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霸海双蛟说话,香瓜先愣了。“啥?臭穷酸你没毛病吧?叫俺去跟他们掰手腕?”
冯慎也担忧道:“三师父,这个恐怕不妥……”
“别废话,别废话!”花无声摆了摆手,又向霸海双蛟道,“怎么样两位当家的,你们敢不敢赌?”
大当家的看了眼香瓜,将巴掌一拍。“谅她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膂力?赌啦!”
“好!”花无声将香瓜一推,向厅上众喽啰招呼道,“都来都来!一个掰不过就换下一个,只要你们有一个人掰过她,就算你们赢啊!”
冯慎还想拦,可见咸观道人与空如师太皆是微笑不语,便也不再作声。
“臭穷酸,俺没那么大的力气,要比你跟他们去比!俺不比!”
香瓜嘴里喊着,刚想从椅子上起来,却又被花无声重新按下。
“臭丫头,放心吧,你输不了!”
一个喽啰走上前,“当家的,我先来打个头阵,好试试这黄毛丫头的斤两。”
霸海双蛟点了点头,那喽啰便走到香瓜对面坐下。
花无声又将香瓜一推,“臭丫头还愣着做什么?上去掰啊!”
香瓜回头啐了一口,硬着头皮架好了胳膊:“那来吧!”
那喽啰也伸出手来,与香瓜手掌互握,一运劲儿,二人便开始暗暗较量。
僵持了半天,香瓜发一声狠,“砰”的将那喽啰的手臂压在桌上。
那喽啰揉着手腕站起身来,“这丫头劲儿是不小……不过,也没老子想像中的那么大……”
另一个喽啰笑骂道:“你他奶奶的真是个废物,连个小丫头也掰不过。”
“不服你来试试啊?”
“试试就试试!哎?小丫头,你还行不行啊?不行就认输呀!”
香瓜一咬牙,拉好架式。“少废话!再来!”
再一番较量,香瓜手臂已渐渐酸麻,最后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这才险险取胜。
对手一离开,香瓜便直接趴在了桌上。“俺掰不动了……实在是掰不动了……”
霸海双蛟见状,也有些不忍。“要不……先让这丫头歇会吧?”
“不用不用!”花无声从桌子上端起一碟瓜子,“那臭丫头是装的,不用理她,接着掰哪!”
香瓜怒道:“臭穷酸,你给俺等着吧!”
花无声混在了喽啰之中,端着瓜子连嗑带吐皮。“哎?你们要不要嗑瓜子?不嗑啊?不嗑上去掰手腕啊!”
见香瓜确是力竭,冯慎终究放心不下。“大师父、四师父,香瓜她……”
空如师太摆了摆手,悄声道:“慎儿,放心吧,你三师父要出手了。”
见咸观道人也点了点头,冯慎这才忐忑不安地坐回原位。
又等了半天,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走到了石桌对面。“小丫头,撑不住了你就认输,省得说咱们欺负人。”
香瓜抬头看了看,又趴在了桌子上。“俺的天……来了个更壮实的……”
花无声起哄道:“没事没事,那臭丫头输不了!”
那汉子将粗壮的胳膊一架。“那行,关系着咱们铁船帮的颜面,我可不会让她!”
花无声道:“千万别让!你使全力都掰不过她!臭丫头,别装了,快起来啊!”
“你个挨千刀的臭穷酸……”香瓜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搭上了那壮汉的手掌。
那壮汉力运臂膀,正欲一举拿下。可还没等手腕倾斜,胁下突然感觉一麻。那壮汉一怔,再想连连运劲,无奈半边身子都变得酸软。结果香瓜没费什么劲,便将他那条粗壮的手臂,轻松压在了石桌上。
别说是众喽啰傻了眼,就连香瓜也愣了。“呀,俺赢了?你这人看着倒挺唬人,想不到这么草包啊……俺还没使劲儿呢……”
“小丫头说什么?”那壮汉又奇又怒,将桌子一拍,“噌”的站起身来。“这次不算! 咱们再来比过!”
花无声口嚼瓜子,伸手将那壮汉推在一边。“去去去!输了就输了,别没脸没皮地放赖!下一个!下一个!”
霸海双蛟互望一眼,暗自称奇。那壮汉实为帮中数一数二的力士,就算香瓜神力过人,他也总该能相持一段工夫,怎么会如此不堪,刚接上手便被登时制住?
想到这儿,那二当家的道:“大哥,我去会会那小丫头!”
那二当家的力冠全帮,众喽啰自然是心知肚明,听说他要亲自出手,不由得都叫起好来。
那大当家的眉头一皱,“兄弟,你右手的虎口上有伤!”
经他一提,那二当家的才想起来,自己虎口曾被花无声弹叉震裂。二当家的稍加犹豫,又向香瓜道:“小丫头,敢不敢换左手比试?”
香瓜道:“可俺的左手更没劲儿啊……”
花无声道:“换!不就是换左手吗?有什么不敢,换!”
香瓜抓起个果子,朝花无声扔了过去。“臭穷酸!你等着吧,这事俺跟你不算完!”
花无声一躲,避到了那二当家的身后。“瞧见没?这臭丫头还有力气打人,快快快,比啦!比啦!”
那二当家的伸出左手,“来吧小丫头!”
香瓜也只得伸出左手,“俺这双胳膊,怕是要不得了……”
见二人准备好,花无声也将一片瓜子皮咬在了唇边。原来,花无声暗中使了真力,一待对手施劲,便会将口中所含的瓜子皮,喷吐向对手胁下穴位。方才那壮汉之所以会忽然无力,正是拜那小小一片瓜子皮所赐。
等二当家手臂上腱肉一鼓,花无声便故技重施。与那壮汉一样,那二当家的穴位被击,周身力道都使不出来,不消说,最后又是让香瓜轻巧获胜。
那二当家的察觉有异,当即喊道:“不对!不对!定是这丫头捣鬼!”
大当家的问道:“兄弟,怎么了?”
二当家的道:“大哥,我刚要用劲,身上就感觉一麻,力气全使不出来了!”
那壮汉奇道:“二当家的,你也是这样?刚才我就是这么稀里糊涂地输的!”
那大当家的盯着香瓜,喝问道:“小丫头,你自己说吧,到底耍了什么花招?”
香瓜道:“俺没有啊……”
花无声凑上前,“你们还要脸不要?啊?还要脸不要啊?刚才那么多双眼睛巴巴看着,那臭丫头能耍什么花招?”
一个喽啰突然指着花无声叫道:“当家的,我看到了,刚才他朝着二当家的吐过瓜子皮!”
花无声眼珠子一翻,“他掰他的手腕,我吐我的瓜子皮,又碍着什么事了?”
霸海双蛟一琢磨,顿时猜到必是花无声借着瓜子皮打穴。“好哇,原来是你这贼秀才在暗中使把戏!”
见被戳穿,花无声索性耍起了无赖。“吐瓜子皮怎么了?有本事你们也吐啊!咱们各吐各的,谁也别拦着谁!”
霸海双蛟自知没那般能耐,但也不肯让步。“贼秀才,你就算说破大天,这场比试也做不得真!还是那句话,真刀真枪,咱们奉陪;可要偷奸耍滑,咱们一千个不服!一万个不服!”
“要真刀真枪是吧?好!”说着,花无声向冯慎招了招手。“臭小子,你过来!”
冯慎走上前,“三师父。”
花无声一把搂过冯慎的脖子,向霸海双蛟道:“两位当家的,这臭小子是我新收的笨徒弟,这样吧,你们在贵帮里挑二十个好手跟他打上一架,拳脚上见输赢如何?二十个打他一个,这算公平吧?”
霸海双蛟摸不透冯慎的斤两,心下兀自踟蹰。见花无声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更是不敢接话。
“这都不肯?”花无声拍着桌子道,“那好!我再让上一步。我将这臭小子双手反绑了,只准他用脚!”
“啊?”冯慎吃惊道,“三师父,若绑了双手,弟子并无取胜的把握啊……”
“少废话!少废话!”花无声说完,随手在旁边一名喽啰身上抽下条腰带,拉着冯慎的双臂,不由分说地捆了个结结实实。“两位当家的,人我已经是绑好了,你们那头怎么还不见动静呢?”
二当家的道:“大哥,试试吧!我就不信那小子本事头有那么大!”
大当家的一横心,“成!就照那贼秀才说的办!”
花无声笑道:“可算是答应了……再不答应,我只有绑那臭小子的脚了……”
那大当家的上前一步,劈手夺过了花无声的那碟瓜子。“贼秀才,别想再耍诡计!”
花无声扑了扑手,“放心、放心,我不吃了就是。”
那大当家的又向喽啰道:“弟兄们,把桌上的瓜果碟盘也一并收了!别让这贼秀才摸了去!”
众喽啰正要动手收拾,厅外却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且慢!”
冯慎等人转头瞧去,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慢慢走了进来。
一见那老者,众喽啰齐齐行礼。“老当家的!”
霸海双蛟也赶紧上前搀扶。“爷爷,您老人家怎么出来了?”
那老者“哼”了一声,“我再不出来,铁船帮的脸面,就全让你俩丢光了!人家捆着双手,又是以一敌二十,就算你们打赢了,又有什么光彩?”
大当家的脸上一红,“爷爷你有所不知,那些点子的来头,实在是太硬……”
那老者又道:“点子硬怎么了?你们两个不中用的东西,若能把我那些手艺学会一半,还至于叫人欺负到家门口上来?”
二当家的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那些手艺又不是功夫……能管什么用……”
那老者怒道:“你说什么?”
瞧到这里,冯慎等人也都猜出,眼前这个老者,定是岛上那个精通机关之术的高人。
咸观道人与空如师太没开口,花无声已抱着拳迎了上去。“哎呀呀,敢问老爷子贵姓啊?”
那老者草草一拱,算是回礼。“不贵,姓刘!”
就是这么一拱手,冯慎等人已然发觉,那老者虽然皱纹堆垒,可那一双手,却是指长掌嫩,与他的年纪岁数截然不搭。
那老者将五人打量了一圈,走到了冯慎面前。“小兄弟,是你在这里仗技欺人吗?”
冯慎被绑着双臂,只得将身子一侧。“老先生,晚辈……”
“不必客气!”那老者将手一挥,向花无声道,“咱们换个比法吧!”
“换个比法?”花无声道,“刘老爷子不妨先说来听听。”
那老者道:“咱们就来个徒弟对徒弟,让小辈们较量一番论胜负!”
花无声看了霸海双蛟一眼,笑道:“刘老爷子,你所谓的弟子应该不是他俩吧?若是那样,嘿嘿,倒也不用比了……”
那老者怒道:“你有教出来的好徒弟,难道我就没有做出来的‘好徒弟’?”
霸海双蛟喜道:“爷爷,您老指的是……木人阵?”
花无声一怔,“木人阵?”
“不错!”那老者傲然道,“我闲来无事,曾做过几个木头人,那些木头人能打个一招半式,也勉强凑了个阵法出来。你那徒儿若能闯过那木人阵,咱们铁船帮便拱手认栽!”
“还有这种阵法?”花无声想了想,道,“听上去还挺有趣,好!就依刘老爷子的,就这么比了!”
那老者伸手在冯慎身后动了几下,那条裤腰带便掉在了地上。“小兄弟,也不用你捆了双手,拿出真本事来,去那木人阵里闯上一闯吧!”
说完,那老者便邀五人移步厅外,那些喽啰们也想跟着去看,却被霸海双蛟呵散驱开。
八个人在寨子里走了一阵,最后来到一处小厅上。霸海双蛟点燃了灯烛,厅里顿时亮堂起来。
香瓜在厅上走了一圈,见里面尽是些兵器、皮胄之类,不由得好奇。“那些会武功的木头人呢?俺咋一个都没瞧见呢?”
那老者指着墙北一扇小门,“木人阵就在里面,要闯的便进去吧!”
霸海双蛟见状,当下一左一右地走上前,将那扇小门打开。门一开,一条巷洞便露了出来。
香瓜朝里面探了一头,抱怨道:“里面黑乎乎的,别说是闯阵了,瞧都瞧不见啊!”
“这好办!”那老者在门边拨弄两下,里面悬挂着的气灯,便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
五人再向里面看去时,只见这巷洞约莫一丈宽窄,两排木人齐刷刷地立在地上,手足眉眼皆全。
见地面上、巷壁上还有不少支轴轮齿,香瓜有些不放心。“哎,这里头没有什么陷阱机关吧?”
“自然没有!”那老者哼道,“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这木人阵,原是做出来助我两个孙儿练武的,不想被我做得复杂了些,只要木人一动起来,他们连半步也闯不进去……”
霸海双蛟面带愧色,“爷爷,还说那些做什么?”
花无声笑道:“那正好让我这笨徒弟试试身手了,刘老爷子,让木人们全动起来吧!”
那老者说一声好,抬手将那门环一拉。只听“咔啦咔啦”一通响动,木人们都将脸转向了门口,腰身微躬,右拳左掌,朝着来人齐施一礼。
“呀?真好玩哪!”香瓜拊掌笑道,“还会抱拳作揖的,这不跟活的一样嘛……”
霸海双蛟哼道:“小丫头别高兴得太早,一会儿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那老者手一伸,“小兄弟,请吧!”
冯慎点点头,向身后道:“三位师父,弟子进去了。”
咸观道人与空如师太齐嘱小心,花无声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去快去,别婆婆妈妈的!”
冯慎将辫子一缠、衣襟掖好,抬脚进了阵中。
见木人未动,冯慎又慢慢走出一步,岂料脚底还没踏实,左边一个木人便突然挥手砸来。冯慎抬臂一格,右边木人也踢腿来踹,冯慎见不好避开,只得向后跃出。
这样一来,冯慎又回到了门口。霸海双蛟乐得哈哈大笑,花无声气得连连跺脚。