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霸海双蛟”的名号,周有道与那伙手下们全都炸了锅。

周有道魂飞魄散,指着海面上二人问道:“你们……究竟是人是鬼?”

一个大汉朗声笑道:“那得分是遇上谁?在寻常渔家船户眼里,咱们是海神爷;碰到你这种贪官恶霸,哼哼,那便会化身为夜叉鬼了!”

另一个大汉道:“大哥,跟这老肥猪废什么话?先过去戳他几叉再说!”

“好!兄弟,咱们走着!”

话音刚落地,那两个彪形大汉便从海面上一跃一跳地奔了过来,离得还有两丈远近,二人齐将渔叉向下一撑,借力轻轻落在了趸船上。

趁着周有道与手下们愣神儿的工夫,花无声悄悄钻回了棚里。一见面,香瓜便道:“臭穷酸,那两个什么蛟,怎么也会你那踩水浮海的本事啊?”

冯慎摇了摇手,道:“那两人轻身功夫是不错,但与三师父仍有云泥之别。”

香瓜道:“什么是云泥之别?”

花无声哼道:“就是跟我比起来,他们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香瓜不信道:“俺瞧他们比你强,人家能站在海面上一动不动呢!”

冯慎道:“那是因为海面之下,另潜着东西!”

香瓜奇道:“啊?俺怎么没瞧见呢?冯大哥,海面下潜着什么呀?”

冯慎道:“我也不知,咱们接着瞧就是了!”

众人又向棚窗外望去,见甲板上早已动起手来。两个大汉挥舞着渔叉,直将周有道那伙手下打得哭爹喊娘。

看着手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那周有道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船家与那些姨太太们也早已听到动静,各躲在趸船两头,都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两名大汉哈哈大笑,把渔叉往甲板上一插。“老肥猪,你不是要栽赃咱们铁船帮吗?现在怎么又蔫了?”

周有道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们……你们到底是怎么追过来的?”

大汉喝道:“在这海上,自然是乘船了!难不成还是飞来的吗?”

“乘船?”周有道目瞪口呆,“可……可我方才已经查看过,这方圆数里之内……并没有船只跟着啊!”

“哈哈哈……”一名大汉仰天笑毕,道,“兄弟,这老肥猪不死心,那就让他见识见识咱们的‘潜龙号’吧!”

“好嘞大哥!我这便让弟兄们都上来!”另一名大汉说完,将原本挂在脖子上的一只小海螺吹响。

那海螺虽小,发出的声音却是极大,只听得“呜呜呜”三遍螺声过后,距趸船数丈外的海面上,突然变得有如烧开了的沸水锅。紧接着,海浪齐分、水花激溅,“哗哗”一通巨响之后,一个遍体包铁的庞然大物,堪堪破水而出。

被激起的浪头一顶,那趸船也跟着颤了几颤,别说是周有道傻了眼,就连艄棚中的冯慎等人也是大为诧异。

香瓜揉了揉眼睛,奇道:“俺的天呐……那到底是个什么啊?”

冯慎道:“那艘怪船,想必就是他们所说的‘潜龙号’了。”

花无声也道:“稀奇!稀奇!船能行在海面下,还真是头一回见到。看来这个什么铁船帮,的确是有些门道啊!”

香瓜指着棚窗外,又道:“你们快看,那怪船上又有人出来了!”

众人再向外看去,果然见那怪船上钻出十来号喽啰来。也不知他们按了什么机括,怪船上突然射出一支生着倒钩的粗大渔箭,那渔箭带着长长的缆绳,登时穿透了趸船的舱板,将两船牢牢连接。

待缆绳接好,那十来号喽啰依次顺绳而下,陆续滑到了趸船上,等全涌至甲板上后,向着霸海双蛟齐齐行礼。“大当家的、二当家的!”

那大当家的手一挥,下令道:“兄弟们,搜船找宝贝呐!”

十来号喽啰领命,立即在趸船上四散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周有道那一个个大箱便被撬开,里面满满登登塞着的,果然是无数的金砖银锭、奇珍异宝。

每撬开一个箱子,喽啰们便轰然叫好。那二当家没料到有如此多的金银,向那大当家喜道:“大哥,咱这一票干的,真他娘的赚大发了!”

那大当家的也是乐得合不拢嘴,朝瘫在地上的周有道抬腿便是一脚。“奶奶的!你这老肥猪还真是不得了,这票做完,够咱们帮里的弟兄们快活好几年了!”

周有道面如死灰,耷拉着一颗胖脑袋,萎顿得像没了活气。

喽啰们继续搜寻,于是乎船家、冯慎等人连同着那群姨太太们,也都被押在了甲板上。

瞧着那些丰乳肥臀的姨太太们,一个喽啰忍不住,在其中一个的屁股上捏了一把。那姨太太吓得尖叫连连,其余喽啰都是哄堂大笑。

那二当家的笑骂道:“海蛎子,你真他奶奶的没出息!一见到骚娘们儿就走不动道了?先他娘的省着点力气!回去之后,你爱怎么折腾老子都不管!”

“是,二当家的!”那海蛎子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地退在一边。

那大当家的看了看冯慎等人,指着周有道问道:“你们这群人,跟那老肥猪什么关系?”

船老大忙跪在甲板上磕头,“好汉饶命啊,我们和道爷他们,都是被那姓周的逼着出海的。”

那二当家的笑道:“铁船帮只杀官,不杀民!船家老儿,你用不着害怕,要说起来,咱们弟兄还算救了你们一命呢!”

船老大一怔,“救了我们?”

花无声赶紧插言道:“是啊是啊,船老大你是不知道,就在我起夜解溲时,正好撞见了那姓周的带人来杀咱们,若不是铁船帮的好汉们及时赶来,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念书人哪,早已经呜呼哀哉了。”

船老大又问道:“可那姓周的,为什么要杀咱们呀?”

花无声道:“船老大你有所不知,那姓周的是个大官,那些箱子里的钱,都是他贪来的赃银!怕咱们回去后乱嚼舌头,所以他周老爷便要杀人灭口了!”

船老大闻言,不由得大怒,从甲板上爬起来,便狠狠甩了周有道几个耳光。“好你个歹毒的狗官!我们辛辛苦苦送你出海,你却要对我们下毒手?万幸苍天保佑,没叫你这狗官的奸计得逞,否则我们这一船的无辜性命,岂不是稀里糊涂地搭进去了?狗官啊狗官,你好毒辣的心肠!你究竟是官呀,还是狗强盗啊!?”

听到这里,喽啰们都不乐意了。“船家老儿,你嘴里不干不净的浑说些什么?”

“是啊,你这老儿再敢胡说八道,连你一并抢了!”

船家也知失言,吓得伏地讨饶。“我没有别的意思,好汉们开恩,好汉们开恩呐……”

“哈哈哈……”那二当家的掉转渔叉,用叉柄托在船老大腋下将其托起。“船家老儿别怕,我那些弟兄是在吓唬你呢。咱们铁船帮,做的是没本钱的营生,说咱们是海盗,那也是一点儿没错。可盗亦有道,真正伤天害理的事,咱们也不会去干,你拿那狼心狗肺的老肥猪跟咱们比,弟兄们自然会不高兴了!”

船老大连连称是,心里仍旧是惊魂未定。

那大当家的将渔叉一横,指着周有道问道:“老肥猪,你能贪来那么多金银财宝,想来官做得不小吗?自己说吧,你是个什么鸟官?”

周有道慌道:“我已告老还乡,现在早就不是官身了……几位好汉,金银财宝我不要了,你们都拿去……只求你们,千万要留我一条性命啊!”

花无声笑道:“周老爷,事到如今,你还想说谎啊?真当这些好汉们是傻瓜么?”

那二当家的一皱眉,打量起花无声来。“你知道那老肥猪细底?那你来说!”

“好!”花无声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四姨太,又道,“这周老爷嘛,原来是镇江知府,他在那任上,可没少作威作福啊!”

众喽啰窃窃私语道:“乖乖,居然是个知府?那不比知县还要大上个一级?”

“你懂个屁!那么多官船都他妈白劫了?那知县才是个七品官,知府可是从四品呢!你自个儿掰着指头算算看,这中间差着多少级?”

花无声笑道:“还是这位好汉有见地!不过呢,咱们的周老爷哪,最近又升了官,从那从四品的镇江知府,摇身一变,成了那正四品的海关道员!他这趟,便是打算去福建赴任的!”

那大当家的怒道:“就他这种蠢物还能升官?那狗朝廷,真他奶奶的没救了!”

那二当家的也忿道:“还好咱们将他截下了,否则让这狗官到了福建,还不知有多少渔家穷苦弟兄,要遭受他的祸害呢!”

咸观道人与空如师太相互一视,皆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道这伙海盗虽为寇流,但也未失豪侠禀性。

周有道不敢再吭声,只是将小眼睛眯缝着,不时向南打量着。

那大当家见状,冷哼道:“老肥猪,你在等援兵吗?趁早死了那条心吧!”

“你们是如何得知的?”周有道一惊,“莫非……你们见过苟师爷他们了?”

二当家的冷笑道:“没见过他们,咱们又如何能知道这艘不起眼儿的趸船上,还藏着你这只老肥猪呢?”

周有道急急问道:“他们人呢?”

二当家的道:“你那什么狗师爷、猫师爷,连着那大船上的亲兵,都统统沉在海里喂鱼去了!”

周有道痴痴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是谁走露了风声……”

那大当家的道:“也罢,咱们就发发善心,让你当个明白鬼吧!这阵子,沉沙岛附近都没什么官船敢出没,弟兄们没法子,只有行远些去‘打草谷’,结果呢,就遇到了那狗头师爷所乘坐的官船。”

那二当家的接着道:“将那官船逼停后,见那船是空的,我与大哥心想,就算没劫到财物,宰几个狗官也是好的。正要动手时,那狗头师爷为了保命,便招出了你这老肥猪的事。”

周有道恨得鼻子都歪了。“这个王八蛋!”

大当家的又道:“老肥猪你也甭气,那王八蛋咱们已经帮你除了,将那官船撞沉后,咱们这不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行了老肥猪,金银财宝和那些骚娘们儿,自有爷爷们替你收着,你快些到海底下,找那狗头师爷算账去吧!”

周有道“扑通”跪倒,泪涕俱下。“求爷爷们饶了我吧……爷爷们饶我一条狗命呐……”

“真他奶奶的聒噪!”那二当家的骂完,一叉搠入周有道那浑圆的大肚中,再一挑,周有道肥胖的身躯,便已落入了海中。

“啊!”那帮姨太太们见状,吓得尖叫不停。

二当家的挺叉一指,“快给老子闭嘴!再敢叫上一声,把你们这群骚娘们儿也宰了!”

说完,二当家的便吩咐喽啰将姨太太们押回前舱,周有道手下的那些尸首,也都被扔下了船去。

等他们忙活完,船老大硬着头皮上前问道:“两位头领……今天晚上的事,我们回去后绝对不会乱说一个字……你们看……能不能放了我们啊?”

那大当家的笑道:“船家老儿,你只管将心放回肚子里。咱们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吐一口唾沫砸在地上,那就是一个坑!”

二当家的也道:“大哥说得没错,放心吧船家老儿,保管你们一根头发丝都少不了!不过在此之前,你这艘大趸船,可得先借咱们用上一用。”

“啊?”船老大又一惊,“好汉,你们的意思……是想要我这艘船?”

“奶奶的!”二当家的笑骂道:“你这破船谁会稀罕?都说了是借!”

船老大越发不解,“怎么个借法?”

二当家的一指前舱,“那几箱财宝太沉,搬来挪去的也麻烦,咱们先用‘潜龙号’拖着你这趸船回沉沙岛,等卸下财宝之后,便自会放你们离去。”

船老大想了想,突然有些担心。“要我们跟着回宝寨,倒也没什么打紧……可那样一来,进出宝寨的路线,岂不就被我们知道了?到那个时候,好汉们还会让我们活着离开吗?”

大当家的哈哈大笑,“你这老儿知道的规矩倒还不少!咱们既然允你们过去,自然便有法子让你们记不得路线,行了,后面的事不用你闲操心,乖乖听从咱们的安排就行!弟兄们!准备一下,启航回岛!”

说完,霸海双蛟留下二人看守趸船,纠起其他喽啰返回了“潜龙号”上。那“潜龙号”没再沉入海下,而是借之前射在船头的缆绳,拉着趸船便往深海中航去。

见冯慎等人老的老、小的小,那留守的两名喽啰也没把他们当回事,自己闯到前舱,取了周有道留下的酒肉吃喝。

趁着没人注意,冯慎悄声道:“之后如何打算,请三位师父示下。”

花无声笑道:“还打算什么?跟他们去老巢瞧瞧也无妨呀!”

香瓜也起哄道:“臭穷酸说得没错,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盗窝呢!”

冯慎皱了皱眉,又向咸观道人和空如师太问道:“大师父、四师父,你们意下如何?”

空如师太看了看咸观道人,指着花无声道:“慎儿,其实你三师父呀,早已经有主意了。”

冯慎道:“三师父,你是想追回那些财宝吗?”

没等花无声开口,香瓜便使劲点头。“肯定是的!臭穷酸那么财迷……”

花无声怒道:“臭丫头懂什么?那些财宝追回来,也是要分济给贫苦百姓的!”

香瓜问道:“那你图什么呀?”

花无声道:“你这臭丫头真是愚不可及!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船了!”

香瓜奇道:“船?”

“是啊!”花无声接着道,“本来呢,是打算抢周有道的海船来着,结果被铁船帮给撞沉了……说不得,只有借他们的‘潜龙号’一用喽。”

香瓜喜道:“臭穷酸,真有你的!俺咋就没想到呢?太好了,俺还没坐过能在水底下游的船呢!哎,咱们也别愣着了,俺等不及啦!这便动手吧!”

“急什么?”花无声白眼一翻,“等到了那什么沉沙岛上再说!现在抢过来,你这臭丫头会开吗?”

又说了一阵,冯慎等人便不再开口,闭目安神、养精蓄锐,只待之后抢船夺宝。

那“潜龙号”行得极快,航在茫茫大海上,宛若骏马奔驰于平川。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一片林立的怪礁,嶙峋的礁峰像一株株的参天古木,如棘如剑,直直刺向夜幕苍穹。礁林深处,笼着一团团迷雾,朦朦胧胧、糊然难辨。

行至礁林外,“潜龙号”缓缓停下,船尾铁窗一掀,钻出一个人的脑袋。“喂!要进岛了!你们俩快准备准备!”

趸船上的两名喽啰会意,各提了黑布、绳索,分别来到前后舱。

来后艄的喽啰喊了几嗓子,将船家与冯慎等人唤了出来。

见他手持绳布,那船老大又害怕起来。“好汉……你这是要做什么?”

那喽啰笑道:“没事没事,要进岛了,所以得将你们的双眼蒙了、手脚捆了,省得让你们知道入岛路径啊。”

“这个……”

船老大尚在犹豫不决,花无声已从容地将双手伸了过去。“既来之,则安之,来吧好汉,先从我开始吧!”

那喽啰赞道:“到底是念过书的,就是晓事。好,都甭怕,咱们一个一个来啊!”

说完,那喽啰便动手开绑,等将人尽数蒙眼缚手后,另一头的喽啰也依样画葫芦,已把姨太太们如法措置。

弄好了这些,那两个喽啰便向“潜龙号”上高声示意,冯慎等人感到船身一震,趸船又被拖着缓缓前行。

被蒙着双眼,冯慎等人便用耳听身受。一进礁林,船只便开始七拐八绕,那水流也时快时慢,带着两艘船也时急时缓。两侧礁峰上,隐隐传来机栝运转之声,似乎伏设着厉害的机关销器。又行了一会儿,“潜龙号”上也传出人声,以暗语高声唤喝,也不知在与什么人呼应对答。

再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两船一先一后,似乎是靠上了岸边。两个喽啰赶过来,替冯慎等人除去了眼封。“哈哈,沉沙岛到啦!”

船老大道:“好汉,还没给我们松绑啊。”

喽啰笑道:“再忍一忍吧,在岛上不能乱跑,先在这里老实待着,等咱们卸下财宝后再来放你们!”

说完,那两个喽啰便不再管他们,开始招呼人手去前舱搬运箱子。

冯慎等人放眼望去,见岛上起着一座座木石城寨,沿岸炮台林立、箭楼遍搭,竟似是重军布防的森严壁垒。

花无声见状,叹道:“难怪那些官兵攻不进来,就算能过了那片礁林,到这里也不免会全军覆没啊!”

冯慎也悄声道:“三师父所言甚是,看这情形,待会抢船夺宝,势必要花费一番周折。”

花无声哼道:“臭小子慌什么?收拾几个海盗能费什么周折?擒贼先擒王,只要制住那霸海双蛟,剩下的事就都好办了。”

香瓜挪着身子凑了过来,“那咱们啥时候动手啊?”

花无声蹬了她一脚,低喝道:“臭丫头小点儿声!边上还有人呢!瞧瞧再说!”

说话间,花无声已施“缩骨法”滑脱了缚住手脚的绳子,趁着船老大和伙计们不备,出快手点了他们的昏睡穴。

此时,咸观道人与空如师太也自解了绳索,又是分别一扯,冯慎和香瓜的手足,便顿获自由。

五人虽然脱困,但还是装作受制的样子,不声不响地向趸船外打量。

又过了片刻,那霸海双蛟也下了“潜龙号”,守岛的喽啰见头领满载归来,都围上来欢呼喝彩。霸海双蛟与众喽啰说笑一阵,便指挥着人来趸船上抬运。几名年轻喽啰一见那些姨太太,扛起来便嘻嘻哈哈地往岛上跑,剩下的笑骂几句,又将那几个大箱子搬下了趸船。

香瓜眯起眼来瞧了一会儿,奇道:“冯大哥,他们那码头上放着些什么啊?”

冯慎扭头看去,发觉香瓜所说之物,皆是些用木头凿制而成的牛马。那几个木牛木马背上都安着驮架,喽啰们将箱子抬过去,尽数装在了牛马两侧的驮架上。

香瓜笑道:“那些海盗真是蠢得紧,那些牛马是木头做的,又不能动,还指望它们来运货吗?”

空如师太微微一笑,“香瓜,那些牛马能不能动,你接着看下去就是了。”

“啊?难道真会动吗?”香瓜一怔,赶紧望去,眼睛连眨也不眨。

只见几名喽啰在那些牛马的腹下拨弄一气,那些牛马居然似活了一般,齐齐站成了一排。打头的喽啰发一声喊,牛马们便迈腿伸蹄、仰头摆尾地向岛上城寨中走去。

香瓜彻底地傻了眼,“俺的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些牛马不是木头做的吗?怎么会活转过来啊?”

花无声道:“臭丫头真是孤陋寡闻,没听过‘木牛流马’么?”

“木牛流马?”香瓜摇了摇头,“俺没听说过,那是什么?”

“呆子!”花无声气道,“自然就是你现在看到的那些东西了!”

冯慎道:“久闻这世上有种神工巧匠,能以木料雕成牛马形状,内设机栝,启之自行……不过之前,弟子总以为那是夸大传说,没想到今夜竟亲眼得见了。”

花无声一指码头,“那木牛流马虽然巧妙,也并非与真牛真马般活动自如。它们能摇头迈腿,是因为身上装了关节,至于能伏重前行,实为那木蹄下安着滑轮轱辘。”

香瓜又向那码头上极力打量。“臭穷酸你眼也好使……俺怎么瞧不见有轱辘啊?”

花无声哼道:“就你那点儿眼力还想传我衣钵?看不到轱辘,你还瞧不见滑轨吗?”

“滑轨?”香瓜又仔细辨去,果见那码头上,还铺设着一排铁轨道。

花无声环顾一遭,又道:“这里的一砖一木,似乎都被人修整过,看来这伙海盗的来历,不是那么简单哪。”

咸观道人点点头,“无声说的没错,这岛上,定然有个精通机关之术的高人!”

待将财宝全部运入城寨后,霸海双蛟又向着趸船走来。

见他二人越走越近,香瓜急问道:“怎么办?他们过来啦!要不要现在就动手呀?”

花无声反倒不急不慢,“别慌别慌,我瞧这两个人的本性倒也不坏,能不动手,尽量就不动手了。”

香瓜道:“若不动手,人家凭什么让你把‘潜龙号’开走?”

花无声一指嘴巴,“凭什么?嘿嘿,自然是凭着我这条三寸不烂之舌了,瞧着吧,一会儿我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们将那‘潜龙号’乖乖奉上。”

香瓜哼道:“你就吹吧!”

说话间,霸海双蛟已来在众人面前。

那大当家的笑道:“哈哈哈……让诸位受苦了,我已让人准备了些银两,就当是向几位赔不是了。再歇上一会儿,便派手下送你们出岛……”

大当家的话还没说完,那二当家的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大哥,你瞧!”

那大当家的定睛一看,才留意到五人早已挣脱了绳子,而船老大与伙计们却昏在一边。

霸海双蛟察觉不对,马上警惕起来。“说!这是怎么回事?谁给你们解开的手脚?”

花无声笑道:“两位好汉,你那些弟兄们没把绳子绑紧,我自己随便抽了几下,手臂就抽了出来。我手臂一抽,自然要去解开双脚了。我一解开双脚,难免就忍不住要去解别人的手足啊。”

霸海双蛟相互一望,暗暗攥紧了渔叉。“那船家他们为何会晕过去?”

花无声低头瞧了瞧自己两根指头,又道:“我见他们都累了,所以就让他们先睡上一会儿。”

“好哇,看不出你这贼秀才还会点穴!”那二当家的瞧出不对,想也没想,便挥着渔叉便砸了过来。

眼见渔叉到了跟前,花无声避也不避,抬手在叉尖上轻轻一弹,那二当家的只觉叉身上导来一股巨力,渔叉竟脱手而飞。

霸海双蛟所用的渔叉,足足有数十斤沉,二当家的目瞪口呆,就连虎口流血,都丝毫不觉疼痛。

那大当家的慌了神,高声一唤,众喽啰便“呼啦”涌了上来,将那趸船团团围住。

见那炮台箭楼上的火器也都冲向了这边,香瓜气道:“臭穷酸,你还有脸说什么几寸舌头,这不到底还是动上手啦?”

花无声搔了搔头,“啊呀!没忍住,没忍住啊!”

那大当家的将渔叉一挺,“贼秀才,你究竟是什么人?”

花无声两手一摊,“没听那臭丫头叫我臭穷酸吗?”

那大当家的怒道:“少在这嬉皮笑脸!你朝四下里瞧瞧,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功夫再高,也会粉身碎骨!”

花无声负起手来,朝着四周一望。“然在那之前,你们这对能翻江倒海的蛟龙,恐怕早已经变成两条软塌塌的死蛇了。两位当家的,我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你们心里应该清楚吧?”

见花无声露过那一手,霸海双蛟已知他非是虚张声势,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又问道:“你待怎样?”

花无声道:“没别的,一来想让二位当家的归还那几箱财宝,这二来呢,就是想借那艘‘潜龙号’来用上一用!”

霸海双蛟还没说话,下面喽啰们已捺不住了。

“好哇!你这贼秀才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跑到咱们铁船帮来黑吃黑!?”

“奶奶的!那‘潜龙号’是咱们的镇帮之宝,谁敢打它的主意,老子就跟他拼啦!”

那大当家的朝众喽啰挥了挥手,又向花无声道:“贼秀才,你都听见了?你想要夺船,哼哼,别说是我们哥俩儿,就是弟兄们也不会答应!”

那二当家的也道:“没错!没了‘潜龙号’,咱们还叫什么铁船帮?贼秀才,你本事大又怎样?老子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不能让你活活吓死!左右就一句话,船在人在,船亡人亡!”

花无声不怒反喜,大赞道:“好!好汉子!好骨气!”

霸海双蛟一怔,“贼秀才,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花无声道:“实不相瞒,两位当家的所作所为,我们皆看在眼里,正是敬重你们的为人,我才耐心地与你们好言商议,若你们真是伙十恶不赦的强盗,我们在趸船上就早已出手了,哪还会容你们活到现在?”

二当家的怒道:“你少来这套,想夺我们的‘潜龙号’,那就没有半点儿商量的余地!”

“兄弟莫急!”那大当家的伸手一拦,又对花无声道,“贼秀才,既然你要商量,那就应该坐下来好好谈,咱们的寨子就在那边,你敢不敢跟咱们进去?”

“哈哈,哪有什么不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有种!那就请吧!”

“好,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