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官指清了道路后,高岛等四人,便向着群豪所处的方向行去。

四人行出十余里后,便见两座高峰遥遥相对,正如两只巨角相犄。一峰依山,一峰临江,那双峰之间,是一大片开阔的平地,若站在峰头下望,平地上的任何事物,皆是一览无遗。

待登上临江那峰时,高岛吞象点了点头,遥指远方另一座高峰。“他们应该就藏在那峰上!嗯,攻守兼备,地方选得不错,看来是有些能耐!”

川岛一边擦着登山时累出的热汗,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支那人有个俚语,叫作‘关公面前耍大刀’,嘿嘿,他们那大刀耍得再好,在高岛先生这位舞刀的祖师爷面前,也是不值一提啊!”

高岛笑了笑,道:“我倒希望他们的能耐大一些,要不便没什么意思了!走吧,下去叫阵,我等不及要会会他们了!”

川岛苦着脸道:“现在就下去?高岛先生,能不能容我歇口气呀?这峰太险,我又快累得走不动了……”

“哪还不容易?我提着你下去!”高岛说完,便劈手抓起川岛后心,直直向峰下跃去。

那云、雨二姬见状,皆哧哧一笑,双双在后面跟随。

下峰的野径虽不是悬崖绝壁,但也是陡峭异常,稍稍有个不慎,便会滚落下去、坠山而亡。高岛吞象一面提个大活人,一面在窄径上放足疾奔,真可谓是险到了极处。

川岛吓得哇哇大叫,生怕高岛吞象一个没抓牢,将自己摔下山崖。高岛吞象浑然不觉,只是纵跃不歇,待觉微微手酸时,便把川岛交于另一只手提着,如此交互了两三次,川岛险些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等下至那片空地上,川岛已是面色蜡黄,腹内如翻江倒海,高岛才将其放下,他便踉踉跄跄地跑到一边,大口吐起了酸水。

待川岛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那云、雨二姬也到了峰下。高岛吞象见状,便向着另一座高峰慢慢走去。

等到了那片空地的中央,高岛转头问道:“那一男一女叫什么名字?”

川岛浪速赶紧道:“男的叫冯慎,女的叫作田香瓜。”

高岛吞象点了点头,慢慢地深吸口气。

一见高岛吸气,那云、雨二姬忙嘻嘻笑着将耳朵捂住。川岛还没反应过来,那高岛吞象已然向着那峰上纵声暴喝:“冯慎!田香瓜!”

川岛只觉着身旁打了个炸雷,慌不迭地去捂耳。

此时的冯慎与香瓜,正在后山召聚起了飞禽猛兽,打算再度夜袭那帮所剩无几的东洋兵。高岛这声大喝透峰传来,不仅在那些禽兽间引起一阵骚动,并且让冯慎也吃了一惊。

香瓜奇道:“冯大哥,谁在叫咱们?”

冯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这人的内力好深,走!去瞧瞧!”

二人急急绕至峰前,就瞧到有四人立于空地中央。只一眼,冯慎和香瓜便认出了川岛。二人相对一视,双双大奇。“那不是川岛浪速吗?他怎么来了?”

香瓜哼道:“这川岛不是好人,他来得正好!俺这就去打发了他!”

冯慎一拦,“不可轻举妄动!那川岛旁边的人绝非善类,咱们要小心为上!”

正说着,半峰腰传来人语,冯慎抬头一瞧,原来是峰上的群豪听见了动静,急匆匆地要赶下来。

冯慎忙运气大喊,“回去待在原处!没有我的号令,谁也不许乱动!”

群豪闻听后,也只得依言停脚。

冯慎道:“香瓜,既然他们点名要见,那咱们就先去会上一会!”

“好!”香瓜说完,与冯慎提起内息,几个起跃,便纵至四人几丈远近。

见这二人来得迅速,川岛不禁向高岛吞象身边靠了靠。

冯慎朝川岛冷冷的瞥了一眼,“川岛浪速,原来是你在背后操纵!哼哼,枉肃王爷还对你称赞有加,真是贼性不改啊!”

川岛壮起胆气,“冯慎,你不提肃王爷还则罢了!他如此的器重于你,你小子居然还要断他们皇家的龙脉!”

冯慎道:“冯某断脉掘金,是为了推翻那昏暗的朝廷,解救天下的苍生百姓!肃王他老人家深明大义、忧国恤民,以后定然会想明白的!”

川岛哼道:“真是巧舌如簧啊,你不但断了大清龙脉,并且还想推翻清廷,肃王若是知道了,不恨死你才怪!”

冯慎道:“那也顾不得了!在大义面前,冯某死亦不惜,又何况是个人私情?”

香瓜道:“冯大哥,你跟这奸贼废什么话?直接杀了干净!”

川岛骂道:“死丫头!当我会怕你们吗?有这位高人在此,岂会容着你们来撒野?”

“高人?”冯慎朝那高岛吞象一指。“说说吧,你是何方神圣?”

川岛正要翻译,高岛吞象已回道:“我乃高岛吞象!”

川岛一怔,“高岛先生,你也会说汉话?”

“我不但会说汉话,若算起来,与他们汉人也还有些渊源!”高岛吞象说完,暗运起“幻魂大法”,朝着冯慎与香瓜依次盯去。

高岛这“幻魂大法”,与中土的“圆光术”和西洋的“催眠术”大同小异,是以眼神暗示诱导,使中术之人产生幻象而自残。然他这“幻魂大法”的功效,却是因人而异。对于寻常之人,不消一时片刻便会中招。但遇上意志异常坚定、蕙心至真至纯者,则无半点儿用处。

冯慎志坚似山,香瓜心纯如水,故而这高岛吞象潜运了半天法术,皆未能奏效。

见高岛屡屡望向自己,香瓜秀眉一皱。“你老看俺干啥?”

高岛吞象收功,哈哈笑道:“果然没让我失望,的确是有些能耐!”

冯慎已察觉有异,遂冷冷道:“你那些小把戏对我们无用,趁早别拿出来丢人显眼!”

“哦?”高岛吞象不以为忤,“你说我这‘幻魂大法’是小把戏?那你们又会什么高明的法术?”

“使出来怕吓死你!既然你问,那俺就让你见识见识!”香瓜说完,急打个唿哨后,跟着又是一声清啸。

没出一会儿工夫,那巨雕便率着群禽越峰飞来,随后,那猛虎也领着众兽绕峰而至。

一见这满天遍野的猛禽恶兽,那川岛浪速好悬没被吓瘫。岂料那云、雨二姬面未改色,那高岛吞象更是气定神闲。

未得香瓜号令,群禽众兽便皆环立成一线,雕吟虎啸,鹰视狼顾,一只只都在磨牙亮爪,好似剑拔弩张,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那四人撕咬成碎片。

川岛越看越怕,上下牙打得咯咯直响。高岛听得心烦,索性抬指一拂,将他点晕过去。

见高岛从容不迫,冯慎微感诧异。“看来你胆量倒不算太小。”

高岛吞象傲然道:“这帮畜生皆可为我所驱,我又何必要怕?”

“为你所驱?”香瓜不由得打趣道,“你当它们是小鸡小狗,随便喂些鱼干肉脯就会听你的吗?告诉你也不打紧,只有先与它们交了朋友,让它们感觉你是真心相待,这群禽众兽才会肯来帮你的忙呢!”

“与它们真心相待?跟畜生去交朋友?”高岛吞象说着,竟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小丫头,这就是你学的驭禽之术?这便是你会的驭兽之法?哈哈哈哈,真真是笑死人啦……”

香瓜嗔道:“笑什么笑?你这东洋鬼子懂得什么?”

“我懂什么?哼!”高岛吞象将笑意一敛,向香瓜道:“既然你这丫头无知,那我就来给你讲讲!何为‘驭’?驭乃统驭!定要凌驾于群禽众兽之上!驭者所重,应是自身的威慑之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使它们臣服,令它们害怕,这样才能让它们但凡有令,便莫敢不从!”

“你胡说八道!”香瓜怒道,“俺四师父说过,无论是驭禽还是驭兽,所重的都是一颗诚心,而不是仗着淫威,去欺负它们、去奴役它们!”

高岛轻蔑的笑了笑,“那是你的师父无用,所以教出来的徒弟才会无能!”

冯慎勃然大怒,掌心顿然变得血红。“你这倭狗,竟敢辱我师尊?”

高岛吞象向冯慎掌中一瞧,道:“赤雷连涛掌?嗯,的确练到了些火候。不过小子你先别急着动手,我的话还没说完!”

听他认出驭禽术、驭兽法,又张口道破赤雷连涛掌,香瓜与冯慎齐齐一愣,异口同声道:“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高岛吞象反问道:“你俩先报出师承!”

香瓜哼道:“凭你也配问俺师门?别说是不能讲,能讲也不会告诉你!”

高岛吞象缓缓道:“那区区万象门,确是有那么几分浮名,可在我高岛吞象面前,你两个也用不着藏头遮尾、故弄玄虚吧?”

冯慎与香瓜更惊,“你怎知我们是万象门下?”

“果然被我猜中了!”高岛急问道,“你们的师父在哪儿?那《轩辕诀》四卷可还在?”

冯慎心头又是一颤,“你居然连《轩辕诀》都知道?”

高岛吞象喜形于色,“看来那《轩辕诀》真的未失!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苦寻了五十多年,终于打听到它的下落了!”

香瓜皱眉道:“还苦寻了五十多年?你这东洋鬼瞧着也就四十来岁,难不成你还没出娘胎时就在找《轩辕诀》吗?”

高岛吞象喝道:“你这小丫头好生无礼,老夫今年已七十有七!”

冯慎瞧了瞧那两名妖艳的女子,心下已是了然。“老匹夫,你七老也好,八十也罢,这些我们都没兴趣!快说你是如何得知万象门,又是如何得知那《轩辕诀》四卷的!?”

“也罢,就跟你们这两个小娃娃诉诉旧吧!”高岛吞象说着,又问道,“万象门中,有个叫‘天成真人’的,你们可知道?”

“天成真人?”香瓜怔了怔,向冯慎道,“俺不怎么清楚,冯大哥你知道吗?”

冯慎点了点头,道:“清初之时,本门中三位前辈来关外探龙寻脉,除了带头天鸿真人,还有他的两位师弟,一名天钧真人、一名天成真人。”

香瓜恍然道:“原来是天鸿真人的师弟呀,那他不就是延悔大师的三师叔吗?”

“不错!”冯慎说完,又向高岛吞象道,“然据我所知,当年除去天鸿真人外,其他两位前辈,皆于关外那一役中阵亡。”

“阵亡?”高岛吞象笑道,“恐怕那天成当年,亦是如此认为吧。据他所说,貌似是除去他自己大难不死外,他的两位师兄俱身负重伤、最终战死在这关外。”

冯慎道:“对天成真人之事,你为何知道得这样清楚?”

高岛吞象道:“我若不知天成,又如何得知那万象门?又如何得知那《轩辕诀》四卷?我之前就已经说过,我跟你们也算有些渊源,因为我这一身的本事,正是源自于天成的那一支!”

冯慎咋舌道:“你居然是天成前辈的传人!?”

“传人?他也配!”高岛吞象道,“我能有如今的造诣,皆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我是阴阳圣道的开山宗师!哼哼,单凭他传下的那一丁点儿东西,能有什么用?若是有用的话,我那个愚蠢而无能的师父,也就不会死于我手!若是有用的话,那天成老儿的不腐肉身,也就不会为我所焚!”

冯慎和香瓜相顾愕然,“老匹夫,你竟然弑师灭祖!?”

高岛吞象怒道:“弑师又如何?谁叫他技不如人却偏要食古不化?灭祖又怎样?谁让他天成老儿别有用心,当年不将他所会的全盘传承下来!?”

冯慎道:“天成真人不惜摒弃畛域之见,将一身本事授于你们东洋人,你非但不感恩,反倒辱他、谤他、毁他法身!你这老匹夫,真是猪狗不如!”

高岛冷笑道:“小子,你这种论调,跟当年我那没用的师父简直是一模一样!”

冯慎道:“你师父倒有良心,可他却瞎了眼,收了你这个师门败类!”

“他那叫糊涂!他那是愚昧!”高岛吞象道,“当我从他那里听说了天成的事后,稍加分析,便知道那天成老儿非是要把本事传于我们,而是想借我们的手,使你们那狗屁万象门不绝!”

冯慎道:“天成前辈若是知道后世的传人中,出了你这么个货色,我想他当年宁可让万象门失传!”

高岛吞象道:“我再说一次,我是一派宗师!不是那狗屁天成老儿的传人!还对他感恩?呸!当年他重伤坠海,一直漂到了日本。是我的先代族人救活了他!他的命都是我们日本人救的,为什么他不来感恩?为什么他传授本事时,还要藏着掖着,将他那本来便没学全的能耐惜之又惜?”

香瓜啐道:“你们还真是贪得无厌!以天成真人的本事,他若不是想教你们,早拍拍屁股走人啦,用得着教你们那些阿猫阿狗?”

高岛吞象道:“你当那天成老儿不想走?可他那时四肢皆无,经脉俱断,他又能走到哪里去?并且那天成老儿还留下遗命,让之后的传人习汉话、效汉俗,以万象门的分枝下居。若以后有缘遇上了中土的万象门人,便立刻去认祖归宗!”

“中土的万象门人?”冯慎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天成真人的良苦用心。

当年的天成真人定以为两名师兄已死,《轩辕诀》四卷也失,门下仅存的传人除了自己外,只剩那新入门不久的师侄单九龄。然那时他身残体瘫,不能重返中土。无奈之下,便想把自身所学先授予东洋人,之后机缘到了,再由东洋传人转授于师侄。考虑到东洋人非我族类,唯恐他们生出异心,天成真人授道时,也有意无意地藏下些法门没教。故而其后的万象分支的本事,不可与中土正宗同日而语。

见冯慎沉吟不语,那高岛吞象便道:“小子,你八成也猜到那天成老儿的用意了吧?哼哼,可笑我师父、师公、师祖他们全是一帮老糊涂!连如此的伎俩也瞧不出来,还代代承认自己是万象分枝!哼,那万象门有什么了不起?我偏就不信那个邪!知道吗?我原名叫作嘉右卫门,可后来为何改称‘吞象’?那吞象之意,便是终有一日,我高岛定会将你们的万象门吞并蚕食!”

“将万象门吞并蚕食?”冯慎冷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老匹夫,漫说我三位师尊,就连我们二人,你恐怕也讨不了便宜去!还有,以后不准你再提‘万象门’三个字!”

高岛吞象道:“怎么?还怕让别人知道你们的行踪吗?”

“那倒不是!”冯慎正色道,“当年天成真人就算没有尽传,但他所授,亦是我万象门之正法。而你高岛心术不正、毒如蛇蝎,将那好好的正法,生生练入了邪路!自古正邪不两立,所以你今后休得再说,你那些旁门左道是源于我万象门下!”

“旁门左道?哈哈哈……”高岛吞象怪笑完后,又道,“小子,让我来告诉你吧,弱肉强食乃天道使然!谁的本事大,谁才是正宗!用不着去论什么孰正孰邪!”

香瓜道:“哼!还谁的本事大?旁的不敢说,你这东洋老鬼胡吹大气的本事倒是不小!”

“既然你这小丫头不服,那便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吧!”高岛说完,猛然一声厉啸,那动静有如鬼哭狼嚎,直直摄人心魄。

冯慎与香瓜倒没觉着什么,可身后的群禽众兽间却又是一阵阵骚动。突然间,一只狼“呜呜”哀叫几声,夹尾垂耳地跑到高岛身边。没多久,一只兀鹫也“啾啾”凄啼几下,缩翅收羽,落至高岛脚下。

见这一狼一鹫过去,剩下的狼群豺狗、枭鸟兀鹫也都纷纷涌入了高岛那方,转眼工夫,原本拱卫在冯、田二人身侧的禽兽,除去那巨雕、猛虎之外,只剩了些花豹、苍鹰。

香瓜脸色大变,她没想到这高岛只一声怪啸,便将自己所率的群禽众兽召去了大半。

然而那高岛也暗暗吃惊。他原想给冯、田二人一个下马威,以为一举便可唤来所有禽兽,不想全力施出法术后,仍有小半无法唤来。并且那召来的大半尽是些豺狼枭鹫,而那些更为凶猛的豹虎鹰雕却是一只未至。

想到这里,高岛吞象面上有些挂不住,羞恼之下,杀气染脸,又向着剩下的禽兽暴喝。

岂料那些花豹和苍鹰也不示弱,皆在那猛虎与巨雕的带领下,反向着高岛龇牙敌视、怒吼疾唳。

高岛怒不可遏,以东洋话高喊一声,当先向那猛虎扑去。那云、雨二姬闻言,也都亮出长长的指甲,双双朝着巨雕抓袭。

“冯大哥,我护着雕儿,你去挡那东洋老鬼!”香瓜说完,便朝双姬攻去。

冯慎亦不多言,迎着那高岛便挥掌击出。高岛见他掌心又变得红赤,顿知他使上了真力,忙急调内息,亦用“赤雷连涛掌”回击。

“砰砰”两声巨响,冯慎连退了四五步,而高岛吞象只退了三步,便咬牙止住了身形。这一交手,高岛虽稍占上风,可心中亦是暗惊,自己较之冯慎,毕竟多出了几十年修为,然经掌力拼对后,却仅仅是略胜其一筹。徒弟之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师父?虑及此处,高岛对万象门的小觑之心顿收,不由得又恨又妒,对那《轩辕诀》四卷愈发垂涎。

而冯慎自出岛以来,首次遇上如此强敌,赶紧屏气凝神,将背后的遏必隆刀缓缓拔出。

见冯慎宝刀出鞘,那高岛打个唿哨,同时身子向后疾翻,退出几丈之外。听到哨声,那云、雨二姬也急急撤招,各自跃至高岛左右。

在二姬撤离之时,香瓜也双镖齐追,等她们到了高岛身侧时,那追去的双镖,也一前一后地射向二姬面门。高岛吞象左手一抄,右手一拿,将双镖接下后,又掷于地上。“且慢!”

冯慎喝道:“老匹夫,你躲躲闪闪,是想耍什么花招?”

高岛吞象道:“今日我来,只是为下战书!”

冯慎冷笑道:“下战书?哼哼,看来你们又增了不少人手。”

高岛吞象满脸傲气,“你小子不必慌张,连那川岛加上,新来增援的也就我们四个人!咱们都省着些力气,留在明日再斗如何?”

香瓜娇喝道:“斗就斗,谁怕谁啊?俺还怕你这东洋老鬼还有那俩妖精不敢来呢!”

“应了就好!”高岛吞象哼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辰正,就于此处,我阴阳圣道,要与你们万象门一决雌雄!”

冯慎也哼道:“我二人所学本领,尚不及师门万一,然即便如此,对付你这邪魔外道也是绰绰有余!”

“大话休说也罢!谁高谁低,明朝就见分晓!”高岛吞象说完,抬起脚尖一点,将地上川岛的穴道解开。

川岛方一转醒,便见身遭尽是豺狼枭鹫,“哇”的一声,又要晕去。高岛不待他昏,已伸手将他提了几来。“怕什么?不过是些畜生!”

被这一喝,川岛总算回过神儿来,双腿抖了几抖,慢慢将身子立稳。

高岛朝着冯慎与香瓜又瞪了一眼,这才将手一挥。“我们走!”

川岛与双姬闻言,忙紧紧随在其后。那一大群豺狼枭鹫望了望香瓜,也都低头顺脑地跟在四人后面。

香瓜满心不忍,便想助其摆脱高岛控制。她趁高岛低头赶路,忙朝着那些豺狼枭鹫吹了一连串的口哨。

那些豺狼枭鹫一听这串哨响,身子顿然一轻,呼地便朝着四方逃去。不料那高岛吞象纵身一跃,将一只刚腾起的兀鹫擒了下来,双手在其头颈上前后一拧,那秃鹫便身首异处。甩开那死鹫后,高岛又朝斜刺里一奔,把一条大狼截住。那大狼方欲转头,两条后腿却让高岛攥实。只见那高岛双臂一分,那条大狼的身子,已然被他撕成了血呼啦的两半。

高岛一手提着一半狼尸,仰天狂啸起来。剩下的豺狼枭鹫吓得瑟瑟发抖,哪里还敢再逃出半步?又一个接着一个地回到了高岛身边。

骤见那狼鹫惨死,香瓜猛撒出一把暗器。“俺杀了你这狠毒的东洋老鬼!”

高岛吞象将狼尸疾抡了几下,将暗器尽数挡开。“你这死丫头不必心急,我明天再来取你小命!”

香瓜还欲追打,冯慎伸手一拦。“算了香瓜,回头再找那老匹夫算账!”

望着高岛吞象扬长而去的背影,香瓜大喊道:“东洋老鬼!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直到那群豺狼枭鹫跟着高岛四人消失不见,香瓜和冯慎这才恨恨地转过头去。

香瓜猜出了高岛之意,他必是想以那些豺狼枭鹫,来与己方所剩的豹虎鹰雕相争相斗。然高岛铁石心肠,香瓜却视禽兽为友为亲,哪里忍心让它们相互厮杀?于是便打算让豹虎鹰雕先行散去,等明日再从高岛手上救出那帮豺狼枭鹫。

不想香瓜呜呜喳喳地叫了一通后,不光那猛虎、巨雕不应,就连那些花豹、苍鹰也不肯离去。它们唯恐豺狼枭鹫迫于高岛淫威,而对香瓜等人不利,故而吼叫嘶鸣,表示要与群豪齐力抗敌。

香瓜铁了心,又是推那巨雕,又是赶那猛虎,巨雕、猛虎无奈,最后才带着苍鹰花豹缓缓离开。

待它们飞光走净,香瓜道:“冯大哥,你晚上帮俺做只木哨吧……明日俺打算用‘净心驱魔咒’,帮那些狼呀鹫的脱困。”

冯慎问道:“净心驱魔咒?”

“嗯!”香瓜点了点头,叹道,“四师父教俺的那些驭禽驭兽的法术中,就是‘净心驱魔咒’俺还没有用过……”

冯慎奇道:“这又是为何?”

香瓜黯然道:“因为用了那‘净心驱魔咒’之后,俺就再也不能使那驭禽之术和驭兽之法了……”

冯慎一惊,“什么?那你为何还要用?”

香瓜道:“那咒虽然是以失去法术为代价,但必然能使对手召来的禽兽远遁,同时让对手的法术也失灵……冯大哥,俺宁可不会那驭禽、驭兽,也不愿让它们白白送命,也不愿叫那东洋老鬼的奸计得逞啊!”

冯慎沉吟半晌,点了点头。“也好,没了群禽众兽相助,咱们就真刀真枪地跟他们打一场。然而那老匹夫的确是身手不凡,明日一斗,定是场苦战。”

香瓜道:“是呀,他边上那两个妖精也挺厉害,每一个的身手,都跟唐大哥差不离。对了冯大哥,那东洋老鬼说他自己七十多了,怎么俺一点儿也瞧不出来?”

冯慎正欲开口,脑中却突然一阵晕眩。

香瓜见冯慎模样不对,急道:“冯大哥,你怎么了?”

冯慎摆了摆手,吐纳几下,便觉眩感已无。“没事了,或许是这些天没怎么休息好,有点儿累着了。走,咱们这便回峰准备一下吧。”

说完,二人便转身朝峰上奔去。

路上,香瓜又问起高岛吞象年貌不符之事。冯慎稍加思量,便道:“那老匹夫如此高龄却未显老态,恐怕跟那两个妖女有关。”

“妖女?”香瓜一怔,点了点头,“嗯,她们的确是妖里妖气的,恐怕连柳姐姐都比她们不过……咦?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冯大哥你瞧,前面那不是柳姐姐吗?”

冯慎扭脸一望,果然是柳月秋等人与群豪迎了上来。

群豪一见二人,便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冯少侠,是不是东洋人又增兵来援了?”

“田大姑娘,咱们的禽兵兽将,怎么会让那人给唤走了一多半哇?”

石敢当将手一挥,向众喽啰道:“弟兄们都别吵,听冯少侠和我香瓜妹子说!”

冯慎朝群豪道:“大伙不必惊慌,东洋人那边,只来了刚才那四人。”

群豪大松了口气,“只来了四个人?嘿,那倒是不怎么打紧。”

冯慎摇了摇头,“那四人之中,有一人极难对付。大伙想必也看到了,他举手之间,便可将群禽众兽召去多半。并且那人不光会邪术,武功修为也在我之上。”

群豪皆惊,“什么?那人竟比你冯少侠还厉害?”

冯慎道:“是的,不过我仗着遏必隆刀之利,或许能与他拼个势均力敌。”

香瓜想了想,道:“冯大哥,那俺跟你合斗那东洋老鬼,让唐大哥、唐姐姐去对付那两个妖精!”

冯慎看了看唐家兄妹,缓缓摆手道:“香瓜,那两个妖女还是由你去打发吧,就让唐兄和唐姑娘留在峰上,与石大当家的一同压稳了阵脚。”

唐子浚道:“冯兄,你是怕我与阿淇敌不过那两名妖女吗?”

冯慎确有此意。那两名妖女的本事虽不及高岛吞象,但任何一名,都不在唐子浚之下,更何况是唐子淇?然当着群豪面上,冯慎不好明说,又想了想,才道:“唐兄不可误会!这一来,明日一战,是那老匹夫与我们的师门恩怨;二来,东洋人狡诈多端,要防止他们借斗法之际,偷偷出兵来袭。毕竟那些东洋兵还有两三百号,有唐兄和唐姑娘坐镇,咱们这百余兄弟才能与之相匹。”

唐子浚听出冯慎是为自己找台阶下,遂叹息一声道:“既然冯兄都已安排妥当,那我和阿淇依命就是。”

“有劳!”冯慎一拱手,又向香瓜道,“明日驱开那些豺狼枭鹫后,你就将那两名妖女向我身边引。无论如何,咱俩都要先寻机除去那两名妖女!”

香瓜怔道:“先要除去妖女?”

石敢当等人也问道:“是啊冯少侠,不是那东洋老鬼更厉害些吗?”

冯慎反问道:“石大当家,你猜那老匹夫有多少岁了?”

石敢当道:“隔得太远,我也没瞧清他的眉眼啊……哎?三妹,我刚才看你好像去拿咱们缴来的望远镜了是吧?”

柳月秋点了点头,“他那副模样瞧上去,大概四十左右……”

冯慎道:“不错,他看上去的确四十上下,可他真实的年龄,已经近八十岁了!”

群豪一听,皆是不可思议。

“什么?那东洋鬼都快八十啦?”

“不可能吧?怎么看都不像哇……”

香瓜道:“对了冯大哥,你方才说他那样,是跟那两个妖女有关?”

“正是!”冯慎道:“恐怕那老匹夫会什么采补之类的邪术,从那两名妖女的身上采取阴柔之津气,以补充他自身的阳元。那两妖女应该是他一手调教出的,所以那老匹夫才会老当益壮、精力充沛!”

唐子浚点了点头,道:“没错,他之所以发乌齿健,也只有‘采阴补阳’这个原因了!”

唐子淇问道:“哥,什么叫‘采阴补阳’?”

香瓜也问道:“是呀,那两个妖精虽说看着妖里妖气的,可怎么采啊?”

群豪哄一声笑了,“你们姑娘家家的,就别打听那么细啦!”

香瓜嗔道:“姑娘家怎么啦?俺偏要打听!”

一个喽啰笑道:“田大姑娘,其实也没啥,那采阴补阳,就是男的跟女的,脱了衣裳在床上抱着‘打滚’哪!哈哈哈……”

“打滚?打滚为啥还得脱了衣裳?”

“这个我也不好跟你们说得太透哇!”那喽啰笑得更起劲儿了,将两个大拇指对起来弯了几弯。“差不多就这个样子吧……哈哈……”

一见那喽啰的手势,唐子淇心里猜了个七八成,她脸上一红,赶紧拉了香瓜一把。“香瓜,你别瞎打听啦!瞧他那副下流样子,就知道定不是什么正经事!”

“嗯!他笑得可真是下流!”香瓜朝那喽啰啐了一口,又向冯慎道,“冯大哥,你是说将那两个妖女除掉,那东洋老鬼便采不成阴、补不成阳了吗?”

“对!”冯慎道,“与正法不同,靠那种邪术来增强内息精元者,一旦无法继续采补,身体容貌便会骤然变回原本应有的样子。同时自身的内力修为也会大减。所以只要除去那两名妖女,那老匹夫也便不足为惧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大伙都去准备一下吧!”

群豪齐应后,正要离开,柳月秋却突然叫住了冯慎。“冯少侠且留步,我找你有话说。”

冯慎驻足,“柳姑娘有什么事?”

柳月秋看了看群豪,向查文显与乔五道:“二当家、四当家,你们先带兄弟们过去吧。”

查文显和乔五知趣地点了点头,向众喽啰道:“兄弟们,咱们先走!”

唐子浚见状,忙道:“柳三当家的,我兄妹二人是否也需回避?”

柳月秋摇了摇头,“不必了唐少主,那件事你们也知情……”

待群豪离开后,石敢当忙问道:“三妹,你究竟怎么了?打老早就感觉你不对劲儿!”

香瓜也道:“是啊柳姐姐,有事你就说!”

柳月秋眼圈一红,忽然朝着冯慎和香瓜跪倒。“冯少侠、香瓜妹妹,求你们帮我个大忙!”

“哎呀,你干吗呀柳姐姐?”香瓜赶紧去拉。

冯慎也道:“柳姑娘不需如此,快快起来说话!”

“是呀三妹,你只管开口就是,冯少侠和香瓜妹子还能不帮你吗?起来起来!”石敢当说着,同冯、田二人将柳月秋搀起。

冯慎又道:“柳姑娘,你请讲吧。”

柳月秋点点头,哽咽道:“冯少侠,我瞧见你们好像认识东洋老鬼边上的那个男子。”

冯慎道:“不错,那奸贼叫川岛浪速!”

“川岛浪速!川岛浪速!”柳月秋念了几遍,已是咬牙切齿。“这狗贼,终于被我又撞见了!”

香瓜奇道:“柳姐姐,难道你也认得他?”

柳月秋一字一顿道:“我之前虽不知他叫什么,可那狗贼的模样,却半点儿也不敢忘记!”

石敢当急道:“三妹,你与他有旧仇吗?”

柳月秋恨道:“我柳月秋曾遭遇过诸般凌辱,但有一人辱我最甚!”

冯慎猛然醒悟,“柳姑娘,难道在你腰间刻字的人是……”

柳月秋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不错!就是那个川岛浪速!冯少侠、香瓜妹妹,求你们把那狗贼活捉,好让我亲手将他千刀万剐!”

香瓜气道:“好哇!原来那王八蛋就是那川岛啊!柳姐姐你放心,这事俺答应你啦!冯大哥,你说呢?”

冯慎道:“就算柳姑娘不提,我也不会轻饶了那奸贼!放心吧柳姑娘,待我们除了那老匹夫后,必会生擒川岛,任你痛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