他杀死。”
石敢当摇头道:“那也太冒险了,再说了,那川岛也会认出你来的……”
柳月秋将声音压得更低。“那次川岛喝得大醉,又时隔这么多年,未必会认得出我来。大当家的,为了救冯少侠,就让我试试吧。”
唐子浚也悄声道:“柳三当家的别急,让我先去会会那东洋老鬼。”
说完,唐子浚便向高岛吞象道:“喂,东洋老鬼!”
高岛吞象道:“怎么?你们商量好了?”
“不错!”唐子浚道,“我们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石敢当等怔道:“唐少主,你怎么……”
唐子浚将手伸到背后急摆几下,又道:“不过,我要先验一下你那解药的真假!”
高岛吞象轻蔑道:“就凭你这小子,能瞧出我这解药是真是假?”
唐子浚微微一笑,“或许我功夫远不如你,可论起制毒、解毒,未必在你之下。”
高岛吞象道:“哼哼,既然你有自信,那便过来瞧吧!”
“好!”唐子浚说完,慢慢向高岛吞象走去。
待到了跟前,唐子浚将手一伸。“给我吧!”
高岛点了点头,将那小瓶从颈间解下。
唐子浚等的就是这刻,眼疾手快,将那小瓶一把抓过。谁知那高岛早有防备,不及唐子浚转身,“砰”的一掌向他胸前击去。
唐子浚手上一空,身子便被击至数丈之外。群豪怕他继续追击,忙将手中长枪齐齐举起。
高岛吞象却没再追出,夺回小瓶后,便重新系回颈上。“哼,小子,你以为我头发白了、脸上皱了,就能任你为所欲为了吗?”
唐子浚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这才捂着胸口站了起来。“东洋老鬼……你真是卑鄙!”
高岛吞象冷笑道:“卑鄙的人是你才对!这次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还是那句话,想要解药救那冯慎性命,那就拿一个女人来换!”
见群豪不做声,高岛吞象又道:“劝你们还是考虑清楚,我若不能采补,至多是暂时损些内力。然那冯慎不得解药,可就连性命都要丢了!这样吧,我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日此时,我希望听到我想要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